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發現
太師府的暗道都是由燭火照着,依稀有幾根細長的的月光從縫隙裏透了進來,沒有多一點光亮,能感覺到的只有星星點點滲進來的涼意。
“長公主,你身體還未好,先去休息吧。”胥容追了上來,他見南歌執意往外面走去,不免有些慌了。
南歌斜睨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不過腳步未停。
胥容心一橫,直接越過南歌,伸手将她攔住了,“長公主,我沒有跟你開玩笑,你現在的狀況不适合出去。”
見他擋着,南歌也沒有跟他動手,不緊不慢地說道:“我的身體怎麽了?之前在碧月閣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怎麽現在就出現問題了,你對我做了什麽?”
胥容一噎,硬着頭皮說道:“你之前喝了茶,那茶裏有毒,剛剛我讓人替你解了。”
聽着他的鬼話,南歌連反駁的話都懶得說,指了指他的手臂,“給我挪開!否則不介意讓你體會一下什麽叫骨折,不過我也會讓人給你接上的。”
胥容滿頭黑線,他又不能真的跟南歌動手,尤其還是在某個腹黑男人的府上,萬一磕着碰着哪兒了,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緩慢着挪動身子,并在做最後一絲掙紮,“長公主,這樣吧,你先回去,我就告訴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以及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南歌淡淡地看着他,之前糟心的情緒被眼前這個家夥沖散了不少,“比起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更想知道你為什麽攔我出去,外面好像更吸引人。”
“你出去了一定會後悔的!”胥容嘆了一聲,耷拉着頭,生無可戀地看着女孩從他的身側走過,然後走到醒目的機關前,扭開了暗門。
月光疏疏密密地從樹葉間透下來,大地都度上了一層銀色的光,涼風中似夾雜着幾分虛幻迷真,讓南歌只顧靜靜地看着眼前的世界,別無他想。
胥容知道瞞不住了,悄悄從南歌身後溜走,這事他解決不了,是誰做的總要來承擔責任。
就着階梯往前走,南歌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的後門,不對,在太師府,這應該是地牢的入口。
“我怎麽會在這兒?”南歌喃喃着,之前的煩悶與不悅似乎因為地點的原因慢慢在消散。
忽而肩頭一暖,南歌側眸看向給她系披風的男人,此刻他如玉華般的俊顏清晰地展現在自己面前,蘊着清輝,比平時更令人迷醉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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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夜深露重,怎麽出來了?”寧長鳶如雲水般輕柔的聲音拂過耳畔,即使再平靜,寧長鳶也控制不住自己還在狂跳的內心。
他被景于叫去說了些急事,等他處理完準備回來的時候,卻看到胥容着急忙慌的身影,本以為是南歌出了什麽事,好在女孩安然無恙,不過她醒了過來,這對于此時的他來說,也不知是好事壞。
寧長鳶安靜地立在南歌身旁,那兩道影子靜默,圓月之下,融成一處與世相安的風景。
“我怎麽了?”南歌轉頭,潋滟的魅眸中帶着些許的疑惑。
醒來看到的人是胥容時,即使知道胥容不會拿她怎麽樣,可見他神色緊張,又顧左右而言他,她的心一直都提起,可是如今見到寧長鳶,好似所有的擔憂都放下來了。
沒有抱怨,也沒有斥責,有的只是淺淺的疑問,她知道寧長鳶肯定不會無緣無故地把她帶到這裏,而且她還是在那麽奇怪的地方醒來的。
寧長鳶拿出手帕,将南歌額上的汗漬溫柔擦去,“公主做噩夢了。”
南歌輕輕呓語的時候他也正守在旁邊,聽着難免也會陷入那段悲傷的記憶裏。
當時他去的時候已經晚了,南歌永遠沉睡在了他的懷中,此後,他自己便再無意悲喜。
他握着女孩的手,心裏不止一次念着,那時候,寂寥又無牽挂地活着,那種飄忽無寄的感覺,比之刀劍入骨還要疼痛難忍。
所以後來在景于有事找他的時候,逃離似地離開了暗室。
“嗯。”南歌點了點頭,“夢到了一些真實但是卻傷人至深的場景。”
今世,她定要讓姚氏把一樁樁債全部還清。
寧長鳶眼裏所觸,全是南歌,他似安慰地摟過女孩兒的肩膀,“都過去了,下次做噩夢我一定叫醒你。”
本可以坦白一切,但他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現在還不是全部都告訴南歌的時候。
南歌的目光落在身側的男人身上,南歌挽唇,眼底忽然氤氲着無盡的想念,也許很早的時候起,她就不願再孤身一人面對這冷清的世間,想要一個肩膀靠。
“臣送公主去歇息吧。”說着,寧長鳶将人往回帶。
“等一下。”南歌總覺得自己剛剛是因為夢裏的事情太傷感了,被他糊弄過去了,“你還沒告訴我我為什麽會在這裏?而且我手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寧長鳶頓了頓,然後面不改色地說道:“今天公主在碧月閣跟那個女人比武的時候,不小心中了她的毒,下午喝茶的時候暈倒了。”
寧長鳶心中有數,上一世南歌服藥的時候都還不知道這藥是什麽時候下的,若是此時跟她說,只怕她會更難受,或者會去找姚氏報仇。
南歌皺眉,其實她已經想不起來她是什麽時候暈倒的了。
不過聽到寧長鳶的話,南歌沒有任何懷疑,“是你讓人幫我解的毒嗎?”
