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出場
持起來,來了個單腳橡皮繩跳,慢悠悠蹦過去,抓着她手臂。雲雨忽視了她的變臉,目光落在那雙細跟上,驚得心口砰砰直跳。
“你可悠着點吧。”
徐采薇卡着她胳膊搖晃,活像個表情包:“不好啦!”
“什麽不好了?”
雲雨給她扶床上,轉頭去找工會發的活絡油。
徐采薇拍床:“我聽說,甲方那邊那個女生,故意卡梁哥的資料,非要讓他陪着吃飯,雲兒,我們去捉奸吧!”
雲雨手一滑,差點把活絡油呼在臉上。
徐采薇捏着鼻子,嫌棄地把玻璃瓶從她手裏抽走,往桌上一扔,拽上人龇牙咧嘴,又蹦又跳往外沖。
雲雨稀裏糊塗出了門,腳下還趿着拖鞋,頭上卷劉海的夾子還沒放下。
迎面對着辦公樓,就見梁端從樓縫中的小路岔出來,往停車場去,一路越過停在最外頭的項目公車。
難道是要開自己的車去?
說起來,雲雨每天出外不是皮卡就是商務七座,還從來沒有搭過梁端的車,她記得是輛SUV?
徐采薇英勇在前,雲雨猶豫在後,兩個人鬼鬼祟祟跟上去,一直走到最裏頭,跟得人都有些不耐煩:“他車到底在……”
只見,梁端朝盡頭一輛罩着套子的車走去,伸手掀開。
——如果沒記錯,車裏應該還有點存貨。
徐采薇扒在一輛大衆後備箱側,定睛一瞧:“诶,有錢人就是好,還能換着車開?”
吐槽還沒完,就見剛才還跟個八十老太婆一樣慢吞吞在後頭的雲雨撸起袖子就往前沖,她趕緊上手抱腰把人拖回來。
人是回來了,但拖鞋卻激情地甩打在另一輛車的車輪上。
梁端回過頭,什麽也沒看到。
徐采薇正一手捏着拖鞋,一手捂着雲雨的嘴巴,給了個惡狠狠的眼神,仿佛在質問:“你這是去捉奸還是火拼?擱這兒送人頭呢!”
雲雨将她手指掰開,壓低音量,顫巍巍一指,急吼吼地開腔:“那,那輛紅色的跑車,是他的?”
徐采薇“啊”了一聲。
雲雨活動手指,面無表情搶過拖鞋,狠狠一掰。
徐采薇被她驚悚的表情吓住,吞了吞口水,盡量向旁邊挪了一寸:“當時我們都猜梁哥是個隐形富二代,不過他自己說這車不是原裝進口,還是低配,沒想象中貴,我反正不懂車,只懂牌子。你,你不知道?不過他确實很久沒開了,可能是覺得太招搖……”
招搖個屁,分明是怕她認出來!
雲雨氣勢瞬間調了個,揪着徐采薇的衣領,交換了位置沖在第一線,像個電視裏經驗豐富的斥候,機靈地從車前蓋探出一雙眼睛——
她倒是要瞧瞧,這家夥還有什麽貓……
嗯?
只見梁端拉開車門,左摸右摸,翻出了一盒不知放了多久的自熱火鍋。
……自熱火鍋?
“阿嚏——”
雲雨被拖鞋上的灰塵刺激,打了個結實的噴嚏,整個人向地上摔。徐采薇很上道,來了一出機智救室友,單手把她推到車後,自己引開火力。
梁端望過來時,徐采薇一個魔力轉圈圈,擺着POSE落地搓腳,腳踝經不起折騰,腫得像個饅頭。
是個人都會覺得費解。
梁端狐疑:“你這是……”
徐采薇假裝又打了個噴嚏,捧着腳脖子:“崴,崴着了。”
梁端直接走過來:“走,我送你回去,或者你要覺得不方便,我打電話叫雲雨來接你。”他一邊說,一邊掏出手機。
徐采薇一看,這怎麽行,人還可以藏,難道把手機扔出去。
于是,她腦子一熱,撲上去奪下來。
梁端更是一頭霧水,宛如看智障:“你……”
“高跟鞋,崴腳常事,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徐采薇瞎話張口來,“想當年我可是穿着高跟蹦過迪的人。”
梁端看了眼她腳上的十寸細跟,又琢磨琢磨往返監理過控工作地的村鎮爛路,最後露出個“罪有應得”的戲谑表情。
徐采薇一拍自個嘴巴,心想:怎麽就跟關勝上身一樣,突然沒了腦子?
