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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王一行人知道此行定會被陛下怠慢, 可沒想到司馬戈直接無視了他們,把他們上百人的儀仗晾在了城外,只有一個小官吏匆匆過來表達了歉意, 言說是殿試初過, 朝中政務極其繁忙, 暫請臨王爺在城外小憩一日。
臨王面色如常,甚至還帶了些了然于心的冷淡, 他的皇帝侄兒和先皇一樣,向來不怎麽待見他,他已經習以為常。
這點小事還不值得他動怒,臨王轉了轉手上的玉扳指, 淡淡開口,“司馬譽在何處?陛下政務繁忙,本王的親生兒子也不至于因為一點事而對他的親生父親避而不見吧。”
小官吏聞言, 立刻彎了一下腰,掩住了一閃而過的尬色,臨王世子徑直回了自己的府邸,也只是說一句本世子知道了就作罷, 可他如何敢将實情說出來。
“還請王爺莫怪,世子身為此次秋闱考官,行事匆匆, 想必是根本不知道王爺的儀仗到了城門之外。”
臨王從鼻腔中逸出一句冷哼, 擺了擺手, “本王的兒子八面玲珑,心思缜密, 會不知道本王的儀仗在城門之外?好了, 不必為他遮掩, 本王知道了,退下吧。”
小官吏騎着馬離開,臨王一行人已經搭建好了帳篷供王爺休息,底下的人在臨王面前抱怨,“眼看就差了兩裏路就要入城,陛下偏偏卡着王爺,勞王爺在此受罪,實在是欺人太甚。”
臨王冷冷看了他一眼,眯着厲眸遙遙望着京城的方向,小皇帝當然不會輕易放他進去,因為他們雙方都知道,只要他臨王進了這望京城,不久以後望京城只會剩下一方存活,或是他臨王,或是小皇帝。
“平郡王那裏是否聯系妥當?”小皇帝為了區區一個平民的性命罔顧宗室,打了勳貴的臉,尤其是平郡王對他怨言頗多,已經向他臨王表了信。
“平郡王的人已經去了其他宗室府上,想必不久之後就會有書信傳來。”屬下恭聲回禀,語氣隐有一分舒暢,再過些時日這望京城易主,便可報了今日小皇帝怠慢王爺的仇怨。
“嗯,下去吧。再去囑咐一遍,讓那個女子不要輕易露面。”臨王想到了有意思的畫面,臉上露出了司馬家一脈相承的詭異古怪。
讓司馬戈死在他一心寵愛的小皇後手中,看着他臨死前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很有趣,不是嗎?想一想臨王只覺得自己的血液沸騰起來了,他殺不了先皇,對小皇帝下手也不錯。
“屬下明白。”
是夜,望京城因為臨王的到來暗潮湧動,政治嗅覺敏銳的世家連夜召集族中子弟告誡他們要小心行事,當然還有立場已經明确的人家謀劃着如何要将對立的一方拉下馬。
然而這風起雲湧的一夜,皇後娘娘和陛下也陷入了争執之中。
蕭瑜夜裏吹枕頭風的舉動終于被假寐的司馬戈發現了,他心情本就不爽,這下壞上加壞,索性命人掌了燈。
“陛下,阿瑜想要出宮看探花游街,阿瑜真的很想去呀。陛下,阿瑜還沒有看過呢。”有些心虛的小姑娘擁着錦被,嬌嬌怯怯地朝陛下撒嬌。
“小傻子,你是想看游街還是要見誰當朕不知道?”司馬戈肅着臉,眸底隐隐翻湧着戾色,“出宮或者冷宮,你選一個,現在就選!”