寧長鳶點了點頭。
在南歌的記憶裏,他應該是不會醫術的。
同樣的夜裏,難眠的不止他們倆。
姚淩兒窩在岳少辛懷中,倆人坐在塌上透過軒窗望向外面高挂的月亮。
“小侯爺,将軍府有消息了嗎?”姚淩兒嬌俏的聲音響起。
岳少辛緊抱着懷中的美人兒,嗅着女孩身上的淺香,“将軍府的消息哪裏是那麽容易打探的,要不我們先休息?”
聽到他的話,姚淩兒眸中閃過一絲暗芒,她即使跟岳少辛有來往,可是也從來沒想過要把自己給他。
可是上次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倆人竟然都情不自禁了,第二天醒來,看到自己身上的痕跡,她的胸口都要炸開了,可偏偏這個人是姑姑器重的,她就這樣不明不白地失去了清白,偏生連生氣的權利都沒有。
從那日起,姚淩兒就知道自己跟寧長鳶再也沒有希望了,如今她沒有辦法只能抱住岳少辛這一顆大樹,即使知道這人是個風流不羁的纨绔子弟,可是也沒有選擇,至少他的身份地位還是有一定的吸引力。
加上自己也是太後的侄女,岳少辛也不敢怠慢她。既然她得不得,南歌也休想得到。
“小侯爺,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相信我說的話?”姚淩兒不滿地嘟着嘴,倚在岳少辛的懷中。
岳少辛伸手摸了摸姚淩兒的臉蛋,“怎麽可能,你一直都跟在太後身邊,我怎麽可能不相信你說的話,只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罷了。”
畢竟他自認見多識廣,可是姚淩兒說的這種藥他連聽都沒聽說過。
哪有藥那麽久才見效,這種東西拿來有什麽用,他真的不能理解。
“那我們再等等好不好?我就想知道南歌身體裏的毒素到底有沒有被催化。”姚淩兒環住岳少辛的脖子,将自己整個人都挂在上面。
“好好好。”岳少辛對于這個太後的侄女還是挺上心的,畢竟她的撒嬌岳少辛還是很受用。
倆人在軟塌上膩歪了好一會兒,彼時,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來了!”姚淩兒,非常激動地從男人的懷中跳出來,“直接進來吧。”
一個侍衛從外面走了進來,向他們行禮之後,便直接說道:“啓禀小侯爺,屬下問過在将軍府當差的侍女了,他們說長公主在回去不久後便說困,一直在房間裏休息,連晚膳也沒用。”
“知道了,你退下吧。”岳少辛忙揮了揮手,不願意讓這些侍衛打擾到他的美好時光。
他将姚淩兒緊緊地抱在懷裏,意味深長地說道:“這下放心了,可以安心休息了吧?”
姚淩兒根本收不住臉上的笑意,原來這件事是真的!她如今知道了南歌的一大弱點,再沒有什麽比這件事更令她舒心的了。
岳少辛嘴角的笑容肆意放大,一把将姚淩兒抱起來,往床邊走去。
他實在不理解女人的想法,對他來說,一勞永逸才是最好的,這麽磨蹭不知道能起什麽效果。
太師府。
因為今晚的月光難得一見,南歌睡了很久才起來,故而還不願意這麽快就回去休息。
所以倆人去了庭院中,坐在涼亭裏,寧長鳶讓人拿了一些瓜果和精致的點心放在桌上,他們安靜地坐着。
“長鳶。”南歌在靜下心來之後想了許多,她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還是有很多困惑,“我表哥當時也在碧月閣,他就任由你将我帶走了?”
