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降服羽蛇

自打上回被那丫頭擺過一道丢了秘笈之後，百無聊賴的日子更顯寡淡，要不是被這要命的符咒束縛住，它早就甩尾巴閃蛇了！

空氣中傳來淺淡的生人氣息，隐隐還有幾分血腥味道，羽蛇銅眼一瞪，扭着身子尋味而來，大概是在陰暗處呆久的緣故，它的眼神不大好，臨到近處才驀然發覺眼前這伫立着的模糊人影看着有幾分面熟，再近一些……冷眼彎眉，面無表情……可不就是诳走它秘笈的那個可惡丫頭麽！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想它蹲守千年還從未受此大辱，一想起對方居然在自己眼皮底下将東西順走，它這氣就憋不住了。

豐桦眉眼一擡，一見果然是那條雙生羽翼的怪異巨蟒，正一臉扭曲怨憤的将她望着，大有撲上來把她撕碎之勢。

身前驟然一暗，無妄察覺有異，幾步上前擋在她身前，直接跟羽蛇面面相觑，其實心裏暗暗打鼓，他有料道這裏大概是魍魉殿中什麽隐秘的地道之類，卻沒成想居然藏着這麽一記大家夥，看起來這巨蟒像是這的守護者，因由他們的貿然闖入已然動了大怒。正在兀自盤算着他們二人聯手将它制服的幾率大概有幾成，突然聽聞一陣似男似女的聲響自耳邊傳來，聽着着實瘆的慌。

“你這個無賴卑劣的小丫頭，還不速速将秘笈還來！”

無妄了然，敢情這兩位還是舊仇。

豐桦冷冷将它掃過，視線落至其背部尚未幻化的羽翼之處。

似是想到了什麽不好的畫面，羽蛇不自覺打了一記寒顫，悄悄朝後騰挪了一小步，以防這鬼丫頭又來個騎蛇拔毛，暗暗決定，今兒偏偏就不把羽翼化出，看她能拿它怎麽辦！

“把秘笈交出來，興許我還能饒你們一命，不然你們認為能輕易從我口中逃脫麽。”羽蛇吊着眼，傲嬌道，今兒要連本帶利的将裏子面子全部賺回來！

豐桦面上無波，腦中卻轉的飛快，這怪蛇上回在自己手上吃了虧，這次要是不讨點好處估計是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不過已經到她手中的東西又怎麽能再還回去？！

“秘笈就在這裏，我們本來就是特意過來還的。”豐桦揚手示意了手中的方盒，語氣也一反常态的溫和不少。

羽蛇桀桀笑起，心情十分愉悅，想來這丫頭是被自己的勇猛身姿擊潰，這樣也好，省得再大動幹戈消耗體力。

無妄已然知曉了她的想法，當下也沉默不語，裝作惶恐般怯怯往後退了一步。

“還不快扔過來。”羽蛇朝他們甩了甩蛇尾，示意将方盒抛來，它本就心思單純，料想這秘笈當是裝在這方盒之中，當下便将全部心神放在方盒之上，卻忽略了對面二人些微的小動作。

豐桦利落的将方盒隔空抛去，剛到半道便被羽蛇用尾巴纏住，喜滋滋的正準備打開驗收一下勝利成果，動物特有的本能讓它驀地察覺到有危險降臨，電光火石間突然憶起這丫頭的狡詐詭谲，暗道不妙，孰料為時已晚。

Advertisement

二人如兩道飛射的激芒直直朝它而去，無妄直奔蛇腰七寸，豐桦的雙刃直指蛇眼。

羽蛇咒了一聲狡猾的人類！不過它這千年的歲數可不是白長的，當下也不含糊，直接昂首扭身硬生生在半空翻轉了一百八十度，靈活的蛇尾飕飕舞動，勁風四掃，幾欲讓人睜不開眼。

無妄在半路便将弓箭祭出，搭弓射去，利箭沿着蛇首險險擦過，他的目的并不是擊殺，不過是為了擾它注意，給練十七空出間隙。

羽蛇果然被擾，登時大怒，将大半注意力全數轉向這個莫名出現的異派男子。無妄飛身回轉，躍步而起，懸在半空踏牆迅疾掠過，看似被它追的狼狽不堪，實則是牽着它的心神無暇他顧。

有了無妄的幫忙，豐桦自是輕松許多，見一人一蛇追擊的正起勁，破天荒的噙着一抹笑意，若是被無妄瞅見，估計得驚掉下巴。

他們動作太快，沒有停頓點方便下手，豐桦仰首看了一眼頭上的穹頂，一記扶搖直上牢牢粘附其上，靜待時機，眸間精光閃過，隐匿頓起，飛身落向繞行而來的羽蛇頂項。

腦袋上驀地一沉，羽蛇一愣，旋即反應過來，拼着氣力故技重施，實打實的繞了一記三百六十度的超高難度的整體落旋，意圖将頭頂的家夥甩下，無奈，豐桦早已有了經驗，輕巧巧的揪起鱗片，任它将自個兒轉的暈頭轉向。

無妄狠狠喘着粗氣落至一旁，本就重傷初愈，将将又是一波劇烈運動，剛剛愈合的傷口又在隐隐作痛。

羽蛇晃的眼冒金星，幾欲作嘔，頭上的丫頭就跟生了根似的紋絲不動，讓它險些吐血，這頭頂可是它的大忌，不喜被人踩在腳底是一方面，最要命的是它的罩門在此，若是被她發覺，那可就糟了！

