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差別

鳳卓在回京都的時候就悄悄派人聯系了岳少辛,這天夜裏,倆人在一家隐秘的店鋪中見了面。

翌日清晨。

早朝期間,鳳譯劫持長公主這件事被朝臣們議論得火熱。

以寧長鳶這一派的主張嚴懲,鳳譯的命肯定是留不住,連帶着鳳卓也被接連參奏。

而以鳳卓為首的,自然是希望南祁楓可以從寬處理,有的甚至說此事有冤屈,鳳譯是被人陷害的。

早朝過後,南祁楓就傳召南歌入宮。

其實有南歌這位證人在,再加上寧長鳶找出的“罪證”,鳳譯基本上沒有逃脫的可能,幾人出了禦書房,鳳卓心有不甘,但是好歹保住了烏紗帽,這件事也交由了刑部徹查。

刑部是寧長鳶的勢力範圍,所以鳳卓暫時翻不出什麽亂子。

事情跟南歌有關系,所以白靳懷也在,南歌就随着他一同出宮了,禦書房只留下了寧長鳶。

“鳳譯真是讓孤刮目相看,光天化日之下劫持長公主,他們一個個是真以為皇姐跟孤作對,就沒人護着了嗎?這樣的死罪也敢犯!”

寧長鳶昨日将鳳譯押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派人禀報了南祁楓,這位少年帝王在昨日的時候,就已經龍顏大怒,還好南歌沒有受傷,不然這件事還不會就這樣了了。

“功高自傲,鳳卓一向如此,這點跟姚氏一族倒是有些像。”寧長鳶說道。

南祁楓點點頭,“嗯,不過這一次,姚氏倒是沒有說什麽,昨日聽到這則消息的時候,還假惺惺來到孤面前做戲,讓孤嚴懲。”

“做賊心虛多了,怕會連累到她。”寧長鳶在私下裏跟南祁楓相處得都較為随意,“京中的人都知曉,如今公主和帝王太後不和,這件事一出,總有些風聲,會說此時與她有關。”

南祁楓面帶愠怒,“鳳譯是不能留了,鳳卓,此人之前跟着皇兄的時候,孤就覺得他行為不端,暗含心思,登基之後也未重用,如今殺了他長子,怕是也會懷恨在心,得派人看着他才行。”

“陛下所言甚是,臣會派人盯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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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鳶,其實孤從昨日起就在思考一個問題,鳳譯到底為何要劫持皇姐?”其實無論什麽原因,他所犯之事已然是死罪,但是南祁楓還是有些想不明白。

寧長鳶沒有隐瞞,“陛下,其實這件事因緣巧合之下才被臣知曉,長公主出府,被他派人迷暈帶到京郊,應該是有事相求。

臣查過他那所京郊處的宅院,其實跟鳳府并沒有什麽關系,私下裏長公主很少出将軍府,鳳譯根本沒辦法偷偷與之見面。

加上北麟王世子求娶公主的事傳得舉國皆知,又有傳言說宸國已經在準備國書,鳳譯當是急了,不然不會用這麽冒險的方式。

臣其實也可以私下裏解決,但遠遠比不上将事情鬧大帶來的好處。”

說到此,南祁楓心中已經有了數,如畫的俊眉間隐隐有了戾氣,“所以他是想利用皇姐跟孤作對?”

畢竟他确有冷落鳳氏之意。

寧長鳶點頭,唇際抿成直線,“陛下英明。”

“他找死。”南祁楓沉冷的視線轉向寧長鳶,“想辦法一定要讓他招幹淨,最好吐出一些有用的東西。”

寧長鳶明白南祁楓的意思,“陛下放心。”

“臣還有一件事,請陛下成全。”寧長鳶站起身來,走到南祁楓的面前,向他行了一禮。

見寧長鳶的舉動,南祁楓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一副了然的模樣,“跟皇姐的事?”

寧長鳶回答道,“是,臣請陛下賜婚。”

“賜婚?”南祁楓面露詫異,身體往後靠了幾分,心中多了些思量,“太師的動作比孤想象得還要快,寫一份賜婚聖旨倒也沒什麽問題,只是若現在送去将軍府,胥世子的風波還未過去,你就不怕有人說你橫刀奪愛?”

