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6)

大概還是要算在我頭上,我若不管,真是要對不起自己,更對不起他。

還有沒猜到的,我等他回來,會問清楚。

我想和他好好談談。

我不耐煩再與林恒周旋,起身往門外走,冷不丁聽到林恒在後面咬牙切齒地問:“你和他就是一類人?”

真是個愚蠢的問題。

我關上門,示意早已站在門外的服務員進去收拾,頓了頓,我指了指地上已經碎掉的平板,對匆匆趕來的負責人道:“叫你們老板賠我個一模一樣的。”

負責人是個胖子,此時正抹着額頭的汗,戰戰兢兢地看我:“老、老板?”

我淡淡道:“你們老板不是林奇峰?”

他應聲道是,我聳肩:“那不就得了?”

訂地方時,阿蟄說林奇峰建議去他的私人會所,極少數人知道這是他産業之一,林恒對此更是一無所知。阿蟄說,若是發生什麽,都由林奇峰兜着。

其他的無所謂,反正都不是我的東西,摔了我也不心疼。但那是我新買的平板——就為了今天這糟心事,但誰的錢都不是白來的。

Chapter 4.1

半夜的時候手機突然開始震動。

那日和林恒分開後,我很快回家,我其實極不愛外出,一路舟車勞頓,到家已是疲倦不堪,不想叫外賣,更不想自己弄——這時我無比地想念秦煜明的手藝,但目前是不可能。變幹脆倒頭就睡,一直從傍晚睡到半夜,結果突然被震動聲吵醒。

我閉着眼摸索着拿到手機,拿起來看,雙眼被那光亮刺得幾乎要流淚,發現是千信鴻——他本該在比賽,為什麽會突然打電話給我?

“這麽早就睡了?”接起電話的第一句,千信鴻直接問道,語氣中的不可置信讓我有些暴躁,沒有人在半夜被吵醒的情況下還能有好心情。

“我剛到家——有什麽事?”我翻身從床上坐起來,撓着頭光腳到外面倒水喝,我幾乎不吃零食,抱着僥幸心理打開冰箱,看到幾袋餅幹和幾盒巧克力,還有一玻璃罐堅果——全是秦煜明上次來的時候帶來的。我一時說不上什麽心情,但現在很餓,我把這些都拿了出來。

“秦煜明怎麽跑這邊來了?”千信鴻沒頭沒腦地問,“工作?”

“工作——有人請他去的,具體幹什麽不清楚。”我打着呵欠,他走之前給我打電話,似是想跟我說,但我那時一點也不想聽。

“你還記得Charlie嗎?”千信鴻頓一頓,才繼續道。

我沉默片刻,一時心頭閃過許多思緒,卻刻意不去關注任何一條,“記得,怎麽了?”

“我之前在機場接人的時候,看到他倆了——在咖啡廳的靠窗位置坐着,我看得很清楚。”千信鴻道,“你和Charlie的那件事,我不認為你做得對,惟軒。他倆能面對面坐着沒打起來,我覺得很蹊跷。”

“哦。”我答道,我當然知道那件事是我不對,而且等秦煜明回來,我還要不可避免地提起那件我們都下意識逃避開的話題,但是我們的愛情必須要挑疤流膿,才能完全愈合。我不介意多流點血。

“你不擔心嗎?”千信鴻在那端似有猶疑,最後還道,“我聽說秦煜明出軌了?你不擔心他和Charlie——”

“他倆啥事也不會有。”我覺得好笑,“你不用練車?消失那麽久,突然變得有空給我當情感顧問了?”

“那是萬鶴的事。”千信鴻的笑聲傳來,我聽不太真切,心情卻不如表面輕松,剛剛吃下去的餅幹仿佛在這幾句話間變做石頭,沉甸甸地壓在胃裏,“比賽在下周,我已準備好了,偶爾擔任一下也無妨。”

“還是免了。”我嗤他,“你自己的感情都是一塌糊塗——話說回來,你和Charlie還有聯系嗎?”

