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糾纏
蘇離看到他笑,微微一怔,蒼白的臉上疲态盡顯。
“你、在、做、什、麽?!”霍白收斂了表情,厲聲道,“你忘了我們是仇人嗎?!”
“我不是說過了嗎?”蘇離的聲音沒什麽力氣,輕飄飄的,“我要治好你的內傷。”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霍白怒道,“如果你不想殺我,就給我滾得遠遠的!我不想再看見你!”
蘇離被他說得有些生氣,好長時間沒說話,過了一會兒,他将手裏的草葉子盡數塞進了自己嘴裏。
霍白冷冷一笑,轉過臉,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胸口起伏不定。忽然,蘇離的臉在他頭頂放大了,霍白眼皮一跳,感覺一股灼熱的呼吸撲來。
蘇離按住他的後腦勺,俯身吻住了他。
霍白睜大了眼睛。
蘇離的舌頭像一條靈活炙熱的小蛇,硬生生撬開霍白緊咬的牙關,将嘴裏的汁液渡進了他的口腔。
濃郁的靈氣混合着草藥的味道流進喉嚨,霍白冷不防嗆了一口。蘇離用手捂住他的嘴,防止他吐出來,自己則低頭啃起了草莖。他把靈植的根莖細細嚼爛,然後湊到霍白嘴邊。霍白緊緊盯着他,嘴巴緊閉。蘇離也不惱,直接上手捏住下巴,逼迫他張嘴,強行給他渡汁水。
“咳咳……”霍白咳了幾聲,到底還是把那些汁水咽下去了。
蘇離給他喂完藥,眼神有些迷離,就那樣怔怔地低頭看着霍白。
霍白停止咳嗽,滿臉震驚又茫然。有好一會兒,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靜靜看着彼此。周圍的空氣十分灼人,将這個世界的大部分綠植都烤幹了,只有極少數靈氣充裕生命力頑強的勉強活着。
“為什麽要這樣……”霍白聲音沙啞,喃喃,“你……很喜歡我嗎?”
這是他很久以前就想問的問題,一直沒有機會找到答案。蘇離看着他的眼神,能清楚感覺到不解、不安和不敢置信。一個月前,霍白問過這個問題,那時的他聲音溫柔,內心堅定,到了今天,問題沒有變,但霍白的心态變了。
以前的蘇離是他小心保護的好師弟,現在的蘇離是被萬人憎惡的存在。現在的霍白并不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因為那只是無盡的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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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終究還是被嫌棄的。蘇離明白這個事實,也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不,我讨厭你。”他任性地開口,“我以前做過一個夢,夢見你成為了厲害的劍仙,把我逼得從懸崖上跳了下去。我怕你,所以處處讨好你。我想了很多辦法阻止你修煉,後來……”
霍白看着他,臉上的表情明白寫着“胡言亂語”四個字。
蘇離觸到他的眼神,心裏莫名湧起一股無邊怒氣,硬生生掐斷了後半部分的內容。他俯下身,用力按住霍白,急切而霸道地含/住了那雙泛着淡淡草藥味道的唇。
霍白下意識偏頭,卻沒有躲過他的吻。蘇離輕輕咬着他的嘴唇,單純地,乃至有些瘋狂地吻。他用力撬開那雙喜歡緊抿的嘴,着急而狂亂地探進去,勾出那條有些慌張四處躲閃的舌頭,輾轉舔/舐吮/吸。滾燙的舌尖從霍白嘴裏的每一顆齒根滑過,蘇離有些忘我,淪陷在隐忍許久的意亂情迷中。
他憋着一股氣,完全忘記了呼吸,直到被霍白反咬了一口。蘇離忍着嘴角的疼痛,慢慢松開了他,聽着彼此急促的呼吸,他對霍白道:“我讨厭你。”
霍白的薄唇被他咬得又紅又腫,極力平複呼吸,半天沒有說話。