“臣不懼流言,只是現在的确不是一個好時機,但這份诏書可以放着,尋一個合适的時機便可。”寧長鳶想起南歌,眉眼間不自覺漾出些許溫柔。

南祁楓好笑地看着他,“怎麽,你這是怕孤過些時候會不承認?聖旨寫了先放着好令太師安心?”

聞言,寧長鳶峰眉輕輕一斂,再給南祁楓行了一禮:“陛下聖明。”

他确實是這樣想的。

南祁楓:“……”

午時的陽光照在地上,讓這秋意彌漫的京都城染了幾許溫暖。

南歌在出宮之後,白靳懷借着給南歌放松心情的機會帶她去了一間酒樓用午膳。

“小妹你嘗嘗,這是碧月閣有名的翡翠蒸餃,還有金汁醬鴨,玲珑果也不錯。”白靳懷給南歌夾了不少菜在碗中,那張冷酷至極的容顏上蘊着淺淡的笑意。

南歌垂首瞅了眼自己堆積如山的小碗,也給白靳懷夾了不少,“表哥你也吃。”

通過這麽久的觀察,白靳懷發現南歌确實沒有什麽異樣,心中才放心了些。

“小妹放心,哥哥不會放過他,鳳譯敢招惹到你的頭上,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白靳懷周身的雅逸徒然變得冰冷,面色沉郁。

南歌聽到白靳懷的話,朱紅的唇瓣,微微張開一絲縫隙,心中一陣暖意流過四肢百骸,眨了眨眼睛。

“謝謝表哥。”

許是這一世,他們都還安康無恙,所以她能感受到這麽多親情的溫暖。

白靳懷淺然一笑,瞳仁裏的寒冰漸漸融化,他擡手摸了摸南歌的頭發,“都是一家人,小妹不用客氣,以後再遇到一些不長眼的,跟哥哥說,哥哥幫你處理。”

南歌笑着點了點頭,給白靳懷夾了一個水晶糕,“表哥,吃。”

白靳懷寵溺一笑,“好。”

過了會兒,南歌一高興,午膳吃得就有些多了,她起身,“表哥,你先坐會兒,我出去走走消食。”

說着,南歌低頭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在面對白靳懷打量的目光時,小臉微囧。

白靳懷見狀,輕笑了一聲,“去吧,小心點,待會兒一起回家。”

“知道了。”

他們吃飯的地方在三樓,碧月閣是京都城各大王公貴族都喜歡來消費的地方,這裏不僅膳食鮮美,而且景致宜人,偌大的地方透出低調的奢華,還會根據各大公子小姐的喜好去往風格各異的包廂。

除了用膳的雅間之外,這裏的花園也是各府夫人小姐愛湊熱鬧的地方。

南歌往四樓走去,她偶然之下知道了這裏有一條通往花園的捷徑,不過要多爬一層樓。

“書宜,太師呢?”一道嬌俏的女聲出現在南歌的耳畔裏。

這聲音……順利讓南歌轉身上樓的腳步停了下來,探出頭,往拐角處看去。

入目的是一身紅色衣裙的晉夢雪,她正攔伸手着臉色冷漠的書宜,她像是換了一種風格,衣裙以黑色螺紋托底,英氣中裹了幾分妖嬈,女人精致的妝容看起來也襯得一張小臉妩媚動人。

只是,這過分的熟悉感讓南歌心生不悅。

“晉小姐,太師有事,現在不在包廂裏。”書宜萬年不變的語氣。

聽到熟悉的話,晉夢雪臉色有些僵硬,上一次她去太師府找寧長鳶的時候,也是這個人擋在她的面前,也是同樣的話。

上次她被帶回去之後受到了父親嚴厲的訓斥,父親一向疼愛她,這樣的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她被禁足了好幾日,後來,還是她的姐姐來勸她,告訴了她一些訣竅,她才敢好生打扮了一番,又出現在寧長鳶的面前。

緩了緩,晉夢雪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溫柔大方地開口:“既然這樣,那勞煩告訴太師一聲,我來找過他了,等他有空的時候,我再來。”

書宜皺眉,“晉小姐如果有事的話屬下會傳達,不用勞你親自過來。”

“其實也沒有什麽重要的事,只是聽說太師喜歡品茗,正好我也懂一點,想請太師一起談……”

