10 ☆、我見青山多妩媚，青山笑我沒品位

李飛冉在阿牛家又待了兩天，一想到她在這裏努力适應環境，而有些人卻在溫柔鄉裏快活，就實在忍不住。一大早就換裝完畢，進城去找某個樂不思蜀的小子去了。

天兒還早，她坐着村民的便車進了城就直奔摘星閣去。照樣是關着門，不過旁邊有小門開着，專供樓裏的人出門采購辦事。

李飛冉過去招呼了個人，請他幫忙叫一下蹇長樂。那人滿腹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這才進了門去找蹇長樂。李飛冉還能隐約聽到那人的嘀咕聲“新來的小子挺能混嘛，才來幾天就有人找上門了！”

李飛冉聽着好笑，那小子能在你們這待多久？我這是找他讨債來了！

不多時，蹇長樂就屁颠屁颠地出來了，肩上搭着條白布巾子。

“喲，這就把自己當個跑堂小二了？”李飛冉無情地嘲笑他，那樂呵呵的傻樣真叫人丢臉。

“在其位司其職嘛，吶，你教我的。”李飛冉笑他，他也不在意，把天性樂觀的心态貫徹到底。

“臭小子，幾天不見，還學會将我的軍了，啊？”

“哪能吶？這不是見到你太高興了嘛！”瞧這馬屁拍的！“你怎麽來了？不是說我過兩天就去找你嗎？”蹇長樂還納悶呢，怎麽好端端的突然就來找他了？時間也還沒到嘛。

“來看看你的革命成功了沒有。”李飛冉說着伸頭向門裏探了探，人還不少，都在忙活。“怎麽樣？絕世美女向你投懷送抱了沒有？”她問。

“說什麽呢！什麽投懷送抱的？繁絲姑娘才不是那樣放蕩的人！”李飛冉調笑的話語逗得蹇長樂害羞尴尬，臉“唰”的一下子變得通紅。

“不是那樣的人？那你說說七夕那晚她做的是什麽事？”

“我……”蹇長樂也還沒弄明白繁絲為什麽要那樣做，這兩天他可沒少費勁去接觸她。

李飛冉瞧他一副無奈的樣子，只覺得他太單純，什麽情緒都表露在臉上。于是又明知故問，“那你這兩天到底幹了什麽？”

“也沒幹什麽，就擦擦桌子掃掃地啊，順便替姑娘們跑跑腿。”他實話實說，确實就是幹的這些活。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根本就沒有機會接觸繁絲？那你還呆在這幹什麽？跟我回去，我公司還有好多事沒辦呢！”我是腦子進水了才會陪個二傻子在青樓勾搭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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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哎，也不是沒有接觸啦，你聽我跟你說……”蹇長樂一聽她說要走，立馬急了，趕緊拉着李飛冉躲到一邊給她講述他這兩天的經歷。

原來自從那天晚上蹇長樂替柳星宇帶話，從而真正近距離地接觸了繁絲之後，他便逮着機會就主動靠近繁絲。每天早上在她門前佯裝掃地，待繁絲一開門，就若無其事地對着她微笑，“早啊，繁絲姑娘！”或者主動承擔起給她送一日三餐的責任，每餐都偷偷地加上一些好菜放在繁絲的食盒裏。

他在用心地讨好繁絲，希望能得到仰慕之人的青睐。可是他很沮喪，因為繁絲姑娘根本就沒注意到他！

第一天早上蹇長樂去給繁絲送飯的時候，特意鼓了勇氣向繁絲介紹自己。他站在桌子的一邊，諾諾地開口：“繁絲姑娘……我是新來的小厮，我叫蹇長樂。”

他本以為繁絲聽到後會擡頭看他一眼，給他一個最起碼的尊重。可他忘了這裏并不是現代都市，這裏的人不是生而平等的。你給別人一個微笑，別人可能連個白眼都懶得賞賜。更何況繁絲是什麽人？她連這摘星閣的老板都懶得理會，又如何會在意區區一個新來的打雜小厮？

他鼓起勇氣介紹完自己，聽到的卻是這樣的回答，“哦。”

若說冷漠，繁絲還真抵不上李飛冉。有時候蹇長樂跟李大boss說話，李飛冉根本就懶得回應他，只專心致志地看她的文件！

可是頭一次喜歡上這樣一個人，滿懷着熱情去讨好，得到的卻是這樣簡單無意的回應，說不郁悶是假的。

那麽一會兒，房間裏是靜默的，只有繁絲慢條斯理吃飯的聲音。蹇長樂還沉陷在繁絲帶給他的打擊中。好半天繁絲才反應過來，旁邊送飯的人好像站的有些久了。“有什麽事嗎？”她問，和那天蹇長樂第一次進她房間時一模一樣的語氣。

“啊？啊！沒事，沒事……”回過神來的蹇長樂放下手裏的盒蓋慌忙地跑走了。

打不死的小強說的就是蹇長樂這樣的人。

前一天被狠狠地打擊，睡了一覺，第二天起床又是一個信心滿滿的打雜小厮。

盡管被仰慕的人一而在再而三地忽視，蹇長樂仍是沒放棄。這次來了真的，給繁絲送飯的時候直接表露了心跡。

他對繁絲說：“繁絲姑娘，我仰慕你很久了！我覺得你才華橫溢，風姿綽約，就是我喜歡的類型！”