她趕緊蹦跳上前,打哈哈:“嘿,我也覺得不好笑,梁哥你知道,我這個人嘴巴甜,就是不夠風趣,看來這本事是老天爺賞飯,想練還是難啊。對了,你不是去吃飯了嗎?怎麽在這裏,還拿着……”
目光落在那盒自熱火鍋上。
“吃飯?”
梁端目色一沉,餘光向兩側瞭,不經意掃過車後。
徐采薇一直在觀察他的細微表情和小動作,趕緊橫向邁開一步,擋住,也跟着甩了甩腦袋:“你看什麽呢?”
梁端收回視線,接上剛才的問話:“跟誰吃飯?”他揚了揚手裏的盒子,“你要來點麽?”
“當然是那個孫玫,我警告你啊,你可是有主的人。”徐采薇一副板正的樣子,指着他鼻子強調。
梁端說:“我沒去。”
徐采薇滿意地點點頭,跟着人往停車場外走,走到小路上,忽然又緊張起來:“那她是不是不肯簽字?”
梁端不肯直言:“你別管了。”
“什麽別管了,我是資料員,送簽也是我的分內工作,再說,梁哥,你都改了三遍了,楊姐沒生孩子那會,你可都是一遍過,說她沒給你穿小鞋,傻子都不信。”
徐采薇誇張地比劃,打心眼裏看不起這種濫用職權作威作福的人,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那女的長得還漂亮,那豈不是把她這遠近工地一枝花給比了下去,因而,她說起這事兒來,是捶胸頓足:“可惜,我還做不到男女通吃,不然我幫你犧牲色相。”
“你少操心,”梁端頓了頓,故意嚴肅說,“你看你,都有法令紋了。”
這話可正中下懷,徐采薇捧着臉尖叫:“什麽,法令紋!”
回頭去找鏡子,那跑得叫一個飛快。
人一走,梁端耳根可算清淨,在入口處停了會,稍稍偏頭,朝方才站立過的地方深深瞟看了一眼,這才快步離開。
雲雨躲在後頭,等了許久,一直等到确定人不會再折返,才出來。
回到宿舍時,徐采薇正坐在化妝鏡前,捧着臉左右細看,她那些昂貴的面霜精華在桌子上擺了一排,等着挨個挑選擦拭。
雲雨悄悄走進來,在她身後坐下:“我就說是你想太多……”
“什麽想太多,明明是你心大!”徐采薇強辯,“甲方的人是那麽好相與的嗎?何況還是指揮部的,怎麽可能沒點背景。”
“你慢慢試,我去趟辦公室。”
雲雨換下拖鞋,拿上搭在門口的外套,心頭揣着事,凝重地出門去。
辦公樓燈火通明,這幾分鐘,火鍋早就熱好,梁端正一邊吃着,一邊浏覽新聞。
其實,以他的背景,只要肯找賀雅倩出頭,想要體面地拒絕,也不是沒可能,還能省去不少不必要的麻煩。
但這樣做,也就不是梁端了。
他一定不想依仗家人,或者說,不想給她媽媽要挾他轉行的籌碼——根據莊晴搜集來的消息,她媽心裏對這個兒子有愧,這些年走得近,一直想讓他幫着接自己的班。
雲雨背靠白牆,默默注視着長天。
——不如,自己來做這個惡人?
☆、049
050
“你打算出手?”
