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婆婆來襲

易卿最不喜歡,也最不擅長應對苦情,所以看着一直哭不停的老太太,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看向給她帶回麻煩的紫蘇。

紫蘇做了個無可奈何的神情。

老太太繼續哭道:“我可憐的兒子,我們還沒有母子相認,你怎麽就沒了……”

她頭發花白,滿臉苦澀,擡起粗粝的手背擦淚,卻怎麽擦也擦不完,很快把眼睛揉得通紅。

雖然一直在哭,但是她腰背挺直,而且哭的時候淚水嘩嘩地流,卻沒有呼天搶地,很是克制,看起來倒是曾經受過良好的教養。

沒有母子相認?

易卿突然警醒,難道這是和她想到一起,來做便宜娘的?

反正蕭靖寒都死了,死無對證。

但是不行,她在這裏,她已經占了坑,怎麽能讓別人來?

而且這位可不是想做蕭靖寒的妻妾,這是想做他娘,要壓在她頭上的啊!

萬萬不行!

可是對上哭得黯然神傷的老太太,她也抖不起來威風,只能兇神惡煞地看向把“麻煩”帶回來的罪魁禍首——紫蘇。

虧她還一直惦記着她呢!這塑料花姐妹情!

她對紫蘇道:“你先跟我來。”

紫蘇看看哭得傷心的老太太:“等等。範嬸子,你先別哭,好歹還有孫子呢!”

易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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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殺了紫蘇。

老太太很适應這個角色,眼中立刻露出無盡的激動和渴望:“對,對,孩子呢?把孩子帶來給我看看。”

易卿站着沒動。

老太太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冒昧,擦了下眼淚後用沙啞的聲音道:“對不起,吓到你了吧。你是易卿?”

易卿點點頭。

“我太冒昧了。”老太太道,“我和靖寒的事情一言難盡。好孩子,多謝你,多謝你給他留了個後,也給我留了個念想……”

看她這樣也不像能說清楚的,偏偏易卿對老年人向來又心軟,便道:“您先坐着吧,讓紫蘇和我說。”

她讓丫鬟上了茶水點心,又囑咐丫鬟把人照顧好,自己拉着紫蘇出去。

“怎麽回事?你這是嫌棄我太清閑,給我找個娘?”易卿氣呼呼地道。

“不是,她是真的。”紫蘇道,“我是爛好人嗎?”

那倒是,紫蘇其實比易卿更冷,很少被打動,更少管閑事。

從她口中,易卿得知,老太太娘家姓範,準确地說,叫她老太太并不合适,因為她今年也不過四十歲,只是經歷了太多坎坷,所以才會如此蒼老。

範夫人出身名門,當年嫁給蕭靖寒的父親宜安伯,也算門當戶對。

盲婚啞嫁,成親前自然沒有見過,但是嫁人相當于二次投胎,範夫人也是懷着激動忐忑的心情嫁入了伯府。

但是沒想到,等待她的将會是風刀霜劍。

宜安伯有個青梅竹馬的表妹,家道中落後寄住在伯府,和宜安伯兩情相悅,但是宜安伯的母親并不同意兒子娶一個對他未來毫無助力的女人,做主替他求娶了範夫人。

宜安伯對于這個決定十分惱火,但是他無力反對,把一腔怒火都撒到了無辜的範夫人身上,對她惡語相加。

範夫人對婚姻的全部渴望都破滅了,但是這還不夠。

宜安伯的表妹成了他的良妾,也視範夫人為眼中釘,多次構陷她,甚至不惜以腹中胎兒為代價陷害。

範夫人雖然受過良好的教養,但是範家是世家大族,凡事都講規矩,哪裏見過這些魑魅魍魉和拙劣手段?

于是她節節敗退,在生下蕭靖寒之後更是被那個白蓮花表妹綁了送到關外,對外卻宣稱她與人私奔,把她名聲壞了個徹底。

易卿總算明白,為什麽蕭畋從來沒有提蕭靖寒的身世了。

因為身世對他來說是巨大的恥辱。

有個和人私奔的娘,這就是他永遠擺脫不了的原罪。

“那她為什麽不回來?”易卿皺眉問。

她這種火爆脾氣絕對吃不了這種暗虧。

如果是她,就算魚死網破,也要把奸夫淫、婦一起弄死。

“她回來能幹什麽?改變得了她曾經被送走,在外流浪的事實嗎?”紫蘇面無表情地道。

哦,是了,即使她回來,也會被人說不清白。

這樣的娘,或許當她死了更好,範夫人如是想。

易卿嘆了口氣:“其實多艱難,她也該回來。有後娘就有後爹,蕭靖寒年少成名背後,恐怕更多的是不得已而為之。”

“範夫人又嫁人了,那人對她很好,但是日子清苦。”

這個易卿很能理解。

她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從小吃飯穿衣都被人伺候的嬌嬌女,如果不依靠個男人,恐怕早就屍骨無存了。

“她後來生了個女兒,但是心裏一直記挂着蕭靖寒。一年之前,她終于鼓起勇氣要去離城找蕭靖寒,也确實去了,卻撲了個空。後來就聽說他死了,輾轉又來到京城。”

這個輾轉,時間可不短啊,可見中間一定還發生了許多事情。

“你怎麽确定她說的是真的?”易卿問。

紫蘇面無表情地道:“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膽大包天,胡亂認親的。”

易卿瞪大眼睛:“你這麽說我會翻臉的!誰胡亂認親了!我是有真憑實據的!”

“就憑包子屁股上的胎記?”

都是千年的狐貍,和她玩什麽聊齋。

“那又怎麽了!”易卿氣勢洶洶,“我們就是真的!”

紫蘇沒有和她争辯,道:“反正她挺可憐的,我就把她帶來了。她也并沒有別的意思,也不會住在府裏。她也不想‘死而複生’,讓蕭靖寒死了都不得安寧。她就是想來哭一場,見見包子。”

易卿沒有作聲。

紫蘇以為她不想答應,道:“你就當行行好吧。她這輩子夠苦了,也真不是貪婪的人。”

易卿翻了個白眼:“我又沒說不答應。我在想怎麽和包子說呢!”

給他造出一個爹也就算了,現在還給他造出了一個祖母。

可憐的包子。

“再說你從來不多管閑事,這是怎麽了?”易卿又道。

“我就當,我娘也是這樣被迫離開的吧。”紫蘇淡淡道,眼神裏極快地閃過落寞。

易卿愣了下,随即拍了拍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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