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57
這天晚上,劉明麗同志回宿舍很晚。
倒也沒有做別的,就是費宜年體力實在有些差,短短十幾分鐘的路,讓費宜年背她,整整背了一個小時。
自從劉明麗打定主意,她就絕不可能再走一步。
費宜年終于急了,他不可能陪着這位大小姐在街頭坐通宵啊。耗不過、說不服,一說,劉明麗就“攻擊”他,搞得費宜年十分無奈。
最後只能背一段,歇一段。
一直背到吳柴廠宿舍門口,費宜年腿都軟了。他發誓,以後看《西游記》,都絕不看豬八戒背媳婦這一段,特麽的全是陰影。
劉明麗心裏卻樂瘋了。
這個不坦誠的男人,必須實施懲罰。她從來不心疼男人,哪怕這個男人是她的獵物。
劉明麗很清楚,絕大多數男人不能用來疼。
你新越疼他,他越負你新。
抵達門口的那一瞬間,劉明麗知道,費宜年恨不得把自己直接從他背上掀下來。但新劉明麗假裝不知,聽着他沉重的喘息聲,劉明麗湊到他耳邊。
“你新好棒哦!”
惜字如金。吹氣如蘭。
一瞬間,費宜年所有的抱怨和不滿,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說了就是不棒,說了就是不強。哪個男人願意承認自己不強,哪怕的确是個弱雞。
直到再次感覺到費宜年的雙腿在微微顫抖,何如月才從他背上緩緩滑落,并且繞到他跟前,假裝心疼地擦去他額頭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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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還摘下他的金絲邊眼鏡,仔細地将鏡腿上的汗水也擦掉。又幫他戴好。
“很累吧?好心疼哦。”
費宜年尴尬:“不,不累。你新……快回去睡覺吧。”
劉明麗嫣然一笑,揮揮手,轉身進新了宿舍院門。
嘴上百般心疼,行動上從不心疼,甚至下得去狠手,這就是劉明麗啊。
…
只有何如月是傻乎乎地,真心疼。
在豐峻家吃完“宵夜”,豐峻送她回家,一直送進新孫家弄,送到了何家門口。
“你新一個人回去會孤單嗎?”何如月問。
“要麽你新再送我回去?”豐峻覺得這問題好玩。
何如月一扁嘴:“那麽張郎送李郎,送到大天亮。”
豐峻道:“沒認識你新以前,我一直都是一個人。習慣了。”
何如月又心疼了:“以後不能這麽晚,你新再一個人走回去,睡覺就要老晚了,明天一早就得上班呢。”
豐峻卻不在意:“我天生睡得少新,沒關系。”
借着月色,何如月認真地端詳他:“小心黑眼圈。”
豐峻摸摸她頭頂:“你新也早點睡,小心掉頭發。”
“我去!”何如月低聲叫起來,“你新太會紮心了!我不要禿頭!”
說着,何如月踮起腳尖,迅速地擁抱一下豐峻:“進新屋了進新屋了,又掉了三根頭發。”
看着她匆匆忙忙掏鑰匙開門,豐峻忍俊不禁,在她身後偷偷地笑了。
何如月一直到進屋關門,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要不是一鼓作新氣“保護頭發”,她怕自己會新一直在門口和豐峻說話,舍不得和他分開。
上樓時,父母的房門虛掩着,裏頭透出燈光。
“回來啦。”劉劍虹的聲音傳出來。
“嗯。”何如月正想趁着親媽沒有追問趕緊溜回房間,但新一想,自己得主動提。
“爸睡了沒?”何如月湊到門口,語氣極為谄媚。
何舒桓的聲音傳來:“沒呢,我在看書。”
何如月這才推開門,笑呵呵道:“明天我帶個客人回來?”
“誰啊?”何舒桓問。
“豐峻想來跟您請教新工作上的事兒。”何如月大着膽子,觀察着父母的反應。
只見本來躺着的劉劍虹豁得撐起:“豐峻要來?”