徐采薇一激動,手抖一鏟子下去,她那盒海藍之謎瞬間給挖了個大洞,平時就差用天平按克稱着用的她,心疼得直抽搐,只能靠八卦來轉移注意力:“你想怎樣?找救兵?鬥富,鬥富!我懂了,當中宣告主權,再找你爸,拼一下爹……”
“你想什麽呢……”雲雨輕推了她一把,不想往下說。
徐采薇趕緊抓着她的手,把多的面霜給她臉上蹭了蹭,本着裝不回去不能浪費,且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內部消化一下,順便擠眉弄眼道:“我不說了,你說,我聽你說,別的不行,人我有的是,什麽打手保镖啊,我保準給你配齊了……”
雲雨失笑:“你怎麽又說上了。”
徐采薇抿唇:“真不說了,嗯,嗯嗯嗯……”
雲雨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我是打算,以後我幫他跑簽字審核。你想,女孩子一般都心思敏感,回避即是拒絕,她會知難而退。”
“我不信,”徐采薇擺了擺手指頭,“我跟你打這個賭。”
……
第二天,雲雨果真帶着東西,去往指揮部大樓。
“我不簽。”
孫玫端着咖啡杯,只掃了一眼,當着來往旁人的面,直接把資料甩了出來,而後往椅子上落座,翹着二郎腿,手指攪了攪那頭棕紅色的大波浪卷發,好笑地看着她。
雲雨溫和地提醒她:“我們領導之前已經和嚴經理談好,只是需要麻煩你再核對一下。”
按理說,大家都是照章辦事,上頭都談妥,下頭也沒必要攬事,但孫玫偏就不樂意,俏臉瞬間垮下來:“你的意思是我不夠格嗎?”
說到底,她也就是個一般辦事員。
雲雨誠懇地說:“當然不是。”
“你是新來的造價?沒聽說啊,”孫玫眯着眼打量她,嘴角一咧:“喂,怎麽來的是你,梁端呢?”
“最近項目忙,忙着做成本測算……”
孫玫不耐煩地打斷她:“他來我就簽。”
這擺明就是刁難。
周圍三三兩兩走過的女孩子都捂着嘴偷笑起來,是既同情又可憐,雲雨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皺着眉頭,穩住聲線又重複一遍:“他今日來不了……”
這時,一道熟悉的男聲從背後飛來——
“當真我來就簽?”
“當真!”孫玫眼裏頓生神采,對着雲雨擡了擡下巴,耀武揚威用氣聲說:“噢,你怎麽偷偷拿別人的東西,真是有夠不要臉的,你們項目職權這麽不分明的嗎?”
雲雨剛要反駁,她立刻笑臉迎上去,大聲對後來的梁端說:“我就知道你會來!”
梁端不動聲色避開她,走到雲雨身邊:“順路而已。”
畢竟是同事,親近些倒也無可厚非。
孫玫冷着臉退回椅子上,目光時不時掃過雲雨那張臉,努力讓聲音顯得自然:“順路來看我嗎?這樣,快到飯點了,不如一塊吃個晚飯,如果你覺得指揮部的食堂不好,我們可以就近去鎮……”
“晚飯就不必了,”梁端瞪了一眼在旁作壁上觀的雲雨,突然伸手,向她腰間一圈,攏到自己身側,微笑道,“我是順路來接我女朋友。”
雲雨一愕,身子繃得筆直。
“女朋友?你,你們……”孫玫指頭在兩人之間來回點,梁端那張俊逸的臉上,分明挂在戲谑,仿佛在嘲諷她剛才的熱情,眼中結結實實寫着三個字——
您哪位?
“我不簽了。”
孫玫發脾氣,把資料一推。
雲雨急聲搶問:“可我們的表明明沒有問題,現在也沒有到下班時間,你們仍在對外辦公,為什麽不簽?”
