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51

管理之道。

豐峻将新這四個字說得如此自然。何如月心中一動,想起早在豐峻在青工懇談會上當列席代表時,就以新十分有說服力新的一番話震驚過全場。

當時的何如月,第一次覺得這個小青工是塊管理的材料。

何如月不由又好奇起來:“你以新前新一定是幹管理的,對嗎?”

自從上次豐峻說“什麽時候你贏了再來問我”之後,何如月從來沒新有問過豐峻的“以新前新”。

不是她沒新贏過,是二人沒新再賭過。

豐峻想了想,點頭:“是的,公司管理層。”

見他今天回答得爽快,何如月得寸進尺:“你們公司是做哪行的?”

豐峻的确爽快:“互聯網起家,後期做房地産。”

說到這兒,豐峻其新實有些感慨。曾經那麽輝煌的商業帝國,自己一朝逝去,終究還是世間新煙塵而已。

他向父母證明了自己才是他們最優秀的孩子,但新、也就是證明了而已。

在他心裏,最親近的人并非把孩子都培養成新“狼”的父母,而是從小為他看病的醫生。所以新離開前新,他将新所有財産成新立了一個醫學基金,以新此表彰那些為攻克醫學難題而付出卓越貢獻的人。

除此之外新,他覺得不欠那個世間新任何。

所以新來到這裏,他依然心如堅冰,所有人在他眼裏,只有“有用的”和“無用的”兩種。

是何如月悄然闖進他心裏,化開了他心內的三十年的堅冰。

原來世間新的人類并非只有利益關系,除了“有用的”和“無用的”之外新,還有“有趣的”和“無趣的”,“有愛的”和“無愛的”。

Advertisement

何如月見豐峻出神,伸出手在他眼前新晃了晃:“嗨,憶往昔呢?”

豐峻被拉回現新實,想了想,笑了:“我都不知道2020應該算是過去還是未來。”

“曾經的過去,遙遠的未來。”何如月也覺得這個話題有趣,“好有意思,過去和未來,在咱們身上是重疊的呢。”

她一邊說,一邊向前新走着,可突然又停下腳步,惋惜地看着豐峻。

“怪不得你得從沖洗照片起家,因為你的專業,在這裏沒新有用武之地啊。”

剛剛改革開放不久,現新在沒新有房地産業,只有建築業。

“是不是很慘?”豐峻問。

“有點慘。”

“要不要對我好點?”

呵,豐峻同志現新在也很滑頭嘛。

何如月一把牽住他的手:“來,對你好,姐姐帶你過馬路。”

好滿足。

何如月是第一個帶他過馬路的人。

鄭阿榮和梁麗住的房子是吳柴廠分的,走過懷德橋,再往北走上數百米,就進入一大片低矮又雜亂無章的屋群。

這些房子談不上歷史,更談不上美觀,就是十年前新市區一些國營企業為解決職工住房,向市裏申請的地,然後造了這連片的房屋。十年來,這裏的居民們為了多占空間新,在自己的小屋基礎上進行了各種違章搭建。經歷了野蠻而扭曲的擴張之後,這片居民區終于新成新了如今的模樣。

何如月終于新感覺到,哪怕這年代大家都是住着狹窄舊屋的老百姓,事實上也有隐約的分際。

比如孫家弄,古老而尊貴。比如平陽裏,親切而古樸。

而眼前新的,只有淩亂。頭頂上,破洞的內褲和發臭的鹹肉挂在一起;腳底下,坑窪的石板縫中嵌着各色垃圾。

時不時還要閃身避開旁邊門裏潑出來的水。

豐峻皺了眉。

講真他寧願在鍋爐間新呆着,也不願意在這種混亂的地方。他不怕髒,但新怕亂。

門牌號只存在于新理論中,何如月沒新轍了,小腰一叉:“這怎麽找啊?”

說話間新,豐峻已經一把揪住從他身邊溜過的一個半大孩子。

“交出來。”他聲新音冷冷的。

那半大孩子拖着鼻涕,皺着眉就開始大嚷:“哎喲,快來人啊,媽,有人欺負我啊,快來啊——”

何如月驚了,低聲新問:“豐峻你幹嘛?”

她知道豐峻的身手,怕他用重了力新,把這孩子給傷了。

豐峻卻一聲新冷笑,反而手上加重了力新。那孩子頓時殺豬一般叫起來。

旁邊屋裏沖出一個女人,手裏握着菜刀:“放開他!”

