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出場
男人還敢腆着臉來要錢,甚至還帶着新歡來耀武揚威,換作是你難不難受?小晴就是太走心,又不想拂了她幹媽的面子,才一個人打碎牙往肚裏吞,要我說,走腎多好,人在花叢過,片葉不沾身……”
雲雨氣憤得根本聽不下去,把自己手頭托着的蛋糕小盤子往那人懷裏一拍:“人是不是還在,在哪?”
那小哥正好瞧着個抛媚眼的美女,心癢癢準備搭讪,不耐煩地随手往角落一指:“喏,那邊,剛才在看那幅保羅·塞尚的《卡牌玩家》。”
雲雨回頭,果然瞧見一男一女走到畫前。
女子長相嬌俏,身着長裙,氣質優雅,指點間極富藝術氣息,而身邊的男子穿着一件栗色風衣,帶着圍巾,看起來也很有老派藝術家的味道。
看上去沒錯!
雖然裙子無袖,但為了氣場,雲雨還是捋了一把袖子,頭發一甩,從侍者手裏拿了一杯香槟,走上前就潑了過去——
“你這樣的人,也配。”
……
雲雨趕緊撲上去将梁端抱住,要哭沒哭:“我對不起你!”
梁端在她臉上捏了一把:“你還知道。”
徐采薇則唏噓:“你倆這緣分,老天注定的吧。”她很敏銳的抓住一些漏洞,“不對啊,戴帽子,英倫風,不像梁哥你的風格?而且,那個美女又是誰?潑酒這麽大的事,當時不可能沒人反應。”
“在角落裏,而且我沒有聲張,至于美女,是我妹妹,她主修油畫,那天出門覺得我穿得實在不像看畫展的,非拉着我換了那一套。”梁端哀怨地盯了雲雨一眼,雲雨正在偷笑,被他發現,趕緊埋頭。
可惜晚了一步,梁端還是對着她腦袋,一通猛揉。
小關很給力地接上:“啧,那個時候就懂護老婆了。”
梁端抿唇一笑,沒有拆穿。
實際上,恰恰相反,他認出了當年在藍花楹下不分青紅皂白潑他可樂的女孩,甚至旁敲側擊打聽出了她的身份。
兩次的誤會将他那驚鴻一瞥的心動漸漸消磨,在心裏先入為主,認為雲雨是個嬌生慣養,脾氣極差的大小姐。
即便因為沖動情有可原,但事後連聲道歉也沒有,實在很損印象。
梁端不想說,可是雲雨并不笨,當她把所有串聯起時,忽然明白,重逢時梁端為何會是那樣一副糟糕的态度:“難怪你在航站樓對我沒好顏色……”
梁端認真說:“你以前可從來沒給我好顏色。”
“那不是不知道是你麽?”雲雨小聲辯解,又大方地沖他道歉:“對不起!”
因為梁端沒有聲張,所以她再一次錯過解釋的機會,等了解實情的時候,又已經過去許久。莊晴的幹媽是真愛藝術的美人,邀請的人中并不都是名流,還有許多身具才華但家世普通的青年才俊,甚至還有同好之人。
人入泥牛入海,再難尋找。
雖有誤會成份,但确實是她的不對,道歉也是應該。
這兩件事也算給了她教訓,打那以後,她很少再像這樣,為朋友意氣沖冠,而莊晴俨然成了老手,再也沒有給她那樣的機會。
梁端摸了摸她的臉,目色癡癡:“沒想到我的寶貝居然還生出一副俠骨柔腸。”
小關吹了聲口哨,抓住重點:“喲,我的寶貝!”
雲雨臉紅,将他往外推了一把,趕緊捧着那副拼圖,岔開話題:“那,那天在藍花楹下,你本來想說什麽?是不是什麽——‘同學,能不能借用你的飯卡,我加你微信,到時候轉賬’之類的話?”
“不是,”梁端清了清嗓子,飛快地說,“是你的肩帶露出來了。”
雲雨舉起拼圖要砸。
梁端趕緊把人抱起來:“別砸別砸。”
“你快把我放下來!”