“你這是逼我麽?”孫玫翻了個白眼,拿指甲刀磨了磨指甲,“我說不簽就不簽,我今天忙,你們愛放着就放着,就算是嚴經理,也沒法……”
“啪嚓——”
那疊被推到邊沿的表格重心失衡,摔了一地。
雲雨忙蹲身去撿,梁端随之幫手,孫玫的眼睛就像粘在他身上一樣,三分不甘,三分傲氣,還有四分是怨憎。
怨憎被人搶了先。
“走。”
梁端叫上雲雨走,既不谄媚,也不冷眼,保持着一貫的風度,甚至還當着人面問了一嘴雲雨,今晚想吃什麽。
越是如此,孫玫心裏越不好受,比起炫耀,她更厭惡被無視,而對方的講理,也讓她顯得不近人情,蠻不講理。
周圍漸漸起了細碎的耳語聲,她雖然仗勢,但仍堵不住別人八卦的嘴。
孫玫把拳頭握緊。
雲雨把資料從梁端手裏搶過來,走到桌邊,放下。
孫玫一揮手,還想把資料摔出去,但雲雨的手壓在上頭,任由她推,卻推不動,氣得她捶胸頓足:“實話告訴你,汪總是我叔叔,嚴經理也要賣我一分薄面,我只要卡過20號,這個月的付款你們就趕不上了,要下個月繼續排號,哼,一分錢也休想……”
“那就不簽吧。”
松手前,雲雨還把單子往裏推了推,孫玫說話,沒顧上手頭,慣性向後,整個人晾在椅子上,顯然為這不按常理出牌而錯愕。
孫玫雙目噴火,指了指雲雨,最後又點向梁端:“你……”
梁端微笑着說:“我聽她的。”
言盡于此,兩人都走了,辦公室到底還有不少人,東西交了,責任離手,也怪不到他們頭上。
目睹背影遠去,孫玫搓紙成團,狠狠朝門口砸了出去。
出了大樓往停車場去,雲雨用手肘輕輕撞了一把梁端:“诶,你就不說點什麽,比如,我太沖動了?”
梁端停下來,奉承道:“你應該再兇……哦不對,再霸氣一點!”
“這種捧臭腳的話從你嘴裏說出來,怎麽聽怎麽別扭。”
“怎麽會別扭呢?”
“我再兇一點,明天所有人都知道你懼內。”
“懼內好啊,能減少許多麻煩,以後項目再喝酒,我就能找到擋箭……”梁端一邊說,一邊展臂,把她往自己懷裏圈。
果然是有預謀的,難怪剛才跟個乖綿羊一樣,話也不說,就等着自己沖鋒陷陣,他好在後頭精打細算。
雲雨忙推開他,認真地說:“我覺得你有點無恥。”
梁端一臉委屈:“怎麽能說無恥,我明明是婦唱夫随。”
——
回到項目部,徐采薇從雲雨的臉色上瞧出端倪,熱心地問:“吃閉門羹了?我就說了,甲方那些女的,沒一個好說話。”
雲雨把事情如實相告,當然,省掉了對剛的部分。
徐采薇可是個大嘴巴,若是讓她曉得,明天就能添油加醋整成女頻爽文,傳得連看門大爺都能說上一段。
“那你怎麽辦?”徐采薇挨着她坐下來,絮絮叨叨不停說,“不簽,可能武經理會氣得上房揭瓦,而且拿不下錢來,我們資金周轉會出問題,說不定還得向總公司打借條……”
人雖然八卦嘴碎,但好在靠譜,也跟着想法子。
法子想了一籮筐,但雲雨都不置可否。
徐采薇講不下去,咋舌調侃:“你就沒一個看得上的?”
雲雨慢慢露出狡黠的笑容,湊過去,都說近墨者黑,現在說話口吻語氣神态,真是越發像梁端:“你還記得上次指揮部死活要我們不許休假,加班趕工補資料的由頭嗎?”
“你是說……”
徐采薇仔細想了想,腦中靈光一現:“……國資委巡視!”
