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議事
王子騰既然明白過來,不由心懷大暢,也不繼續考究王仁了,直接賞了王仁一套《資治通鑒》,外加一匣子湖筆,兩塊端硯,一盒徽墨,然後便匆匆離去,找幕僚商議了。
解決了一個麻煩,王仁也是松了一口氣,持硯有些莫名其妙地走過來:“大爺,今天老爺好像心情很好啊!”
王仁輕笑道:“是啊!你今天做得不錯,這個賞你了!”說着,就從荷包裏面取了兩個銀锞子給了持硯。
持硯臉上一下子笑開了花,他是王家大管家王福的長孫,這才得以做了王仁的貼身小厮,壓制住另外三個小厮執筆,侍墨,裁紙,當然,這也是因為持硯雖說年紀不大,但是心眼靈活,很會讨巧的緣故。
正房裏,鋪子裏面新送來了一批料子,這會兒也到了暮春時節,該到了做夏衣的時候,孫夫人看着料子的樣品在一邊說道:“這個石青色的,要給老爺做兩身衫子,中衣要用細棉布的!這個團花紋的給仁兒做兩身,還有這個雲過天青的,也留着,給老爺做幾身家常的衣裳,還有這個玉色的和牙色的,顏色淡一點,夏天穿着才舒服。”
“這幾種料子各選六匹,也給二房那邊送過去!”孫夫人又吩咐道。
“太太,您別光顧着別人啊,您自個的衣裳難道就不要新做了?”孫夫人身邊的大丫鬟青蘭在一邊笑道。
“我都多大年紀了,哪裏還能跟小姑娘一樣!”孫夫人笑道,不過也知道,這大家族裏面,衣裳就是臉面,不能不做的,她又看了看,說道,“就選這幾個花樣吧,對了,這幾匹蘭紋柳紋的,你們幾個大丫鬟每人一匹,回去自己做兩身衣裳!你們伺候我時間也不短了,眼看着你們年紀也不小,再過段時間,我給你們準備一份好嫁妝,将你們風風光光地嫁出去。”
“奴婢多謝太太賞賜了!”幾個大丫鬟臉都是一紅,不過,對于嫁人的事情,她們也沒有那麽羞怯,畢竟,王子騰年紀不小了,孫夫人也頗有些手段,要不然那些通房侍妾為何至今也沒一個懷孕的,而王仁卻是太小了,她們也指望不上,還不如嫁個管事,做管事娘子來得便宜。
正說着話呢,一個二等丫鬟走進來,歡喜道:“太太,剛剛老爺考校大爺學問,好好誇了大爺一通,還賞賜了大爺一套書,還有上等的筆墨呢!”
聽到兒子被丈夫誇獎,孫夫人心裏也是歡喜得很:“叫廚房做一盤炸鹌鹑,仁兒喜歡吃得很!碧雲,看賞!”
碧雲笑着抓了一大把銅錢,塞到了那個二等丫鬟手裏,笑道:“太太賞你的!”
那個丫鬟給孫夫人謝了恩,這才歡天喜地地退下了。
孫夫人一邊琢磨着晚上的菜單,好給用功的兒子補一補,然後又問道:“老爺現在是在哪兒呢?”