雲雨局促地看向左右,徐采薇趕緊一巴掌糊在還眼巴巴看戲的關勝身上,而後在一通吆喝聲下,全都攆出了辦公室。
人都走了,梁端自然緊抱不放。
雲雨臉紅如血,拍打他的肩膀,威脅說:“你快放我下來,再不放我下來,我就……”
梁端問:“就什麽……”
雲雨哼了一聲:“我就放蚊子咬你。”
夏天的時候,梁端最招蚊子,只要他在辦公室,雲雨就不會被咬。
這麽幼稚又不過腦子的話,只有她才能說出來,梁端低低一笑,說:“這個天氣已經沒有蚊子了。”
雲雨低頭,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酥酥麻麻的觸覺順着神經游走,梁端動容,雲雨含羞帶怯,趁機往他胸口捶了一拳,卻被他捉住手腕。
“雲雨。”
梁端連聲喚她名字,将她抵在牆角,輕輕地吻。
作者有話要說: 誤會澄清
☆、052
053
辦公室的東西越來越多,雲雨的熏香、藍牙音箱,還有一只用來煮螺蛳粉的小電鍋,梁端則搬了個衣帽架,唱片機,還把他收藏的黑膠光明正大擺了一排。
何大爺坐在當中,自覺是個土肥圓,除了下棋還算高雅外,他擅長的就只剩一個麻将。
和小年輕真是格格不入。
雲雨早到辦公室會先開窗透氣,然後把隔夜沒喝完的水都用來澆花,今次,她突然發現辦公室裏的綠植多了不少。
指着那堆突然冒出來的東西,雲雨問身後的男人:“這是什麽?”
“香水百合。”
“那這個呢?”
“佛手蓮。”
“還有這個呢?”
“昙花,養了七八年了。”
雲雨後知後覺:“你回家一趟就帶這些?”
梁端老愛上手捏她的臉蛋:“最近要加班,放在這裏方便照看。”
雲雨越發好奇:“那你每周回家是為了什麽?”
“為了澆花。”
先前就發現,梁端每周按時按點回家,風雨無阻,沒想到,居然是因為這個原因,看不出他這個平時對人疏離冷淡的,竟然還有這樣的情趣。
雲雨捂着嘴巴,喜上眉梢。
在她心裏,有愛心又有耐心的人,總是反差得有些可愛。
“這盆雲竹也是我養的,”梁端走近,撥了撥葉子,“當時我那盆長得好,就分出一株來,但是不知道為何,卻一直半死不活。”
但是現在這盆明明葳蕤長青。
雲雨也忍不住跟他一樣,伸手撥了撥細密的葉片。
梁端忽然展顏一嘆:“大概是因為等來了新的女主人。”
這時候,正剝着雞蛋的何大爺從電腦屏幕後探出頭來,不滿道:“這一天天的,都快甜出糖尿病了,你們能稍微照顧一下我這個老年人嗎?雖然我很沒有存在感,但不代表我真不存在。”
雲雨和梁端相視一笑。
而後,梁端幫她把那幅拼圖挂在辦公桌側面的白牆上,雲雨一臉滿足:“就這麽說好了,等明年春暖花開,我們約定去看藍花楹。”
“好。”
雲雨回到工位,打開電腦,開始新一天的工作。随着鍵盤敲打聲起,她不由問:“你的那些花,以前有開過麽?”
“有的開過,有的養了好些年,也沒開。”
隔着雲竹,雲雨回頭對他笑,那笑,明亮而溫暖:“總會有,花開的那天。”
——
昙花開的那天,她熬了個通宵。
晨風近,她落下最後一筆設計,站在窗前伸了個懶腰。心裏的感覺,沒有想象中的激動,只在如釋重負裏,伴有點點哀傷。
——她終于在江昌盛留下的基礎資料上,設計出了實用新型。
梁端開門進來時,她一個箭步沖上去,将他抱住。
“成功了?”
後者顯然反應過來。
“來,”雲雨拉着他,走到桌邊,打開圖紙,“那一次倒灌給了我靈感,像這樣的雨季,年年不會少,地下工程又沒有辦法絕對封堵死。你看,如果在管線和橋架這裏,架設這樣的漏電裝置,即便是臺風天灌水浸泡,也不會有事。”
說着,她又拉開文件櫃的底層,從裏面拖出一個樣品模型,開始擺弄。
梁端張了張嘴。
雲雨下意識以為他問經濟賬,便笑着說:“材料方面我有咨詢做新型複合材料研究的同學,保證能節省成本。”
梁端沒說話。
雲雨歪頭,感到疑惑:“怎麽了?”
身前的男人未語先笑:“我要說的不是這個,”他頓了頓,字字擲地有聲,“之前被卡的那筆進度款到賬了,而且我們的産值也快完成,現已過第三個起扣點,來年春天,就能徹底竣工。”
“太好了!”