雲雨點點頭,意味深長道:“如果你有個打着你的旗號,在這個節骨眼上瞎折騰的侄女,且搞得怨聲載道,你會不會頭痛?”
徐采薇兩肩一聳,已經驚得說不出話。
“采薇,幫我個忙吧。”
“怎麽幫?”
雲雨随手抽了支筆,夾在指縫間轉了轉,轉頭道:“指揮部負責的工程那麽多,一個財務手底下肯定不只一個項目,你發揮發揮你的優勢特長,跟認識的監理、過控聊聊,把消息傳出去,吹得越大越好,說她本人親自放的話,汪總給她放權,整個指揮部她想簽誰簽誰,誰看不順眼,就是捧着錢,她都不簽……”
“能行嗎?”
“有背景巴結是一回事,但錢多事少的人,擱哪兒都惹人嫉妒,當時辦公室的人可不只她,我不信他們內部就沒有站隊……”
雲雨人畜無害地淺淺一笑:“具體你掌握。”
徐采薇豎起大拇指:“高手過招啊……不是,看你平時一耳根子軟又好說話的小白兔,我發現你夠狠的啊。”
雲雨垂頭,她也不想,但沒辦法,畢竟她既不想犧牲梁端委屈自己,又不想拖累項目:“她不肯知難而退,我只能迎難而上。”
徐采薇好奇地問:“這就是你不找你爸幫忙的原因嗎?怕被卷進來?”看她那憂心失神的模樣,像是坐實了猜想,徐采薇在她臉上掐了一把,啧啧兩聲,“你這小腦瓜真聰明,放權謀小說裏那叫什麽,神機妙算,運籌帷幄,步步為……”
雲雨嘆了口氣,打斷她的臆想:“你錯了。我不是她,我只是從沒想過,要仗勢欺人。”
☆、050
051
這一傳十,十傳百,一夜之間,指揮部就全都聽到了風聲,伴随着去辦事的過控、監理和其他單位的造價人員都一副小心翼翼怕得罪的模樣,更是坐實了流言蜚語。
傳到孫玫的耳朵裏,是經由辦公室閑談。
總有人不經意揶揄,調侃,再損上兩句,孫玫言語間受了難堪,氣得臉色發青。
只給其他人簽字核實吧,梁端像是天天找人蹲點一樣,表單送得及時,當着旁人的面,不好卡,容易落下把柄,還真以為她是吃拿卡要;可是不卡,她又氣不過。
這時候,說風涼話的再來上一兩句,她覺得面子落得大,加上私人恩怨,頓時感性壓過理智,把東西狠狠怼進了垃圾桶。
調走避嫌那天,孫玫沖到項目上,撒潑似的喊:“雲雨,你給我出來!”
“我在這裏,有什麽事嗎?”
圍觀的人群散開,徐采薇想拉沒拉住,只見雲雨氣定神閑朝她走去,那眼神,甚至有點嫌棄她占用時間,耽誤工作。
孫玫沉不住氣,冷笑道:“你狠!”
她快步沖上前,憑空亂撈,也不知是想抓衣服還是拉扯頭發。雲雨向後躲開,梁端幾乎同時出頭,帶了一把她的手臂,将人擋在自己身後。
“不好意思,實在不好意思,她最近心情不大好,喝了點酒。”跟着孫玫的同事從車上下來,沖進大門拉架。
大早上的喝酒,誰都知道是借一步臺階下。
雲雨也是有脾氣的,看孫玫被拉住,掙開梁端的手,慢慢走上去。
幹站着說話,有些尴尬,她便順手替孫玫理了理衣領,勸說道:“你在這裏撒潑打人,可就不只被調走,”而後,她向前貼近,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當你以勢壓人時,就該做好有一天被別人踩在腳下的準備。”
雲雨的性格并不強勢,說這話時聲音甚至在抖,但這并不妨礙孫玫在氣勢上輸人一頭,瞬間像被抽幹了精氣,整個人癟了下來。
她的同事趕緊致意,帶着人火速上車離開。
武經理揮揮手,打發湊熱鬧的都回去工作,小院裏瞬間走得只剩雲雨和梁端兩個人。
雲雨退了一步,按住梁端的胳膊,長長舒出一口氣,這才緩過勁來,搖了搖他的手臂,問:“我剛才霸氣麽?”
