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大結局上
這三日,朝堂上是前所未有的平靜,可那種風雨欲來的暗沉卻壓在那些心思敏銳的人身上,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
陛下也不再如往常那般對太師冷落,相反,讓他留下來去禦書房相商的時候越來越多,而且朝堂上一旦有争議,第一個問的就是寧長鳶的意見。
而且還有些眼尖的人發現,昭元長公主今日進宮的時間也開始多了,跟陛下的關系似乎也不像往常那般僵持對立,偶時還會留在皇宮跟陛下一起用膳。
近段時間出現的怪異事情打的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而皇宮中最早傳出的令人震驚而驚異的消息便是
太後瘋了。
伺候她的宮人說,她原本烏黑的頭發變成了一根根銀白,不過短短幾日,就成了雪白一片;守在宮裏的侍衛說,他聽見儀安宮中破碎的聲音肆起,幾乎每天都能聽見,那是她砸鏡子、破瓷器的聲音;還有人說,每天夜裏都能聽見儀安宮佛堂傳出來惡毒詛咒聲,時不時還伴有譏笑,聞者骨寒毛豎……
再後來,一道聖旨傳遍了皇宮大內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太後姚氏突發惡疾,需遷宮靜養,任何人不得叨擾,欽此。
冷宮旁一座鮮有人知道的院落中,兩隊禦林軍正嚴守着一間小屋,密不透風,一抹白色的身影走了進來。
“參見太師。”
寧長鳶揮手讓他們把門打開,整個人顯得有些低魅清冷,一身尊貴雅逸的氣質與這裏的破舊格格不入。
“铛”一聲,鎖掉在地上,上面纏繞的鐵鏈随之掉落,禦林軍推開了門,“太後現在神志不清,之前已經重傷了伺候她的嬷嬷,卑職陪太師一起進去吧?”
“不必,門關上,你們離遠一點。”
禦林軍收到命令,雖然擔憂,但也只能退下去。
這屋裏亮了不過頃刻,便又恢複到往日的暗沉,裏面的空氣中飄來一股子黴味,陰涼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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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長鳶循着聲音往裏走,清晰的腳步聲依稀能聽見回響,感覺到異動,他眉梢微動,頓時停下了腳步。
身側的屏風突然竄出來一個頭發淩亂的人,手中拿着一個已經壞了的椅子,面色猙獰地往寧長鳶頭上砸。
卻根本還沒碰到寧長鳶的身上,就被一道極強的力道倏然彈開了,那人便抱着椅子直接砸倒了身後的屏風,狹小的屋內發出巨大的響聲。
“太師您沒事吧?”窗外傳來禦林軍擔憂的聲音。
“無礙,你們退下。”寧長鳶墨眸緊睨着躺在地上哀嚎的女人,語氣森然。
“你,你!”
姚氏此刻已經成了一個老妪,她佝偻着背,身上的衣服髒兮兮的,蒼白的頭發淩亂得不成樣子,一看便是她自己經常去揉弄的。
她的手被摔破而露出木屑的椅子紮出了血,哆哆嗦嗦地懸在空中,指着寧長鳶,那滿目流出的恨意濃烈而深入骨髓。
哪裏還看得出作為太後的往日風光。
也确實是因為這對比之強烈,讓姚氏每天都生不如死,她本以為,就算岳痕敗了也與她無關,只要還有機會,只要遲傾生下孩子,她照樣還有籌碼在手,照樣還能東山再起。
卻不想,早些時日,就有人對她下了毒!
這段時間她精神狀态極差,整夜都難以安眠,還總是胡思亂想,那些以往的片段不可控制地朝她的腦海中湧現,幾近把她逼瘋,她還以為自己只是最近憂思過重,還在安慰自己。
可兩日前的那天清晨起來,她竟然看到了自己滿臉皺紋,眼窩深陷的模樣,她平日裏愛護的秀發也參了大半的銀色。
毒發了,她徹底奔潰了。
這宮中,除了九五之位上的人,還有誰會對她下手!可是她不敢讓別人看見她的模樣,她也知道這是他的報複。
當年她用手段殺了他的母妃,奪下了這孩子的撫養權,萬般掌控之下的人竟然有一天會脫離出去,還成了自己的催命符,說起來也真是諷刺。
昨日南祁楓拿着自己同熙國之間交往的證據到殿內,質問自己,她就知道,這次他連她的命也不會留下。
如今岳侯失了名聲,姚正樞是個不成氣候的,她也沒想多靠着他,只是想多條出路,有個人撐腰而已,同熙國往來又如何,她也不過想好好活着而已。
這又有什麽錯?