千信鴻的聲音卻陡然變得嚴肅:“惟軒——”

我嘆口氣,那個問題我知道不該問,但是Charlie曾促成我和秦煜明再次相遇的契機,我不希望他仍沉浸在過去中無法抽身。

“他的感情是他的事,你從什麽時候開始關心起別人了?”千信鴻嘲諷我,“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我知道他是在警告我不要重蹈覆轍,但他不知我從未對Charlie有過超越友誼的感情,沒有人能與秦煜明相比,這點千信鴻尚不清楚,可笑的是,連秦煜明本人都不知道。

我和千信鴻随意聊了幾句便收線,深夜的電視沒有什麽可看,我又翻出了那部電影。

“All you need is love.”我盯着屏幕,忍不住跟着念出來。

更深露重,電影裏愈是熱鬧,我卻愈發感到徹骨寒冷。從知道秦煜明出軌那天起,這還是我第一次在深夜裏真切地思念他。

Chapter 4.2

有些事情,即使你再如何想方設法地逃避,最後都還是要面對的。

逃避得越久,隐患就越大。

我和Charlie一直是朋友——或者說,是我一直只把他當做朋友。Charlie是将我引入模特行業的人,僅從外貌來看,倘若真有需要,我也可以和他上床——這是我曾經對他的評價。

但是我從未對他産生過超出友情的哪怕一丁點感情,我一直隐約猜到他對我的感情,但未細想過,有時假裝不知是最好策略,他也好歹知趣,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

只是我未想過他從來沒有死心過,若是我之前沒有固定男友就算了,但後來我和秦煜明在一起,他面上未有特殊表現,還是一如既往。

我不曾在意,因很難真正認真去關注別人的心情,但秦煜明似乎注意到了,有那麽幾次,他與我含蓄提起——那是真的很含蓄,我都是覺得莫名其妙,只想他怎麽老盯着Charlie不放,還曾不耐煩過,後來他不再提了,我們之間從不談起對方工作,因而Charlie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未再出現在我們的談話中。

直到那一天。

我跟着去走臺,晚上慶功宴的時候酒喝得有些多,他喝得不多,我進酒店房間的時候,他一只手擋住門,跟着進來了。

發生的時候沒有預兆,我在床邊站着脫衣服,頭有些昏沉,也不記得是不是脫光,也不理會他,直接進了浴室,水灑下來,整間浴室充斥濕潤的霧氣,門被嘩啦拉開,Charlie走進來,我只是把垂在眼前的額發往後撩上去,他似是笑了,或者沒有,走上前來,探手過來整理我的頭發,這動作在走臺前經常有,我沒有注意,只是抹掉臉上的水,直到他的嘴唇貼上來。

要說我沒有一點點主動,那是不可能的——沒有拒絕即是主動,哪怕我沒有刻意。但最終的結果是如此,我也無可辯白。第二天接到秦煜明的電話,想起他那邊還是淩晨,那心情更是煎熬。

在一起前我就聽聞過他傳言,一旦分手從不回頭的人,若是和Charlie上床的事被他知曉,那結果恐怕只有一個。

回去的時候是秦煜明去接機,我看到他時那一刻心情,真是難以敘說。

相安無事一陣,我心底一直暗暗恐懼,極力掩蓋那一夜的事情,不讓他發現,但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發現的——終于有一天,他回到家,劈頭便問我:“你和Charlie是怎麽回事?”

那時我已有許久未與Charlie聯系,他邀我走臺,我都拒絕,我終于開始厭倦這樣的生活,不再做模特。秦煜明一開始似有疑問——我看得出來,但是他未問,我也就撇過不提,只因若仔細追究,定然有那一夜的緣故,但這緣由無論如何都難以出口,所以厭倦是最好的借口,秦煜明未說什麽,一如既往的随我。

我霎時怔住,到那一刻還想搪塞過去,但是太晚,太不可信,他見我不說話,繼續道:“今天拍片的模特之一是Judy,我和他聊了幾句。”那語氣是冷靜,甚至冷酷,我要張嘴辯駁,卻被他截住話頭:“想好了再說話,薛惟軒。”

Judy是那次和我一起走臺的模特之一,我知他一直看我不順眼,原因荒謬——他喜歡Charlie很久,但據聞,在Judy表白時,Charlie直言他喜歡我,因而拒絕了Judy。這于我真是無妄之災。我猜Judy這番說辭一定憋好久,今日終于得見秦煜明,肯定是迫不及待地說了。

我知秦煜明是信了,那Judy可擔情聖頭銜,即使被Charlie拒絕,卻依舊一往情深,那目光好似天生便該聚在Charlie身上,移開都要用撕的,我那時醉酒,不甚清醒,恐怕Charlie身後便是Judy,他很有可能還留下照片。

我一直不說話,秦煜明也是沉默,他似是竭力忍耐怒火,轉身去給自己倒了杯水,站在那喝完,仍是道:“你什麽時候搬走?”