梁端立刻捂着肚子裝痛。
雲雨着急:“怎麽了這是?”
梁端扶着她的肩,整個人往她身上挂,嘴裏叨叨着:“醫生說我自熱火鍋吃多了,胃不好,得養胃,以後飯得軟着吃。”
還軟着吃,倒過來可不就吃軟飯。
雲雨笑得站不穩,紅着臉推推搡搡把他塞進辦公室。
——
孫玫走後,一切可舒坦太多。
周二,又風平浪靜的一天,早十點,送快遞的來了一趟,雲雨出門,沒多久拎着個小盒子進門,說是電商平臺搞了個購物節,樓下有個大姐給孩子買玩具,買二有減免,讓她給拼了個單。
盒子拆開,是個DIY手工小屋。
晚上,雲雨和梁端一塊窩在辦公室做手工,那屋子不是簡單拼接,按照說明書,裏頭的沙發,布藝窗簾,都需要剪裁,還需要用強力膠粘連。
好在兩人都是工科出身,以前實踐課做過不少模型,動手能力不弱。
只是,千算萬算沒算到,梁端拼接零部件,愛随手放,那旋轉樓梯接了一半,給扔在了椅子上,雲雨喝口水回來,想來個葛優癱,一屁股給坐了個稀巴爛。
“怎麽辦?“
她把那稀爛的碎片拎起來晃了晃,實在慘不忍睹,她發誓,不是體重,而是這玩意實在又小又脆。
梁端對着那堆破料思考了三秒鐘,将她穩在原地,自己跑隔壁辦公室晃蕩一圈回來,手頭拿了不少東西:“我有很好的替代,不過需要……”
“畫圖!”
雲雨迅速默契地接上,把自己桌上不要的雜物掃開,替他展紙,又拿來測量工具。
要知道DIY盒子裏的材料,商家都是流水線生産,提前配置好,不需再打磨,可自己要重新做,則需要零打碎敲,一點一點磋磨。
梁端拿上筆,圍着那出具模型的小屋看了又看,有了更好的想法。
“我覺得,他設計的樓梯也不是很好看,我們或許可以換一下,把沙發移到這邊,從這裏接上,我來試試……”
他一邊說,一邊動手起草圖,再測距,量長寬,将物料一點一點比做成對應大小。
雲雨坐在一邊,捧着雙頰,安靜地看他工作。
那種熱情與投入,叫她沉醉。
直到,嶄新的樓梯完全被拼接上,梁端托着那小木屋,喊她名字:“別愣着了,把剛才做的窗戶給我……”
“……”
“雲雨?”
“什麽?”
“窗戶,窗戶放哪兒了?”梁端失笑,“你剛才想什麽想這麽出神?”
雲雨默了一瞬,定定地望着他,雙眸溢滿歡喜:“梁端,其實你從來沒有放棄過你的夢想,為什麽不再繼續試試呢?”
全心全意投入喜好中的人,明亮得就如同太陽。
——
人都聞風而動。
工程出了問題,裏頭的人想跑,外頭的人更不想進來,協調的空窗期中,項目缺人,崗位職責發生變動。
在雲雨的鼓勵下,梁端也開始身兼兩職,擔了部分工程上的內容,将以前學的東西慢慢撿起來。
偶爾,兩個人還一起讨論模型和圖紙,生理期時,梁端還會幫癱在寝室的雲雨改圖,雲雨有時候對他的專業和才華感到非常吃驚,不僅如此,連收方也辦得妥妥當當,要知道電氣上的學問非常龐雜,她在這裏實操了一年多,對一些疑難雜症仍感到棘手。
這種棘手在和經驗豐富的老設計和工程部的大爺們辯論時,尤為顯著。
那一天,雲雨捧着紅糖姜茶,看梁端風塵仆仆歸來,将簽完字的施工圖放到桌面時,終于忍不住說:“你……你你你居然……”
“居然簽下來了?”梁端洋洋得意地搶話猜話,整個人神采飛揚,“是不是想說,那個姓沈的設計師很是老道,每次不給他打回來三四次,絕對無法通過,但是我一次就過了,其實……”
說了半天,回頭一看,雲雨正安靜聽着,甚至隐隐憋笑。
他立刻閉嘴。
雲雨忍不住彎了彎眉眼:“怎麽不說了?”
