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章

身下的傷把林盞困在軟榻上一整天,日落時,他的聽力又漸漸消失了。

他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耳力正逐漸消退。雖看不見,但雙眼仍有光感,前幾日還是入夜後耳聾,這兩天,天還沒黑下來便開始聽不清楚。

一天裏能聽見的時間越縮越短,他的心也越縮越緊,日夜交替讓他深刻體會到了一個又聾又瞎的自己有多無用,沒有聽覺又摸不到東西的時候是最無助的,他甚至會經常恍然疑惑自己到底身在何處,是醒着還是睡着。

以前林盞不喜歡喧鬧的聲音,不喜歡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他知道旁人看他一個瞎子無不是抱着可憐甚至嫌棄的心态,所以他總願尋處清淨無人的角落獨處,寧願沒人幫他引他,自己摸索着紮了手跌了跤,也不願耳邊的聲音過于繁雜。而現在,他反倒想念曾經那些讓他不自在的聲音,哪怕是走在人群裏,哪怕聽到憐憫嘲弄的聲音,總也好過被棄置在絕對安靜的混沌中,茫然與恐慌從四面八方向他襲來,無孔不入。

他對時間的概念不大強,只知道燈都點上了,晚飯還沒有送來。有人來擡他的胳膊讓他起身,帶去清理身體後給他披上一件輕薄紗衣,走着走着,給他引路的人突然停下,林盞收了腳步還不知所以,那人已經抽身離開。

林盞伸手摸索卻只抓到了空氣,赤着的腳貼着地小心往前探了探,腳尖竟然觸到水面,林盞驚得連忙收腳,站在原地攥着拳頭用力呼吸,暖熱的空氣彌漫着淡淡香氣,方才那水也是熱的,林盞皺了皺眉,自己正面對着一個浴池嗎?

陸進霆裸着上身走進來時,正看見林盞呆立浴池邊上,半透明的紗衣透出他修長結實的雙腿和優美挺拔的脊背,左肩後的那朵牡丹在白紗的半遮半掩下柔媚神秘,精瘦的腰上或青或紅的傷痕在陸進霆看來非但不礙眼,反倒讓他心裏添了幾分得意,如此美人,看不見聽不到,任憑他戲弄享用。

陸進霆走過去,手才剛環住林盞的腰他便周身顫抖。親眼看着林盞擡起手想拿開他的胳膊卻又緩緩放下,陸進霆得意地舔舐他的耳垂,吮吸了一口說:“你倒是識相。”

耳垂被挑逗激起的酥/癢非但沒讓林盞感到舒爽,反倒讓他想起欲望折磨啃噬的一整夜,像是剛失明時被剪子劃傷手後便許久不敢伸手摸索,情/欲于林盞而言失去了原本的意義,它化作童年時鋒利的刀刃尖銳的利剪,稍一碰觸,便刺得他鮮血直流。

除去兩人的外衣,陸進霆和林盞一同坐進浴池,他在林盞臉上撩了一把水,手指在他細膩的面頰上來回撫摸,林盞的神情和昨日相比不太一樣了,眉間的硬氣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抗拒與無助。才第二天就受不了了?陸進霆心想,他可有的是時間把林盞的倔強與尊嚴磨得丁點不剩。

被陸進霆抱在懷中一陣啃咬撫弄後,陸進霆在他手心寫下三個字【坐上來】。林盞渾身一顫,僵在池水中。

【快】

林盞低垂着眼睑,啞着嗓子才剛說了皇上二字,便發現求情的話他根本說不出口

【不從,吳王就】寫到“就”字陸進霆便停下了,林盞本在等待,手心再沒動靜後,他的臉刷地慘白——皇帝是在拿陸進延要挾。

陸進延就在京城,因是暫居,吳王舊府裏連下人都沒幾個,若皇帝想動陸進延只需派幾個高手,易如反掌。林盞深知從他踏入皇宮的那一刻起,他便無法拒絕任何事,更何況是關乎陸進延。

