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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寶扯了下袖子,包子臉上圓溜溜的眼睛淡淡的掃了眼彙集在廣場上的太監、宮女,各個殿太監宮女都由掌事的大太監、大宮女領着圍站在樟木做的長條凳周圍,長凳上綁着一個二十歲上下一身狼狽的宮女,頭發淩亂、面色蒼白,身上沒有可見的外傷。宮女雙手被緊緊的綁在長條凳的凳腳上,紮得很緊,雙腿也被牢牢的捆在凳子上,不容人動彈。
宮女嘴裏塞着布條,一雙眼睛滿是怨毒的看着漫不經心的元寶,恨不得從他身上剜一塊肉下來。從昨晚被抓到現在,布條始終堵在她的嘴裏,一來怕她自殺,二來趙恒煦并不想從她的嘴裏知道任何東西。
對,趙恒煦不對行刺的宮女嚴刑拷打、逼問真相,他只是讓人把宮女牢牢的捆着等着第二天的黎明,接下來就是元寶的任務了。
元寶作為趙恒煦的貼身大太監,看起來懦弱好欺負,這都是外表,真正軟弱好欺的人活不到現在,倒是元寶是真的怕他的主子,從小就怕,這才讓趙恒煦有了不滿。元寶入宮後,首先就對宮中各司各所做了了解、統籌,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宮中的情況,只是皇宮中各宮各殿混雜,宣帝遺留下來的隐患太多,就算是将長樂宮所有的人都換成了趙恒煦從外面帶進來的,也難免會被人利用。
慎刑司四個壯實的太監各拿着一條上寬下窄暗紅色刑杖,暗紅色并不是刑杖原先的顏色,只是因為沾得血多了,鮮血凝固在刑杖的縫隙裏,洗都洗不掉,久而久之,刑杖就成了現在這樣。老年頭的物件了,用着順手,就從來沒有換過。
“大總管這四個是慎刑司最好的條刑太監,保管能夠達到兩個時辰的時限。”穿着灰撲撲的太監服的慎刑司掌事太監谄媚的對元寶說道,他是宣帝舊臣,快五十歲的人了,看起來精瘦精瘦的,很普通的小老頭模樣,可是這老頭手上的血不比長年征戰的将士少,甚至更多,他保證能夠打到兩個時辰,那就一定可以。這裏面的道道,元寶了解的很明白。
“嗯,那就按照之前說的開始吧。”元寶終于整理完袖子,擡起頭正容說道。
“喏。”慎刑司太監谄媚的應下,到四個條刑太監面前又是另一幅面孔,“動手吧。”輕飄飄的幾個字,血腥氣極重。
四個條刑太監表情沉悶但不僵硬,應諾後手腳迅速的行動起來,顯然是做慣了的。其中一個看起來稍微瘦小一些的太監捏着宮女的下巴,抽出布條,不待宮女有任何反應,抓住裏面那條鮮紅的舌頭都不知道用的什麽手法,舌頭就被扯斷,留下裏面斷了的一截子空落落的舌根。
宮女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眼珠子暴突,雙手死死的抓着凳腳,雙腿繃直,叫聲戛然一斷,可是宮女并沒有少任何痛苦,表情猙獰仿佛厲鬼。
舌頭随手一抛,就扔到了古良臣腳前,也是他倒黴看到了鮮紅的一條,足足做了大半個月的噩夢,夢裏全是耷拉着長舌的鬼怪。
如此劇痛,宮女并沒有昏死過去,臉上汗津津的更加青白,眼睛一翻一翻的随時都有可能昏厥過去,那就不好玩了。
元寶撇了眼站在一側的太醫院院正,留着山羊胡的老頭兒,“秦院正,這回可要拜托你了。”
秦院正已經被眼前的陣勢給吓得冷汗涔涔,擡起袖子擦了一下額頭,“是,是。”哆嗦着聲音蹲下來打開藥箱,拿出銀針、參片,動作間碰到藥瓶,發出咔嗒咔嗒的碰撞聲,再看看秦院正整個人都在哆嗦。連滾帶爬的走到宮女身邊,參片藥物針灸,要的就是提着宮女這口氣。
他剛做完這些,就聽到棍棒接觸皮肉發出沉悶的打擊聲,擡頭吓得臉色青白,一屁股坐到地上,暗紅色的刑杖每打一下都在他面前晃上一次,每一次都是一種煎熬。可是秦院正知道自己不能離開,從被帶到這裏來,他就注定了必須堅持下去,堅持兩個時辰。冷汗糊住了眼睛,秦院正沒有像之前那樣去擦,自欺欺人的想這樣就看不到了。
慎刑司的四人輪流行刑,他們打得極有技巧,每一杖之間的時間間隔幾乎一樣,每個人都保持着一種規律在行刑。他們出手,要人命根本就用不了兩個時辰,三四杖下去就可以讓人去了性命,亦或是十幾杖下去表面看着還好,裏面卻全都爛了,熬上十天半個月也就沒有了。
像現在這樣,既要把人打死,又不能一下子打死,兩個時辰,肉都爛了、骨頭都變成了渣子,卻要人最後一刻才斷氣,只有個中高手才可以做到。
在行刑開始時,元寶就讓人在旁邊點了個香爐,一根香燃一個時辰,兩根香完後事情就完了,看着簡單,卻是那麽煎熬。