哦不,她錯在,不該任由這個賤種登上皇位,她應該早早地把他毒死才對,就像當年他的母妃一樣,七竅流血,死得一點尊嚴都沒有……
“呵呵呵呵呵呵呵。”姚氏捂着手上的傷口,本來想坐起來,可全身都疼得厲害,她笑得癫狂而陰冷,“南祁楓恨哀家,哀家知道,可你呢,寧太師,又為什麽要來看哀家的笑話?”
寧長鳶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姚氏見寧長鳶凝眉,便又自顧自地說道。
“哦,忘了,我們當朝的太師可是個癡情種,喜歡長公主對吧?小時候哀家見你,就喜歡把自己的心思藏起來。
當時所有人都不知道你傾慕南歌,可哀家早就看出來了,所以等她剛剛及笄,哀家就想辦法把她弄去鏡州了,這樣你想見也見不到了哈哈哈哈哈哈。
誰讓你跟南祁楓的關系那麽好呢?你不是很會隐藏嗎?哦,就連你會武功的事情都隐瞞得絲毫不漏,難怪哀家派去刺殺的人都殺不了你……這次,怎麽不繼續藏着了?是不是覺得哀家要死了?嗯?”
“你不該動她。”聽她說了許久,寧長鳶原本盯着她還略顯淡然的眸子逐漸轉深,裏面席卷的晦色冷得姚氏心驚肉跳,“當真該死。”
這句話,也不知是對上一世的姚氏還是這一世的姚氏說的。
寧長鳶緩緩蹲下身子,周身的氣質如鬼魅一般将牆角的人包裹,姚氏頓時感覺自己的背爬上了一股寒涼,身體也像是有小蟲子在啃噬那般癢痛,她頭皮緊繃,那股極強的求生欲讓她拼命地往後縮。
寧長鳶擡了擡衣袖,露出雪白的一節手腕,那雙好看到過分的手上多出一粒黑色藥丸,不斷朝着姚氏靠近。
姚氏吓得已經說不出話,她啞着嗓子驚恐地看着那只手朝她逼近,搖着頭。
臉上驀地一疼,姚氏被那雙手掐着臉,不得已張着嘴巴,眼淚都忍不住流了下來,淌過那張已經皺得不成樣子的臉。
藥喂進去,不過是片刻的功夫而已。
做完自己該做的,寧長鳶站起來,拿着手帕細細地擦了擦手。
擦的時候,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張嬌俏精致還很稚嫩的小臉,“長鳶的手這麽好看,得好好保護着,不要沾了壞東西。”
寧長鳶斂了眸中的些許黑暗,多了幾分名叫溫柔的東西。
離開之前,寧長鳶好心提醒着牆角裏正死摳着喉嚨嗆得眼淚橫流的人,“太後怕是忘了,這藥叫美人顏,入口即化,又豈會容你再弄出來。”
門再次開了,照進來刺眼的陽光,卻不過瞬間,又暗冷如初,落鎖的聲音再次傳來。
姚氏睜大了眼睛,幹枯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目光呆滞地望着小窗,在原地保持着姿勢許久,那依舊起伏明顯的胸膛,似乎在訴說,這個人此刻還是活着的……
岳侯府。
“爹,陛下如今連太後都扳倒了,還會放過我們嗎?”岳少辛在書房中走來走去,“聽說這幾日群臣就跟商量好了似的,齊齊參奏爹,什麽屎盆子都往咱們府上扣,說翻臉就翻臉,他們也不想想,當初爹剛回來,他們是怎麽舔着臉求着上門的!”
岳痕手中握着一杯茶,臉色帶着幾分血腥氣。
“太後都倒了,我們跟她私下聯系的事情南祁楓會查不出來?他怎麽可能會放過我們。這幾日我也看明白了,這南國根本就容不下我這個一品侯,這些年我守在邊僵,都白做了。
那些個不長眼睛的看不見本候的好,都捧着那個所謂的‘正人君子’,呵,寧長鳶是君子?果然啊,我早些年做的準備還是有用的。”
“爹,您吩咐的都已經安排好了。”岳少辛冷靜了下來,坐在岳痕旁邊的椅子上,“這次,我們真要這麽做嗎?”