抿緊嘴唇,一手順着陸進霆的胳膊摸上了他的肩,另一手扶着他的分/身對準後/穴,深吸一口氣咬牙坐了下去。

脹破撕裂般的疼痛讓他狠狠縮了一下,本能地想要讓陸進霆離開自己身體卻被他在肩上大力一按,那根火熱的東西登時插得更深,林盞痛苦地大叫一聲。

【自己動】

林盞被劇痛分了神,陸進霆在他胸前寫下了話都沒意識到,直到一個巴掌狠狠抽在他的臉上,林盞才在火辣辣的疼中明白過來陸進霆的意思。

萬般憤怒席卷而來,林盞真恨不得掐住陸進霆的脖子奪走他的性命。林盞咬緊了牙,眉頭更是緊鎖,他不能,他的聽力已經不在,就算他出手再快,陸進霆的暗衛也會速速現身,他聽不見聲音無法與人打鬥,到時殺不死皇帝,還定會因自己是陸進延的人而害他受牽連。

“放下家族冤屈,平平安安活着”這是娘臨走前最後一句話。

當時他不懂,其實後來的十多年裏他一直都不懂為什麽娘勸他放手,此時此刻林盞才明白,如果自己當真為了家事而放下尊嚴丢下骨氣,他又有何顏面去面對爹娘呢?他們的在天之靈會看到自己在皇帝面前行這般羞恥之事嗎?

可又有一股力量一把揪住他,一個奇異的聲音不知從何處鑽出,它質問林盞——你明知會是這個結果卻還是入宮,當真只為家事?

呵,他日日夜夜把心懸着,以前是為于家,現又多了陸進延。

縱是心中對陸進延怨屈交加,林盞也不舍他受到分毫傷害。他愛陸進延,這是他自己的事,與陸進延無關。所以他為陸進延受傷、為陸進延而受淩/辱,他也心甘情願。

陸進霆下一個巴掌将要扇下去的時候,林盞閉緊了眼睛,扭動腰肢抽動起來。身下才上過藥沒多久的傷口再次綻開,鑽心的疼。皇帝上下其手,撥弄他。後來,他發覺身後的痛已經不算什麽,最痛的是心,他每動一下都像是親手持着鞭子笞打得自己傷痕累累,林盞死死咬緊嘴唇,血淌進口中又腥又鹹,混在鮮血裏的,是他最後的,被陸進霆碾碎了的尊嚴。

陸進霆并沒有像前一夜那樣折磨林盞,反倒在他脫力地挂在池邊虛弱喘氣時塞了一個香囊進他手裏,失去視覺與聽覺,任何氣味對林盞來說都比以前更加清晰,才吸了一下,林盞便知這是昨夜那股曼妙溫柔的香氣。

——————————————————————————————————————————

昱王陸進軒是從酒桌上聽某個管不住嘴的官府少爺那得知林盞進宮的。

正值晌午,陸進軒扔下筷子便要進宮,下人追着他說王爺切莫沖動,萬一不是林公子呢。陸進軒一把推開他,跨上馬朝皇宮飛奔而去。

那少爺說,聽聞模樣傾國傾城卻是個瞎子。除了林盞,耀雲國恐怕再找不出第二個。

皇帝把好看的男寵都安置在固定的院落,得知皇帝不在後邊陸進軒直沖進去,大聲喊着林盞的名字卻沒有回應,直到小太監把滿頭大汗的他請進林盞房裏,陸進軒才幡然醒悟,原來那夜吳王王妃說的話并不是他醉酒後的幻覺,林盞聾了,是确确鑿鑿的真事。

他躺在床上半睜着眼睛,手裏握着一個金色香囊,正湊到鼻前嗅着。

“美人”陸進軒叫了一聲,他還抱着一絲僥幸心理,希望剛才太監說他瞎了不過是在胡言亂語。可林盞安安靜靜地躺着,對他的到來毫不知情

“林盞!林盞!”陸進軒慌了,“林!盞!”

小太監哆哆嗦嗦地遞上一杯茶,對着瞪圓雙目的陸進軒恭敬地說:“王爺別急,前兩日林公子到了晌午耳力就恢複了,今天稍晚了些,但肯定也快了”

陸進軒定了定神,問小太監:“皇上可對林公子做了什麽?身子可還好?”

“這……”

“說!”

“皇上連着臨幸四個晚上,許是看着林公子身上新傷舊傷總下不去,昨夜并未叫公子過去”

這麽說來,林盞已經入宮五天了。

看着小太監還端着茶杯,陸進軒接過來,蓋子在杯沿上輕碰幾下,剛要入口,林盞忽然開口:“聽茶杯的聲音,可是有客人?”