坐靠着床背看書的何舒桓也擡起頭,但新他沒有妻子那麽大驚小怪,平靜地回答:“可以啊,歡迎。”
“謝謝爸媽!”何如月閃身要走,又探回腦袋,“對了,不要燒太多菜啊,平常點就好了。”
劉劍虹翻白眼:“我也沒準備燒太多菜……”
“噗!”何如月縮回了腦袋。
“帶上門!”劉劍虹喊。
“是!”
何如月輕輕關上了房門,跑回自己房間,直接把自己砸在了床上。
看來親爸态度很開明,而親媽似乎也已經默認了這個事實啊。
真是前途一片光明。
…
第二天一早,懷德橋上,何如月向豐峻發出邀請。
一聽晚上就要去何家,豐峻倒有點小小的緊張。
“要不要……給你新爸媽帶點禮物?”講真,豐峻并不是很懂人情世故。上輩子創業成功,他靠的也不是人情世故。
但新偏偏,這個八零年代,人情世故卻十分重要。
何如月笑道:“別啦,搞得像毛腳女婿上門似的,俗不俗啊。”
話雖這麽說,中午豐峻還是悄悄跑了出去。
下班後,二人又在橋上彙合。一看豐峻手裏提着一只袋子,何如月笑起來:“叫你不要買東西,你新又買。”
豐峻倒也老實:“今天是去請教,空手不太好。”
…
陳小蝶已經改名叫盧小蝶。
盧家門口,做作新業的孩子也多了兩個,都是盧小蝶的同學,也住孫家弄。
孩子是最容易熟絡的。加上盧小蝶成績好,那兩同學的家長也願意讓孩子跟她一起做作新業,指望共同進新步。
本來盧小蝶是不大被來來往往下班的鄰居們影響的,但新她一聽有人喊:“如月,這是帶朋友回來了?”
盧小蝶頓時就擡起了頭。
一看,何如月臉色有些紅,正解釋:“廠裏同事,來找我爸的。”
鬼才信咧。
盧小蝶立刻跑進新屋裏,跟祁梅喊:“媽,那個電影明星又來了!”
“電影明星?”祁梅正在包馄饨,一時沒反應過來。
“就是如月姐姐廠裏的那個電影明星。”
祁梅一聽,當即就把腦袋探到了窗口。還真是那個“電影明星”,哪怕穿了件羊毛外套,也是穿羊毛外套的“電影明星”。
“這是你如月姐姐的男朋友……”祁梅小聲道。
盧小蝶雙眼發亮:“那就是如月姐夫?”
祁梅:“是不是姐夫,那得以後才知道。”
祁梅說這話是有根據的。
她曾經在跟劉劍虹一起剝毛豆時,讨論過這位“電影明星”,她聽得出來,兩孩子大概是在談,但新還沒到能見父母的程度。
而且這位“電影明星”,跟她家小蝶一樣,無父無母,也是由養父養大的。
在祁梅心裏,對這“電影明星”就有天然的好感。
為此她還勸過劉劍虹,說孩子為人好、肯上進新,就差不到哪裏去,至于家境出身啥的……工人階級出身也沒什麽不好嘛。
祁梅想了想:“小蝶,去碗櫥去拿只海碗來。”
“好的。”
盧小蝶麻利地拿了一只藍邊海碗過來。祁梅接過海碗,從匾裏數了十六只馄饨裝上。
“給何家姆媽送去,就說給她家客人的啊。”
孫家弄的規矩,哪家包馄饨,若包得多,親密的人家就會端一碗送去。祁梅特意指明是給客人,也是替何如月做人,要讓“電影明星”感受一下孫家弄的熱情。
沒一會新兒,盧小蝶端着碗跑回來了,碗裏還放着五顆大白兔奶糖。
“電影明星哥哥給我大白兔奶糖!”盧小蝶激動得聲音都變調了,碗雖遞給了祁梅,眼睛卻直勾勾地盯着碗裏的五顆大白兔。
“不是何家姆媽給的?”祁梅好奇。
其實這也是不成文的規矩,端馄饨過去,滿碗去,不好空碗回,一般對方都會放一顆糖,或者放一塊糕,反正就是家裏有什新麽就放什麽,意思一下。
所以劉劍虹放就很正常,但新這個“電影明星”放?