那語氣能把火焰直接凝固成冰,我不明晰內心波動,只懂茫然坐着看他,他卻毫不理會我,已擅自下決定:“我看明天就很好。”

那天還是他将我的所以東西整理出來打包,放在門廳位置。可笑的是,我就那樣在沙發上枯坐一整晚,看着他走來走去整理,然後進到卧室,嘭地關上房門。

愛情真是折磨,它窺視人性,伺機而動,能讓你上極樂天堂,更能令你堕入無盡地獄。然而卻無法停止追逐。

Chapter 4.3

門鈴響起的時候,我正坐在沙發上發呆,聽得鈴聲響,卻是不願意動,只想等他走了便好,卻沒想到靜了片刻後,那人卻掏出鑰匙,把門打開了。

我才想起來,之前放在秦煜明那的鑰匙,即使分手過一次,我也沒有拿回來——驚訝的是他竟沒扔掉,畢竟東西都是他整理出來,獨獨遺漏一把鑰匙,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挂在那鑰匙扣上,他看見數次,是當真沒有想過要扔掉嗎?

“……你在家。”他臉上神情淡淡,手上提了好幾袋東西,很熟悉地先去放到廚房,分門別類放好,才又回到客廳。我一直只是在默默看他。

想見他,從昨晚接到那個電話之後,一直想見他。但卻猶豫于如何才能開口坦白——怎麽說?從昨晚的電話後我一直處于微微眩暈的狀态,無法言喻的情緒,似被海水淹沒,但卻比那情緒更無措。

我坐回沙發上,秦煜明也走到斜對着我的那個沙發上坐下。我們都沒有說話。

“我這次去,見到了Charlie。”最後是他先開口。

我早知這件事,但還是擡眼看他——為他前所未有的直接。

“他——惟軒,他說了那件事,我仍然認為不只是他一人的主動。”秦煜明繼續道,“但是我在和好前說不再談之前的事,也是認真的。”

我僅是沉默。

“Charlie指責我,他和你這麽幾年一直未有聯系,倒是還對你抱有那種感情?”秦煜明說道,“他直言不諱,但我已經不再在意了——他愛你是他的事,與你無關,更與我無關。”

我喉間幹澀,還是開口:“當初的鑰匙,你為什麽沒有扔掉?”

秦煜明一愣,過了會才答道:“不是沒扔掉過。”

我點一點頭。

他繼續剛才的話題:“我和林恒的事情,我知道你很厭惡——”

我忍不住截住他的話:“你知道林恒那愛好嗎?”

秦煜明一頓。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看他這反應,我心裏一沉,只期望秦煜明沒有參與其中,若真是參與了,再愛也要放手。

“你去攝影室那天之前一周。”秦煜明答道,“我之前知道他在找我們倆的血緣關系的證據,便開始調查林恒。”

我看着他:“為什麽?因為他對你動心?”

秦煜明極快速地搖一下頭:“他只是想在父親的産業中插一腳而已。”

不知為何,我又想起那看到的視頻,不由去猜想他的意圖——那實在不難猜,不禁胃裏一陣翻騰。

“我之前與他上過兩次床,一次是在你拍戲時,一次是在你回來的當天。”秦煜明手肘撐在腿上,微俯下`身,雙手交握在一起擡頭看我,“我想你已經知道了。”

我僅是點頭,并不言語。

“我不求你能原諒我,也不想談什麽扯平。”秦煜明說道,“我愛你。只要你還愛我,我們就還有繼續下去的動力。”