雲雨發自內心高興,一連說了三遍,臉上笑意怎麽也掩不住,最後幹脆咧嘴大笑起來:“我準備申請專利,實用新型不像發明,不需要實質審查,只有初步的核查,明年的話,時間應該差不多,如果能在竣工前投入使用就更好了。”
她激動地有些語無倫次,最後定定地望着梁端,回憶起這些日子以來的付出和心酸,一時間千萬般滋味上心頭,鼻頭頓時酸脹。
“謝謝你,”她抿了抿唇,努力克制情緒,“謝謝你沒有放棄。”
梁端心頭一動,拉過她的胳膊,将她拽入自己的懷中,将臉頰貼上她的臉頰,溫柔地回應:“是我該謝謝你,謝謝你沒有放棄我。”
早霞絢爛,高天厚雲,日出的金光破開沉重的夜幕,投射四方大地。
百葉簾拂動,霧氣悄散,身後的玻璃窗漸漸璀璨,映照出兩人緊緊相擁的影子。
——
新一年,春招後,四月天。
九號線有幾站,信號實在不好,等過了那一段,手機裏的消息“叮咚,叮咚”往外冒。雲雨夾着傘,顧不得看信息,單手從包裏往外拉扯,扯出插在充電寶上的數據線,總算給電量快耗盡的手機續上命。
高德地圖上顯示,二繞上三環高架,堵得紋絲不動。
幸好沒開車。
她看着窗外,慢慢打開微信。
頭一條就是莊晴的——
“什麽,你脫單了?沃日,你真看上賀雅倩的兒子了,我以為你說着玩的!還有,為什麽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還為什麽?
還不是因為那段時間不是她為了躲前男友玩失蹤。
接下來則是一些工作內容的發布,以及徐采薇的叮囑。
“親,晚上的慶功宴不要遲到,六點,在江邊小築。”
六點,下午的活動好像五點才結束,再和公司領導寒暄幾句,趕上高峰恐怕來不及,到時候只能嘗試提前溜。
雲雨想了想,覺得可行。
地鐵廣播到站播報,雲雨向裏,給下車的讓了讓,這時候,陳瀾意的語音打了過來,語氣十分輕快:“MORNING!”
“嗯?”
信號延遲,雲雨找耳機并沒有接上。
陳瀾意看不到對面的情況,還以為是自己打擾到她的工作,忙問:“你那邊怎麽這麽吵?”
雲雨說:“我在路上。”
“你又搭順風車?”陳瀾意大吃一驚。
這個電話并非她主動,而是雲雨事先留言,讓她在起床後告知一聲。陳瀾意刷完牙看到消息,立刻回複,可那時雲雨正随人流換乘,沒來得及回複,她便搶先撥打過來。
“沒有,剛下地鐵。”雲雨還奇怪她反應為何這麽大,但仔細一想,過去确實有搭車電話防狼的習慣,有些忍俊不禁,“我現在趕着去參加今年的新員工見面會。”
按慣常,新員工培訓上,都會放老員工出來象征性講兩句。
陳瀾意夾着電話,一邊倒了杯從Tesco買的豆漿放進微波爐加熱,一邊分心問:“去給你們項目挖人?”
雲雨臉上洋溢自得:“那是,再過不久,我也能混成元老級人物。”
陳瀾意揶揄她:“是你們那個草臺班子的元老吧!”
雲雨不滿地哼了一聲:“瞎說什麽大實話。”
“小雨兒,我還是有點不敢相信,你居然堅持了那麽久,想起你剛去的時候,我還在電話裏調侃你,幹不好回去繼承億萬家産。”陳瀾意拿出杯子,又放了半個雞肉三明治在盤子裏,轉頭忽然想起還有免提這玩意,幹脆把手機扔在餐桌上,拿出菜板切了一小個西紅柿,準備拌着白糖生吃。
雲雨盯着地鐵站裏上車下車,人來人往,嘴角漸漸上挑:“是很難,好幾次也幾近放棄,但難着難着,好像也就沒那麽難,就堅持下來了。“
最重要的是,有人同舟,則可乘風破浪。
陳瀾意咬了一口早餐,腮幫子塞得鼓鼓,咀嚼着問:“對了,你上次說,你複活節要過來?”
