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打劫

馬蹄聲更近了,一陣勒馬的鳴聲過後,金黃遼闊的土地上便是一瞬間的寂靜。

有人出現擋了路,寧長鳶他們的馬車也就停了下來。

“我們真的不殺他嗎?”南歌望向寧長鳶,表情中帶着些許的遺憾。

寧長鳶瞥了眼外面正翻身躍下馬的衆兵士,又回過眸來看向南歌,神色在眼眸深處緩緩沉寂,薄唇勾出一抹弧度。

“公主為何執意于殺鳳卓?依臣所知,鳳卓并未有什麽地方得罪過公主。”

南歌聽了,依舊斜靠在車窗上,不疾不徐地撥了下肩側的頭發,目光落在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的男人身上。

“沒有得罪?他兒子不是剛剛才劫持了我?這上梁不正下梁才歪,終歸都不是什麽好人。”

知道面前的人不好糊弄,南歌早就想好了怎麽胡謅,反正有個理由就行了,他也不會追問。

寧長鳶挑眉,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惑人的聲音微壓,“那的确該死。”

“參見太師,參見長公主。”

鳳卓下馬之後兩三步走過來就跪在了馬車的側面,聲音洪亮,憤怒中帶着十足的愧疚之意,“臣教子不善,孽子無狀,冒犯了長公主,但當中定有誤會,他無論如何,也不敢當街劫持長公主,還請太師,長公主明察。”

半天沒等來回話,鳳卓仍然跪在地上,他身後帶來的人,随他跪了一些在地上,另外一些立在兩側,滿身鐵甲,到像是在給鳳卓助威。

寧長鳶把大多數人都派去押送鳳譯了,留下的人只有十多個。

“鳳将軍消息倒是快,算起來,鳳譯也才剛剛被送回京都,你就趕來了,這不知道的,還以為鳳将軍知曉內情,見事發了就忙跑來求情的。”

面前的車簾被一雙素手掀開,露出南歌的大半張容顏,女孩似笑非笑地盯着跪下地上的人。

鳳卓面色微僵,今天發生的事,他本有九成的把握,最後那一成雖取決于南歌,但是他深知南歌的痛處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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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這樣就可以利用她,哪裏會想到寧長鳶會找到他們隐藏的住所,而且還以救駕的名義,将鳳譯給抓了回去,押送的隊伍那麽惹人注目,可想而知,在不久後鳳譯劫持長公主的事情定然會傳得沸沸揚揚。

“臣惶恐,臣今日本在校場練兵,想讓那個孽子做陪練,哪成想去找人的時候找不到,後來他被太師的人押進京,有人在第一時間将消息通報給了臣,所以臣就趕來了,臣的衣服都還來不及換。”

鳳卓說得情真意切,好像真的有那麽回事。

南歌用清冷的眼神看着他,臉上露出淺魅笑意,“那鳳将軍帶這麽多人來又是什麽意思?”

鳳卓額角冷岑無比,将不安的神色全部隐去,“臣擔心那個孽子還會做出什麽傷害長公主的事情來,所以派人來保護長公主。”

聞言,南歌轉過頭盯着寧長鳶,眼波流轉,低喃道:“居然還真讓你給猜中了!就是來保護我的。”

“他沒膽子對公主下手。”寧長鳶沒有在意女孩兒的質疑,很有耐心地解釋着,“做戲要做全套,從校場過來總需要些人證。”

南歌了然。

鳳卓見到他們低語,但是不清楚內容,一時之間,他的心底升騰起惱意,到底是什麽地方出現了失誤?明明都已經安排好了,而且那個地方那麽隐秘,寧長鳶怎麽知道的?

沒給他再啰嗦的機會,寧長鳶冷然地說道,“我們暫時不回去,鳳将軍自行離開就好,勸将軍一言,還是先想想清楚,如何給公主一個交代才是。”

語罷,寧長鳶擡手将南歌掀起的簾子放下,“走。”

寧長鳶和南歌的身份都在鳳卓之上,他就算人多,也沒有能力阻擋他們離開,只能眼見着他們的馬車從自己的面前遠去。

“将軍,我們現在該怎麽辦?”來人将鳳卓從地上扶起來。

鳳卓沉下臉來,自他聽到鳳譯被押回京的消息時,他就覺得很奇怪,以他對南歌這些年的了解,不應該會拒絕,剛剛的試探也沒覺得她哪裏變了。

難道他這次計劃的失敗,全都是因為寧長鳶?