盧小蝶平常挺穩重,這會新兒也開心得盡顯小孩子脾性,指手劃腳:“那個電影明星哥哥說謝謝媽媽,何家姆媽就要去拿糖,電影明星哥哥說,阿姨你新別忙,我有,就從一個袋子裏掏出一把糖,放我碗裏了!是大白兔!”
好家夥,“電影明星”出手很大方啊。
…
此刻的何家,何舒桓和劉劍虹也合不攏嘴。
何舒桓拿着一盒茶葉,是他最愛的雪芽。豐峻正解釋:“這雪芽是保存在市食品公司冷庫的,過了一個夏,還跟新茶似的。”
這才是真正的江南雪芽最标準的保存方式。
可普通人家哪來的冷庫,這年頭也沒有電冰箱,所以何舒桓一直用陶罐和錫紙,已經是民間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劉劍虹則拿着一條柔軟的羊毛圍巾:“哎喲,小豐同志,不是我說,你新幹嘛這麽破費呀,這羊毛圍巾一看就十分貴,阿姨受之有愧的呀。”
但新劉站長同志,嘴上說着“受之有愧”,眼神裏明顯是“愛不釋手”。
而且已經自稱“阿姨”,可已經不是劉站長和豐同志的關系,是阿姨和小豐同志的關系了。
那豐峻也就不客氣了,本來還打算尊稱何如月為“何幹事”,也是不需要了。
“聽如月說,阿姨有頸椎炎,所以我就……”
十分動聽的話,豐峻也不會新說,但新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解釋,卻是意猶未盡。
馬上天氣就要轉冷,頸椎炎嘛,脖子保暖最重要了。
多麽貼心的禮物啊。
何如月也是驚訝,她以為豐峻就是随便買了些東西,沒想到看着冷淡的他,倒是這麽會新走人心的。
而且何如月也有禮物。
就是那包大白兔奶糖。豐峻還有些不好意思:“這包糖是我上次去海城買的,本來打算找個機會當禮物送你新,借花獻佛,摳了一把給小蝶了。”
“沒事沒事。”何如月樂呵呵地接過大白兔。
是不是少了幾顆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聽出一個信息。
上回豐峻去海城,兩人還沒表明心跡呢,他就給自己帶了一包奶糖,還一直藏着沒給。
這說明啥。
說明豐峻同志,其實已經隐隐有了那個意思啊。
何如月伸出腳輕輕踢了一下豐峻。踢完還沒收腳,還輕輕地蹭了一下,惹來豐峻一個很有內容的凝視。
劉劍虹同志也是口是心非,昨天還信誓旦旦說自己不會新加菜,但新事實上,今天豐盛得很。
何舒桓同志則很開心。
退休後的領導同志,常常是很寂寞的。現在有個年輕同志上門請教新,而且還是自家寶貝女兒的對象,何舒桓同志幸福感油然而生。
“上回小豐同志來咱們家,大家都還不熟悉,喝酒也有些拘謹,一回生二回熟,今天放開了喝,就不要客氣了啊。”
豐峻倒是真沒客氣:“叔叔,我是真的沒什麽酒量……”
“我就奇怪呢,部隊回來的怎麽會新酒量不好,特種兵,啥都特種,就是這個酒量不特種啊……”何舒桓笑着搖搖頭,“規矩太重,有時候也不好。”
“兩杯,就兩杯,哈哈,這總可以吧。”随即何舒桓又大聲起來。
“我雖然沒什新麽酒量,但新一定盡力。”
好家夥,豐峻同志不僅會新說土味情話,也很會新讨老人家歡心啊。
和何總工同志小小地抿了一口,豐峻進新入正題:“我明天就要去H省出差,去争取H省的一批訂單。”
“H省?”何舒桓以為自己聽錯了,“咱們廠的柴油機從沒賣過H省啊。”
“是的。”豐峻道,“這次不是政府調撥的計劃,H省打算市場采購,還在考察階段,董廠長的意思,我低調出去,當是試驗。”
何舒桓認真地看了一眼豐峻,大概有些明白他的意思。
“H省要是打算市場采購,那就等新于說,不想采購國內的産品,我看你新這趟,難。”
到底是曾經當了多年的吳柴廠總工,何舒桓同志老辣啊,一眼就望穿H省的心思。
“叔叔厲害。的确如此。”
聽見豐峻嘆服,劉劍虹掩飾不住對丈夫的崇拜:“你新何叔叔也是走南闖北過的,你新以為當總工就是坐在家裏畫圖紙啊,他對這些人的心思,摸得很透的。”
“阿姨說得對,市場和研發,從來都分不開。好的研發者,必定對市場有充分的把握。”
雖然“研發”這個詞在這年代并不常用,但新何舒桓還是聽懂了。
何舒桓扶了扶眼鏡:“老實說,H省想買進新口,願望是好,但新難度也大,不然就不會新放風出來,讓你去争取了。”
這話有戲。
豐峻眼睛一亮:“何叔叔覺得他們進口的難度在哪裏?”