我看到他眼中有期冀的光彩,我不忍心那光亮消失,但想到那通電話——來自于Wesley的那通電話,我能回應的唯有沉默。

秦煜明靜了片刻,好似在期待我的回應,但那熱情似在長久的沉默中枯竭,最終他站起身走到門邊,道:“我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我因那句話眼熱了一下,卻還是沒有回應,身後又靜了許久,我聽到門開的聲音,然後它關上了。

Wesley是我大學時期的一個床伴,說得誇張點,他每天都在陌生人的床上醒來,經常叫不出枕邊人的名字。雖然這樣的生活我也曾有過一段,着實沒有數落他的資格。

在秦煜明回來的前一晚,我接到這位Wesley的電話——我不知他怎麽取得這個聯系方式,大概确實輾轉許多人,他聲音嘶啞,語氣不複記憶中輕佻暧昧,電話接通第一句話是:“你是wei嗎?”下一句便是:“你最近可做過身體檢查?”

一般問這種問題的緣由都令人不想要聽,但我還未來得及說什麽,他自顧自道:“我感染了HIV。”我一時怔住,不知該說什麽。

“已經有段時間……具體應是在大學時期,因我一畢業便查出,只是一直找不到你的聯系方式。wei,我勸你去做身體檢查。”他言語艱澀,不知對過往放`浪是否有所後悔,但我卻已無暇顧及他的心情——雖然我從未顧及過——這只是一個遲到的通知,雖然晚了幾年,挂斷電話後,我對着空白的牆壁,只覺茫茫。

那一刻,真是極度思念秦煜明,但我是再不敢輕易想複合了。

Chapter 4.4

那事情壓在心頭,就像頭頂上濃重的黑雲,我推開茶室的門,尋了個靠窗位置坐下,還未點單,便有人在對面坐下。

我擡眼看去,是吳筝。

“你不用這副表情,我沒有其他意圖。”他只是朝我笑,那笑中的苦澀意味我未想細究。他僅戴一副無框眼鏡,我往四周看,幸好這是有隔間的,并未有人發覺,目光轉回來,剛巧看到他将棕色布簾降下,這一隅光線瞬時暗下來,我看他一眼,伸指按了點單按鈕。

服務生過來,我點了一壺六安瓜片和幾份萬鶴喜愛的點心。吳筝期間一直盯着我,那眼神卻不令我反感,倒是令我有些許疑惑。

“抱歉,上次那樣對你。”他說道。

我勾了下嘴角,沒有出聲。我未期待過他道歉,亦是不想要與他再有交集——但是我還在找能讓他閉嘴的方法。我不需要事事向秦煜明報備。

“我只是——一時鬼迷心竅。”他聲音壓低,不得不說他嗓音确實誘人,但我實在對他厭煩,本就對他毫無興趣,經上次事情,此時更是只剩厭惡。

“你從哪得知這莫須有的事情?”我淡淡問,“林恒嗎?”

吳筝本是垂着眼,聽得我言霎時擡起眼看我,眼中仿佛是驚詫,我卻是沉一口氣往後靠在沙發背上,有些想點煙。只因是與萬鶴有約,選的是無煙區。

“我以為你是個明白人。”我說道,“你以為林恒是什麽人?”

“林恒他……”吳筝略一頓,“被拘留的事情,你有參與嗎?”

我僅搖頭,那是林奇峰的事,或許秦煜明有摻一腳,但我全然不知。

“薛惟軒,你是不是一直是這樣?”吳筝沉默半晌,再擡起頭,卻突然變得尖刻起來,“棄他人真心于腳下,任意踐踏,是你習以為常的事情,是嗎?”

我不語,卻霎時想到阿蟄,但更多的是想着秦煜明。曾經的我的确是這樣的,但我沒必要與吳筝談這些,僅一徑沉默,萬鶴還有十分鐘到。

“在你不知道我的時候,我已經注意你了。猜出你和秦煜明關系的是我,不是林恒。”吳筝低聲道,“你從未注意過我,我知道。”他笑了一笑,我看着他,覺得莫名,他看我,又是笑,“是我告訴的林恒,如果因為這件事能令你記住我,我也是樂意。”