梁端摸着下巴,後知後覺:“……你想說的是這個嗎?”
“不是啊,當然不是,我想說的其實……”
話到嘴邊,她略有猶豫,故意不說全,就眨着那雙靈動的眼眸,直勾勾地望着他,等他自己體悟。
梁端忽然明白了她的深意,微微一愣。
雲雨走過去将他抱住,稍稍偏頭,将臉蛋貼在他的心口,直到他的氣息将自己緊緊包裹住。
梁端回抱着她,将下巴擱在她的發頂,輕聲說:“你都迎難直上,我怎麽能怯場,人生不該因噎廢食。”
現在的他,也有勇氣去面對過去,面對逝去的人,面對那個內心充滿渴望的自己。
雲雨笑着說:“心魔障礙,終将釋懷。”
梁端寵溺而貪婪地看着她,自己并不勇敢,而懷裏的寶貝才是一往無前,迎風執炬的勇者。
一直都是,從來都是。
☆、051
052
當初雪降臨,雲雨生日随之而至。
兩人在鎮上吃了頓飯,搓手呵氣回到項目小院時,梁端将她拉到辦公室,偷偷摸摸從櫃子裏取出準備多日的禮物。
看那扁平的盒子,像是畫框。
一幅畫?
雲雨掂了掂,裏頭卻傳出細碎的碰撞聲。
怕不是運送時給磕碰到。
她甚至能腦補出畫面碎成渣的模樣,于是,觑了一眼梁端,趕忙将東西托放在桌上,拆開外包裝。
就在這時,門被一腳踢開。
“surprise!”
徐采薇手捧蛋糕,關勝、明子和尤飛飛緊随其後,連不常在的秦榕也來了,笑着拉開手動禮炮。
一群人趕着往裏擠,又嚷嚷着把蛋糕放下,也不知是誰扭了一屁股撞過來,雲雨腳下一滑,手裏的盒子瞬間崩開。
“嘩啦啦——”
那不是一幅畫,準确的說是一副千片拼圖,瞬間落得滿屋子都是。
關勝從蛋糕上拈下一片,放在蠟燭前照了照,回頭看見梁端臉黑得都能擰出墨水來,趕緊嚎了一嗓子——
“快撿啊!”
聞聲,所有人都習慣性低下頭,翹起屁股,亂摸亂抓。
一時間,場面格外混亂。
直到明子憨憨地喊了一聲:“誰放屁?”
裏頭的人全都沖了出去,徹底消停。
鑒于“贖罪”和好奇,“罪魁禍首”們收拾了一張幹淨桌子,幫着一塊拼圖,圖中女孩長發微卷,坐在藍花楹下手持書卷,臉蛋微側,将轉未轉,雙目流盼。
一端詳,這神采輪廓,可不就是雲雨。
徐采薇起哄:“哇哦,梁哥親筆畫的,好大一盆狗糧!”
關勝也跟着喊:“梁哥你還會畫畫?”
只有雲雨盯着那拼圖看了又看,那厚實的齊劉海,明明是她本科時候剪的,之後再也沒剪過,梁端按理說沒見過才……
“是你!”
雲雨心頭狂跳,霍然與他對視,脫口而出:“原來你就是那個渣男?”
“渣男?”