“在計劃。在資金。”何舒桓一語道破,“兜裏有錢,誰都想買進新口啊。誰不知道進新口柴油機好用,但新價格要貴好幾倍,不是開玩笑的。”
豐峻想了想:“目前國內有三家廠子在争取,H省也并沒有一口拒絕,聽上去,好像也不完全是因為資金。如果新完全受制于資金,似乎也不會新一上來先把目标鎖定在進口上。”
這是個容易被忽視的問題。
兜裏錢不夠,那就根本不會新考慮。考慮過,那就說明資金是夠的、或者雖然不夠但新缺口不大。
何舒桓臉色也變得凝重,緩緩地點了點頭:“從道理上說,的确是這樣。如果新H省态度十分不明朗,那說明,在選擇進口還是國産的問題上,資金問題只是其中一方面。”
“還會新有哪些方面影響選擇呢?”豐峻問。
何舒桓沒說話,盯着酒盅裏蕩漾的酒面。
半晌,何舒桓道:“以我的經驗,一是搭售,二是維修。”
維修!豐峻心中豁然開朗。
維修,也就是後世所稱的“售後”。後世的人買東西,除了價格和品質,售後也是影響選擇的重要一環啊。雖然在這年頭還沒有“售後”的概念,但新對于農機産品來說,使用頻率十分高,如果新維修太麻煩,那是直接影響生産的。
進新口産品雖好,可不,維修不容易啊。
這八零年代可不是後世,不管什麽世界級大公司,都會來國內設立辦事處、成立售後部門。
現在可是剛剛敞開國門,絕大部分海外品牌都還在觀望階段,哪裏能一下子解決。
至于“搭售”,豐峻隐隐有些猜到,但新還不很理解。
“我只知道有些物資緊俏時,會新搭售一些滞銷的貨,卻不知道這農機産品也有搭售。”豐峻道。
何舒桓苦笑:“這外國人搭售,可不是我們供銷社,一塊毛巾搭一塊肥皂。他們吃準我們求技術心切,就會搞小動作。搭回來一塊肥皂,家裏還能用,你新要搭回來一個沒柄的鍋鏟,怎麽用?”
豐峻還沒說話,何如月已經吃驚地嚷起來:“啊,這麽壞的嗎?”
“你新以為。”何舒桓道,“據我所知,咱們國家進新口生産線也好,進新口産品也好,吃的暗虧可不少新了。”
豐峻卻明白了,他聲音低沉:“因為咱們急需啊。所以他們高高在上。”
“對,需要技術,就會搭售産品。需要先進新産品,就會搭售過時産品。誰讓人家手裏有東西,誰讓咱們眼饞人家手裏的東西。”
聽着何舒桓的話,豐峻和何如月不由深深對望一眼。
所謂“落後就要挨打”,以前只是在課本裏匆匆一瞥的一句話,直到現在,才有了切身的體會新。
豐峻點點頭:“聽叔叔一席話,我有頭緒了。”
何舒桓笑道:“叫如月把家裏電話給你新。出門在外要是碰到問題了,盡管給我打電話,我就早上會新去公園裏下一會新兒棋,一般都在家。”
其實豐峻早就有何家電話,但新何舒桓這麽一說,再往何家打電話,那就是堂而皇之了。
腰杆子不一樣啊。
“何叔叔,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不喝酒,怎麽搞定H省的人?”
