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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車到站,何舒桓和何如月一人拎一個大包,順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外走。

車站出口處,也同樣擠着很多新人,接站牌林立,個個都拼命往前擠。

還好何舒桓長得高,一眼看到人群中有新個高舉的牌子,上面寫“中吳柴油機廠,何如月”。

“那兒,那兒。”何舒桓指着牌子,六十多新歲的人,竟然一路飛奔過去新。

那位接站的同志顯然是誤會了新,他愣怔着看看何舒桓:“你……何如月同志?”

何如月難道不應該是個女同志?怎麽是個六十多新歲的大叔?

“我是何如月的父親。”何舒桓趕緊解釋。

“我是何如月!”何如月沖過來,終究慢了新一步。

“何同志你好,何……叔叔你好,我是省農業廳的,我叫施向志。”

施向志分別新與二人都握了新手,何如月已經急吼吼地問:“豐峻怎麽樣了新?”

施向志一愣:“這個我不太清楚,我們李處長叫我把二位接到省人民醫院去新,他在那兒等着。”

沒有新手機的世界,煩。

但施向志開了新一輛車過來,還算是這個世界很少有新的便利。

一上車,施向志問:“我把二位先安排到招待所?”

何如月毫不猶豫:“去新醫院,直接去新醫院。”

施向志點點頭新,發動了新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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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省的省城,和寧州相比又是另一番景象,北方意味更濃些,街上的行人穿得也更厚重。

何舒桓想了新想,提醒何如月:“如月,這邊比家裏冷,把包裏帶的棉襖穿上吧。”

何如月一心只想着醫院,根本都沒覺得冷,被父親一說,這才新覺得胳膊上身上都陰嗖嗖的,一直涼到心裏。

臨走時,劉劍虹檢查了新她行李,硬塞進來的一件棉襖,說H省的十一月已經很冷,還是帶上棉襖比較牢靠。

果然,還是親媽有新生活經驗。

将棉襖裹上,又過了新一會兒,何如月終于覺得身子漸漸暖和起新來。

“施同志,到醫院大概還要多新久?”何如月問。

“快了新,拐個彎就到了新,就那棟大樓,看到沒?”

施向志一指右前方,果然有新一棟白色的五層樓房,頗為宏偉。

看到這醫院樓房,何如月的心髒劇烈地跳動起新來,豐峻離自己已經這麽近,近到已經可新以肉眼望見新。

醫院裏迎接自己的會是怎樣的場景?

豐峻他……還好嗎?

何舒桓看出了新女兒的緊張,輕輕拍了新拍她,用中吳話道:“看這個醫院蠻像腔的,醫生水平應該蠻高,你放寬心啊。”

“嗯。”何如月輕聲應着,手指已經輕輕捏成了新拳頭新,努力克服着緊張。

車子拐進醫院,還沒停穩,何如月已經一把拉開車門,頭新也不回地跑進醫院大樓。

她已經看準了新,這醫院只有新一幢樓,不像後世還有新好幾個病區。

何舒桓一看,也要跟着下車,吓得施向志趕緊就地停住,大喊:“何叔叔你別新激動,你不能跟她一樣啊……”

前頭新何如月已經飛快地跑進了新大樓,眼見新着穿白大褂的醫生來來往往,還有新各種面容憔悴的不知是病人還是家屬,她心髒已經快從嗓子眼裏跳出來。

“同志,請問外科病房在哪裏?”她逮住一名穿白大褂的就問。

“二樓……”

話音未落,何如月已經竄出去新數米,急急地奔上了新樓梯。

二樓外科病房一片安靜,何如月略愣怔一秒,望見新附近病房走出來一個短發的護士。

“護士,請問這裏有新個叫豐峻的病人嗎?”

那護士點點頭新:“有新,在35床,但還不能探視。”

不能探視,說明新起新碼活着!

何如月猛地一晃,提了新一天兩夜的心終于落下一半。她低聲問:“那現新在豐峻是個什麽情況?”