“嗯……有這個打算。”
“那我把屋子收拾好,恭候大駕。”陳瀾意語氣很是激動,一個人漂泊異國他鄉,一年難得有故國故人探望,自是欣然。
雲雨卻拒絕:“那恐怕不行。”
陳瀾意大驚失色,那表情比失戀還難看:“你不住我這兒,那你住哪兒?好呀,你有別的狗了,我生氣了,你這個壞女人,你上哪兒找我這麽溫柔、賢惠、廚藝又好……“
“打住,”雲雨趕緊叫停,她那個單間,塞一個人都嫌多,“我不是怕給你添麻煩麽,我不是一個人來,還要再帶一個。”
“誰?”
雲雨故意賣關子:“先不和你說,我到地方了。”
陳瀾意在電話那頭瘋狂地喊:“喂,你還沒說到底是誰?”
然而,回應她的只有一個“對方網絡質量不佳”的提示,以及微信語音斷開後的一聲“叮咚”。
雲雨站在大堂,左看右看都沒找到梁端。
這家夥昨天去了趟總公司工程部辦事,說今天直接過來,結果到點電話還打不通,也不知道是不是堵在了路上,幹脆開天窗睡了一覺。
“是參加員工見面會的嗎?”
前臺看她站着沒動,還以為是找不到路,要了她的工作證檢查,而後把人引到七層的大會議室。
其實她也晚了兩刻鐘,新員工和領導發言剛過,不知道到哪個環節,從門外看,主持人正在念名字,有人站起,而後是一陣掌聲,看起來像是表彰大會。
雲雨把後門豁開一條縫,放輕腳步,想在最後一排找個位置安靜地坐下。
然而,她剛阖上,就聽見主持的那位人美聲甜的人力念到她的名字——
“這次,我們還有一個特別的表彰。”
“這對師徒雖然只相處了幾個月,但卻完成了建司以來,最教人感動的星火接力,超越生死,超越陰陽……”
“很遺憾,江工無法來到現場,但今天,我們請到了他的徒弟,代為領獎。”
随着主持人援手一引,數十雙眼睛齊刷刷向後望來,雲雨拎着包,孤零零站在射燈下,緊張,不安,焦灼,呆滞。
——為什麽,都沒有人告訴她,今天的行程裏,還有一個師徒表彰大會。
如果她知道,她一定不會來,那樣就不用撕開傷疤,将過去的遺憾和疼痛再次暴露在人們面前。
☆、053
054
但顯然,她的想法并不是領導的想法。
坐在一旁觀禮的部門領導揮了揮手,喊道:“雲雨,愣着幹什麽,快上臺領獎啊,這是你們該得的。”
也不知是誰過來,推了一把,把渾渾噩噩的她推上了臺。
其他師徒自覺讓了個C位,主持人遞過來話筒,順便扶着她的肩膀,将她強塞到中間,一擡頭,就對着臺下那一張張還洋溢着青春氣息的稚嫩面龐。
“我……”
她幾度張口。
一旁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工程師在她肩膀上按了一把,鼓勵道:“孩子,別怕。”
那一瞬間,江昌盛的臉再度浮現在眼前,她不由自主握緊話筒,顫聲卻又無比堅定道:“師父,這一年多來,我也想過放棄,但慶幸我沒有放棄,我做到了,沒有辜負你的期望。”
話語簡單而幹脆,沒有一絲官腔,臺下的人還沒有從背稿子的思維定勢裏走出來,眼巴巴等着後話和各種感謝,直到一個小夥子帶頭鼓掌,其他人才如夢初醒,她想說的,已盡于此。
主持人救場,趕緊走過去把話筒拿回去。
就在交接的那一刻,雲雨忽然伸手,又奪了回來,嘴唇抖了抖,極力微笑着,大聲說:“還有,師父,我現在跑的茶,他們都說好喝!”
話音落,她還笑着,卻已是淚如泉湧,滿目婆娑。
滿肚子的委屈,遺憾,悲恸,欣慰,自豪湧上心頭,雲雨泣不成聲,眼花得看不清人,擡袖擦拭時,話筒被撞落。
這時,一個颀長的身影跑了過來,在一道刺耳的雜音中,将話筒接住。
“梁端。”
雲雨擡起頭來,又哭又笑。
梁端将司儀手中的獎狀放在她手中,與她一塊捧起,那是屬于江昌盛的榮耀。
臺下的觀衆中爆發不小的喧嘩,有不認生的男孩子大聲問:“這位英勇救場的帥哥又是誰呀!”
