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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的中吳市,市區範圍不大。

從市公安局到吳柴廠,也就公交車四五站路。何如月躲在公交車站後的樹蔭裏,沒一會兒就望見費遠舟騎着自行車過來。

也不知道是制服襯人,還是費遠舟本身長得年輕英俊,反正遠遠瞧着,還真算是青年才俊一枚。

“何同志!”他一個急剎車,從自行車上跳了下來。

昨天費遠舟跟着何如月在吳柴廠走訪了半日,對這個頭一天上班的小丫頭刮目相看。只覺得她落落大方,絕非尋常女孩。

今天鄭重其事打電話說找自己,費遠舟下意識覺得,何如月一定是有重要的事。

“費同志你好,不好意思大老遠把你喊來。”何如月假裝客氣了一下,帶着費遠舟又往遠裏走了幾步,終于在一片梧桐樹下站定。

上班時間,廠區路邊完全不見人影,适合今天的談話主題。

“我想問問陳新生案件的進展。當然如果你們有保密規定可以不回答我。”

費遠舟瞥她一眼,有些贊許的微笑。很少見到打聽事情這麽識趣的,何如月很有分寸。

“他倒是很合作,交待得很快,但是真是假就不知道,還要結合現場證據。目前還不能确定是不是蓄意謀殺。而且現在嚴打,他這個情況還是很惡劣的。”

何如月追問:“他怎麽交待的?”

費遠舟居然臉紅了一下:“你小姑娘家家,問這個幹嘛。”

能讓一個小年輕警察臉紅,說明這事情經過有點難以描述,何如月更加覺得自己的猜測是正确的。

她低聲道:“因為我也有線索啊要向你們提供啊。”

“什麽線索?”費遠舟下意識就要去包裏掏筆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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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不許記。我連公安局都不願意去,只想私下跟你彙報。不許記啊!”

何如月說話跟連珠炮似的,聽得費遠舟都樂了:“到底什麽線索啊,這麽煞有介事的。你倒是說啊。”

何如月四周望了望,再次确定沒人,低聲道:“陳新生的女兒陳小蝶昨晚住我家,她說,前天晚上聽到父母房間有動靜,她以為父母打架就推門去看,結果看到她媽媽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爸爸卻十分慌張,立即關上了門。”

費遠舟頓時蹙眉:“陳新生一口咬定女兒睡着了,完全不知情啊。”

“因為他不想你們去問陳小蝶啊。”

“這怎麽行。既然陳小蝶是目擊者,我們肯定要詢問。這樣,安排個時間,你帶我去見見陳小蝶。”

何如月卻搖搖頭:“這個稍後再說。我想說的是,陳小蝶看到她爸爸媽媽都沒有穿衣服。費同志你不覺得這個細節很值得推敲嗎?”

費遠舟心中一驚,再看何如月,卻又見她表情十分自然,全然沒有未婚女子談及此事的羞澀。

這丫頭好猛。費遠舟又一次刮目相看。

但審訊細節的确是秘密,費遠舟要遵守紀律,不能說。他望着何如月,斟酌着道:“這目前也是我們一個偵破方向。不過,就算沒穿衣服,也不能說明陳新生沒有殺她。”

“陳新生沒有殺老婆的動機,雖然他們經常吵架,但并沒有聽說他們夫妻感情有問題。我覺得陳小蝶聽到的動靜,是嫌疑人和死者在進行夫妻生活……”

費遠舟又挑了挑眉。

哪怕他是個警察,對這種對話早就習以為常,但從何如月嘴裏說出來,他還是覺得猛。沖擊有點大。

“然後呢?就算你說的是對的,怎麽解釋被害人的死亡?別忘了,被害人是被勒死的。”

何如月正色:“費同志,你聽過性窒息嗎?”

費遠舟是真是震驚了。他直直地盯着何如月的眼睛……

确認過眼神,的确是非常猛的人。

“咳咳……這個……我還真沒聽過。”可能是天太熱了,費遠舟覺得帽沿下已經滿頭大汗。

何如月卻像是松了口氣:“費同志可以找個這方面的專家咨詢一下。這種案例應該非常少,但它真的存在。”

“呃……專家……好吧。何同志的彙報我已經記住了,我會去咨詢相關專家。”

說實話,嘴上這麽說,費遠舟心裏想的卻是:我特麽上哪裏去找這方面的專家?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怎麽這麽專家?

當然,何如月的态度太正經了。難以想象,一個未婚姑娘用這麽正經的表情,說這麽……“不正經”的話題。而且還讓費遠舟半點不正經的想法都沒有。

雖然聽上去很荒謬,但費遠舟居然覺得,好像可能真有那麽回事。

對面的何如月,一本正經的話題已經結束了。她終于綻開了笑顏:“我的彙報結束了。費同志不要跟別人說啊,你偷偷去調查就好。我可不想別人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樣,怪吓人的。”

費遠舟抹了一把汗,看來這丫頭還知道自己太猛。

“你放心,我不會外傳。不過你還是有個心理準備,我肯定會找陳小蝶的。”

如果辦案需要,這也無法回避。何如月點點頭:“好,我先打打預防針,別吓着小孩。”

“你還挺有愛心啊。”費遠舟不由調侃一句。

“誰沒愛心啊,都有。咱可是好人。”何如月笑吟吟回了一句。

費遠舟也不多逗留,道:“我還有事,回頭打電話約時間見陳小蝶啊。”

“好,費同志再見!”

揮手告別,望着費遠舟的白色制色飄然遠去。何如月終于松了口氣。

她給了一個方向,希望費遠舟不負期望,趕緊地找出真相。

正喜滋滋地要往回走,梧桐樹後轉出一個人,冷冷地望着她。

“以後談機密的事,記得看看樹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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