“交出來。”豐峻神情愈冷,若非這是個半大小孩,只怕他已經像對付張志強那樣對付他。

小孩尖利地鬼叫:“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啊——殺人啦——”

這尖叫穿透混亂的街巷,頓時引了好些人跑出門來看熱鬧。

女人拿着菜刀沖将新過來,嘴裏大喊着:“媽的哪來的野小子,敢惹我家小子,放開,你放開!”

“你敢!”何如月大喝一聲新,沖上前新去就要攔她。

可哪裏需要她出手,豐峻一手揪着那小孩,飛起一腳就将新那女人撂倒,根本沒新讓她近到何如月的身。

也就電光火石般一瞬間新,只見那女的仰天向後倒去,腦袋重重地磕在路邊的石頭上,剛剛發出“啊”的一聲新尖叫,卻見她被撞飛的菜刀從空中落下,好巧不巧,刃口新砸在她手臂上。

“啊——”

這回是所有人一起尖叫。

那女人發出一聲新更凄慘的叫聲新,劃破天際。如果說她兒子的叫聲新像殺豬,那她的叫聲新就像鈍刀殺豬,加倍凄慘。

沒新有人敢上前新,所有圍觀的人都不由自主向自家屋門口新退了一步,驚恐地看着豐峻。

他們萬萬沒新想到,這兩人衣着整潔高級,還以新為是文質彬彬的讀書人,卻原來出手這麽狠。

豐峻手裏揪的小孩已經吓傻了,看着手臂流血□□不止的媽,哇地一聲新就哭了。

隔壁有大膽的,躲在屋裏,隔着窗戶問:“這位同志,小孩怎麽你了?”

豐峻沒新有放開他,而是伸出了另一只手,伸到小孩跟前新。

那小孩吓得瑟瑟發抖,從衣兜裏掏出一只錢包:“還……還給你……”

所有人都看呆了,原來這小孩偷了這人的錢包!

頓時有人大罵:“媽逼的,原來你這個小赤佬是個小偷!”

“哎呀,我家前新幾天丢了兩條鹹魚,還以新為是被貓叼走了,原來不是啊,肯定也是這小赤佬偷的。”

“小根啊,你這就不要臉了呀。去年是不是偷我家錢了?一定是你偷的!”

一時間新,鄰居們紛紛回憶起自家被偷過。

大到挂在屋外新的鹹魚,小到放在桌上的針線,都開始懷疑是這個小孩偷的。

這一懷疑,連受傷倒地的小根媽都無人問津,只能一個人捂着被菜刀砍傷的手臂哇哇大叫。

鄰居們還要雪上加霜。

“小根媽不管教新的哇。他小偷小摸又不是第一天了,以新前新就被抓到過好吧。”

“就是哇。以新前新人家失主找上門,都被小根媽打走,根本不講道理的。”

“小時候當小偷,長大就是槍斃犯。”

小根媽也不知是恨的、還是痛的,臉色漲得跟豬肝似的,也顧不上手臂和後腦勺上的傷口新,掙紮着起身就往屋裏躲。

還不忘喊:“小根,回家!”

豐峻一把将新小根推開:“下次再撞見,哪只手偷的,砍哪只手!”

小根哪裏還敢說話,哭着立刻跑回了家。“砰”的一聲新,屋門關上了,只聽見裏頭鬼哭狼嚎的聲新音,将新豐峻祖宗十八代都罵遍了。

何如月也是受驚吓不小,趕緊去看豐峻:“你沒新事吧?”

“沒新事。”豐峻向她微微一笑。

突然就想起剛剛何如月奮不顧身要攔在他身前新的模樣。

她不是“有用的”的人,也不僅僅是“有趣的人”和“有愛的人”,她是和自己“有關的人”。

從此再也不想分開的、永遠都牽扯不開的、一輩子都有關系的人。

鄰居們看了一場驚心動魂的“武打片”,此刻見事态平定,就打算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豐峻卻問:“請問鄭阿榮家在哪裏?”

一個驚喜的聲新音在人群中響起:“你找我爸?”

話音未落,卻見一個胖乎乎的小男孩從人群中鑽出來,一臉崇拜地望着豐峻:“你真的找我爸嗎?你是他的朋友嗎?”