“白公子并不知道此事,當時事發突然,臣急着救公主,所以沒有管那麽多。”寧長鳶解釋道。
“可是我這麽晚了還沒有回去,外公他們會擔心的。”
“這些臣都安排好了,公主安心就是。”
其實今日見到胥容之後,南歌心中還想起了一件事,但是有些猶豫着是否要開口。
寧長鳶看了她一眼,“公主有話不妨直說,不必跟臣有所顧忌。”
“你跟北麟王世子認識?”南歌問得有些小心翼翼,“看起來,你們好像還很熟的模樣。”
幾乎每次她跟胥容見面的時候,都會有寧長鳶出現,加上這一次,那個暗室裏有那麽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寧長鳶都是沒有避諱那個人。
寧長鳶在聽到胥容跟他說的時候,就知道這件事瞞不住了,于是果斷承認了:“嗯,臣跟他是多年好友。”
南歌靜默了一會兒,想了想方才開口道:“既然如此,我跟他其實并沒有過多的交集,之前他敢去南祁楓面前求娶我,是你授意的?還是說他在跟你開玩笑?”
風輕輕吹拂着兩人的衣衫,幽寂的夜裏似乎都能聽到蟲鳴。
在南歌剛才提問的時候,寧長鳶心中便已經清楚女孩兒在懷疑什麽?
遲遲未開口,他只是在思考該怎麽回答,才能讓女孩對他毫無芥蒂,可是好像沒有解決的方法。
“是。”寧長鳶放在膝蓋上的拳頭微微捏緊,磁性而低沉的嗓音帶着一絲堅決與複雜。
“為了什麽?”南歌淡淡地問道,沒有生氣,也沒有因為被算計而惱他。
寧長鳶皺眉,幾乎就在嗓子眼兒的話,可是面對南歌毫無防備的目光時,還是沒有說出口。
“為了娶我是嗎?”南歌見他不答,随之開了口,“你想通過流言逼我嫁給你,剛開始你覺得我可能還會拒絕,可是後來都已經涉及到兩個國家,那個時候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了。”
南歌的聲音很輕,就是這樣讓寧長鳶心裏更慌亂了些,他面無表情,拳頭緊握,沒有争辯,像是一個罪名清晰,已經在等待判決的人。
逾時,南歌輕嘆了一聲,她起身走到寧長鳶的面前,附身看向他,“其實你不用這樣做的,萬一被南祁楓查出來,會染上麻煩,你不僅算計了我,同時也算計了他。”
寧長鳶擡頭,對上南歌絕豔的雙眸,正要解釋點什麽,卻被南歌下一句話給怔住了。
“寧長鳶,你怎麽就知道,我不願意嫁給你呢?我在宮中被軟禁多時,後來南祁楓跟我說留在京都的事,我原本是想要答應的,可是後來你來了,事情沒有結果,我本想着也可以慢慢來,後來卻又傳出了我跟胥容的流言。”
南歌目光落在男人緊握的雙手上,她的心驟然有些疼。
原來,他也會緊張的是嗎。
寧長鳶站了起來,他沒忍住,一把将南歌抱進了懷裏,“南歌……”
“嗯?”南歌将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幾乎是從鼻腔裏發出的聲音。
“我不會道歉的,做了這些事我從來不後悔,我知道這樣你會不高興,可這是我能想到的最不會傷害到你的方法。”寧長鳶沉聲道。
他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喜歡的東西他都不會避忌,更不會相讓,他怕自己過于強勢的手段會吓到她。
經歷了上一世之後,他更明确了要将南歌困在身邊的決心,他本就不是什麽良善之輩,守護了一世,難道還要再看着她不愛惜自己,再放縱她一生嗎?
他辦不到,尤其是知道南歌也是重生回來的時候,他再也不想等了。
“哦。”南歌撇了撇嘴,繼續将腦袋埋在他的肩側。
經歷了一世以後,她知道寧長鳶過于不像表面那麽溫文爾雅,畢竟是當太師的人,有點手段也正常,霸道一點也正常。
反正對她霸道,寧長鳶也不止一次了。
“南歌,那天你答應嫁給我的時候,可知我有多高興?”寧長鳶輕撫着女孩兒的頭發,淺言溫語。
“我知道。”南歌小聲說道。
“那是我這麽久以來,最歡愉的時刻。”
“謝謝你……”南歌眼眶紅了,眼珠子轉了轉,盡量不讓眼淚流下來。
這一句謝謝,包含了南歌兩世的情感,千言萬語聚集到嘴邊,也敵不過一句感謝。
“我不會放過他們的,臨近中秋了,那天晚宴上一定會有好事發生,姚氏暫且除不掉,她的侄女,會自掘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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