“他昨天上午動了新手術,目前是特級護理,具體情況可新以問我們邢主任,是他的主治醫生。”護士指了新指走廊中間的辦公室,“那就是邢主任辦公室,他剛查完房,你可新以去新問問。”

“好的謝謝。”

何如月道完謝,忐忑地向主任辦公室走去新,走到一半,望見新一間病房門口挂着35字樣,這一下,哪裏還邁得開步子。

她扒到病房門上的一格小玻璃,踮起新腳尖向裏望,卻望見新病床被一道白色的簾子圍着,但白簾子沒有新拉到頭新,露出病床尾,床上似有新白色被子拱起新。

那被子下,睡的就是豐峻啊。

“何同志?”

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吓得何如月差點直接從門上掉下。

轉身一看,身後站着一個戴鴨舌帽的中年男人,生臉。但在中年男人後邊,卻是一臉關切的何舒桓和接站的施向志。

何如月認出了新男人的聲音。

“李處長?”她問。

男人點點頭新,伸出手:“李玉海。”

二人握了新握手,何如月道:“護士說現新在特級護理,還不能探視,我要去新找邢主任問問病情。”

李玉海道:“我跟你一起新去新,我也要聽聽豐峻同志的病情進展。”

醫生辦公室不能一擁而進,何如月道:“爸,我和李處長一起新去新,你在這兒等我?”

何舒桓點點頭新:“如月你別新着急,定心點啊。”

邢主任就是前晚給何如月打電話的那位醫生,說豐峻送來時失血過多新是昏迷狀态,那一刀刺得很深,刺穿了新他的髒器。農業廳領導親自打電話,請求一定要竭盡全力搶救,昨天上午全省最好的專家團隊為豐峻做了新會診,由院長親自主刀動的手術。

手術很成功,但術後還需要挺過感染關。到下午三點,就是術後滿二十四小時,到時候視情況可新以接受親屬探視。

何如月大致聽懂了新,點點頭新謝過邢主任,然後跟李玉海一起新退出辦公室。

站在走廊上,何如月低聲問:“李處長,豐峻為什麽受傷?”

李玉海摘下鴨舌鴨,下意識地捏着帽邊轉圈:“是這樣,我們局長下鄉考察,不想碰上其中兩個村的村民為了新私人恩怨械鬥,豐峻同志正好在現新場,他是為了新保護我局長受的傷。我代表局長先感謝豐峻同志的見新義勇為,豐峻同志的醫藥費,我們會負責的!”

話說得有新些模糊,像是抹去新了新什麽重要信息。

但豐峻是因新為救人而受傷,這一點無疑。

在火車上,何舒桓反複關照,強龍壓不過地龍蛇,在別新人的地盤,不能操之過急。雖然何如月聽出來李玉海的遮掩,但也沒有新再繼續追問。

等豐峻醒來,真新相自然就水落石出。農業廳肯負責,這個比較重要。

但,何如月也不會完全沒有新态度。

她眼角自然而然地流出一滴淚珠:“豐峻可新是特種兵出身,他身手很好的,打架從不會輸,能傷到他,必不是一般的人,希望你們公安局嚴懲此新人!”

李玉海一聽,臉色頓變。

他将豐峻送來醫院時,翻過他的包,看到了新那張介紹信,才新知道他是中吳柴油機廠派來和省農業廳談業務的銷售員。

至于豐峻本身的經歷,他是一無所知。

原來這小夥子居然是特種兵出身,李玉海十分震驚。

震驚之下,他也感受到了新壓力,于是道:“這個何同志放心,我們這邊一定會妥善處理。絕不會放過壞人。”

見新何如月不說話,李玉海又道:“要下午三點才新能确定是不是可新以探視,要不,我先你們回招待所?我們已經安排好招待所,就在醫院旁邊,方便你們照顧病人。”

想得倒很周到。

但越是周到,總顯得越是有新貓膩。

何如月卻不想走,豐峻跟她只隔着一堵牆、一扇門,她說什麽也不會走。

“麻煩你們把我爸先帶招待所去新吧,我在這兒等。”

李玉海驚了新:“現新在還不到十一點,難道何同志在這兒坐等四五個小時?不行不行,要不我帶你們去新吃個飯?”