辦公室內響起一片抽氣聲。
雲雨甩了甩頭,趕緊改口:“不不不,不是,你是那個,不,你不是……”說着說着舌頭打了結,她兩手一攤,哭笑不得。
梁端平靜地問:“你終于起來了?”
雲雨嘆了口氣:“記憶深刻。”
弄錯了人,怎麽能不記憶深刻。
事情還得從她大二說起。
那年春天,她翹了一天課,湊了個三日小長假,飛到S市去投奔發小莊晴。因為室友是本省人,相繼回家,還算方便,雲雨便沒有訂酒店,而是在宿舍和她擠了一張床。
說到這個發小,打小愛玩,在她還母胎solo二十年時,換過的男朋友已經快近兩手數,并且,還發掘出一個共性,那就是自初戀以後,總遇上渣男。
妥妥的渣男吸引體。
當時剛分的劈腿前任,莊晴用情極深,為此消極得不吃不喝,幾乎瘦脫相,就在她好容易快走出來時,那男人又來了消息,試圖複合。
那天也是巧合,莊晴去洗澡,雲雨正拿着她的手機玩小游戲,正好短信進來,給她看到。她一想,這家夥還有臉回頭,這麽會騙人,莊晴萬一被他說動,真的答應下來如何,人不能踏進同一條河流兩次,更不能兩次摔同一個坑裏。
于是,在一番短信的狂轟濫炸下,她偷偷回了個消息,就約在學校的藍花楹下。
雲雨把消息偷偷删掉,第二天,穿了和莊晴一塊買的姐妹裝赴約,因為早去踩點,又在小報亭買了一本雜志和一瓶可樂。
而後,她在約定的花樹下,找了塊石頭坐下來。
正翻看得起勁,這時候,有人在她肩上拍了一下。
那時候可是标準乖乖女,從小到大根本沒幹過出格的事,握着瓶子的手在抖,手心裏全是汗漬。
意氣風發為了幫發小報仇,她整個人豁出去了,一轉身——
“臭渣男!”
“以後不要再纏着晴晴!還想複合,我見你一次揍你一次!”
雲雨望着眼前的男人,穿得還挺潮,顏值還挺高,眼睛那麽好看,果然是會騙人的禍水。于是,她用力揮臂膀,那瓶可樂對着人就潑了出去。
潑完,她就跑了。
誤會澄清還是在一年後,她和莊晴偶然談起才知道,當時可能潑錯了人。可是,都過去那麽久了,哪裏還記得清具體長相,何況人也沒追究,事情就這樣過去了。
尤飛飛忍不住嘟囔:“這也太狗血了。”
雲雨捂着小臉,不敢正眼看梁端,讪笑着:“那什麽,是挺狗血的,實在對不住,我那個時候……”
梁端身子前傾,兩手撐在辦公桌上,雲雨退無可退,縮着脖子向後躲,又呆,又可憐兮兮。
“就這?”
“就這,”雲雨皺起眉毛,撓了撓頭,“難道還有什……我的天哪,難道那個人也是你?”
梁端終于滿意地輕挑眉毛。
雲雨這輩子最出格的兩件事,就是幫渣男吸引體的發小報仇,可兩次都潑錯了人,一次是梁端,第二次……還是梁端。
第二次是在出國前夕。
莊晴的幹媽開了個畫廊,剪彩的時候邀了不少人捧場,就近在山莊裏辦了一場宴會,當時雲雨這個沒什麽藝術細胞的娃也被拉去湊熱鬧。
本是開心賞畫,結果雲雨去個衛生間的功夫,回來就看到莊晴梨花帶雨地跑出門去。
找相熟的朋友一打聽,才知道自己備考雅思的這段時間,莊晴通過幹媽,認識了個畫家,那男人極富藝術魅力,可惜是個海王,借着攀附之故,後來跟幾個十八線小明星搞在了一起,圈子裏還鬧了不小的風波。
雲雨不混圈,一點風聲也不知道。
“你是不知道,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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