“談天說地,順便再談詩詞歌賦,然後一起風花雪月就更好了,是吧,這位晉小姐?”胥容人模狗樣地出現在倆人面前,毫不客氣地接過了晉夢雪的話。

晉夢雪看到胥容出現在自己面前,第一反應,不是聽出他語中的諷刺,而是掩面表示害羞。

南歌看的一頭黑線,這人的腦袋到底怎麽長的,這表現方式還真奇特。

“這位公子怎麽沒在京都見過?”晉夢雪仰起頭,讓自己努力看上去從容一點,只是那表情怎麽看怎麽不自然。

“在下北麟王世子胥容,初來貴國,不曾見過也很正常。”胥容好脾氣地說道。

晉夢雪有些驚訝,“原來您就是北麟王世子。”

他的模樣跟傳言好似有些不一樣,她以為這人定是風流不羁,放縱又無禮的那種人,可是如今見到,面前的人卻如謙謙公子般溫潤有禮。

“晉小姐在找太師?”胥容問道。

晉夢雪點了點頭,“世子可曾看到?”

“真巧。”胥容淺笑着将手中扇子打開,見晉夢雪一臉的希冀,他莞爾道,“本世子也沒看到。”

晉夢雪:“……”

“不過晉小姐可能不知道,貴國的這位太師,我曾經與之也有交流,他應該不會喜歡像晉小姐這般溫婉賢淑的女子。”胥容頗為遺憾地說道。

書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繼續沉默。

“那是什麽樣的?”晉夢雪聞言,心頓時跳得很快。

“他啊,喜歡那種清魅絕美,知書識禮又武力高強的女子,這功夫是最重要的,畢竟太師文弱,需要人保護。”胥容面色淡然,一本正經地說道。

書宜:“……”

躲在轉角處的南歌:“……”

認真地聽他說完,晉夢雪的臉上揚起一抹自信而嬌俏的笑容,“其實,我也會武功,自幼爹爹便請先生教我習武。”

隐約察覺到不遠處的動靜,胥容眉梢微挑,不嫌事大地說道:“那不知晉小姐對上長公主當如何?”

南歌臉色微沉。

晉夢雪一聽到有人提起南歌,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長公主身份嬌貴,怎麽能跟自幼習武的我相比。”

“是嗎?”南歌忍不住出聲,從旁走了出來,瞥了眼晉夢雪之後,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胥容,“胥世子不知道本宮的武功如何,想再領教一番?”

胥容揚着極為燦爛的微笑,“長公主誤會了,不是本世子,是這位小姐想和殿下比。”

晉夢雪眼見着南歌從那裏出來,她眉頭皺得死緊,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聽到了多少。

不過一想起之前的教訓,晉夢雪第一時間就朝南歌行了禮,“臣女參見長公主。”

“免了。”南歌還不會将她放在眼裏,她現在只想找某個發現了她,還拖她下水之人的麻煩。

胥容在南歌出來的時候,就感到了一絲危險,忽然就有點後悔剛才的舉動了。

南歌正要走過去,晉夢雪直接擋在了倆人的中間,她笑臉盈盈地向南歌福了福身子,“長公主出生将門,早就聽聞公主武功不凡,不知道今日,臣女是否能向公主讨教一番。”

上次的事情,晉夢雪還如鲠在喉,這個女人不過是一個花瓶罷了,仗着自己的身份看不起她,還羞辱她,這仇她肯定要報。

想到姐姐交代的話,她一直隐忍保持着謙卑的态度,不敢再出言不遜。

“晉小姐剛才不是還說本宮不能跟自幼習武的你比嗎?還讨教什麽?”南歌淡淡地掃了她一眼,語氣悠悠。

晉夢雪一噎,笑容直接僵在臉上,“長公主聽錯了,臣女的意思,是臣女即使自幼習武,也不能跟長公主相提并論。”

趁着她們說話,胥容腳步往旁邊挪了挪,背靠在牆上,不怕死地繼續說道:“長公主,既然晉小姐一直懇求,你就答應了她吧。”

見胥容幫着自己說話,晉夢雪臉色再度揚起了笑容,再看向南歌的時候,眸中也多了幾分挑釁。

南歌眸色微凝,既然有人上趕着找打,她就成全她,“好。”

“長公主請。”

說罷,晉夢雪渾身的氣勢微變,倆人走到走廊略微寬敞的地方,準備出招。

“胥世子這樣算計長公主,不怕她追殺你?”書宜瞧了眼身側充滿了興味的人。

胥容頭也沒偏,“我這也是為了你主子好,免得再有這樣的女人來煩他,長公主的能耐你我不是不清楚。”

書宜又道:“主子明明在樓下,胥世子怎麽會到這裏來?”