陸進軒和小太監同時一驚,林盞能聽見了?小太監正要解釋,陸進軒趕緊使勁擺手,指了指在門邊守着的另一個太監,一個勁兒做口型,小太監不傻,機靈答道:“是方卓想偷喝給公子沏的茶,小的這就教訓他”

林盞沒說什麽,像是就這麽被糊弄過去了。

陸進軒把兩個太監推到門外,命他們除非皇上來了否則不許進去,扭身進門後又走出來,指着其中一個說:“你,脫衣服,本王要穿”

太監的衣服不大合身,但穿上了起碼萬無一失,聽說盲人靠手摸便能知道許多事情,王爺的衣服和下人相差甚遠,萬一被他摸出來,費工夫解釋都是次要的,讓林盞知道自己被送進宮做男寵被認識的人看見,以他的性格定會覺得羞恥至極。還好他看不見,陸進軒便想出了假扮太監的方法守在他身邊。

陸進軒坐到床邊,手才剛放到林盞褲腰上他便嘶地抽氣,啞着嗓子問:“該換藥了?”

陸進軒沒說話,只是更加小心輕柔地把林盞的褲子脫下,才剛掰開臀瓣便不忍再看——穴邊的嫩肉綻裂紅腫,潰爛流膿。傷重至此,定不是一日而為,也定不僅僅是被男人的那根東西所傷。

陸進軒向來自诩是憐香惜玉之人,他也的确是,可即使他曾親手為男寵上過多次藥,看了林盞血肉模糊的後/穴,也是頓時慌張無措起來。傷得這麽重,塗藥得多疼啊。

陸進軒深吸一口氣,皺緊眉頭給他上藥,林盞一直在顫,可什麽都沒說。褲子給提上後,林盞又把手伸了過去,陸進軒一看,手腕上也有深深血痕,他邊心疼地給林盞上着藥邊在心裏把皇上和吳王罵了個狗血淋頭。

“你是新來的?”林盞趴在床上,偏着頭問陸進軒,香囊還貼着鼻子,“上藥比他們都輕很多”

陸進軒拉過林盞的手,在他手心上寫【是】

“怎麽不說話”

【啞】

“呵……”林盞咧嘴笑了,“我聾你啞,咱們也算同病相憐”

他皺了皺眉,不知道寫些什麽,林盞忽然又說:“其實你比我好些,你還能看見呢,是吧”

奇怪,林盞說這話時一點都聽不出難過,語氣輕飄飄的像是毫不在意,陸進軒跪在床邊仔細瞧着林盞,從一進門,他便覺得林盞眉宇間一直挂着的陶醉神情十分不對勁。離他近了,聞到林盞手裏香囊的味道十分不對勁,伸手去拿卻被林盞緊緊攥住

“這個不能給你”林盞霎時換了一副兇嘴臉,“這是我的寶貝,有它我就不疼了”

【能止疼?】

“是啊,吸了它,身上不疼,心裏也不疼”林盞的面容漸漸和緩,甚至勾起了嘴角

說罷,林盞又捧着香囊用力吸了幾口,表情沉醉滿足得像個孩子。陸進軒眉頭擰緊,這怎麽會是林盞會露出的面容呢?猶記初見他是在夜裏,月光襯得他臉雪白,神色說不上悲喜,說話冷冰冰的,還帶着殺氣。

心裏一沉,陸進軒不由分說地去搶林盞手裏的香囊,他以為林盞會很用力地抓着,但他的手勁出奇地小,幾下便被奪了過去。

放在鼻尖聞了幾下,陸進軒頓覺自己的擔心完全不是多餘,他還是皇子的時候,陸進霆就給他展示過這個東西,說這是禁品,連父皇都沒有。當時他傻乎乎地說真好聞想多聞幾下,陸進霆壞笑着制止了他,說這東西聞多了便會上瘾,到時別說一天,哪怕一個時辰沒了它,都能被折磨得想死。

陸進軒呆愣着,腦中一片空白,林盞沒了香囊着急地到處摸索,從他半張的手裏抓回去後緊緊握着,低聲嘟囔道:“有它陪着我,聽不見的時候就不會忍不住地想王爺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陸進延就能出來了,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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