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惶恐表情,蘇離冷靜下來,起身離開。站起來的時候,他終于發現自己受了傷,直接從衣服上撕了一條破布下來,反手擦拭傷口。他背上的傷痕太多了,大大小小如溝壑縱橫,輕輕一按都是火辣辣的疼,要在以往,他肯定不加掩飾地喊叫起來了,但這回,他咬緊牙關,硬是沒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霍白看到了,看到他的手在發抖,背上傷痕累累的肌肉在發抖。他的眼睛有點花,感覺全世界都在顫抖,他意識到不對勁,腹部突然一陣抽疼,全身肌肉緊繃,霍白悶哼一聲,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自己也在發抖。
蘇離喂他服下的靈植飽含靈力,同時也帶着渾濁的熱力。這股熱力在他的靈脈四處游走,發現諸多關口被堵塞,便自動消解上面的寒冰。一直蟄伏在霍白體內的嚴寒之力發現外部力量入侵,逐漸開始反撲,一冷一熱兩股力量糾纏碰撞,每一次較量,都對靈脈造成極大的損傷。
霍白的身體各處連接着傀儡線,原本是無法自如行動的,不知他遭遇了多大的痛苦,竟将身體弓成了蝦米的形狀,兩只拳頭捏得青筋畢現,額頭上冷汗頻出。
蘇離聽到他壓抑和痛苦的呻/吟,轉過身來,眼神複雜地打量他。終于,他朝霍白走來,蹲下看着對方,道:“你說你想要我死,霍白,這世上哪有這麽便宜的事?你想要我的命,就自己來拿,前提是,你得撐過這一關。”
霍白縮着頭,牙齒不由自主打顫,嘴唇完全失去了血色。他緩緩擡起頭,定定看着蘇離,眼神彌漫着一股說不出的情緒。是的,霍白已經徹底不認識他了。蘇離一路脅迫他做不願意做的事,又處處照顧他,既擔心他受傷,又親手傷害他……這麽一個充滿矛盾的人,永遠不說為什麽,簡直就像……像一個瘋子。
這個瘋子喜歡上了他,又在心裏恨着他。在冷熱交替的極度痛苦中,霍白觸到蘇離的視線,冷靜專注,讓他感到有些惶恐。他有一種錯覺,仿佛永遠逃不出蘇離為自己設下的地獄,除非他們中有誰死了,否則這場愛恨無法收場。
蘇離不知道霍白在胡思亂想什麽,見他那張俊逸的臉因痛苦而扭曲,有些于心不忍,主動握住了他的手,低聲道:“霍白,撐過這一關,你往後的人生就會順順利利,再沒有什麽事情能難倒你,包括我。”
霍白斷斷續續地喘息,渾身上下被無盡的痛苦占據,意識模糊,耳邊似乎聽不到他在說些什麽……
“你救過我那麽多次,我把原本屬于你的人生還給你,這樣我們就互不相欠了。”蘇離緊緊握住他的手,盡量不去看他難受的臉,絮絮叨叨地道,“老實說,我現在不怕你。等你好了,悟出劍魂,我們堂堂正正地比一比,我不怕你,因為我相信我不會比你差。”
“師兄,你要堅持住,我等你來殺我……”蘇離頓了一下,半晌,伸手捂了一下眼睛。
但霍白已經聽不到了,劇烈的痛苦完全占據了他的意識。蘇離在他的視線裏變得越來越模糊,變成一個看不清樣子的黑影,最後和無邊黑暗融成一體。
他痛得暈了過去。
蘇離摸了摸那張滿是汗水的臉,再次把他扛起來,一步一晃下了山。然而他同樣身心俱疲,在接近火山口的惡劣環境裏,體力、精力都被消耗殆盡。路上一塊小小的石頭就将他絆倒了,兩個人相擁着滾下山,摔進山腳的溝裏。
蘇離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悠悠轉醒的時候,他聽到懷裏的人發出抽氣聲。霍白縮着身體,一陣陣抽搐,脆弱得像個孩子。蘇離撥開他抱住腦袋的雙手一看,被他的臉色吓了一跳。他把霍白拖出來,背着他奔向遠處的窪地。
鐵海的窪地有大大小小數十個,在不會被火山岩漿波及的區域,人們在地下挖洞生活。每個窪地都堆滿了鐵傀儡,數量十分驚人。蘇離背着霍白沖進一個窪地,被下面的鐵球衛士碰倒,灰頭土臉的。他把霍白安置好,連滾帶爬跑向前面的人,懇求道:“勞駕,能不能給我一碗水……”
“找到了!”