親院長幾乎麻木的施針用藥,他要保證宮女活到兩個時辰,機械化的行動着,秦院正覺得自己已經離開了身體,麻木的看着身體的一舉一動,腦子裏昏昏沉沉,不知今夕是何夕。
一開始,宮女被打,還會大張着斷舌的嘴,喉嚨裏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身體繃緊,上半身昂起,痛苦掙紮,一個時辰後她已經癱軟在長條凳上,口中不斷吐着鮮血,就連用手抓着凳腳的力氣都沒有了。
慎刑司行刑時,并沒有像往常那樣,擊打臀部、背部,而是從腳上開始,這塊地方打爛了就往上移,現在已經杖打到臀部,那兒肉多,應該可以堅持一段時間。
元寶冷冷的看着,包子臉上毫無和藹懦弱,這時候大家才意識到他們看起來懦弱可欺的大總管才是最狠的人。冷冷的環視了下四周,就在拔舌頭的時候,一些人就忍不住尖叫出聲,随着時間的推移翻白眼、昏倒、屎尿失禁的人逐漸增多,元寶無視空氣中越來越惡心的味道,淡淡的開口,“還有一個時辰,換香。”
點香的太監已經吓得癱軟在地,別說是去換香,就是動一下都不可能,眼看着上一支香快要燃盡,不快點兒換上,可就要超過兩個時辰了,陛下追究起來誰負責。
一直站在元寶身邊的銀寶吊梢眼一瞪,把拂塵往背後一插,踹了點香小太監一腳,從小太監手中把香接過來自己點上,新的一個時辰開始了。銀寶做這些十分連貫,連拿帶踹的也不過一息之間,也不知道他十分故意的,點香小太監被踹了一腳,剛好滾到從禦書房出來的大臣面前,好巧不巧的剛好滾到安武侯杜赫坤面前。
杜赫坤抖動着腮幫子,氣息不穩,活像被人掐着脖子般臉色發青,他身邊站着的鄧勝父子三人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不,是所有站在這裏看行刑的人臉色都不好,古良臣暈了過去,真是他的幸運。
一掌寬的刑杖有規律、沉穩的起落,落在肉體上甚至可以聽到骨骼碎裂的聲音,就連肌肉被打得漲開都可以聽得分明。各殿宮女太監站了一廣場,堵住了宮門,大臣們想要出去,可以,但是必須繞過衆多的太監宮女。看四周的情形,繞過去也是相當的困難,大臣們必須也一定要等到行刑結束。
杖打行刺的宮女,不僅僅是發洩趙恒煦的憤怒,更多的是為了以儆效尤,讓衆人看到皇帝的态度。鄧勝死死的抓着長子的手,打宮女就是再打他的臉,不嚴刑逼問真兇,卻把兇手打死在他的面前,這叫他如何能夠平息心中的憤怒和不安。憤怒的心中害怕一陣一陣湧動,一切都安排的好好的,就連皇帝的性格都琢磨了個透,事态應該如何發展,都已經在鄧勝的掌握之中。
可是現在所有的不一樣了,皇帝像是把冷漠的古刀,所有兇煞都收斂進沉樸的外表之中,看起來無害,卻始終懸在肩頭,只要他願意,他可以随時取走別人的性命。
鄧勝害怕了,年老的身體控制不住的兩股戰戰,一股溫熱的、帶着臊臭的黃色液體濕了一地,雙眼一翻,鄧勝就昏倒在長子的懷裏。現場混亂成一片,從鄧勝暈過去後,又有好幾人受不了暈了過去,亦或者将暈不暈的倒在地上,空氣中的味道越來越難聞,混着尿騷味的血腥氣讓整片廣場變成了修羅場,沒有人不驚恐害怕。
平時矜持、自持身份的大臣們現在已經不管那麽多,不管時間、地點,憤怒的叫嚣着,色厲內荏的抻着脖子。元寶眉頭一皺,招手銀寶過來,吩咐了幾句,銀寶點頭很快離開,不一會兒就帶着一隊侍衛過來,嚴肅的往那兒一站,肅殺之氣全開,所有的叫嚣都變成了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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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時辰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趙恒煦将前塵整理好了,一晃兒的一個時辰也就過去了。帶着人往正殿而去,正殿中杜堇容已經醒來,采薇、采撷出去吩咐早膳,采桑、采芹帶着福寧殿的宮女去了中室殿廣場,留在正殿中的是采薇和采撷帶着的四個二等宮女,聽到殿內發出聲音,其中一個宮女掀開帷幔走了進去,這個宮女身量修長、行動舉止間不像是侍從,反而有些大家閨秀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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