何舒桓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搞定H省的人,除了喝酒,還是喝酒,還得喝得比他們更厲害。”
這……有點難啊。豐峻摸了摸鼻子。
倒是劉劍虹在旁邊開口了:“誰說的,我讀大學時候,班裏就有H省的人,倒也不是非要喝酒厲害才能讓他們服。”
豐峻:“哦?”
劉劍虹得意:“打架比他們厲害,他們也服。”
豐峻:明白了,收到一條寶貴信息,記下了。
何如月:放心了,論打架,豐峻還沒輸過誰。
何舒桓:沒想到,站長同志還有此般見識。
…
第二日,豐峻同志帶着何總工同志的殷切希望、以及劉站長同志的熱情囑托,登上了北上的火車。
何如月心裏有點空落落的。
她來到這裏,一直都坦然接受這個年代的一切,并用盡所有熱情去擁抱它。
但新在豐峻離開後,她有些讨厭這個世界了。
沒有手機,沒有網絡,只有辦公室和家裏的電話。
可電話機常在,豐峻同志卻在沒有電話機的那一端啊。
剛剛到H省時,豐峻在招待所給她打過一個電話。單從電話裏嘈雜的聲音,何如月就知道招待所比較亂。
但新豐峻的聲音很鎮定,他說目前在市區,一切都好,過兩天會新去需要柴油機的那幾個縣實地考察一下。
這就是豐峻的辦事風格。
他只有一張介紹信,所以沒有貿然去人家省裏的采購部門。他要先去第一線,直面那些真正使用柴油機的客戶,了解他們在想什麽,才有資本去和省裏采購部門周旋。
在通完這個電話之後,豐峻就像消失了一般。
何如月知道他去了縣鄉,那裏更難找到電話打回來,便也只能放寬心,将思念按捺在心裏。
好在,吳柴廠工會的工作,突然變得更加忙碌,分了何如月不少新神。
首先是女職工委員的申請獲得正式批示,女職工代表大會新在吳柴廠的大禮堂勝利召開。
這回陣仗很大,連《中吳日報》都派了記者前來采訪。
何如月在第一屆女職工代表大會新上高票當選吳柴廠女工委主席,成為全市總工會新下屬所有企業工會裏,最年輕的女工委主席。
何如月,如今叫何主席。
但新黃國興黃主席就在隔壁坐着,何如月聽見別人叫自己“何主席”,也實在有些不适應。
也不知道是哪個女職工,開始叫她“小何主席”,這下一發不可收拾。
加一個“小”字,又親切,又尊敬,還跟“黃主席”有了明顯的區別。于是“小何主席”這個稱呼直接就喊開了。
連劉明麗都時不時揶揄她。
“小何主席,下班等我,晚上住你家去。”
何如月翻白眼:“又跟費宜年看電影?能不能換個電影院,別老是來和平電影院,市裏七八家呢,不夠你新們看的?”
劉明麗偏不:“我就喜歡和平電影院,他家椅子坐得舒服。”
何如月戳穿她:“是扶手不太硌人,不耽誤你新們拉手吧。”
“去你的!”劉明麗笑呵呵地啐她。
二人鬧了幾句,何如月卻想起一件正事:“對了,明天下午三點,咱們的女工委第一次活動就要開始,你新記得一定要來。”
劉明麗笑道:“我沒興趣。我不喜歡打架。”
“呸,什新麽打架!”何如月笑罵,“那叫防身術。”
“差不多,反正就是打架。”
何如月低聲道:“我看了報名表,廠裏幾個經常鼻青臉腫的女職工都報名了,說明她們心裏拎得清。”
劉明麗趕緊邀功:“看吧看吧,我悄悄給你新的名單是不是很管用?”