“會太太的話,聽大管家說,老爺這會兒正跟幾位先生在外書房議事呢!”另一個大丫鬟青玉趕緊說道。
孫夫人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吩咐道:“想來老爺是要在外院用飯了,叫廚房多準備點酒菜,到時候好給老爺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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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太太!”青玉脆生生地答應了下來,出去傳話去了。
孫夫人知道最近自己的丈夫有心事,只是她一個內宅婦人,見識也有限,幫不上什麽忙,如今既然丈夫有了心思誇獎兒子,還和一幹幕僚在一起議事,可見那件為難的事情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心裏長松了一口氣。
王子騰在書房和自己的幾個幕僚商議了一番,确定了自己的行事之道,太子那邊不是想立刻擺脫就行的,因此,還要敷衍着,當然,立場要堅定,既然皇帝說太子是儲君,那他就當太子是儲君,但是,僅僅是儲君罷了。太子的一幹亂七八糟的事情也趕緊脫身了,皇帝那邊要表忠心,信王,平王,還有寧王他們幾個蹦跶得歡的,估摸着也是沒戲的,不過,倒是一直不聲不響的成王似乎就是那個最後的漁翁了。
王子騰心中暗罵,皇家真是沒一個簡單的,那個成王,生母是淑妃,不過,卻不是什麽寵妃,淑妃的娘家陳家雖說也是世家,但是,放在長安這樣的地方,卻只是二流罷了。至于成王自己,他也不是皇帝最喜歡的兒子,當然,在皇帝那裏也不至于是個隐形人,一般的事情,皇帝還都樂意交給他去做。他一直以來就是一副惟太子馬首是瞻的模樣,整天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給太子收拾爛攤子。不過,王子騰仔細想了一想,發現,這麽多皇子裏頭,愣是只有成王六部都轉了個遍,且在一些大臣心裏都留下了精明幹練的印象。
王子騰輕哼了一聲,看起來,這個成王倒是挺值得投資的,只是還要觀望一下,不能現在就湊過去,而且,好歹如今都算在“太子黨”裏頭,想要不着痕跡地湊上去也很容易,不過如今,還是要擺出一副純臣的模樣來,免得還沒讨好得了下一任皇帝,先把這一任給得罪了。
王子騰不免暗自慶幸,四大家族這一代并不顯赫,跟太子的關系無非就是太子需要錢了,給太子送錢,別的事情,也輪不到四大家族來做。他這個京營節度使當上之後,太子就顯得不太穩當,因此,每每太子想要要他做事,他也只是虛與委蛇,只說自己本是文官出身,如今做了武職,又是剛剛上位不久,底下的人多有不服,關系還沒理順,派系橫生,做事頗有掣肘之處,因此,還只是名義上的太子黨,并不是太子真正的嫡系,想要脫身不算難。
“大人可別放心的太早,四大家族素來同氣連枝,大人想要脫身,但是其餘三家那裏?”一個幕僚在一邊澆了一盆冷水。
王子騰搖搖頭,說道:“薛家遠在金陵,跟幾個皇子之間都有些錢財上的聯系,且江南通政司在薛家手裏,耳目靈通,只要不犯什麽大錯,便不會有什麽問題;至于賈家,空有爵位,并無實權,就算想要支持哪位皇子,也沒什麽大不了,而且,賈家故去的榮國公對今上有過救駕之功,平白不會有人為難了他們,倒是史家那邊,如今當家的還是老侯爺,卻是個固執的性子,罷了,到時候我親自上門,做一回說客便是!”
“大人有把握就好!”幾個幕僚想想也是,因此,便點了點頭,笑道,“若是依計而為,大人當可再保王家三十年富貴!聽說,公子也是敏達過人,又有大人扶持,想來三十年後,也能在朝中有一席之地,大人便可高枕無憂了!”
“那就承伯安你的吉言了!”王子騰心情好,笑道,“不過,仁兒雖說有幾分小聰明,将來的事情,還說不準呢!”
“東翁實在過謙了!”一個幕僚拈須一笑,“安和也曾有幸考校過令公子,令公子雖說年紀不大,可是,卻是氣度天成,如此氣度,将來登閣拜相也是正常,怎麽會說不準呢!”
雖說知道幾個幕僚都有恭維之意,不過,別人誇自己的兒子,王子騰怎麽會不高興,他想了想,說道:“說起來,仁兒今年也六歲了,也該請個先生好生教導!諸位交游廣闊,若是有合适的人選,不妨幫忙留意一番,王某在這裏先行謝過了!”
幾個幕僚連道不敢,心裏卻都記下了。
王子騰跟一幹幕僚說得高興,就和孫夫人所想一般,直接讓人将酒菜送到了外書房,就在那裏和幾個幕僚推杯換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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