無妄見它動作驟停，心間劃過一抹不安，顧不得多想便飛身而來。

與此同時，羽蛇一記狂嘯便直直往地面鑽去。

豐桦大驚，她可沒忘這條蛇的老巢在地底，剛剛只顧争鬥一時之間竟然忘了這茬，看來它是想直接将她擄入地下，碾成肉末。

胳膊驀地一沉，旋即便覺一陣大力拉扯，恍惚視野間，只見一襲青影迅速消匿不見，袍角隐隐帶着幾抹幹涸血跡，是無妄！

待他反應過來時，只覺身上劇痛，渾身上下似是被碾壓過一般，讓他差點痛呼出聲，勉力睜開眼來，撲鼻的腐濕之氣讓他幾欲作嘔，眼前暗黑一片，估計是被拖入這巨蟒的洞穴之中，他只記得自己拼盡全力将練十七甩了出去，然後便被劈頭蓋臉的碎石砸暈過去。

練十七愣了一瞬，眼前只剩一地碎石殘片，早已沒了無妄跟巨蟒的蹤影，一貫靜若枯井的心間驀地投入一顆小石子，翻騰起幾抹水花繼而沉下。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腳下的步伐先于意識到了裂洞邊緣，其間黝黑陰暗，只覺絲絲涼意汩汩上冒，将她稍顯淩亂的思緒重新拉回。

斂眉，一把躍入，呼呼烈風伴着腥臭将她層層包裹，墨黑中，只餘她清冷的嗓音一遍一遍叫着無妄的名字。

耳旁似是傳來一聲疾呼，以為是幻聽，強自掙紮着起身，臂間卻因由脫力又重新跌落在地，有點無奈的瞅着頭頂那少得可憐的血條，現在這副情形怕是連自殺去地府的氣力都聚攏不了吧。

【當前】【練十七】：無妄？

聲音再度傳來，這次他沒幻聽，确實是練十七的聲音。

【當前】【無妄】：我在這。

雖然微弱，不過豐桦卻聽到了，心間一喜，他還活着。

【當前】【無妄】：你小心，這是那老蛇的巢穴。

豐桦應了一聲，估摸着她離落地還有多少距離，旋即掏出刀刃，伸手劃向肘旁石壁，金屬摩擦石面的聲響刺耳難聽，腳尖驀地一頓，似是落至實地之上，她微微喘息一聲，将磨掉一半的武器重新納入袖間，這才循着聲響朝無妄這邊摸索而來。

【當前】【練十七】：你怎麽樣。

聲音還似往常一般清冷，不過細聽之下便覺其間多了一分關切。

【當前】【無妄】：放心，死不了。

無妄輕笑出聲，卻牽扯到了傷處，不覺倒吸一口冷氣。正準備繼續開口，不料身上驀地多了一只手正沿着胸骨輕輕摩挲，讓他身形一震。她的手很暖很軟，跟冷清的面容全然不同，說實話，被一個女人上下其手這般撫觸，着實有些不好意思，盡管是隔着衣料，他也能感覺到手掌經過之處身上仿若被燎着了般灼的傷口越發疼痛了。

其實豐桦并沒想太多，只不過是依着習慣察看他的傷勢如何，有沒有傷及肺腑受了內傷，以前跟同伴出任務，受了傷是慣有的事，她也是如此探查，不過這番情景擱在無妄的身上自是有了別樣意味。

【當前】【練十七】：還好，筋骨只是錯位，并無大礙。

說完，将在上面重新拾起的方盒遞到他唇邊。

【當前】【無妄】：給我這個做什麽？

【當前】【練十七】：咬着。

豐桦簡短的扔了倆字，直接把盒子塞進他牙縫中，無妄依舊一頭霧水，旋即便聽見一聲清脆的喀嚓聲，遲來的痛意瞬時傳來，讓他疼的幾欲咬舌，幸好夾了個盒子，喀嚓聲接二連三，讓他險些暈厥過去，他現在總算明白這盒子的用意了，徹骨的痛意将先前的旖旎情緒吹了個一幹二淨。

《江湖》中有醫館跟游醫，用于勘查病症，接骨療傷，若是玩家修習了醫術，這些自是可以自行解決，不過接骨之術非醫術精湛斷不敢妄用。

他着實沒想到練十七的醫術居然這麽高明……雖然過程痛苦了些，不過效果着實不錯，堪堪一瞬便覺渾身散架的骨頭又重新運作起來。

【當前】【練十七】：能動了麽？

【當前】【無妄】：嗯。

無妄稍稍動了動手腳，示意可以。

【當前】【練十七】：走。

豐桦颔首，率先轉身，走了幾步發覺沒人跟上，頓覺奇怪。

【當前】【練十七】：怎麽了？

【當前】【無妄】：動不了。

豐桦不解，剛剛已經替他接過骨，療過傷，雖然還沒完全痊愈，不過走路應該沒問題的。

【當前】【無妄】：喏，這家夥把我纏的根本沒法動彈。

無妄抽抽嘴角，垂首看向繞在他腳踝上的一抹黑影，剛剛只顧疼痛沒注意到腳腕上不知何時纏上了這家夥，涼涼膩膩的讓他不甚舒服，不過單憑這感覺應該是條蛇了，難不成這蛇窟中還有一窩蛇仔？

【當前】【練十七】：是那條巨蟒。

豐桦将它提溜起來，借着微弱光線看見它頭頂冒着的殷殷血跡，篤定道。

瞅見練十七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面不改色的将拇指粗的小蛇拎起湊到跟前察看，無妄嘴角抽動的幅度又大了幾分。

【當前】【無妄】：它？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

無妄微愣，顯然不明白将将還霸氣嚣張的巨蟒怎麽眨眼間變成眼前這條柔柔弱弱的小蛇。

豐桦思忖片刻，緩緩開口。

【當前】【練十七】：也許是……它認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