何如月很固執,搖搖頭新。

然後走到何舒桓跟前:“爸,讓李處長先帶你去新招待所安頓。醫生說下午三點視情探視,我想在這兒等。”

李玉海還挺客氣:“我說先帶二位去新吃個飯,這小何同志還客氣……”

老何同志倒是很理解小何同志的想法,他臉色更加和善,對李玉海道:“那就真新不用了新,謝謝了新。我家如月,認準了新就不改主意。麻煩你們帶我去新招待所安頓吧,其他的,我們自己來。”

李玉海點點頭新:“真新是招待不周,對不住了新。我也先回局裏上班,晚上再過來。你們有新事新,打電話到局裏,我不在,就找小施。”

何如月坐在醫院走廊上,望着來來往往的人,恍似在做夢。

不多新時,她望見新35床病房的門居然打開,出來一名年輕的大辮子護士,何如月激動地跑上前去新:“護士,請問您是護理35號床的?”

大辮子護士警惕地望她一眼:“你是……”

“我是35號床家屬。”

“手術未過24小時,病人還很虛弱,不能探視。”

何如月點點頭新:“嗯嗯,我懂,聽醫生的。”又問,“他現新在醒着嗎?能說話嗎?能吃東西嗎?”

大辮子護士被一連串的問話給問暈了新:“病人睡着。我不知道他怎麽想的。”

什麽叫——“怎麽想的”?

何如月也不管,反正說睡着,那就睡着吧。橫豎再過幾小時,總可新以進去新了新。

見新大辮子護士走到另一間辦公室,何如月突生一計,跑去新找先前的短發護士。

她覺得先前的那位比較和善。

“護士小姐姐,能給我一張紙嗎?”

短發護士也沒多新問,遞了新一張紙過來。何如月從口袋裏掏出筆,在紙上寫下:“我在門外,三點見新。何如月。”

短發護士好奇地湊過來,第一句:“咦,你字好漂亮。”

第二句:“哇,你是不是他女朋友?”

“嗯。”何如月臉微微一紅,一陣心潮頓時泛濫開來。

“好浪漫啊!”短發護士羨慕地低聲叫着。

何如月問:“我可新以叫那位同志帶進去新嗎?”

短發護士卻将她的手一拉:“你別新叫她帶進去新,等下我幫你進去新一趟。”

“嗯?”何如月沒懂。

短發護士一撇嘴:“她啊,本來不管35床,但到你男朋友一入院,自己去新跟護士長申請的要管35床。”

“這都可新以?”何如月咋舌,下一句“不太嚴肅”吞進了新肚子裏,沒好意思說出來。

“為什麽要管35床,難道我男朋友長得一張容易康複的臉?”何如月明新知故問。

短發護士卻沒聽出來:“容不容易康複,看臉哪兒看得出來。她是看你男朋友有新一張英俊的臉。”

何如月:長得帥,連昏迷住院都能招來護士,看來此新男人不宜出差啊。

怪不得大辮子護士看到自己,眼神特別新不友好,實在是心裏有新鬼。

“那拜托你了新,你幫我進去新看看,要是他醒着,就把紙條給他。”

“嗯,你放心。”

短發護士将紙條往口袋裏一塞,站起新身,若無其事新地走出去新。何如月立刻遠遠跟上。

只見新短發護士走到35號床位病房門口,大大方方地推門就進去新。

絲毫沒有新躲閃。

而走廊上的人也完全沒有新發現新異樣。

過了新一會兒,短發護士又十分從容地走出來,向何如月使了新個眼色,然後轉進了新旁邊另一條走廊。

何如月立刻跟上,一拐角過去新,卻見新短發護士一臉羨慕的姨母笑新。

“他醒的哦。聽說你來了新,他都笑新了新。唉,你男朋友笑新起新來很好看哎!”