他沉聲一喝,駭得小姑娘身子抖了抖,扁扁嘴巴,鼓起勇氣又道,“陛下,阿瑜不選冷宮,阿瑜還要出宮。”
額角的青筋直跳,司馬戈擰緊了眉頭,然後慢慢露出一個危險的笑容,眸光暗沉,“是朕縱了你,你竟敢得寸進尺了。來人,将皇後打入冷宮,再命人将那新科狀元下入牢中。”
一聲戾喝,驚了未央宮的所有宮人,何忠等人遲疑着不敢上前,只敢遠遠地在外殿躊躇,陛下這是盛怒之下要将皇後娘娘打入冷宮,怒火一消,有罪的就是他們這些人。
蕭瑜沒料到陛下會真的将她打入冷宮,她的小臉煞白煞白,大眼睛裏面含了一泡淚水,終究是忍不住大哭出聲,“陛下壞,夫君壞,阿瑜不要去冷宮,不要去冷宮。”
她嗚嗚地哭着,滾珠大的淚珠子滑下來,浸濕了小衣的衣襟,慢慢地蜷縮着一團,只覺得天底下沒有比阿瑜更可憐的皇後了。
陛下他不喜歡阿瑜了,他要将阿瑜打入冷宮,阿瑜以後會吃不飽穿不暖還會被宮裏的人欺負,她越想越害怕,直直地往床榻的最裏側退了好幾步,将腦袋埋起來,小聲小聲地哭泣。
細細碎碎的哭聲聽在外殿春花和秋月的耳中,眼眶瞬間便紅了,心疼的不得了,心中又急又怕,想要沖進去看看又怕激發陛下更大的怒火。
可是她們也擔心娘娘的安危,進退不得,一張臉不一會兒就布滿了汗水。
聽着一聲又一聲的抽泣聲,司馬戈的臉色明明暗暗,手心的拳頭握的死緊,一雙黑眸像是盛滿了漆黑的墨汁,暗沉無比。
“過來,朕不送你進冷宮。”男人的嗓音有些嘶啞,還隐隐帶着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意味。
然而,埋頭哭泣的小皇後就像是沒有聽到一般,小小的一團甚至往裏挪了挪,渾身散發着抗拒的氣息,像只躲避的小鴕鳥。
司馬戈眼尾泛上赤紅,他伸出手去撈小皇後,可小皇後一閃一躲不要他的手碰觸,依舊埋着頭看也不看他一眼。
眼皮微垂,司馬戈及時掩了其中的戾色,不容拒絕地将人撈過來。縱然知道小傻子是被打入冷宮的命令吓到了不肯理會他,他內心的怒火還是忍不住地燃燒。
他是皇帝,他想要人生還是死只是一句話的事情。
而此時的他想要見血,想要殺人,暴虐在他的胸膛橫沖直撞,幾乎壓抑不住就要沖出來。
“小傻子,你喜歡血嗎?鮮紅的顏色,聞起來的氣味腥腥的。”他嗓音微暗,覆在蕭瑜的耳邊低低笑了一聲。
蕭瑜的小臉愈發蒼白了,她恹恹地吸了吸鼻子,陛下這是要殺了阿瑜和連益嘛,“不喜歡,阿瑜不喜歡血。”
她紅着眼睛賭氣一般地開口,想着若是陛下要殺了阿瑜,阿瑜就要永遠離開皇宮,再也不要和陛下在一起,陛下他壞,他不讓阿瑜同其他人親近,他想讓阿瑜只待在未央宮,阿瑜不願意!