這時茶和點心被一道端上來,沉默一陣,他才繼續道,“我确實對你抱有不一樣的心思,不然也不會刻意接近萬鶴——但到頭來是竹籃打水罷了。那件事我不會說出去的,不管真與假——我勸你,別再讓萬鶴寫下去了,太明顯了。”他站起身,要出去時微一頓,似是想向我探過手來,我略往後撤,他又是一頓,神情中有惘然,最終矜持般地朝我點頭,一掠便從這卡座中走出去了。

我并不認為我曾棄他真心于腳下,我确定我是未見過他,若真有過一段,我不見得一點印象都沒有。只是他那論調實在可笑,這世間千萬人,我并未有那能力,更沒有那心思要去回應所有人的愛,我只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僅能鐘情一個人,那愛便是愛了,注入所有感情,就算是被傷害,也再收不回來。

萬鶴到的時候,我還在對着那茶發呆,她似是心事重重,看我數眼,一開口卻是道歉。

我看她:“為何道歉?”

她眼中有傷感:“我不知道會有這樣的後果,吳筝竟然說你們是親兄弟——”她驀地一怔,觀察我表情,又問,“你們不是吧?”

我看她那小心翼翼的神情,心裏嘆息,只是搖頭道:“不是。”

她松一口氣,朝我露出笑容,給自己斟茶,一手捏過那酥脆點心,道:“我想了想,有這樣誤會應是我寫得不好,還是不再按照你們的事來寫了吧,避免多餘的麻煩。”

這倒是省了我再多說,便順着她的話點頭,她又是笑,話題轉到千信鴻身上,說他最近與一位小有名氣的女畫家墜入愛河,不能自已,那畫家陪着他去所有參賽城市,似是早已感情甚篤。

我沒想到千信鴻居然又談了個女友,随口問萬鶴是否知曉那位畫家名字,萬鶴道:“我猜你應聽過她名字——段如晴,我看過她的畫,從我這外行人看來也是很有靈氣。我見過她一次,那本人也是頗有氣質,五官也美。”

我愣了片刻,那名字确實聽過,并且不是從雜志或者什麽展覽上聽說,是從秦煜明口中——那是他的一位多年好友,我也見過幾面,只是未曾深交過。

我記得千信鴻之前與他們隊中一人糾纏不清,若真是那樣,那他與段如晴之間,能認真到哪去?我又想到秦煜明。

“喂,你在想什麽?”萬鶴伸手在我眼前晃,我抓住她的手,給她扔回去,“你和他,最近怎麽樣了?”

我搖搖頭。

“是要分手嗎?”萬鶴嘆一口氣,“你去拍戲,我偶然看到他和那人那樣親密,真的非常驚訝。在街上就勾肩搭背的,雖然是那個人動作,但是秦煜明沒拒絕,不就是接受嗎?”

我沒說話。

頭一次有這樣茫然的感覺,人生若是沒有秦煜明,似終究不完整,但現在卻是感覺每分每秒都在逐漸遺失他,那是鑽心蝕骨的痛,卻是無力阻止。

我自與他在一起後,便未再每年體檢,他有催促過,但我總是敷衍了事——若是因此錯過提早發現的時間,若是他因此也感染——那我真是——

與萬鶴分開,她要繼續在那等人,我推門出去,注意到路邊一輛黑色路虎,那是秦煜明慣開的一輛車。

我站在原地不動——是怎樣也動不了,看到那車門打開,秦煜明從那車上下來,他一手還舉着手機在耳邊打電話,那眼睛卻是緊盯住我。

他緩緩朝我走過來,挂了電話,在我跟前站定,對我吐出幾個字:“跟我去醫院。”

Chapter 4.5

外面是黑雲遮天,車裏氣氛亦是沉悶,我坐在副駕駛上,秦煜明在專心開車,沒有要與我交談的意思。之前有開電臺,但播到吳筝的歌,被他直接關掉了。

剛剛他說去醫院,那一瞬我是驚詫,但很快反應過來,秦煜明并不認識Wesley,而有可能感染HIV這件事,我沒有與任何人說——他應當時不知道,那麽是去醫院是因什麽事?他又緣何剛巧出現在茶室外邊?