“我們不動手?難不成等死?”岳痕冷笑,“京中的勢力都已經集結完畢了,足足三萬兵馬,之前養的那些殺手只要能潛入皇宮,一切都好辦。”
“那今夜過後,我們就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然而,就在這天夜裏。
月亮剛剛被烏雲遮住的時候,一場屠殺開始了。
“侯爺,不好了,我們的府邸被禦林軍包圍了!”夏彌直接沖進了岳痕的休息室。
這晚,岳痕注定睡不了一個好覺,他剛剛從夢中做噩夢驚醒,沒想到現實就直接迎頭一棒。
他當即掀開被子,從旁拿過衣服穿好,從夏彌手中接過自己的佩劍,沖了出去。
這是一個他畢生都忘不了的場景。
他的院子裏已經躺了一片的屍體,那些還在與禦林軍搏鬥的人幾乎連反抗之力都沒有,被輕而易舉地摔進池塘,砸在石桌上。
他從來都不知道,宮中的禦林軍,竟然還有這種水準!那些招式,狠辣無比,說是專業的殺手也不為過。
為首的白靳懷一身铠甲,跟夏彌和岳少辛打鬥,即使二對一,他也全然沒處于下風。
他沒有思考的餘地,提劍就朝白靳懷掠了過去。
只是劍尚未傷他分毫,就被一道極大的力道往旁邊甩去。
岳痕瞳孔一縮,忙穩住身形,接了這一招。
他一臉震驚地看着眼前手執長鞭雲淡風輕的男人,咬牙切齒恨不能直接殺了他,“寧、長、鳶!”
寧長鳶拂了拂衣袖,“侯爺還是束手就擒的好,不然長鳶這鞭子沒長眼,怕會傷了侯爺。”
“卑鄙小人!”
岳痕臉沉到了極致,眸子猩紅,沒有停頓地就朝寧長鳶攻去。
倆人都武力極高,打了整整半柱香的時間,才出現優劣,岳痕本就沒有休息,現下更是殺紅了眼,只一心想置對面的人于死地,根本不顧及招式的虛無。
寧長鳶抓住機會,長鞭甩出,直接纏上了他的脖子,而在這時,岳痕的胳膊被突如而來的劍刺傷,他手中的劍不受控制地掉落了。
旁邊的禦林軍裏面過來将人押下,終于,岳痕被擒。
而寧長鳶的鞭子剛剛收回,就立馬又甩像了另一方向,将剛剛刺傷岳痕的黑衣人拽了回來。
南歌感覺自己被發現了,她還沒來及跑,腰間就被一道鞭子纏上,轉瞬便落入了一個冰冰涼涼但很安全的懷抱中。
她咽了咽口水,有些慫地擡頭,美眸輕顫,目光觸及那滿是危險的墨眸中,打算好好解釋一下,“我……”
結果話還沒開始講,差點被男人的語氣凍死。
“你先不要說話。”
“哦。”
少頃,岳侯府死的死,被擒的被擒,無一落下。
“你們以為,抓住我爹就可以了嗎?當真以為我們只會等死?”岳少辛身上受了不少傷,今晚被吓得不慘,卻被寧長鳶刺激地不輕。
這樣的感覺,就好像他們所有的一切都被人掌控在手裏,他們就像是個笑話一樣,一無所知!
寧長鳶本來情緒還好,直到懷中這人的出現,徹底讓他亂了心神,現在語氣也不若方才那般漫不經心,整個人散發着若有若無的危險。
“你說的,該不會是京郊的兵馬吧?”白靳懷挑了挑眉,難得好心情地走上前,環着胸說道。
聞言,岳痕和岳少辛的眉頭都不禁狠狠一皺,心裏咯噔一聲,湧現出極為不安的情緒。
白靳懷輕勾了勾唇,笑着道:“你說,如果陛下告訴姚正樞,有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在太後已倒,他自己又朝不保夕的情況下,他會不會動用他一品侯僅有的幾萬兵馬,來換得自己一線生機?”
“南祁楓想借刀殺人一箭雙雕。”岳痕自嘲一笑,“當真好手段。”
岳痕已無反手之力,淪落至此,他也只能認,成王敗寇罷了。
寧長鳶還有事,掃了跪在地上的幾人,沉聲吩咐道:“岳侯通敵叛國,意圖造反,奉陛下旨意,押入大理寺候審。”
“通敵叛國的是太後,跟我無關!”岳痕最後還在掙紮。
“知情不報者,同罪,押下去。”
“是。”
很快,岳侯府活着的人就已經押走了,徒留一片血腥地。
白靳懷看到了寧長鳶懷中抱着的人兒,有些沒好氣地說道:“小妹跟蹤哥哥來的?”