噗……說完這話他自己都快要噴了，哎呀媽呀，太酸牙！他什麽時候對個女生說過這樣的話？快二十了，還是個純情小正太一枚。就連對着李飛冉，他也沒這樣過。啊呸！不要怪我不要怪我！我可不敢對我的女王大人有非分之想！

正在看書的繁絲猛然聽到這麽突兀的表白，一下子驚得把手上的書都落在了地上。“你說什麽？”她起身慢慢走向蹇長樂。即使有些吃驚，她也還是漫不經心。十分随意地開口，也沒多大期待。

“我說我很喜歡繁絲姑娘你，你很特別！”

“哦？哪裏特別？”繁絲總算給了他一個正眼。這打雜的小哥看着蠻天真的啊，還有點意思！

“……”蹇長樂一時語滞，這讓他怎麽說？感覺很對，心裏覺得是她，就是她，她的一颦一笑都吸引我。可是這要怎麽說出口？用句話來說，就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哪裏都很特別！”他堅定地說道。

“噗哧”

蹇長樂只聽得繁絲一聲輕笑，仔細望去，繁絲正掩着嘴角偷笑，餘音未了。

“小哥兒，你也太有趣了！”繁絲擡手虛指了一下蹇長樂，又将身體貼向他。

蹇長樂被她的舉動吓得忙往後退，拉開了一步距離，不知繁絲姑娘要幹什麽。

“哈哈哈哈……小哥兒可真是害羞啊！這樣就臉紅了，沒和姑娘們親密過？”

“……”

蹇長樂不語，羞得臉色緋紅。人家可是好孩子，連女孩子的手都沒拉過呢！呃，除了拉過女王大人李BOSS一起跳坑穿越之外。好不容易遇見個一見鐘情的美女子，竟然還被嘲笑！我這不是怕辱了你的名聲麽？

“小哥兒，我可是青樓女子喔！一般人都拿我們當閑時消遣，沒一個會真正喜歡上我們的呢！”

繁絲逗弄地靠近蹇長樂，纖細白皙的如蔥玉手輕撫上他的臉頰來回摩娑，逗得蹇長樂越發羞赧，僵硬着身體一動也不敢動。

“你為什麽會喜歡我們這樣的女子呢，嗯？”繁絲繼續逗弄着，語調壓得低沉，誘惑的嗓音在蹇長樂的耳邊響起，帶起微微一陣戰栗。

蹇長樂緊張地不敢動彈，微微耷拉着眼睛答道：“我才不是那種人，我跟他們不一樣。”

“那麽，你是什麽樣？”

“對我來說，喜歡就喜歡了，沒有為什麽。就像空氣，就像水，一刻也不能沒有。我會想念，會渴望見到，渴望擁有。但她很珍貴，而我，會一直守護着她，直到老去，直到不再相見。”

說這話的時候，蹇長樂的表情認真極了。他是真的發自肺腑，第一次想要這樣真切地表達自己的想法，想要對一個人說“我喜歡你”。他忽視了肩上依偎着的柔軟身軀，忽視了耳邊熱熱的呼吸。他就這樣半僵着身體，吐露了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繁絲半靠在他的肩上，靜靜地聆聽他絲毫不加掩飾的“表白”。

那一刻，只有最真實。

那一刻的畫面看起來如此和諧，如此完美。

良久，繁絲從蹇長樂身上撤開，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對他說道：“小哥兒，我們這種人不值得喜歡。”她的聲音平和而帶點絕望，不複先前的妖媚。

蹇長樂沒說話，她有她的理由，他也有他的堅持。大家都沒錯，只是立場不同。

蹇長樂說完最後的故事，看了李飛冉一眼，頗為委屈地訴苦：“吶，你看，我見青山多妩媚，青山偏笑我沒品位。”

李飛冉聽着蹇長樂詳細的訴說，突然很明白繁絲的想法。

能流落到青樓的女子，通常都是身世坎坷，家庭不幸的。不得已進了青樓賣藝賣身，身上早就多少沾染了些許風塵氣息。若是三生有幸，能遇上一二個良人，替她贖了身娶回家，自是幸福美滿，一生無憂。

可那畢竟是可遇不可求。

現實是很殘忍的。有錢公子哥兒通常到青樓都只是為了尋歡作樂，逞一己私欲，沒幾個是真心待她們的。而富貴人家最注重門面名聲，決計不會讓一個煙花女子進自己家門。歷史上貴公子與風塵女的故事多了去了，又有幾個最後真的走到了一起？不是雙雙殉情，就是你另娶新婦，我獨飲苦水。悲劇一出一出，良人卻實在難覓。

繁絲有這樣的想法也無可厚非，既然到頭來難得幸福，不如一開始就不生情愫。沒有快樂的開始，就沒有悲慘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