雲雨預感到梁端不會好好說話,拉了一把他的袖子,卻沒拉住。
梁端拿着話筒,眉目溫柔:“師父沒來,但是未來的老公來了。”
“什麽叫未來的老公!”滿場的人都笑得東倒西歪,雲雨一看,憋不住眼淚,單手按着他肩上,罵着低聲抽泣。
他不過是想活絡一下氣氛,順便對着小鮮肉就占了四分之三的新員工宣誓一下主權,沒想到她哭得更兇,梁端不由發慌,急着安慰:“你別哭,你要生氣就捶我。”
雲雨果真捶了他一把,擡起頭來,眼妝都花了:“你這個讨厭鬼!”
梁端看她沒事,嘴上又皮起來:“這大概是唯一一個不禁止辦公室戀情的行業,你想想,要是不內銷,得蹉跎多少子弟呢!”
連領導也跟着起哄:“嘿,我們今年能喝到兩位的喜酒嗎!”
雲雨遭不住,扭頭就跑,梁端去追,大長腿邁得飛快,結果絆倒音箱線,兩個人摔在紅毯上,來了個偶像劇式親吻。
直到很多年以後,此一幕依舊為老員工津津樂道。
——
晚上的慶功宴,大家懷着喜色,都喝了個痛快,武經理大手一揮,說承蒙諸位同心協力,才能有今日完美收官,預備竣工後給大家放小兩周的假。
一聽放假,海量的都來了個不醉不歸。
小年輕不愛和領導坐一桌,敬酒一輪後,都縮到了邊上,幾個人搓堆,加菜開小竈。女孩子還好,沒人找麻煩,倒是幾個年輕男生,被追着喝,為了躲酒,那是使盡渾身解數,什麽謊稱吃了頭孢,什麽劃拳把杯子放桌上抖一抖,灑掉一半,再說滿上。
徐采薇借着酒勁,摟着雲雨,嘴唇幾乎要貼在她臉上:“其實你剛來的時候,我可讨厭你了,我覺得你太裝,別是,別是個柯柔二號。”
雲雨端着杯子,認真地聽。
“其實那天,我是故意說給你聽的。”
宿舍是臨時設施,所以搭建的材料都是可回收的輕質材料,外頭的人走動,屋子裏的人能聽見細微的動靜。
徐采薇接着說:“但是你當時沒有沖進來,後來也沒有再提過,對不起了老妹,”她甚至打了個酒嗝,“對不起,我,我有點激動,那個時候,大家都在想着怎麽跳去盈利項目,怎麽找下家,只有你堅持,你沒有放棄這個項目,真是太好了,太好……”
關勝過來把人拖走:“人跟梁哥待着呢,你當什麽電燈泡。”
徐采薇扭着他胳膊:“喂!我還沒有說完呢,你最近皮癢——”
這時,梁端将呆若木雞的雲雨一圈,霸氣地宣布主權:“讓你占用一分鐘,夠了。”說着,還看了一眼手表。
雲雨用胳膊肘輕推他:“你溫柔點。”
梁端陪着她在天臺慢慢走,選了個能見臨江夜景的好角度,撐着欄杆站立,放柔語氣:“我只對你一個人溫柔,讓他們慢慢發酒瘋去。”
雲雨抿了一口酒,側身,将頭靠在他心口。
梁端問:“你以後還想繼續修機場嗎?”
雲雨脫口而出:“想。”
而後又反問:“那你想嗎?”
“我也想。”
雲雨有些驚訝,心裏下意識擔心是因為自己的抉擇對他産生幹擾,忙追問:“你不想回去做建築工程師了?”
雖然梁端這幾個月能代筆圖紙,但土建部分終究比較少,而自己最對口的電,于他又不是強項。
梁端說:“我想通了,以前我攥着一口氣,覺得只有自己也做工程,才能證明自己不會步父親後塵,不會像他一樣,做錯選擇,但現在我釋懷了,人各有志,所向不同,只要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麽,就夠了,何況,非要走那個方向的話,還可以內部轉崗……”
這樣也能離你更近一些。
雲雨故意板起臉:“最想要的是什麽?”
梁端在她鼻頭刮了一下:“你!”
雲雨笑得東倒西歪,而後深深吸了口氣,深情地看着他:“我尊重你的選擇,如果有一天你仍想繼續過去未完成的夢想和事業,我依然支持。”
她伸出拳頭,自豪地說:“我們可是革命戰友!”