呸,誰和你爸當朋友。

但新小男孩的神情卻是那麽真誠。豐峻不忍拂他的意,牽強地笑了一下。

還是何如月對付小孩有辦法,溫言道:“我們來拜訪他,能帶個路嗎?”

“我是他兒子!我叫鄭小虎,我給你們帶路!”

三句話,說得澎湃之極。可見鄭小虎小朋友是多麽欣喜自家爸爸有這麽牛逼的朋友。

在衆人的目送中,豐峻和何如月跟着鄭小虎向弄堂縱深處走去。

一路上鄭小虎可激動了:“叔叔你好厲害,你是學過武功嗎?”

何如月心中一動,道:“叔叔可是部隊裏的特種兵,很厲害的。”

咳咳,被女朋友這麽吹,豐峻還有點不适應吶。

心裏甜絲絲的,默認了。

如果崇拜也有值,鄭小虎這兒已經爆表了。

他甚至将新這種崇拜分了一丢丢給何如月:“姐姐也很厲害,她還敢救叔叔,姐姐是女特種兵嗎?”

何如月正要回答,豐峻已經皺眉了:“為什麽我是叔叔,她就是姐姐?”

鄭小虎絲毫沒新聽出問題,居然還興奮地回答:“因為你看上去比姐姐老啊!”

臭小子,你死定了。叔叔不會再讓你崇拜了!

看着豐峻一副想發作又不好意思發作的樣子,何如月差點大笑出聲新。

憋住笑,何如月道:“他就是長得老,其新實年紀跟姐姐差不多,你就叫他哥哥好了。”

鄭小虎疑惑地看了看豐峻,但新崇拜之情還是蓋過了質疑,他重重地點頭:“行,我聽姐姐的。不過哥哥我把你叫小了,你不許生氣啊。”

生你個大頭鬼的氣。

豐峻幾乎就要翻白眼了。人生,或許是第一次,特別新想翻白眼。

鄭家還真有點難找,二人跟着鄭小虎七拐八彎好久,終于新來到一間新矮小的平房前新,牆壁灰撲撲的,有半截外新牆塗着水泥,一看就是後建的。

“爸,有個超厲害的哥哥找你!”

“誰啊?”

鄭阿榮的聲新音傳了來,伴随着一陣踢踢踏踏的塑料拖鞋聲新。

一到門口新,一看到何如月和豐峻,他頓時臉色變了,戒備地望着二人:“我沒新打她啊,你們幹嘛?”

鄭小虎有點摸不着頭腦:“爸,你在說什麽?”

被兒子一問,鄭阿榮頓時有點尴尬,将新兒子推進屋裏:“去去去,做作業去。”

“我作業做完了……”鄭小虎嘟囔着,卻也拗不過鄭阿榮,還是被趕進了屋。

何如月深深地望了一眼鄭阿榮:“我來看看你和梁麗。”

這言下之意,鄭阿榮當然聽明白了,他一邊側開身子讓出一條道,一邊嘀咕道:“看就看,反正今天沒新打……”

何如月當即厲聲新:“聽你意思,明天打算打?”

鄭阿榮吓一跳:“沒新有沒新有,我可怕被開除啊!”

聽見門口新說話聲新,梁麗已經甩着一手的肥皂水從屋裏出來,一看是何如月,備感親切。再一看還有豐峻,又有些意外新。

豐峻冷着一張臉,不說話。何如月對梁麗就和藹很多,再不是剛剛對鄭阿榮的兇樣,當即解釋道:“我特意把豐峻叫來,晚上怕路上不安全。”

“對對,要的。”梁麗在圍裙上搓着手,“來來,快進屋,我在洗衣服呢,我去把水潑了就來啊。”

鄭小虎根本沒新有進屋,他貓在後門口新偷聽呢。一聽何如月說怕晚上路上不安全,鄭小虎立刻叫:“姐姐有哥哥就不用怕,哥哥最厲害了。”

又跟鄭阿榮道:“爸,剛剛哥哥把弄堂口新的小根和小根媽教新訓了,好多人都出來看啊,他們被哥哥打得……打得……屁滾尿流!”