這個時候,司馬戈對她的好,她都不再記得了,她只記得陛下的不好。他不要阿瑜的小公主,還不讓阿瑜出宮,還要把阿瑜打入冷宮,阿瑜讨厭他。
“阿瑜也不喜歡陛下!”她低吼出聲,像是只被逼到絕境的幼貓,炸了毛亮了爪子。
轟的一下,司馬戈全身的血液都往頭上沖去,雙眼變得赤紅,他的腦海中開始控制不住閃過一些畫面,嬉笑的,怒罵的,拳打腳踢的,血液橫流的……
他的頭嗡嗡直響,只能聽到一句話,稚氣卻不掩憤怒的一句話,“阿瑜也不喜歡陛下。”
好,很好,一個傻子罷了,留在這宮裏做什麽,他司馬戈從來都不需要一個傻子。
“啪”,未央宮的屏風被踢翻,渾身裹夾着森冷氣息的帝王面容可怖地走出宮殿,手裏奪過了禁軍的一把劍,鋒利無比。
提着劍,他如同一個嗜殺的黑面修羅,一路順通無阻地回了太宸殿,“滾,全都滾出去。”
宮人們屁滾尿流地落荒而逃,大殿的門被關上,何忠提着一顆心守在殿外,嘴唇煞白。
“娘娘,您怎麽樣了?”陛下臨走前的那張臉令人不寒而栗,春花和秋月擔心自家姑娘,急急忙忙沖了進去。
卻見娘娘雙手抱着腿縮成一團,大大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前方,一句話也不說,臉色慘白。
“快去叫禦醫!”春花的一顆心直直往下沉,急聲大喊。
“不要,阿瑜不要禦醫。”雖然像是失了魂魄,但蕭瑜還是記得自己有了小公主,小公主不能被人發現,否則就會沒的。
娘娘态度堅決,春花也不敢再提,只和宮人一起收拾被打碎的屏風,想了想又從庫房裏面拿出了新的一座。
“阿瑜要入寝了。”蕭瑜恹恹地說了一句話,之後拿了錦被蒙了自己的小腦袋,縮成一小團睜着眼睛看着黑乎乎的小空間不言不語。
春花和秋月對視一眼,難掩憂慮,雖不知帝後之間突然發生了什麽矛盾,但她們擔心娘娘會出事,這個狀态看起來不太對。
次日,禮部的官員終于逮着機會再次提出了迎臨王回京的事情,然而當對上頂上眸光森戾暴烈的帝王時,他軟了腿身子晃了晃聲音越來越小。
心裏叫苦,陛下竟然厭憎臨王到了入骨的地步,他身為禮部官員怕是要遭殃了。
“陛……陛下,臨王已在城外等候。”
“急着進城,是要謀朕的朝簒朕的位?”司馬戈一張臉冷冰冰的不帶丁點兒的溫度,咧了唇毫不客氣地開口。
嘶,朝臣們倒吸一口冷氣,不敢答話。陛下今日一眼便能看出其心情……極為不妙,沒有人敢往槍口上撞。
于是,今日臨王依舊不得進城,臨王世子也毫無動靜。
又過一日,狀元榜眼探花前三甲踏馬游街,望京城中沸騰喧嚷,無數的小娘子抛灑鮮花果子,歡聲笑語不絕于耳。
宮裏一片死沉,宮人們如履薄冰,遠遠地繞着未央宮不敢接近,誰都知道未央宮裏面的皇後惹怒了陛下,也許過不了多久就會失勢了。
未央宮外守着的禁軍密密麻麻的,圍了兩層,戒備森嚴。
城外,臨王數百人依舊原地紮營,咬牙切齒地暗中咒罵宮中的暴君,怒氣噴薄欲出。
“王爺,那皇帝實在是欺人太甚,他既然準了您返回望京的旨意,就不該将我等擋在城外!”臨王手下的人氣得火冒三丈,覺得這是京中小皇帝對自家王爺的羞辱。
聞言,臨王臉上卻不見半點怒火,他手中捏着一封書信,随手扔給身後的人,“将這個給那女子送去,告訴她,好機會就要來了。”
手下動作微頓,不明所以,臨王卻輕輕笑出了聲,他的好兄長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生出的兒子司馬戈也不遑于他。啧,他原本還擔心宮裏那個小皇後只是一個幌子呢,原來是真的心尖尖呀!
“已經過了三日,明日朝中絕對會有人迎本王入京,一切都準備妥當。”他的侄兒是瘋子,底下的太傅等人卻不是傻子。
下馬威可以,但這個度不能過了,否則落人口舌的就是望京的臣子和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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