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拜師
“老爺,之前就說了要給仁哥兒找個好先生,可是找着了?”又是幾個月過去,已經是七月流火,天氣轉涼的時候,孫夫人想到白天的時候,聽兒子說如今已經讀了《論語》,正在讀《大學》,四書五經已經自個看了大半了,這先生的事情實在是不能再拖了。不是不相信兒子自學的水平,但是,這野路子出身終究跟正統不同,科考考的是八股文,閉門造車總是不行的,怕兒子沒個老師教導走了彎路,孫夫人已經有些急了。
王子騰接過丫鬟遞來的面巾擦了擦手,這才說道:“夫人即便不提,為夫也要跟你說了!為夫已經選好了,是陳家的二老爺陳景榮陳學士!”
“陳家?”孫夫人一愣。
王子騰笑道:“不是咱們親家,而是吏部右侍郎陳景儀陳大人家!陳學士可是當年的探花郎,如今在翰林院做學士,學問可是一等一的!不過,雖說我已經瞧好了,也跟陳學士說過,陳學士卻也要考校一下仁兒的學問才行!”
孫夫人雖說不怎麽知道朝中的事情,卻也知道,陳家乃是淑妃的娘家,成王的外家,她猶豫了一下:“陳家是外戚,會不會?”
王子騰擺擺手:“夫人不必憂心,為夫自有道理!”
“老爺想來不會害自己的孩兒,那妾身也就不白操心了!”孫夫人見王子騰神情,知道王子騰已經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再多說。
給王仁選這個老師,王子騰自然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既然打定主意投靠成王,因此,跟陳家拉上關系已經是勢在必然之舉。而陳家素來也是小心謹慎,這些年來,既不曾有什麽大功,但是同樣也是恪盡職守,加上不群不黨,擺出一副忠君的模樣,在今上心中還算有點分量。
而陳景榮本身也可以算得上是才華橫溢,尤其,他雖說不曾擔任過實職,但是,陳家的一些決策中都可以看得出他的影子,由此可見,他的權謀手段如何。而王子騰對自己的兒子的期望,可不是将來科舉,做個清閑的小官混日子的,他要讓自己的兒子做一個權臣,才能保住王家開國以來的榮耀,進而更進一步。
陳家看似純臣,實際上,也是要為成王謀算一番的,陳家本朝的時候不顯,事實上,前朝的時候,卻是山東有名的士族,若非改朝換代的時候站隊站得太慢,也不至于淪落到二流。而陳家難得出了一個後妃,甚至還有了個封王的有實權的皇子,自然要好好打算一番。
而陳家這麽多年來,雖說出仕的人不少,不過,終究還是在文臣裏面繞圈子,你讓這些讀書人在朝堂上玩些陰謀詭計什麽的,那是綽綽有餘,可是,歷朝歷代,即便是重文輕武到了極點,兵權依舊是皇帝能不能坐穩皇位的保障。
不說太子多年經營,在武将中有多少心腹,就算是信王平王他們,跟一些武将也是頗有些默契,至于寧王,更是跟幾個一直以來都握着兵權的異姓王勾搭上了。而成王呢,本身起步就有些晚,加上為了在皇帝面前表現出一副忠孝的模樣,自然不能跟武将有什麽交情,而王子騰卻在這個時候,及時地伸出了橄榄枝,以王子騰的聖眷以及手段,他起碼能在現在的位置上待上十幾年,到時候,差不多也到了塵埃落定的時候了。
因此,哪怕是為了讓王子騰徹底地綁上成王的船,陳家也不會拒絕收下王仁這個弟子,考校什麽的,無非就是給外人一個理由罷了。
當然,這些事情,王子騰是不會随便跟別人說的,即便是自己的發妻,當然,就算說給孫夫人聽,孫夫人只怕也難以理解,畢竟,內宅的婦人眼界便是如此。
孫夫人聽王子騰說着陳景榮的學問與見識,心中卻是一動,問道:“老爺,雲姐兒家的謙哥兒如今也不過是依附在人家家學裏面念書,能不能?”
王子騰卻是搖了搖頭,說道:“夫人,不是我不惦記着外孫,實在是親家那邊不樂意!”說到這裏,他有些無奈,陳家根基太淺,而且魄力不足,哪怕王子騰提點了幾句,他們也是不敢摻和到奪嫡的事情裏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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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若是沒有足夠的實力,你想要保持中立,也是不能的,何況,陳端和所在的戶部是什麽地方,哪個皇子不想插上一腳,他這樣的,将來沒準就要被推出來做替罪羊,還不如拼上一把呢,何況成王的勝算實在是不低。
但是,這些事情,王子騰自然不能跟孫夫人說,免得讓妻子擔心,心中卻有些嘆息,女兒出嫁的時候,他自個也就是個五品官罷了,因此,沒能給女兒找上更好的人家,如今看起來,陳家雖說人口簡單,對女兒也不錯,但是,終究底子太薄,見識淺了一些,關鍵還迂腐。不過這樣也好,以他的能耐,難道還保不住自己的女兒和外孫外孫女嗎?只要自己在,陳家無論如何也不敢苛待了女兒和外孫外孫女。
孫夫人見王子騰不想多說,也就不再多問了,王子騰見妻子深情有些黯淡,笑道:“仁哥兒從小聰穎,這拜師之事是十拿九穩,你就準備好了束脩,到時候讓仁兒帶過去!”
孫夫人點頭應了下來,想到兒子,又露出了一個笑容來,不論如何,哪怕的确很疼自己的女兒,但是歸根結底,兒子才是她下半輩子的依靠。
休沐的時候,王子騰備了厚禮,帶着王仁坐馬車去了陳府。
剛在門房遞了帖子,門房一看,連忙道:“原來是王大人和王公子,老爺和二老爺早就等着了,快快請進!”
說着,門房連忙引着王子騰父子往府裏走去。
陳景儀和陳景榮也得到了門房的通傳,在正院門口迎了過來。
陳景儀和陳景榮也就是淑妃的同胞兄長,年紀都已經不輕了,陳景儀久居高位,盡管已經有了白發,依舊精神矍铄,氣度端凝沉穩,而陳景榮看着年紀稍微輕一些,卻是一身的名士風度,風流潇灑,看着比自己的同胞兄長簡直要年輕十幾歲一般。
王子騰笑道:“兩位世兄親自出迎,倒是折煞我王某人了!仁兒,快拜見兩位世伯!”
聽這個稱呼就知道,王子騰跟陳家勾搭上的時間已經不短了,居然能夠拉到世交的情分上去,天知道,陳家鼎盛的時候,王家的祖先還在面朝黃土背朝天呢!王仁在心中腹诽,不過臉上卻露出了笑容,趕緊行禮道:“王仁拜見兩位世伯,兩位世伯安好!”
“快快請起!子騰兄,這便是令郎了?”陳景儀看了王仁一眼,王仁穿着一身雨過天青色的外衫,系着松花色的汗巾,腰間懸着一個寶藍色繡着卷草紋的荷包,蹬着粉底小朝靴,一本正經地行禮,如同小大人一般,更重要的是,面對他們兄弟,卻是沒有半分不自在,反而很是從容鎮定,實在不像是六歲的小兒,王家後繼有人啊,他臉上露出了笑容,“果然是好孩子,前途無量啊,子騰兄好福氣!”
“過獎了,犬子年紀還小,當不起世兄的稱贊!”王子騰笑着說道。
“大哥,雖說快要入秋了,這太陽還大得很,難不成就一直待在院子裏面說話!”陳景榮在一邊笑道。
“是我疏忽了,子騰兄,快快請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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