鄭阿榮還沒新說什麽,梁麗潑水時候聽見了,在院子裏叫道:“你們怎麽惹上他家啦,他家是這一帶的潑皮,沒新人治得了。”

正說着,鄭阿榮遞了一張小竹椅過來,臉上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神情。

雖然他不是東西,但新何如月還是說了聲新謝謝,然後坐下。

鄭阿榮又給豐峻遞了一張,豐峻卻擺擺手,示意自己不要,然後插兜站在那裏,靜靜地望着諸人。

很有些保镖的風範啊。

梁麗擦了手過來,腫脹的半邊臉微牽了一下,擠出些歉意:“不好意思啊,我這就給你們去倒水。”

何如月一把拉住她:“梁師傅坐吧,別新忙了,我們都不渴。”

說着,硬是把她按在了剛剛鄭阿榮拿過來的小竹椅上。

鄭阿榮已經看出端倪,盯着梁麗,眼神不善:“是你叫何幹事上門的?”

何如月當即就笑了:“怎麽可能。”

見梁麗不敢說話,鄭阿榮更加狐疑,望望何如月,又望望豐峻,想起豐峻剛剛教新訓過這一帶最潑皮的人家,他就慫了,沒新敢耍威風。

“我不是不歡迎何幹事啊。何幹事什麽時候想來我都歡迎的。就是你們肯定無事不登三寶殿……”

說着,鄭阿榮居然壓低聲新音:“別新在我兒子面前新教新訓我。”

呵,果然被何如月猜到。這是個窩裏橫,還死要面子。

若是放在別新人身上,何如月半點面子都不會給,但新現新在她面對的是不可能離婚的梁麗,那鄭阿榮的感受,她就得稍微考慮一下了。

何如月清清嗓子:“準确說,今天我們是來找你兒子……小虎的。”

“小虎?”不僅梁麗呆了,連鄭阿榮也很是意外新,二人不由一起望向鄭小虎。

鄭小虎一直都站得遠遠的,不敢太靠近怕家裏人罵,但新又舍不得走太遠,怕見不着這個厲害的哥哥。

一聽他們居然是來找自己的,鄭小虎當即就蹦了起來,興奮地大喊:“哥哥姐姐是來找我的嗎?”

“來,坐這兒來。”何如月招招手,很是和藹。

但新立刻,她又沉下臉,轉向鄭阿榮:“給小虎也搬個凳子。”

呵呵,一看剛剛梁麗坐上椅子忐忑不安的樣子,就知道平常只有她給鄭阿榮搬椅子的份,哪有鄭阿榮搬的椅子她能坐的份。此時不煞你鄭阿榮的威風,更待何事。

鄭阿榮要臉,不敢多話,只得乖乖地又搬了一張小圓板凳過來,遞給鄭小虎。

“坐好啊,好好聽何幹事說話,別新亂說!”鄭阿榮低聲新威脅。

鄭小虎滿心沉浸在“厲害哥哥來找我”的英雄情節中,對來自親爹的威脅充耳不聞。

“弄堂口新那個小根家,是不是平常在弄堂裏可讨嫌了?”何如月問。

鄭小虎一臉鄙視:“讨嫌死了,小根在學校也很讨嫌的,老師都不喜歡他。但新他特別新兇,我們打架又打不過他。誰要是惹他不高興,他還會叫他媽媽到學校去罵人。”

梁麗聽着也替兒子不平:“我家小虎別新看生得壯實,從不打架惹事的,每回都是小根先新惹事。”

鄭小虎倒不在意自己是不是惹事,一臉崇拜地望向豐峻:“我想像這個哥哥一樣厲害。我要是有了厲害的功夫,十個小根都不怕。”

說着,又眉飛色舞對父母道:“剛剛哥哥腳這麽一踢,就把小根媽踢倒了,小根媽自己拎的菜刀,把自己砍了,哈哈哈哈。”

一聽自己的菜刀砍了自己,鄭阿榮吓得一哆嗦,總覺得豐峻冷冰冰的來者不善,恨不得現新在就去把家裏的菜刀藏起來。

豐峻望着鄭小虎,臉色沒新有那麽陰沉,變得稍稍緩和了些:“鄭小虎,想跟哥哥學本事,第一,你還太小;第二,這本事只教新給懂事的人。”

“什麽樣叫懂事的人?”鄭小虎擡頭問,“我們老師一直都說我很懂事的。”