想到此,鳳卓眼底染了寒意,他早晚都是要解決寧長鳶,既然如此,他也不介意先處理掉他,腦海中憶起了什麽,鳳卓翻身上馬,“回京。”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南歌百無聊賴地看着身側的男人,這馬車慢慢悠悠的,她都開始犯困了。

寧長鳶薄唇輕揚,狹長的眸子瞥了眼窗外,随後轉向女孩兒,磁性的嗓音中缱绻着溫柔,“帶公主來散心。”

見行走的地方差不多了,遂讓手下人停車。

“嗯?”南歌半睜着眸子,還有些迷糊。

一只修長的手搭上南歌的右肩,在将她扶正的時候,另一只手不着痕跡地搭了下南歌的脈,探過之後,寧長鳶繼續動作。

南歌直到被他拉下了馬車,才恍然地看向寧長鳶,“現在我們不是應該回去解決鳳譯的事情嗎?這樣直接将人丢到刑部,晾着他做什麽?”

寧長鳶不着急回答南歌的問題,擡手輕揮,立刻就有人牽了兩匹馬,恭敬地把缰繩遞到他的面前。

“公主不是一心想要将鳳卓也鏟除?我們這麽快回去,這麽大的事,陛下定然會先傳召,他哪裏還有機會找幫手。”寧長鳶握住缰繩,幽邃的眸中,添了幾分令人讀不懂的神情。

接過寧長鳶遞來的一根缰繩,南歌挑眉,“又不急于一時,找幫手也可以過幾天再找。”

“鳳譯剛剛被抓,他的罪名不是那麽容易洗掉的,這對鳳卓來說是很大的打擊,他生性自傲,下意識的反應往往比較沖動,做出的事情就不會太精于布局思考,我們也更能尋到錯處。”

寧長鳶從容地解釋着,動聽的聲線似帶着蠱惑,即便溫言細語,也能讓南歌徒然一震,順着耳畔流進一絲冷意。

南歌巧笑嫣然地傾近他,紅豔的唇瓣帶着十足的妖媚,附在男人肩側落下一語:“太師還真是……老奸巨猾。”

寧長鳶:“……”

“走了!”

在他偏頭的瞬間,南歌就遠離了他,修長的雙腿在空中劃過一個漂亮的弧度,騎在了那匹高大的紅棕色馬的背上,俯身看着他,潋滟的眸中似蕩漾着光。

“我先走一步,太師慢慢追,讓我看看這些年你的馬術到底精進了沒有,不要讓我又等你很久,駕!”

黃土在地上卷起,帶着勁風襲過男人的衣袂。

寧長鳶凝着那抹漸遠的背影,剛剛女孩兒貼得那麽近,他都能清晰分辨她長翹的羽睫,鼻尖似還停留着她身上獨有的淡香。

“主子,長公主已經騎得很遠了,您不追嗎?”下人提醒着像在發愣的主子。

寧長鳶收回視線,優雅地擡手順過馬的鬃毛,薄唇微勾,面色柔軟,“再等等,若是太快追上,公主會鬧小脾氣。”

半個時辰後,一片金色的原野上,奔馳着一前一後兩匹馬,他們相互追逐,為這涼意漸起的秋日增了幾分溫度。

馬兒跑累了,他們就騎着慢悠悠地走。

“我們再去前面看看。”南歌指着不遠處的小樹林,眉眼都染了笑意。

寧長鳶難得見她這麽開心,自然不會拒絕,嗓音裏傾盡了溫柔:“好。”

許久沒來這裏,南歌今天是放開了玩兒,積壓了在心底的負面情緒有了發洩的地方,現在整個人都很輕松。

他們并排着走,馬平穩地向前方的小樹林走去。

林中樹比較密,馬不好行徑,所以他們将馬拴在了外面。

可在他們剛剛進去的不久後,倆人都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南歌皺眉。

很快地,從樹林裏竄出十幾個蒙面人,将南歌和寧長鳶團團圍住,他們個個手中拿着兵刃,不過幾乎都是不同的武器。

“大,大哥,我們今天的運氣不,不錯啊,這倆人看上去都,都,都挺有錢的。”

“是不錯,一個美人兒,一個白面書生,外面兩匹馬應該也是他們的,我看過了,值不少銀子。”

“識相的,把值錢的都交出來!”一人粗着嗓子,揮着手中的刀,朝南歌他們吼道。

本來以為有人暗殺,但是眼前這情況,顯然不是,這讓南歌警惕的神色放松了下來,“我們這是遇到打劫的了。”

寧長鳶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旋即往南歌的身邊跨了兩步。

“別動!”剛剛那個被稱做老大的男人瞪着雙眼,将長刀抵在寧長鳶的面前,“想死是不是?想死我可以立馬讓你們成為刀下亡魂!”