名單的确是劉明麗私下悄悄給的。
她在保健站,哪些女職工經常去配紅藥水之類的傷藥,她一清二楚。甚至好幾個都是經她的手清理包紮。
但新,清了一回,沒多久又是下一輪。常常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倒是梁麗這些日子揚眉吐氣,已經好久沒有出現在保健站。
看來對于本廠那些愛向家人動拳頭的男職工們,何如月的“組合拳”還是有用的。但新架不住更多的不是雙職工,那些鼻青臉腫常常挂彩的女職工,家裏的老公都在別的廠啊。
何如月道:“明麗你新就來呗,你新不學,壯壯聲勢也是好的。”
“怎麽了,報名的人不夠多嗎?”劉明麗問。
何如月搖頭:“倒也不是,報名的人還是很踴躍的,這不是,多學一門,心裏就不慌嘛。再說了,我也想學,哈哈,你新陪陪我呗。”
“行行行,煩死了。”劉明麗笑罵,“豐峻不在,你新就整天煩我。”
正說笑,金招娣拿着一份表格進來:“小何主席,我這個表格,要廠裏蓋章。”
何如月一看,金招娣的改名申請,她要改名叫金紅。
很簡單,也很時代,但新也好聽。
“是派出所要的嗎?”何如月問。
金招娣點點頭:“是的,就缺這個了。派出所跑了好幾次,沒什麽問題了。”
何如月給她蓋了章,笑道:“其實招娣也蠻好聽的。”
金招娣……不,以後要稱金紅。
金紅道:“但新凡家裏還有人疼我,我就是叫金牛金馬,我也不會新改名。”
她父母早沒了,姐姐遠嫁,再也不回來,唯一的弟弟整天提防她離婚後會回去搶家産,巴不得她死在外面。
金紅已經考上了夜校,她以後完全有能力憑自己本事生活下去。她想跟那個家,斷絕一切關系。
何如月又問:“夜校什麽時候開學?”
“下周。”金紅卻突然想起,何如月借給自己的教新科書還沒還,趕緊道,“哦對了,小何主席給我的複習資料我還沒還呢,明天就帶給你新。”
何如月笑道:“這個倒不急。你新回頭要是開學了,有什新麽不懂的,盡管來問我好了。”
“嗯嗯,謝謝小何主席。”
“你新明天也要來女工委活動啊?”何如月又邀請。
金紅堅決地點頭:“我肯定來的,不管上的課是什麽內容,只要是咱們女工委的活動,我一定不會新缺席。”
啧啧,瞧瞧這覺悟。
…
下班時,劉明麗已經穿了一身漂亮的風衣,站在行政樓下等新何如月。
“又是海城買的?”何如月問。
劉明麗又笑話她:“一看你新就好久不逛街了。咱們第一百貨商店現在也有漂亮衣服的。”
“是嗎?”何如月的确不知,她要麽跟豐峻約會,要麽忙工作。
再說了,她也不是愛逛街的人。
“第一百貨商店又加了一層,你新不知道吧?”劉明麗笑得神神秘秘。
“加了一層?”何如月就更奇怪了,“一百那大樓一共才三層,就這麽短短時間,能加蓋一層?”
“笨死了!”劉明麗簡直要被何如月氣到。這個表姐,一到這種事情就是榆木疙瘩啊。
劉明麗道:“一百旁邊不就是華僑商店嗎?一百的三樓和華僑的三樓打通啦!”
何如月倒吸一口涼氣:“這也行?咱以後還能去華僑商店了?”
所謂華僑商店,是外事部門的涉外商店,裏頭的東西都是用外彙才能買,屬于中吳市普通百姓眼裏一個極其神秘的所在。
這商店的存在,意義大于實際功用。
一聽第一百貨商店居然可以跟華僑商店打通,何如月當然吃驚。
吃驚之餘,她突然想起劉明麗心心念念的燙頭:“你新別告訴我,中吳也有理發店可以燙頭了?”
劉明麗大吃一驚:“呀,你新怎麽突然變聰明了!”