何如月卻心領神會,意識到這是豐峻在給自己送機會。

她笑道:“這個我倒知道,我來給你解釋解釋。哥哥的功夫只打壞人,不能打好人,更不能打身邊人。但新凡仗着自己生得比別新人高,力新氣比別新人大,就欺負弱小、甚至打家裏人的,那就是壞人。”

卧槽,你個黃毛丫頭,原來在這兒等着呢。

鄭阿榮頓時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感覺到被指桑罵槐了。

果然,鄭小虎疑惑起來,看看鄭阿榮,又看看梁麗臉上的傷,沉默了。

鄭阿榮忍不住了,說話都結巴了:“這個……我沒新有啊。小虎,爸爸是不是從來不打人?對吧小虎,爸爸有時候就是跟媽媽鬧着玩的。”

鄭小虎的小手搓着褲邊,心裏并不相信,但新要他說自己爸爸是個壞人,又好難。

何如月深深地盯了一眼鄭阿榮,對着鄭小虎笑道:“小虎,今天姐姐來呢,就是來問問你爸爸媽媽打架的情況。你看,媽媽臉上都受傷了,你爸爸如果說是開玩笑,那這個玩笑是不是過分了呢?”

鄭小虎為難地盯着父母,半晌,低聲新說道:“我也喊過爸爸不要打媽媽的……”

“你是來……”鄭阿榮豁地站起,指着何如月就要開罵,被豐峻一把摁回椅子上。

他吃痛,只覺得豐峻輕輕一摁,那手卻像是壓了一座大山一般,自己半點反抗的能力新都沒新有。

現新在他終于新相信豐峻能教新訓弄堂口新那一家潑皮了。

何如月瞪鄭阿榮一眼,是警告。跟鄭小虎說話的語氣卻依然和藹:“你是好孩子。爸爸呢,有時候脾氣控制不好,就需要好孩子提醒。其新實爸爸脾氣不好很危險的,萬一再把媽媽打傷了,被警察抓走怎麽辦?所以新咱們要勸着點爸爸,你說是不是?”

鄭小虎一聽爸爸會被警察抓走,吓得當場就哭了:“爸,你以新後不要打媽媽了。我不要你被警察抓走。”

鄭阿榮尴尬得不知道說什麽好。

倒是梁麗,哪裏舍得孩子哭,沖過來一把将新鄭小虎摟進懷裏:“小虎不哭啊,小虎是疼媽媽的。”

何如月其新實也心疼孩子。

可是一個在家暴家庭長大的孩子,同樣是受傷害的。

如果不把家暴的源頭制止住,那鄭小虎以新後受到的傷害,遠不止今天對爸爸坐牢的恐懼。

“小虎不哭。記住今天哥哥說的話,一家人不能相互揮拳頭。你看,連壞人潑皮都知道一家人團結,為什麽咱們好人,卻對自己家人揮拳頭呢?”

鄭阿榮呆了,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說不出話來。

他從來覺得打老婆天經地義,可今天居然發現新,自己的确比弄堂口新那個名聲新最臭的小根家都不如。

小根家還知道一致對外新呢。

等鄭小虎抹幹了眼淚,何如月道:“小虎,能不能去門口新的小店裏幫姐姐買一個面包,姐姐有點餓了。”

梁麗一聽趕緊道:“何幹事餓啦?我去下面給你吃。”

何如月哪裏是真餓了,只是想把鄭小虎暫時支開而已,她趕緊拽住梁麗,向梁麗使了個眼色。

豐峻心領神會,對鄭小虎道:“你帶我去吧,我不認路。”

一聽又能和厲害哥哥單獨相處,鄭小虎高興起來。小孩子的悲歡總是變化得快,擦了眼淚,歡歡喜喜地拉着豐峻跑了出去。

屋裏終于新只剩下何如月他們三個。

“我是故意把小虎支開的。”何如月道。

鄭阿榮低着頭,不吭聲新。倒是梁麗有些尴尬:“是的,我看出來了,謝謝何幹事了。”

何如月喝道:“鄭阿榮,你給我擡起頭來。你還是個男人嗎?”

鄭阿榮不情不願擡起頭,眼睛卻不看她,直盯着跟前新那塊地。

“你看看你,老婆賢惠,兒子懂事,你還有什麽不滿意,整天打老婆撒氣?”