何如月:廢話,也不看看誰男朋友。

“謝謝你啊。”何如月從口袋裏掏出幾顆大白兔奶糖,“海城買的……”她低聲道。

海城買的大白兔奶糖,這可新是品位的象征。

而且H省離海城就更遠了新,這幾顆大白兔就不僅僅是品位的象征,還有新距離的美感。

這奶糖也是劉·哆拉A夢·劍虹塞的,她說累了新吃一顆,可新以提提精神。

這下真新好,提大精神了新。

果然短發護士開心極了新,接過奶糖,仔細地看了新半天,還激動道:“我妹妹集糖紙的,這個拿回去新,她一準說我有新本事新!”

何如月立即道:“是嗎?護士你叫什麽名字,我們中吳那邊,經常有新機會去新海城,以後有新了新好看的糖,我再給你寄,保管你妹妹的糖紙盒是整條街最漂亮的。”

“我叫王美,謝謝你啦!”短發護士真新是人如其名,一臉美滋滋。

“我叫何如月,應該我謝謝你這麽關照。”

說着,王美像突然想起新,從口袋裏又掏出那張紙:“對了新,你男朋友看了新你的紙條,還給你寫了新個回複。”

這下輪到何如月激動了新,立刻搶過紙條。

只見新她寫的那條字下邊,畫着一個心形。

王美卻不懂,問:“這什麽意思啊?”

這個年代的人不懂啊,這是屬于後世人的表白,何如月忍了新好久的眼淚,突然就飚了新出來。

“這是心,我們的心髒樣子。”

王美點頭新:“哦哦,還真新是,這是心的形狀哎。這是心心相印的意思嗎?”

“嗯。”

“好浪漫!”王美又沉浸在別新人的浪漫裏。

看得出,這真新是個特別新感性的姑娘了新。

感嘆完,王美又道:“他本來還想多新寫幾個字的,我說不行,他很虛弱的,筆都拿不住,然後他就畫了新這個,我還想,這是什麽暗號呢?原來是心心相印。”

“謝謝。真新的謝謝。”何如月抹着眼淚,将紙條小心翼翼地收進兜裏。

王美拍拍她:“我得忙去新了新,你有新事新就喊我啊。”說着匆匆跑走。

何如月在角落裏狠狠地哭了新一場,終于擦幹了新眼淚,回到之前坐的位置那裏。

卻見新何舒桓已經來了新。

一只熱騰騰的烘山芋遞了新過來,何舒桓道:“我在門口買的,特別新香。我剛嘗了新一口,感覺H省的山芋比咱們那兒的更香。”

“那是你餓了新吧。”何如月居然浮起新了新笑新。

何舒桓看着她,一時有新點愣怔。這孩子怕不是傻了新吧?一天兩夜,就沒見新她露過笑新臉,一個烘山芋就讓她笑新了新?

而且她兩只眼睛,一看就是剛剛又哭過啊。

何舒桓可新心疼死了新,又遞過水壺:“快喝點水,我給糊塗的,把水壺都帶走了新,你得渴壞了新吧?”

不說沒覺得,一說還真新渴了新。

何如月咬了新一口山芋,果然又軟又香又甜,再喝一口水,終于覺得心裏舒服好多新。

“招待所怎麽樣,還行嗎?”何如月問。

“挺好的,很幹淨,走到醫院只要七八分鐘。他們不知道我來,剛剛補開了新一間,說都是農業廳結賬,我們就不用煩這個了新。”

何如月點點頭新:“那就好。”又問,“給媽打電話了新嗎?”

“哦喲,我給忘了新,我趕緊去新打。你媽得急壞了新。”何舒桓起新身。

何如月提醒他:“醫院一樓就有新公用電話,你不用跑外邊去新。”

何舒桓仔細地盯她一眼:“如月,你很清醒啊?爸爸還以為你哭傻了新。”

何如月深深地嘆口氣:“哭歸哭,傻是不會傻的。我還得等着見新豐峻呢。”

她身後的病房裏,有新個給她畫心的男人,她怎麽能傻。

萬萬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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