“這裏離京都那麽近,這些人竟然敢出來為非作歹。”南歌側眸道。

寧長鳶掀了掀眼簾,“應該是從其他地方逃亡過來的,要麽是山賊,要麽是官府通緝的罪犯。”

見他們倆旁若無人地說話,還說到了他們的痛處上,那些劫匪頓時都怒了。

“老,老大,這個書生都說出我們的身份了,別留了,直接殺,殺了吧!”

老大渾身充斥着暴戾的氣息,瞪大的眼睛裏也都是殺意,他們确實是逃犯,好不容易逃出來但是沒錢花了。

“把這個男的殺了!”老大吼道,眼睛又瞟到南歌身上,露出幾分猥亵之意,“至于旁邊這個美人兒,老子還從未見過這麽漂亮的女人。”

寧長鳶立在南歌身側,聞言,他面冠如玉的臉上仍然沒有過多的表情,不過眸中的寒凜幾乎幻化成實質,薄唇勾出一抹殘忍的涼薄,全然的冷漠,似乎面前站着的已經是死人。

“是啊,老大,我們也沒見過。”旁邊附和的人不少。

“既然如此,那就先留下,讓兄弟們都好好享受一下這溫香軟玉的滋味。”

“謝謝老大,哈哈哈哈。”

南歌擡眸掃向他們,冷冽的氣息讓周身的溫度直接下降至冰點,眸中盡是殺意,拳頭緊握。

瞬間迸發出殺意,在他們剛準備動手的時候,南歌以一只腳為支點,另一只腿帶着極強的攻擊性橫掃過去

頃刻間,“砰”一聲,剛剛那名老大直接被掀飛在一棵樹幹上,“噗”吐了一大口血,當場暈死過去。

拿着刀準備動手的小喽啰瞬間都愣住了,面露驚恐。

畢竟老大的身手是他們這些人中最好的。

南歌擡眸看向身側的男人,她剛剛擡腿過去的時候,腰就被一只強有力的手臂摟住,她直接踢空了,然後還不知道怎麽回事,那個人已經飛了出去。

那些包圍他們的人見情況不妙,相視了一眼,準備跑,但他們一回頭,林中倏然出現了很多的黑衣人,把他們的逃亡路線堵死了。

“人留給你們,好好查,慢慢殺。”寧長鳶冷然的聲音似催命符一般,讓他們恐懼的模樣更甚。

寧長鳶摟着南歌,另一只手附上女孩的眼睛。

即便知道她不會害怕,但還是不願讓她看到更多的血腥。

暗衛自然懂得主子口中的“慢慢殺”是什麽意思,林中血腥之味逐漸濃烈,過了會兒,等男人将手放下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出了林子。

南歌轉眸看向身側靜默不語的男人,“生氣了?”

寧長鳶臉色冷沉,眸光寒凜,在看向南歌的時候努力讓自己的神色看上去緩和一些,可周身散發的氣息依舊冷若冰川。

“他們該死。”

“他們不是已經被你處置了嗎?別再想了,嗯?”南歌看見他的模樣,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心疼。

寧長鳶嘆了一聲,擡手拂過女孩落在肩上的墨發,“聽公主的。”

南歌一看他就還在生氣,無奈之下,便轉移話題,“太師剛剛的身手不錯呀,都趕上我了。”

寧長鳶微怔,知道她在怪自己隐瞞武功的事,不過南歌上一世就知道了,此刻明知故問……他勾唇,沒有戳穿她的小心思,反而極為配合。

“臣的身手哪裏比得上公主,不過,還望公主能替長鳶保密才是。”

此番話南歌很是受用,雖然知道,就是寧長鳶站着任她打,估計也不是對手。

南歌潇灑地拍了拍他的肩,然後環着手,作思考狀:“那我要好好考慮考慮,往後嫁給你,若是被欺負了,你也有把柄在我手上。”

“好。”

“臣先送公主回将軍府,今天累了好好休息,明日應該會被傳召入宮。”

“太師所言,本宮自然聽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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