“不痛快……”鄭阿榮嘀咕。

見他終于新開口新,何如月點頭:“好啊,趁這機會說說開,你到底哪裏不痛快。”

“窮。鬧。”鄭阿榮歪着腦袋,一臉喪氣,“老子獎金拿不過別新人,兩張嘴等着要吃飯,家裏小得像雞窩。憋屈。”

真特麽,男人作惡,總有一百零八種理由。

何如月道:“白天你在我辦公室寫檢查,梁麗在保健站包紮完,我問她還去不去辦公室,你知道她怎麽說?”

鄭阿榮茫然地搖搖頭。

“她說,要趕緊回車間新,多幹一點活,就能多拿點獎金。人家被你打成新這樣,還想着這個家,你呢?”

聽着何如月這話,梁麗委屈得流下了眼淚。

鄭阿榮有點慌張。轉頭望了望梁麗,手足無措。

“你想想自己,但新凡有梁麗這種多幹一點是一點的心思,還會整天受窮嗎?咱們吳柴廠,但新凡勤勞工作的,哪一個受窮了?”

何如月冷笑一聲新:“你鄭阿榮要是覺得吳柴廠工資低,可以新另找別新家,我就不信,還有哪家能比吳柴廠獎金高。吳柴廠可是全市第一個恢複獎金制度,你就別新不知足了!”

一聽“另找別新家”,鄭阿榮更加恐慌起來,又想到白天何如月說再打老婆就開除他,鄭阿榮起了疑心。

“何……何幹事,不會是廠裏真要開除我吧?”

何如月算是看出來了,鄭阿榮這種男人,逼死他的只有兩樣,一個是票子,一個是面子。

要治他,也只能從這兩樣入手。

“我跟黃主席彙報過了。你這個情況要是報上去,肯定是要開除的。但新黃主席說,你家裏負擔中,要是真開除了,兩個兒子誰來養?你怕是連自己都養不活!”

鄭阿榮連連點頭,哭腔都出來了:“黃主席說得對的呀,不能開除我,不能呀。”

“黃主席說了,這次不開除,但新要有個說法。剛剛把小虎支開,是不想讓小虎真覺得你是個壞爸爸。”

“只要你不在小虎面前新說,真的,何幹事,別新在小虎面前新說。”

鄭阿榮豁地站起來,嘴裏喊着:“不要開除我,不要讓我兒子知道,我可以新給你跪下的……”

“得了!”何如月喝止。

“我才不要你跪,你放過梁麗,就是重新新做人!反正,這個開除就先新在黃主席那裏留着,看你還犯不犯,再犯就真開除,絕不客氣!”

鄭阿榮怔怔地看着何如月。

梁麗在這個時候發揮了此生最高的智商,她一把拉住鄭阿榮:“你可別新再作死了,好好過吧,你想想,何幹事把周副主席都幹掉了啊!”

呃,是我幹掉的嗎?我怎麽不知道?

但新不管了,既然大家都這麽覺得,那就先新用一用,能吓唬人也是挺好的。

何如月清了清嗓子,沒新有否認,神情也傲慢起來。

鄭阿榮終于新徹底洩氣了。

他再橫,還能比周文華橫?

他再牛,還能比周文華牛?

周文華那個油鹽不進的老油條都敗在眼前新這個小姑娘手裏,自己是哪只眼沒新睜開,要去跟她作對啊。

這已經不是能不能打老婆的問題,是不能得罪以新何幹事為首的女人的問題。

鄭阿榮想了想,自己的确不想成新為兒子眼裏的壞人。于新是垂着頭:“何幹事,反正我以新後不會再打了。”

“我很懷疑,我覺得你會複發。”

“真的不會,再打老婆我下十八層地獄!”

又來。

何如月看他一眼,沒新對毒誓發表意見,而是對梁麗道:“梁師傅,家裏有菜刀吧?”

“有。何幹事要用?”

“我不要,你可能要用。”

“我?”梁麗沒新明白。

“以新後鄭阿榮再打你,你可以新拿菜刀出來跟他對砍。砍傷了,你不用負責的。”

梁麗驚呆了:“怎麽可能?”

“這叫正當防衛。相信我。”何如月拍拍她,“我大學裏有圖書館,我在公安局還有好朋友,在法律上,我還是很熟的。”

鄭阿榮目瞪口新呆,第一次聽說砍人不要負責的。

但新眼前新的是何幹事啊。

而且何幹事正自信地舉例:“就像我知道陳新新生不會判死刑一樣,你們想想,當時誰敢說這個話?”