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從地面上傳來,幾只泛着冷光的鐵球衛士圍住了這個窪地。蘇離擡頭一看,發現兩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鐵球衛士中間,他立即停下腳步。
“就是他!”一個鐵球衛士道,“他殺了咱們的人!別讓他跑了!”
郎軒雙目通紅,手裏握着一柄從鐵海廢墟裏撿來的斷劍,指向蘇離,用近乎絕望的語氣道:“蘇離,我來替阿雪報仇。”
蘇離眼皮一跳,道:“師姐怎麽了?”
郎軒面容扭曲,雙眼幾欲噴出怒火,賀蘭缺喝道:“蘇離,你不要裝傻了!你忘了你對師姐做過什麽龌龊之事嗎?我們是來取你性命的!”
蘇離見勢不妙,掉頭就跑。郎軒和賀蘭缺沖下來,對他緊追不舍。蘇離扶起意識模糊的霍白,全身戒備。兩人一看霍白的樣子,更是怒上加怒。賀蘭缺大喊:“蘇離,你竟然對霍師兄下手!他過去這麽疼你,你怎麽能這樣折磨他!你……你簡直喪心病狂!”
“他連師父都殺,還有什麽事做不出來。”郎軒咬牙切齒,持劍的手微微顫抖,“阿雪待他像對親弟弟那樣好,還不是被他糟蹋了!”
“你說什麽?”蘇離仿佛被晴天霹靂擊中,臉色蒼白地喝問,“師姐到底出了什麽事?”
“閉嘴!我不準你再提她半個字!”郎軒見他裝傻,氣得快瘋了,怒斥,“你放開霍白!光明正大和我打一場!我一定要殺了你,替阿雪報仇!”
蘇離半抱着霍白,以防他站不穩摔倒,卻反被推了一把。他本就因郎軒的話感到一陣心虛,感覺到懷裏的人在掙紮,慌忙回頭,對上一雙完全陌生的眼睛。
霍白像看怪物一樣看着他。
蘇離的心猛地一跳,這一刻,他是前所未有的恐慌。幾乎是脫口而出,他立即撇清:“我沒有!不管大師兄給我安什麽罪名,我都不承認!我什麽都沒有做過!”
“是師姐親口說的!”賀蘭缺大聲道,“她那時候中了迷藥,被你強迫的時候,她摸到了你腰間的朱顏劍,還刺傷了你!你敢不敢掀開衣服讓我們看看,你身上一定有被朱顏劍刺中的傷口!”
賀蘭缺的話一落,蘇離被霍白用盡全力推開。他踉踉跄跄地後退,一臉茫然,滿腦子都是莫歡雪溫婉可人的樣子。
她出事了?為什麽會這樣?
如果他那時候沒有着急趕回來,而是堅持去找莫歡雪,她是不是就不會出事……
蘇離心神震蕩,手足無措,郎軒和賀蘭缺抓住機會,一齊撲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霍白不會辜負蘇離的
他們最後是HE的
蘇離是被嫁禍的,這個太明顯就不着重說明了
狗血的部分不多了,這段過後兩個人都會變強
這個故事也寫了一半了,唉,我下次一定要寫個不糾結的小白甜文
沒想到這麽粗糙的故事也有幾位親愛的讀者一直堅持追着看,真好,我很感動
祝大家假期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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