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三人一同吃了這陣容詭異的一餐。聞季遠那一聲“三嫂”入了三爺的耳,初聽的時候只覺得荒唐可笑,現在細想又品出一絲滋味,說不清道不明的,之前久等不至的陰霾倒是一掃而空了。他問了幾句聞季遠在國外的見聞,學業如何,還破天荒地給他夾了些菜。倒讓聞季遠心中驚疑,他三哥什麽時候這麽和顏悅色的對過自己?
吃過晚飯,天色已經黑透了。聞季遠要回主宅,聞三爺卻開口:“別走了。舟車勞頓,你也累了,就先在這兒湊合一夜吧。”
葉雲墨似乎有些猶疑,卻什麽都沒說,喊幫傭收拾客房,換床單被褥。
聞季遠也吓了一跳,下意識覺得不妥。可一來自己坐了十幾個小時飛機,确實有些疲憊;二來看着葉雲墨,莫名地親切吸引。明明是與自己年紀仿佛的青年,卻像被時光沁了色的古玉,有一種早而舊的美感,不由得想讓人多親近。有他三哥這句話,倒給了他一個心安理得留下的理由,便順勢答應了。
入夜,聞季遠洗了澡上了床。分明累到極致,偏偏卻沒有睡意。他輾轉反側,煩躁地翻身下床,到冰箱裏找水喝。喝了半瓶卻不解幹渴,他扯了扯睡衣的領口,天人争鬥一番,最終鬼使神差地,蹑手蹑腳爬上樓梯。
夜闌人靜,更襯得從主卧隐約傳出的聲響更加清晰可辨。聞季遠心髒鼓噪喧鳴,剛喝過的水沒起到絲毫滋潤的作用。他口幹舌燥,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順着那高低起伏的呻吟喘息,将屋裏的場景在腦子裏描摹還原。他想象葉雲墨那張清清淡淡的臉是如何染上情`欲的豔色,高挑柔韌的身體又是如何徹底的打開接納……他渾身發熱,像進了蒸籠,終于在低吼與急喘的高`潮中落荒而逃。
聞三爺停了一會兒,才将性`器從葉雲墨身體裏拔出,帶出粘稠的濁液。葉雲墨背對着他,流暢的腰線輕微起伏,下巴枕在小臂上,烏發淩亂,額頭汗濕。
身上的體液冰涼粘膩,很不舒服,他也沒力氣馬上起來收拾。許久,才懶洋洋地問:“你留他幹什麽?被人聽牆角很有意思?”
聞三爺躺在他身邊,随手把被子替他蓋上,笑着說:“震震他而已。那點兒小心思,當我看不出來。”
從進了這個院子起,聞季遠的目光就若即若離地粘在葉雲墨身上,似探究,又似欣賞。
葉雲墨有些好笑,“不就是好奇他三哥養了個什麽樣的小情兒,多看了兩眼,你還較真兒了?”
聞三爺說:“我不管他小子安的什麽心思,我得讓他明白,你是我的人,他動不得,有什麽念頭都給我趁早打消了。”
像強壯的雄性動物宣誓主權,葉雲墨被他劃分到不可侵犯的勢力範圍,以最野蠻粗暴地方式。
葉雲墨笑:“我一個小情兒,他可是你弟弟。他就是真喜歡我又怎麽樣,你也太當回事了。”
“再說這話,還有沒有良心。”聞三爺側過身,一手撐着腦袋,另一只手則在葉雲墨如絲綢般細膩光滑的皮膚上肆意逡巡。葉雲墨把他的手打開:“別碰。都是汗,髒死了。”
聞三爺說:“你的東西,不嫌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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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雲墨沉默了一會兒,問:“不是小情兒,是什麽?”
聞三爺說:“我現在對你如何,你心裏不知道?”
葉雲墨突然翻過身,摟住他的脖子,輕聲問:“你愛我嗎?”
聞三爺沒說話。兩人對視許久,久到葉雲墨覺得他似乎不會回答了。
聞三爺卻說:你愛我,我就愛你。
從他嘴裏說出一個“愛”字,這在以前是絕不可想的事。
可如今卻自然又輕松的說出來了。
在他察覺到葉雲墨骨子裏的倔強與不屈後,在他為葉雲墨可能愛着他的事實感到興奮後,原本的征服欲卻不知何時悄悄變了味道。
最近的某一天他突然想到,假如葉雲墨如今從他的生活裏消失,他會怎麽樣?