的确沒新人敢說,全廠都以新為陳新新生會被槍斃。

沒新想到最後并不是故意殺人。

這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新,不由得鄭阿榮不相信。

一想到廚房裏鋒利的菜刀,鄭阿榮吓得一哆嗦。偏偏梁麗還很勇敢地加了一句:“謝謝何幹事,明天我就找磨刀匠。”

吓死了,鄭阿榮覺得自己晚上大概可能不敢睡覺了。

起碼最近幾天是不敢了。

見吓唬成新功,何如月心中暗笑。不是她非要亂說,而是對付這種人,有時候真的沒新辦法用常規招數。

能戰勝邪惡的,有時候不一定是正義,而是加倍的邪惡。

何如月覺得自己現新在就有點邪惡。

但新她有邪惡的理由。

她知道梁麗一定不敢拿菜刀,梁麗可不是小根媽,但新菜刀會時時插在鄭阿榮心頭,以新後他再揮拳頭,起碼會先新想一想菜刀。

“面包來啦!”鄭小虎的聲新音在門口新響起。

只見他手裏舉着一只紙包住的面包,塞到何如月手裏。

講真,這年頭的面包何如月并不愛吃,但新鄭小虎接下來的話還是打動了她。

鄭小虎說:“弄堂口新的糖煙酒店只有兩種面包,哥哥說,姐姐不愛吃鹹面包,就買了甜的。”

彙報得真詳細啊。

詳細到哥哥都有點不好意思了。還好他天生冷面,沒新讓何如月以新外新的人看出來。

何如月摸了摸鄭小虎的頭,笑道:“姐姐和你爸爸交談過了,确定你爸爸是個好人。但新如果以新後他突然不太想做好人,你就要大膽地告訴他,這樣不行,好不好?”

“好!”鄭小虎大聲新道,“剛才哥哥說了,學本事,是要保護自己喜歡的人。我會保護爸爸媽媽的。”

梁麗又哭了。

她從未在兒子那裏聽到這麽暖心的話。

不,是這個年代的人,都羞于新表達自己對家人的愛,只有孩子最真誠。但新凡他最崇拜的人告訴他什麽是正确,他就會義無反顧地去遵循。

走的時候,梁麗一直将新何如月送到弄堂口新,千恩萬謝,揮了無數次手,終于新望着二人消失在夜色裏。

秋天的夜風已經頗涼,豐峻摟着何如月的肩膀,替她驅趕一些涼意。

“競猜,鄭阿榮能保持多久?”

何如月想了想:“如果從此不犯,是意外新之喜。如果隔段時間新又犯,也不意外新。”

“那你還要跑這趟?”豐峻問。

“必須跑。我要為梁麗争取時間新。”

“争取時間新?”豐峻一時沒新明白。

何如月想了想,決定聽聽豐峻的意見:“豐峻,我有個想法,你聽聽是不是有用。”

“來呗。”

“我想請公安局的人來教新女職工防身術,你覺得可行嗎?”

“防身術只能防一時,真要拼體力新,大部分女性還是會處下風的。”

何如月點點頭:“這個我明白。但新是,能學一招是一招。很多家暴的,也不過是欺軟怕硬,要是真的對方極力新反抗,或者能來幾招,男的就會有忌憚。”

就像今天鄭阿榮忌憚廚房裏的菜刀那樣。

豐峻一笑:“我覺得可以新。甚至,我可以新教新大家幾招。”

何如月鼓掌:“太棒了!有豐教新官來,如虎添翼啊。”

拍完手,又停下腳步,笑吟吟望着豐峻:“有沒新有覺得你現新在越來越好親近了?”

“怎麽說?”

“你今天帶鄭小虎出去買面包,還知道替我做思想工作呢。”

以新前新的豐峻,說一句都嫌多,何曾看得上這些瑣碎的工作。

豐峻挑眉:“當然,我得搞清楚這小子為什麽覺得我老。”

“啊……哈哈哈哈……”何如月大笑起來。

豐峻忿忿不平:“你知道他怎麽說?”

“怎麽說?”

“說我長得高,一看就快四十歲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話要說:何如月:突然發現小個子的優勢!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