我想問,但看到他那神情實在是問不出口——仿佛肅穆,眉目間是壓抑的怒氣,我看他數眼,心裏疑慮轉圜,最後還是将那疑問咽下,自己掏出手機來打發時間。

——直到在醫院門口停下,我才知道是因何緣故。

秦煜明叫我下車,我是茫茫然依他言動作,他先去停車,我目光回轉,看到一個女人時是一驚,我未想到此時此刻會見到她,若按萬鶴所言,她應與千信鴻一同穿梭于世界各地,而不是站在這醫院門口,面比紙白。

“好久不見,惟軒。”她朝我微笑着打招呼,我也揚起點笑,心想這大概就是我被突然拉倒這醫院的原因,便應着這招呼向她走近幾步。

“沒想到煜明把你也拉來了。”她輕嘆一口氣,我見她眼中似隐含憂愁,卻無法直接問——她是秦煜明的朋友,但實際上我和她并不熟,只是朝她點點頭。

我和她是無話可聊,本來興趣也談不到一塊去,但各自沉默卻不覺尴尬,這很好。

“如晴。”秦煜明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我轉臉看他,他的目光卻未移向我,我便只能去看段如晴。

“已經三個多月了。”她低聲道。我微一怔,看她伸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頓了片刻,她垂着眼又說道,“但我不能要它。”

一時是靜了。有兩個小孩子嬉笑打鬧着過去,我視線不由得落在他們身上,其中一個突然摔在地上,左右看看,似是看到什麽,接着哇哇大哭起來,下一刻,一個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已經走到他身邊,把他抱起來,摟在懷裏搖晃着輕聲哄他。

一只手搭在肩膀上,我往旁邊看去,秦煜明正看我:“進去吧。”他這樣說道,臉上表情卻仍是淡淡。

段如晴今天來,是為了堕`胎。我不知她為何偏通知了秦煜明,抑或是與別人有通話,但來到這裏的只有秦煜明,我看向坐在塑料排椅上的秦煜明,他仍是靜着,似乎段如晴的選擇與他并無關系,他來到這裏,只是作為一個友人,在她孤單無依的時候給予适當的幫助。

“你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嗎?”我看他那模樣,心情實在是複雜,不知他會否對所有人都是這副模樣,冷漠到近乎無情的态度,他是否對外界感觸甚少,毫不在意?

秦煜明看我一眼,嘴唇平靜地合着,眼神也是淡然。

我實在忍受不了,往走廊盡頭走,邊掏出了手機。千信鴻最近的一次比賽在兩個月後,我知他雖不在國內,但在這個時間點,他不一定已經入睡。

“你知道段如晴懷孕了嗎?”電話一接通,我劈頭便問,他在那邊靜了片刻才道:“你在說什麽?”

“你不是和段如晴在一起?”我反問道。

“前兩天分手了。”千信鴻道,接着那語氣驀地急躁起來,“你說什麽?她懷孕了?”

我沉默下來,或許這個電話就不該打——因為是秦煜明的朋友,所以我才多了份閑心,但若是往常,我不一定關心,只是無論如何,都不該讓人家女孩為他懷孕,尤其是在未婚的狀态下。

“是,她懷孕了。”我說道,“若不是今天秦煜明拉我,我真是不知道你已經有這好本事——她準備打掉,你自己看着辦。”我挂掉了電話。

愛情聚散離合都是自願,但若是看她一個人因兩個人的錯而痛苦,另一人卻是全然不覺,實在難以忍受,更何況那是個孩子。

千信鴻既然與段如晴能若萬鶴所說那般纏綿,那她與曾經數人是大有區別,至少我可以肯定的是,從剛剛的千信鴻的反應來看,他現在應當仍是愛她。

我轉過身去看秦煜明,他在那一端,燈光未及他面部,他籠罩在陰影中,仍是維持我打電話前的姿勢坐着,木然無情,我心情卻驀地激動,可能也是因千信鴻與段如晴之間的事所影響,有些話,有些事若是不早說,不及時做,到後來悔恨,将再難挽救。