他下意識地想,又能怎麽樣呢。還不是打理生意,和各色人等虛與委蛇。有了需要,随意找些人來發洩一番也就過了,就像他十來年一直過的日子。只有欲`望,不談感情。可以喜歡,不能上心。
卻驀地驚覺,他已經許久沒去找過其他人了。
今晚葉雲墨遲了這段時間,他在做他被人綁架的假設時,心跳居然有那麽幾分鐘的失序。
而察覺到聞季遠對葉雲墨的好感,他竟然會心生不快,乃至存心用床笫之事來示威。
他三十多歲了,跟一個毛頭小子争什麽風吃什麽醋?
更讓他在意的是,他為什麽會吃醋?
真的只是單純的占有欲和征服欲嗎?那和以前有什麽區別?
區別顯而易見。若談欲`望,要再加上一個葉弈棋。
可是他接受了葉雲墨,還答應他放棄葉弈棋。
他不得不承認,他對葉雲墨,上了心,也動了心。
他的金絲雀愛上了他,他也反被這只金絲雀囚進籠牢。
PS:這幾天實在太忙了這邊更新短了點慢了點,忙過這幾天一定用粗長補償大家。話說我覺得自己寫了好久了怎麽今天一看才三W多字嗎???好希望一下子寫完結啊23333
目測弟弟應該快上線了。
你愛我,我就愛你。
葉雲墨聽了這話,笑了起來。他說,三爺,你可真是自負啊。要你承認愛上別人,還需要附加條件。好像你的感情,是高高在上的施舍一樣。
“就算是施舍,也不是什麽人都有福分承受的。”聞三爺說。他就是這樣一個自信到自負的人。沒有這種自負,也成就不了今天的聞三爺。
“好吧,”葉雲墨說:“那你可得多施舍我一些。”
聽出這話裏的弦外之意,聞三爺心底一軟,情不自禁吻上了葉雲墨略有些紅腫的嘴唇,輕輕咬齧。
葉雲墨錯開唇,想了會兒,猶疑着問:“我看四少的腿腳好像有些不靈便……”
正撫摸着葉雲墨肩膀的手頓下來。三爺良久沒說話,末了只淡淡的說,陳年舊事了,不提也罷。
葉雲墨便也不再追問,主動仰起頭索吻。
第二日早餐,聞三爺神清氣爽,葉雲墨神思倦怠,聞季遠如坐針氈。他老老實實低頭吃着,偶爾擡眼,不小心和葉雲墨的視線對上,有如驚弓之鳥,腦子裏全是些不合時宜的想象畫面,熱氣“騰”地就上了臉。
聞三爺視若無睹,給他倒了杯果汁,問他回國後的打算。聞季遠出國這幾年也就是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混個鍍金的文憑,他這樣的家世哪兒還需要認認真真的求學謀生。三爺也知道他什麽狀況,便說,沒什麽事的話就來家裏的公司幫忙。
他略一思忖,說:“到你二哥手下去混個差事吧。”
聞家的遠華集團自三爺接手以來,生意的重心便逐漸轉移到房地産上。事實也證明了他的眼光,前些年樓市的火爆讓聞家賺取了足夠的資本。這些年樓市遇冷,許多規模一般的小地産公司都因資金鏈斷裂難以為繼,紛紛破産。遠華集團雖實力雄厚,但或多或少也受到些影響。這讓聞三爺的投資愈發謹慎,不是特別好的項目絕不出手。
之前他遇到的困難,便是市內一個黃金地塊招标,競争對手實力強勁,遠華集團勝算不高。他去求助那位大人物,最終因為葉家兄弟的出逃未能贏得這個絕好的機會。
這次失利雖大,倒也承受得起。在聞三爺看來,真正的上位者眼光要放得長遠,不必在乎一時的得失。
但有人不這樣認為。
這人就是遠華集團的副總,聞家老二聞仲遠。
聞仲遠大三爺十來歲,已年近五十。當年聞老爺子病重,聞家改朝換代,二爺也有不少老爺子的親信擁趸。但是聞老爺子經過深思熟慮,覺得老二才能眼光都不如老三,還是把家業傳給了三子。
雖然當家人是三爺,但聞老爺子留下遺言,決不能虧待了另外兩個兒子。董事會裏一幫老頭子盯着,聞三爺雖然掌權,但也不能對這個年長自己一輪多的哥哥太過苛待。給他一個副總,倒也不全是虛位。拿着百分之十的股份,公司裏大事小情,他還說得上幾句話——決策權自然掌握在聞三爺手裏。