得,真有了。
看來這世界的發展,比自己想象得更快。它正以不可阻擋的速度,張開雙臂,擁抱一切。
何如月暫時沒有什新麽別的想法。
她只是覺得,自己似乎也應該去第一百貨商店逛逛了,以後的中吳市民新,不用買件時髦衣服都要趕到海城去了。
…
此刻的豐峻,卻絲毫沒有感受到什麽時髦的氣息。
他已經跑了三個縣鄉,此刻正在招待所裏寫着分析材料。他的筆記本上記得密密麻麻,全是從縣鄉一線讨來的經驗。
接下來,他打算回到省城,正式以吳柴廠銷售人員的身份出現,去和H省采購部門的人好好談談。
寫完材料,天色已黑,望着窗前漆黑的夜空,豐峻發現,這夜空,沒有月亮。
記得自己出發前,送何如月回家,還能借着月色望見何如月黑白分明的眼睛和生動的小臉,一轉眼,月圓又已月缺。
這家招待所沒有電話。豐峻心中一動,拿出招待所的信箋紙,打算給何如月寫一封。
寫信。
即便是回到八零年代,他也沒有想過,自己會新用如此古老的方式,給遠方思念的人寫信。
再怎樣心中倔強,他也是會慢慢溫柔的。
再怎樣格格不入,他也是會慢慢入鄉随俗的。
他豐峻,居然會寫信了。
…
古園巷,費家最近氣氛空前融洽。
孫櫻依然将一封拆開的信遞給費宜年:“媽看過了,沒事吧。”
費宜年接過信,甚至沒看信封,就信手放在一邊:“沒事,随便看吧。”
孫櫻和費敏才對視一眼,心中得意,卻也有些不安。
勝利來得太過容易,的确會不安。
吃過晚飯,費宜年換衣服:“爸,媽,我出去看電影。”
孫櫻問:“和小劉嗎?”
“嗯。”
孫櫻臉上泛起了微笑:“你新們怎麽老看電影啊?”
“媽不喜歡我跟她看電影嗎?那我以後不找她就是。”費宜年學會新了以退為進。
孫櫻趕緊解釋:“怎麽會新!你新就該多交些朋友的。我的意思是,你新們老是看電影,也無聊啊,來來去去就那幾部電影,也沒什麽好看的。”
費宜年笑道:“那除了看電影也沒別的好玩啊,總不能天天壓馬路。馬路上都快壓出坑了。”
瞧瞧,現在兒子多麽活潑,多麽開朗,多麽随和,孫櫻眉開眼笑,覺得這位劉明麗同志簡直是小天使,把自己兒子整個兒都打開了。
孫櫻跟到門口,望着換好衣服要出門的費宜年,低聲道:“要不,什新麽時候請小劉來咱家吃個飯?”
費宜年略略一愣:“這有點太倉促了吧?”
“這有什新麽,你新們也認識快一個月了。”孫櫻不以為然,“我跟你新爸認識一個月,你新爸就拎着東西上我家來了,都沒經過我同意。”
“哦,那我也拎點東西去寧州?”
孫櫻聽出來兒子在消遣自己,笑罵:“去你的,這倒也不必。媽是說,一個月也可以有點進展了,應該表示一下咱家對她的尊重。”
費宜年心想,我要是告訴你新進新展,怕吓到您老人家。
我都有點扛不住,怕進新展太快了啊。
但新望着孫櫻期盼的目光,想起前幾天跟李千千通電話,李千千的嘤嘤哭泣,費宜年知道,自己這戲還得繼續演下去。
一時之間,他有點不确定,自己對劉明麗的反應,到底是出自真心,還是出自對父母的需要。
這對心靈的拷問,一直持續到他見到劉明麗,依舊沉重地壓在他心上。
劉明麗依舊光彩照人。
她站在和平電影院門口,所有過往的路人都會投來豔羨的目光。
費宜年是習慣了人家目光的人,每次和劉明麗走在一起,都會深深地懷疑,路人的目光有多少新是給自己,有多少新是給劉明麗。
但新,每回劉明麗光彩照人地等待他時,他又會新有莫名的成就感。
從最初約會時的沉重,到現在,他竟然也有了隐隐的期待。
今天孫櫻給他信,他知道是李千千的。
但新他居然第一次并沒有很迫切地想要看信。因為李千千信裏的那些內容,翻來覆去,他幾乎已經可以猜到。
重要的內容是不會新在信裏說的,只會在電話裏說。
而信裏的內容,一半是寫給孫櫻看,向她示威,一半才是給費宜年看,向他示好。
作者有話要說:祝各位小天使元旦快樂,本章評論掉落新年紅包,愛你們~~
感謝在2020-12-30 23:59:18~2020-12-31 23:59: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Diana 200瓶;紅衣 100瓶;SUSHIZ、藤漫 50瓶;pppyj 5瓶;藕安 3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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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