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談判

軒窗外月上枝頭。

燭火将殿堂裏照的透亮,清晰地映着南祁楓完美的輪廓,俊逸又清貴,他靠近的動作讓遲傾下意識往後挪了幾分。

聽到他的問話,她擡眸看去,明明是很平靜的語調,遲傾卻聽出了令人心悸的味道,總覺着,後背滲着涼意。

倆人的視線交彙。

不久後,遲傾慌忙地又低下了頭,男人的眸子波瀾不驚,散發着攝人心魂的視線,有些灼了她的眼。

沒有等到回答,南祁楓直接伸手,拇指和食指輕輕使力,将遲傾的下巴擡了起來,唇瓣輕啓,聲音愈發喑啞,“怎麽不說話?”

下巴上溫熱的觸感格外明顯,遲傾總覺得肌膚相接的地方有些燙。

除了她哥哥,遲傾還是第一次跟一個男人這樣相處,更遑論這還是她名義上的丈夫,以往的從容與理智,都在此時逼仄的空間內被慌亂所占據。

遲傾澄澈的眼裏閃着不安的情緒,紅唇翕動着:“臣妾……不怕。”

聲音很柔很清脆,三分魅兩分嬌,縱然心慌得厲害,可她清楚地知道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些什麽,早在她踏上南國的土地時,她就做好了所有的準備。

早已避無可避,逃無處逃。

接下來,男人身上的氣息似乎更濃郁了些,遲傾沒有躲開,一雙美眸看着他傾近,直到那張薄唇幾乎貼近她的。

空氣一下子幾近凝固。

“呵……”

沒有了再近一步的動作,一聲低低的笑聲過後,南祁楓就放開了她,坐直了身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矜貴中帶着迷人的氣息。

“陛下?”遲傾怔了怔,似乎沒想到接下來的事情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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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祁楓站了起來,雙手自然打開,背對着遲傾道:“愛妃伺候孤更衣就寝吧。”

見狀,遲傾本來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她頓了頓,随之走到南祁楓的身前,看着繁冗的配飾暗扣,不禁皺了皺眉,不知道從哪裏下手。

南祁楓墨眸微垂,看到的就是女孩兒有些困惑又懊惱的樣子。

他握住了遲傾正伸往錯誤方向的手,語氣稍顯無奈,“傾兒不會?”

遲傾一頓,然後點了點頭。

“這些嬷嬷應該教過你。”南祁楓語中沒有絲毫怪罪之意,只是平淡地陳述一個事實。

遲傾微囧,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小聲說着:“陛下恕罪,嬷嬷是教過,臣妾太笨,只是記不清了。”

實則,嬷嬷在教她的時候,遲傾滿腦子裏都是其他的東西,一句也沒聽進去。

南祁楓好脾氣地凝着她,将她的手帶往自己的腰間,“孤教你。”

期間,南祁楓耐心地跟她講哪裏的暗扣該怎麽解下,哪裏又該如何褪,遇到遲傾三番五次還解不開的時候,南祁楓自己也會動手。

這個過程裏,南祁楓的幾乎都在觀察面前這個已經成為他妃子的女孩。

這麽短短的相處時間,他發現,這姑娘性子是真的溫和,看不到半點心機,關于男女之事,更是青澀到了極致。

也不知道自己在剛進來時,她是怎麽耐着性子,端着優雅大方的姿态,一動不動的。

想到此,南祁楓不禁又勾了勾唇。

遲傾總算是把面前的人扒得只剩下了裏衣,感覺這件事真的很累,比她練武都累,剛松了口氣,一擡眸就看到男人嘴角噙着的笑意。

她不經有些懊惱,藏在心裏的話直接就問了出來,“陛下是在笑話臣妾?”

南祁楓挑眉,女孩兒的臉上已經染了些許紅暈,淡淡的,在光影下看得并不真切。

“嗯。”幾乎是從胸腔裏發出來的一個字。

似沒想到他就這樣直接承認了,遲傾唇瓣張了張,愣是不知道說什麽。

南祁楓唇際微勾,擡手揮了揮,進來了一個人,“夜深了,讓宮女侍奉你更衣。”

語罷,南祁楓轉身坐在床側,拿過床頭的一本書,随意翻着,似在等她。

遲傾本想自己來,不過在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後,果斷放棄了。

幾個宮女進來,在殿堂內熄了幾盞燈,光線暗了下來,只有床畔的兩根龍鳳燭還在燃燒,燭火輕輕搖曳着,蕩着昏暗的光。

所有人都退下了,遲傾和南祁楓并排着躺在床上,蓋着一床被子,不過倆人中間隔了半個枕頭的距離。

遲傾身子有些僵硬,她側過頭,目光落在南祁楓已經阖上雙眼的容顏上,本以為他會再做些什麽,可這男人只看着她,說了句“早些睡吧,孤不會對你做什麽”就讓她躺了進去。

許久,賬內發出了一聲輕嘆,南祁楓睜開眼睛,轉過頭對上那雙好奇的眸子,“愛妃這麽盯着孤看,是覺得遺憾?”