只是聞仲遠此人資質平平,眼高手低目光短淺,又積習難改,總喜歡搞點兒小動作——聞家早年靠着走私發家,他是嘗過甜頭的,便背着三爺偶爾幹上一票。小部分充公,大部分中飽私囊。聞三爺心中不悅,略敲打過幾次,讓他別做的太過火。如今不比從前,走私來錢雖快,風險也大。老二表面哼哼哈哈,心裏卻并不把這當回事。聞家做了幾十年不也這麽過來了,商人逐利天經地義,撐死膽大餓死膽小。
都說聞三爺心狠手辣殺伐決斷,他卻不太看得起。這麽瞻前顧後,哪兒還有什麽殺伐什麽決斷,照他老子可差遠了。
老二自認最有父親的遺風,偏偏父親當年沒選擇自己,将大權交給了老三,讓他耿耿于懷到今日。
上一次競标失利,聞仲遠雖不敢說什麽重話,明裏暗裏卻流露出牢騷與不滿,大有父親所托非人之意,倚老賣老高高在上的姿态做了個十足十。聞三爺隐忍不發,一是看了董事局的面子,二來他也不好跟這個年長的老哥哥斤斤計較。只要別做的太過火,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由他去了。
如今安排聞季遠到二哥手下,也是有他的考慮的。老四的性格他了解,讓他出國讀金融,書念得磕磕絆絆,根本不是塊從商的料。但他畢竟姓聞,一樣有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對老二多少也算個掣肘。不過是借機敲打,讓他安分守己,好好當他的副總玩兒他的小明星,少搞點兒事。
聞季遠聽了三爺的安排,攪着咖啡的勺子一頓,有些不情不願地“哦”了一聲。葉雲墨突然問:“季遠在美國讀的什麽學校?東海岸還是西海岸?”
聞季遠還在為昨夜的沖擊攪擾,心神不寧,猛然一聽到葉雲墨向他問話,一時倒呆住了,不知應答。聞三爺有些不滿地說:“和你說話呢。”
聞季遠這才回過神來,仍是不太敢看葉雲墨,便又低頭攪和勺子:“在洛杉矶,UCLA。”
葉雲墨露出神往之色:“初中畢業旅行的時候去了次洛城,對南加州的陽光海岸印象深刻——不過我還是更喜歡歐洲的歷史感和人文氣質。可惜……”他臉上的神采逐漸淡去了,又如往常一般平靜無波。
聞三爺看他一眼,知道他未說出口的可惜是什麽。
以他們的家境,十九歲前自然是周游列國眼界開闊。可自從十九歲起,他們兄弟被困在他身邊,一座看不見的籠子隔絕了廣闊天地,葉雲墨再也沒能有機會去看外面的世界。
聞三爺心裏一軟,聲音也帶了絲柔和:“小墨想去哪玩兒,我抽了空陪你一起去——國外恐怕不行,我沒那麽多時間。國內吧,你挑個地方。”
“沒什麽地方想去的,在家呆着挺好。”葉雲墨淡然道:“習慣了。”
聞季遠疑惑地看了眼葉雲墨,不知道為什麽他年紀輕輕,會習慣呆在家裏。終究少年心性沒城府,忍不住說:“聽說這個季節溪山城的楓葉很美。你去過嗎?要不然我們一起去看看?”
聞三爺板起臉:“你哪兒也不許去,老實在家呆着。”
“別聽你哥發瘋。”葉雲墨對聞季遠笑道:“看紅葉就算了。你要是閑着無聊,可以到畫室去找我。”
聞季遠懸了一早上的心總算沉甸甸地放下了。他覺得葉雲墨真是個妙人。如果他想讓你感覺高冷,你會凍得近不了他的身。可一旦他對你表達親切,會讓你不顧一切想要靠近。
聞三爺不悅地眯起眼。葉雲墨視若無睹,微笑着和聞季遠拉東扯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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