南歌見白靳懷好像也有些生氣,本來還想靠着哥哥在,躲過這一劫的,這下完了。
南歌沒有說話,但不妨礙旁邊倆人心裏都跟明鏡似的。
“勞煩表哥去回禀陛下,我還有點事情要辦。”
丢下一句話,寧長鳶就摟着人直接走了。
白靳懷愣在原地,收到南歌求救的眼神,輕咳了兩聲,太任性了确實該教訓一下,他容易心軟。
想了想轉過頭,當做沒看到。
南歌:“……”
南歌被寧長鳶牽着,溫暖的大掌将她的小手裹住,雖然夜裏比較溫暖,可如今這情形,她被捏得手心一直冒冷汗。
女孩兒偷偷看了寧長鳶幾眼,小心翼翼說道:“其實,我跟祁楓說過,他都同意了。”所以你就別生氣了吧。
寧長鳶總算駐足,将人按在岳侯府外的一棵樹上,傾身湊近,“陛下是怎麽被你忽悠的我不想知道,但我現在還是生氣。”
南歌瞅着他,知道他擔心她,可是她也實在放心不下,上一世她就親眼見過他受傷,她也想護着他。
想着,南歌直接朝着男人那緊抿的薄唇靠近,然後貼上去,學着之前寧長鳶的樣子親他。
人還沒訓完,就被親了,寧太師現在的表情有點懵。
感受到女孩兒的試探和讨好,那股清甜的味道滑入口中,太師大人沒忍住,抱着人吻了回去。
南歌被摁在那棵樹上,親了許久,她的臉現在通紅,耳尖尖都在發燙,她微喘,“現在不生氣了?”
“還是生氣。”寧長鳶低眸,眼裏倒映着一個小小的身影。
南歌頓時不開心了,又羞又氣,“你這是耍賴!”
都親了半天,就不認賬了!
“公主先主動的。”
“……”
說不過他,南歌又解釋道:“我一直都躲着的,看到你要贏了,我才出來。”
“以後不許出來。”寧長鳶聲音有些冷,目光緊緊鎖着她,似乎執着于讓她答應。
男人在氣頭上,南歌點了點頭,“好。”
“嗯。”
寧長鳶面色緩和了許多,一路上,他想了很久,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麽對懷中的人兒,現在應該是最好的方法了吧。
總算把人哄好了,南歌挽了挽唇,漂亮的鳳眼裏似映着星辰。
見狀,寧太師的眸底忽然又席卷了些許的黯色,傾身,再次吻上了……
“唔,幹嘛?”
“臣還有一點點生氣,需要公主消。”
“騙人。”
天際露白,大地顏開,屋頂的冰雪化了,冬日裏暖陽升起,明媚的清晨又再一次拂過京都城。
昨夜發生的事傳遍,震驚了整個京都城,也讓很多朝廷的官員心悸受驚,尤其是一些讨好過岳痕的人,生怕下一個就輪到自己。
朝堂上下人人自危。
岳痕和岳少辛被判了斬刑,岳氏誅連三族。
一朝天子一朝臣,岳痕仗着先皇的恩賜,居功自傲,不敬君王,以下犯上,通敵叛國,條條罪狀,罄竹難書。
這些話語在傳過人們耳邊的時候,都忍不住心中憤懑。
……
三個月之後。
時光輕淺,徐徐間撫平了傷口,消褪了記憶,如今的京都城已經滿園春意,雀上枝頭。
如今有一件喜事,倒是傳得舉國皆知,當朝太師和昭元長公主的婚事定下來了,日子就定在三月初九。
太師府。
“長公主,這邊請。”南歌跟着侍衛,一路來到了太師府的地牢。
南歌跟着他,有些疑惑,“你們主子怎麽在這兒?你知道他找我做什麽嗎?”
“長公主到了就知道了。”侍衛沒有多話,他将南歌引到裏面,指着對面那道極為精致的門,“長公主過去就是了,這裏卑職不便留下,就告辭了。”
說着,便恭敬地退下了。
南歌看着那道門,依稀有些印象,最早來這裏的時候,她就好奇了,之前她也問過,可那男人都把她糊弄過去了,如今是想告訴她?
南歌疑惑地走近。
剛打算拉開門,手放在門栓上卻發現拉不動,她皺了皺眉,湊近,卻從門縫裏聽到了兩道熟悉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寫到大結局了,作者君這本寫了半年,速度慢得慘不忍睹,下一章就完結啦!
即将開新文,這本書的番外也會跟着更新,裏面包括公主太師甜蜜日常,傾兒瓊華公子的馬甲掉了等等,謝謝一直陪我到現在,還挺得住的寶貝們,等結局後,你們有想看的番外也可以留言。
mua!(*╯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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