說到此,胥容轉過頭,郁悶地看了他一眼,“我看錯了,本以為是長公主,結果到了才知道是個冒牌的。”

書宜沉默。

見狀,胥容勾起一抹笑意,“你不會跟我一樣吧?”

書宜看了他幾眼,轉頭看向不遠處的紅衣女子,點了點頭。

畢竟這身紅衣裝扮,确實很眼熟。

不遠處,晉夢雪下巴微擡,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長公主,請恕臣女無禮了。”

抓住時機,晉夢雪迫切地想要證明自己比南歌強,她率先攻了過去。

南歌淡淡地看着她,彎腰躲過,晉夢雪的一拳直接落空,南歌側身,拳頭幻化成爪,直接命中,一聲尖叫過後,晉夢雪瞬間被摔出幾米。

比試就這樣結束了。

現場觀戰的倆人,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都一副“早知道如此”的表情。

只有晉夢雪趴在地上捂着肚子,滿頭都是冷汗,摔疼了肚子,也摔懵了腦子。

南歌嘆了一聲,走到她的跟前,狀若無奈地說道:“本宮本來是拒絕的,但是你非要向本宮讨教,這已經是本宮能想到的,最溫柔的指教方式。”

胥容:“……”一招解決确實夠溫柔了,若是再來幾次,她估計就命喪黃泉了。

而轉角的樓梯上,一前一後站着倆人,寧長鳶剛踏入三樓,就看見面前飛過一道紅色殘影,然後不遠處就立着自家未過門的妻子,剛剛收回手。

“太師來了。”南歌拍了拍手,擡頭看向停在原處的男人。

“公主。”寧長鳶淺笑着走近,絲毫沒有在意她剛剛做了什麽。

聽到寧長鳶的聲音,晉夢雪眼眶一下就紅了,她捂着自己的肚子,借力從地上站起來,委委屈屈地走到寧長鳶的面前。

還沒開口,南歌就面露憂傷,非常難過地說道:“今日偶然見到晉小姐,她向本宮讨教武功,本宮本想拒絕,可是晉小姐執意如此,後來本宮覺得切磋一下也有利于增進感情。

可是,都怪本宮沒收住力道,害晉小姐受了傷,晉小姐不會怪本宮吧?可本宮也是無心之失,相信晉小姐善良大方,應該能理解本宮的。”

晉夢雪臉色白了又青,聽到南歌“情真意切”的道歉,晉夢雪只能咬着牙和血吞,她把話都堵死了,自己說什麽!

而且委屈的人不應該是她嗎?南歌裝什麽裝!

寧長鳶眸底浮現出笑意,極其配合地“安慰”道:“公主不必覺得愧疚,晉小姐會明白的。”

晉夢雪忍痛咬着牙說道:“是啊,長公主不必感到愧疚。”

“那趕緊派人送晉小姐回去養傷吧,萬一出了什麽事,本宮會很難過的。”南歌擔心道。

“聽公主的。”寧長鳶溫和地說道。

景于立馬上前,将臉上滿是拒絕的晉夢雪“扶”走了。

待她走了之後,南歌松了松筋骨,潋滟的眸子盛滿了笑意,斜靠在樓梯的扶手上,眉宇間盡是張揚之态,“原來學這些女人說話是這種感覺啊,怪不得都喜歡裝可憐,還真不錯。”

寧長鳶薄唇輕勾,滿是縱容。

“公主還是別這樣了,你是不清楚我剛剛聽到的時候,這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胥容抱着自己的手臂就走了過來。

南歌看向來人,“胥世子,我們是不是還有一筆賬沒算?嗯?”

胥容忽然頓住腳步,繞過寧長鳶,一溜煙就跑得沒影了。

南歌嫌棄地搖了搖頭,側眸道:“太師要不要随本宮去喝杯茶?”

“公主相邀,豈有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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