遲傾也沒想到他會突然間有這樣的反應,還沒來得及收回視線,聽到他說的話,耳尖尖泛着紅。

很快就想了個借口,“陛下,太後那邊……”

“你照實說就好。”南祁楓也不在意。

“嗯。”遲傾點了點頭,只是身子更僵了。

果然,在這種事情上,即使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設,在實踐的時候還是會覺得很難,甚至不清楚身體為什麽會有這樣種種複雜的反應。

“她不是你姑姑嗎?為什麽叫太後?”南祁楓問道。

他聽得出,遲傾的稱呼幾乎就是下意識的,沒有親昵,也沒有情感,就像是在問他一個無足輕重的人。

遲傾不語,她聽得出男人語中的懷疑,感覺怎麽回答都是不對的。

“孤知道,你跟其他人不一樣。”南祁楓也沒有執意于她的回答,他接着開口。

“傾兒,你跟在姚侯和姚氏身側,應當也知曉孤與他們之間,并非表面上看到的那般,他們是什麽樣的人,相信你心中有數。”

遲傾沒想到新婚夜裏,南祁楓會跟她講這些,本來都是心照不宣的事,被他挑在了明面上,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樣了。

她知道,南祁楓這是在讓她識時務,也在逼她做選擇。

“臣妾明白。”

遲傾的目标,從來也不是姚氏,她在小時候被帶往寧王府的那一天,那個讓她叫哥哥的人就說過,她以後,是要給南國皇帝做妃子的。

這一天,過了十五年,他成功了。

“只要你不背叛孤,孤定會好生待你。”

南祁楓在成婚之前,就已經将遲傾的全部信息拿到了手中,包括她如何被姚侯他們挑中,如何成了他的養女,教過她什麽,就連姚氏在她身上下的注,對她的期待,他心裏都一清二楚。

本來只覺得身側多了一個難對付的敵人,可是在看了她平日裏的一些作風和事跡之後,猶豫了。

她跟姚氏他們可以說完全不像,她很聽姚氏他們的話,可是心卻不冷,人很聰慧,不像姚淩兒那般沒腦子容易被人控制,懂得分寸,會權衡利弊。

這樣的人,用的好,完全可以讓她從姚氏手中的利刃變為自己的暗箭。

遲傾沉默了會兒,她淺淺地道了句:“陛下安心。”

已然做出了選擇。

南祁楓輕笑了笑,聰明的人确實不需要多言。

此後,倆人一前一後閉上了眼睛,南祁楓滿意了,可是遲傾即使閉上了眼睛,也沒有半分倦意。

等聽到了身側傳來的均勻呼吸聲,遲傾再次睜開了眼睛,她呆呆地望着帳頂,眸中沒有焦距。

南祁楓想查的,她都給了他,他的反應,都在哥哥的意料之中。

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竟是敵人。

而他的承諾,早在她踏入他的疆土時,就已經注定了是一句空談。

近日,岳痕受邀參加了不少的宴會,跟自己的部下商議了些事情,也結識了不少朝中新貴。

一時之間,他成了京都城炙手可熱的人物,最近在京裏的話題度,遠遠超過了寧太師和長公主的婚事,還有那位豐神俊朗的翎王殿下。

太師府。

胥容正拿着自己收拾好的行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說着自己的遭遇。

“以後你要是想本世子了,只能自己來宸國看我了,到時候一定記得多帶着人馬,順便解救本世子水深火熱的生活。”

寧長鳶優雅地坐着,擡眸看着對面做戲的某人,面上風輕雲淡,靜靜地聽着他講,沒有不耐,也沒有催促。

許是自己一個人說得累了,半天也得不到寧長鳶的一個回複,胥容擦了擦自己不存在的眼淚,修長的雙腿一伸,神色慵慵地靠在椅子上。

“我說寧太師,好歹我來南國幫了你這麽多忙,還幫你把心上人都拐回了家,我現在被家裏的老頭給逼回去了,你也不安慰我一下。”

“北麟王他也是為你好。”寧長鳶見他終于停下來了,掀了掀眼睑,回道,“該是你的就是你的,自己可以不要,但容不得別人搶。”

胥容那位大哥已經有了奪權的行動,他要是再任性下去,這世子的位子都坐不熱了。

“嘁。”胥容輕嗤一聲,“那個人急功近利,盡顧着眼前利益,沒什麽好怕的。”

“別忘了,剛來京都的時候,說隐藏好了自己行蹤的你,卻遭到了他的刺殺。”寧長鳶絲毫不給面子地提醒道,“若非我收留你,你還在逃難。”

胥容:“……”

他到底交了個什麽朋友。

“我被刺殺都是因為誰!”胥容咬牙,他若不是被某個良心被狗吃了的叫來幫忙,會發生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嗎?

寧長鳶輕輕摩挲的手指微頓,想了想,他說得也有道理。

胥容唇角邪肆一勾,正等着寧長鳶的“醒悟”。

只見對面的人輕抿着唇,漫不經心地說道:“按照時間來算,我若沒有叫你到南國,你應該被北麟王拉去成婚了。”

成婚。這個詞,順利讓胥容得意的表情破碎了……

腦海中不由得想起了某個提着劍的母夜叉,生生打了個寒戰。

“真應該讓公主好好看看你這副樣子!”

陰險狡詐,滿肚子腹黑貨,這麽毒,也不見他把自己毒死。

胥容徹底放棄掙紮了,他攤了攤手靠在椅子上。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的更新在晚上九點,寶貝們早點休息,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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