我和他,很多話總要說明白——此刻或許是個正确的時間,有一件事必須說。我想着,快步走到秦煜明跟前,在他面前蹲下`身來,仰臉看他。

秦煜明低垂着眼看我,卻是不說話。

我們已許久未有此時的親近,雖然這親近浮于表面,不知他心中是何想法,但此刻我積攢的勇氣在他的淡然前驟然褪去,只是我心知除去今日,往後恐怕少有這時機,心裏是這樣想着,便忍不住伸手,握在他交握在一起的手上。

這時才是感到他的手這樣冰冷,原來他并非是我所想那般冷漠,他只是習慣性地隐藏他的所有情緒,那其中大概也包含脆弱。

我不由握緊了他的手,依然盯着他的眼睛,低聲道:“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說。”

秦煜明先是沉默,過了片刻才終于道:“什麽事?”

“我那天接到一個電話……”我頓了頓,“我有可能感染HIV。”

我感到他的手猛地一顫,心裏想的卻是,若是他在下一刻甩開我的手,那我該如何穩當地站起來?

Chapter 4.6

每個人都有懼怕的時刻。我以前并未真的注意過自己會怕什麽。

但此刻我是真正害怕他會甩開我的手,從此拒我于千裏之外。

他沒有說話,只是被我握住的那只手緩緩用勁,似意圖自我手中掙脫開來。我依舊蹲在原地,那一刻只感到自腳底生出一股寒意,直直往腦門蹿,眼前竟有些發黑。

但在下一秒鐘,我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攬進了懷裏,我是一時怔住了,竟半天反應不過來。

只是我本渾身發冷,被驟然這麽一抱,仿佛是從心底湧出暖意,汩汩地流出來,內心不自覺想要松懈,想到那事,卻又忍不住提心吊膽。

“我今天帶你來醫院,也有這個原因。”秦煜明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看不到他的神情,更是不知道他是何種情緒。

我一怔,沒有說話,我不知道他關于這件事知道多少,我期望他知曉,卻又暗自期盼他對此一無所知,這心情實在矛盾,只有在他懷裏擡起頭來,想看他表情。

“前段時間那個Wesley找你,有人給他提供了我的號碼。”秦煜明道,他手上用力,将我拉起來,引着我坐在他身旁的塑料靠背椅上,“他說與你是大學同學,因為一點私事要找你。我當然要問清楚是什麽事。”

我還是沉默,因實在不知道要說什麽,若是平常,定是坦然相告——這個家夥是我大學時的床伴。誰沒有過床伴?床伴、炮友,曾經是我認為最自然的存在,人活着就會有欲`望,和這些人上床,不過各取所需。

“他沒有明說,只是我在之後再查了查而已。”秦煜明道,“本來是不夠确定那件事與你是否有确切關系,今天是借着如晴的事恰好來醫院,才想着帶你順便來檢查。”

他後面有話沒有明說,但我知道他的意思——聽你剛剛的話,來檢查的選擇确實沒錯。

我看着他,僵直地,心裏一團亂麻,口不能言,想抱他,卻又沒有勇氣。直到感到手上的一片溫暖,才回過神來,注意到他握住了我的手。

“去檢查。”秦煜明道,“我陪你一起。不用害怕。即使你中招,我依舊陪你。”

他說得這樣輕松而直接,我卻是一抖。他看似無所謂的事,卻是我最不能面對的——若是因我曾經的浪蕩而令秦煜明感染HIV,那将是我最深重的罪。

一套檢查做下來,可能是因為有人陪同一起的緣故,心裏雖還有些渾噩,但好歹沒有失控,秦煜明一直表現得非常冷靜,他在與我交往後便修身養性,除了與林恒的那一段,我知他是未有與任何其他人暧昧過。

正是因為如此,林恒的存在才那樣令我在意,他是秦煜明親手紮進我心頭的刺,我的痛苦也是不能與人道出,只因我比他更早地出軌。

我沒有坦然指責他的資格,說是兄弟,卻要與他上床,在父親的葬禮當晚與親哥哥在客廳的沙發和地毯上忘我糾纏,說是戀人,卻又要一再試探他的底線,對他的警告視若無睹,終于釀下災難。

秦煜明有一再提醒我,而我卻不顧他的苦心經營,親手打開那潘多拉的匣子。

檢查結束後,出來見到已等我們一會的段如晴,她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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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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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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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