梁端握拳,與她一碰:“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都市的霓虹燈下,映照江水滾滾,風從江心吹來。撩開額前碎發,雲雨向後撫了一把頭發,略一沉吟:“梁端,有些話我必須要跟你說清楚,兩個人在一起是相互的,不管你每次做決定是出于什麽目的,你要記住,你不必非要将就我,人生的路有很多,我也可以跟着你,我不希望你因為我而束縛。”
梁端想攬她的肩膀,卻将手掌穿過她發絲,不禁揉了揉,稍稍用力,帶她往自己身邊靠,而後沉聲開口:“不是束縛,是真心。”
“真心?”
“你看,那是什麽?”
梁端指着雲層之上,頭上一陣轟響,一架飛機破雲而出。
“飛機啊。”
“還有呢?”
“……雲。”
梁端輕笑起來,悠悠道:“機場是啓程之地,是回程之所,是告別分離,是重逢相遇,也是——”
“雲之彼端。”
“是天賜的聯系與緣分。”
雲雨轉頭,癡癡地望着他,堅定地說:“也是永不分離。”
梁端從小西裝口袋裏拿出戒指,單膝跪地,學着上個世紀革命同志的腔調問:“雲雨同志,你願意嫁給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 求婚啦,下一章結婚
說點題外話:
本文本質是言情小說啦,而且立意也在堅持理想,永不放棄上,所以也決定了側重點,其他的東西有機會再寫吧,畢竟人活着還是要為希望。中國之大,建築行業之廣闊,其實許多項目條件并沒有這麽好,仍有無數的人在此行業掙紮,不論出于什麽樣的原因,我覺得在一線奮鬥和付出過的人,都應該值得尊重。
最後,祝讀到這裏的大家,都能堅持夢想,終至彼岸!
☆、054
055
“各位觀衆早上好,您現在收看的是X視新聞晚間節目,現在是北京時間18點整。今日上午8時38分許,中航、南航、東航共五架國內航班自東一跑道起飛,标志A市國際機場正式通航,來看前方發回的報道——”
樓下客廳的電視開着,新聞畫面一轉,鏡頭前,首批乘客正與機組人員合影,甚至還有民間組織專為此次通航設計了快閃節目。
而此刻,屋子裏的人都擠在二樓的卧室內外。
雲雨媽媽塞過去一個小急救箱:“出門在外,還是要做好防護,萬一有個感冒咳嗽,還能救急。”
“這些國外都能買到。”雲雨一邊卷頭發,一邊推辭。
坐在房間懶人沙發上的雲仕臣則點名說:“那就把那瓶紅花油帶上,這玩意國外可買不到。”
雲雨只想輕車簡從:“我們又不是去登山。”
莊晴則替她選了幾對好看的耳環,塞箱子時偷偷往裏裝了個小盒子,雲雨眼尖,掃着一眼,多嘴問了句:“诶,你放的那是什麽?”
“好寶貝。”
莊晴露出猥瑣的笑容。
雲雨大大咧咧走過去,伸手一抓,居然是杜蕾斯,趕緊趁沒人,又給塞了回去,回頭狠狠盯了那家夥一眼。
徐采薇拿着腮紅刷子,跟在她屁股後頭攆:“還沒畫完呢,你再跑,給你畫個猴屁股。”
雲雨有些焦急,想看時間,可手機又不知扔哪兒,想找,又被幾個人團團圍住,只能連聲嘆氣:“來不及吧。”
“來得及,還早。”徐采薇把她按在凳子上,“你現在就跟得了多動症一樣。”
雲雨乖乖坐穩:“那你化吧,我不動。”
其實她心裏很想吐槽,這紅眼航班上飛機就睡覺,化給誰看?等到了地方,只怕眼影粉底都掉幹淨了,還得花時間補妝。
徐采薇一邊上妝,一邊陪她聊天:“上次你買的那條水藍色的長裙拿上了嗎?我跟你說,在愛情海前,就那個希臘聖島的白房子,你要這樣,這樣,”她扭了兩下,比劃了幾個動作姿勢,“這樣拍才好看,你這模樣身材,怎麽每次拍照都跟大媽一樣。”
雲雨抗議:“有嗎?”
“有!”徐采薇像個唠叨的媒婆,“還有,下午三點鐘的光線最好,不用補光打光,拍出來連P圖都不用。”
雲雨揪了一把頭上的頭紗,有些怯場:“穿成這樣真的好嗎?”
雖然只是及膝白紗裙外加簡易頭巾,但去機場這種人流量大的地方,還是有些張揚。
徐采薇給了她一個眼神,示意閉嘴:“旅行婚禮就要這樣,不能再省了,還有,”她拉着雲雨的手,眨了眨眼,“等你回來,酒席可別忘了,我可是包了厚份子錢的,不吃回來我肉痛。”
又收拾鼓搗臭美一陣,看時間差不多,雲雨從徐采薇手裏接過箱子:“等我回來呀,等我回來,請你們吃大餐。”
屋裏的人都随她往外,一直到樓下。
徐采薇在玄關坐下換鞋,要陪她出去,雲雨瞧見,喊住她:“你別去了吧,太晚了,快回家,我自己去就行,反正有司機送我。”
“不,我送你。”
徐采薇強硬拒絕:“這也算送嫁,好歹咱倆住了這麽久,我怎麽也算半個娘家人吧。”
莊晴一聽,那我認識更久啊,于是也吵着嚷着要去。
雲雨沒辦法,只能把她倆帶上,轉頭和爸媽打了個招呼,開門出去。
樓外停了一排車,雲雨仔細找了兩遍,卻沒看見新郎。
小關從車裏探出頭,哈哈大笑:“哎呀,梁哥已經被我們忽悠去機場了,今天由小關司機親自服務。”
明子則搖下另一輛車的窗戶,激動得語無倫次:“哎呀媽呀,我還是頭回在機場結婚。“
“是你結婚嗎,你激動個屁!”尤飛飛打趣他,順口皮了一下,“要我說得把現場那什麽登高車,鏟車,吊車開去,那才氣派。”
徐采薇一個箭步上去揪着他耳朵:“人家警察叔叔立馬讓你蹲局子行不行,都什麽時候了,開玩笑,快走!”
雲雨在一片簇擁下上了車。
到了機場,梁端就等在安檢前,徐采薇牽着雲雨的手走過去,像模像樣挺有儀式感。在離着兩步遠的距離時,推了一把,把雲雨推進梁端的懷裏,他們都沒法過去,于是遠遠招手,大聲喊:“我們可是把雲寶貝交給你啦,從今天起,你可得好好待她。”
值機的旅客裏有人張望過來——
“有人結婚!”
“在機場結婚,好別出心裁,來來來,拍一張,我們也沾沾喜氣。”
雲雨不好意思,恨不得把臉藏起來:“我們只是提前度個蜜月,算不上結婚……”她一邊說,一邊推着梁端往裏走,別擋路。
梁端卻故意停下,臉色大變:“難道你想悔婚?”
“當然不!”雲雨哭笑不得,只得小聲說:“……實在是太丢人了。”
過了安檢,只他倆人,但圍觀的卻仍不少,畢竟國際航班人少,夜班飛機就更少。在低頭快步往候機廳去的路上,正好撞上要采訪的記者。
“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T2航站樓國際航班登機口,有消息稱,繼國內航班首次通航後,今晚23時45分許,将會有第一架國際航班,從西一跑道起飛。”
記者給攝影打了個招呼,把話筒一支:“兩位是将要乘坐今晚的首班國際航班嗎?”
雲雨飛快地回複了一個“是”。
記者又問:“我看這穿着……”
這次,換梁端接話,說得那叫一個大方坦蕩:“這是我的新婚妻子,我們打算來一場結婚旅行,我們倆都是做工程的,很高興能參與到A市國際機場項目的建設中,所以想以此作為紀念。”
記者露出驚訝的表情,似乎沒想到還有這樣一層淵源,最後笑着同他們致意:“很有意義,祝兩位新婚快樂,幸福長久。”本想說不耽誤旅客行程就此止住,但她擡頭時看雲雨幾欲動唇,似乎有話,便頓了頓,笑着問道:“兩位還有什麽想說的麽?”
雲雨紅着臉,臉上抑不住的歡喜:“謝謝,我很榮幸。”
梁端低頭,目光寵溺而飽含深情:“我也很榮幸。”
記者問:“榮幸參與國家級項目,還是榮幸乘坐我們首次通航航班?”
兩人相識而笑,沒再開口,但他們彼此的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梁先生,嫁給你我很榮幸
梁太太,娶你,也是我的榮幸。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全文完結,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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