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貼身護送回邊城】

天還未亮,寧傾雪就在劉孋的幫忙下在濟世堂的竈房備了早膳。

等到寧齊戎梳洗完出現,桌上已擺好了熱粥和小菜,他一笑,“什麽時候學了這一手?”

“以前在邊城本就會幫着娘親做飯,”寧傾雪柔聲說道:“只不過到了郡王府後生疏了,不過今天有阿孋跟何大娘在一旁幫着,還算有點模樣。”

寧齊戎喝了口,贊賞的看了她一眼。

寧傾雪看兄長動筷,自己才拿起筷子用膳。“哥哥,你可要答應我,等屈申城的事一了便回邊城,我在邊城等哥哥回去,到時咱們也在邊城開間濟世堂。”

寧齊戎眼中帶笑,寧傾雪對他回邊城一事頗為執着,他也不好再多言,點了點頭,免得寧傾雪不放心。

“哥哥可別是敷衍我。”寧傾雪專注的看着他,“吳越災禍,這事哥哥別插手。”

寧齊戎狐疑的看她一眼,吳越大雨成災的消息這幾日陸續傳來,原以為情況尚能掌控,沒想到越來越慘烈。

這幾日他腦中始終浮現幼年時寧九墉向他提及過去前朝分裂動蕩,起因也是災禍導致。若當今聖上記取教訓,就該有所做為,在災難還未擴大之前全力救助,若是君上未心懷百姓,只怕民心生變。

“昨日你在郡王府大出風頭一事,我略有耳聞,”寧齊戎說道:“世子爺定會插手此事,若是世子爺開口,我無法拒絕。”

寧傾雪皺起了眉頭。

看她一臉苦惱,寧齊戎忍不住笑道:“你就別煩了,我打算過幾日便回邊城看看娘親,就算真要前往吳越,我也不會随行,可以安心了吧?”

寧傾雪一笑,點了點頭。

用完簡單卻美味的一頓後,寧齊戎仔細的查探停在大門外的兩輛馬車,确定諸事妥當後才對旁的李尹一說道:“今日我只能送小姐到城處的八裏亭,接下來的路我派了林奇和何南兩人跟着你,護送小姐回邊城。”

李尹一看着站在寧齊戎身邊的兩個人,他們是寧九墉派給寧齊戎的護衛,在邊城他們幾人就有交情,所以一起返回邊城也沒有一絲不自在。

他點了點,“是。”

寧齊戎拍了拍李尹一的肩膀,看着在一旁的寧傾雪,“一路小心,回到邊城之後好好照料自己。”

寧傾雪乖巧的點頭,“我知道。”

寧齊戎有些不舍自己嬌柔的妹妹,卻也知道回到邊城對寧傾雪才是最好的安排。

寧傾雪沒有察覺寧齊戎心頭煩憂,只是開口讓李尹一将赤霞牽來,“哥哥,我陪你騎一段。”

寧齊戎收回思緒,眼底着笑意,點了點頭。

寧傾雪雖文靜,卻獨愛騎馬,但是來到屈申城後因被寧若月影響,顧忌那無謂的名聲,處處拘着自己,即使一時興起想要策馬奔馳,也是到了城外人煙稀少之處。

“走吧!”他爽朋的回答。

寧傾雪翻身上馬,與自己的兄長并騎在才要蘇醒的屈申城中,她的速度不快,寧齊戎也沒催促,靜靜的在一旁陪着。

出了城門,太陽升起。

寧傾雪鬼使神差停下馬,轉頭望着晨曦中堅固的城牆,承載無數戰亂,如今依然巍然屹立。

前生是她,今生也是她,縱使在躍下城牆那一刻,她也從未後悔,她的嘴角揚起一抹釋然的笑,千秋萬代不過繁華一瞬,縱有陰霾,陽光依然處處在。

她拉着赤霞,掉轉馬頭,一踢馬腹,如一道紅色流星向前奔去,任風在耳邊呼呼的響,身後傳來急促馬蹄聲,她本以為是寧齊戎趕上,轉頭燦爛一笑,卻萬萬沒料到迎頭趕上的是不知何時到來的趙焱司。

她猛拉缰繩,赤霞聲長嘶,前蹄騰空,停了下來。

“好馬術。”趙焱司也停下馬,轉眼到了她跟前。

她白淨的臉頰因風吹指而泛着紅暈,他的出現對她而言是既意外又不意外,畢竟她早料到他不會輕言放棄,只是昨天她惹惱了他,還以為以他的性子肯定會氣上幾日,沒想到他會來得如此快。

随後趕上的寧齊戎神情有些氣急敗壞。

寧九墉費盡心思替寧傾雪找來寶馬坐騎,親手訓練教導,連他這個長子都不見寧九墉如此費心,寧齊戎對此從未曾放在心上,畢竟對唯一的妹妹他也是愛護有加。

他可以大方承認自己不單坐騎,連騎術都不如妹妹,但若換個人……眼睜睜看着趙焱司輕易的追上寧傾雪,自己卻只能在後頭死趕活追,這之間的差距實在令人難受。

寧齊戎來到兩人身旁,一口氣都還沒來得及喘,趙焱司已氣定神閑的開口,“寧大夫,你營中有事,就先回吧,我替你送福寶,你無須感激。”

寧齊戎郁悶得說不出話,感激?他竟不知趙焱能厚顏至此。

夾在兩個男人中間,寧傾雪神情不見慌張,只是淡定的伸出手,拍了拍赤霞的頸子,似乎周遭一切與她無關。

寧齊戎的聲音一沉,“你這意思是要送福寶回邊城?”

“是。”趙焱司承認得理所當然,“想我來到西北時日不短,不過就是半年前去了邊城一趟,可惜來去匆匆,未曾好好領略邊城風光,如今福寶要回邊城,正好彼此可以相伴,我能護着她的安危,寧大夫也能心安,不是嗎?”

多個人護送确實能讓人心安,尤其是趙焱司雖一派斯文,但他曾在軍營中看到他與庸王切磋,那狠勁就連上過戰場的将士都未必能及。有他在,回邊城的路上他确實能夠心安,但寧齊戎可不傻,不會不知道他在打什麽主意。

“我妹妹還小。”寧齊戎俊美的臉上看似平靜,但眼底卻已有暴風醞釀。“你可別得寸進尺。”

趙焱司似笑非笑,寧齊戎身上因習醫多年,帶着俊逸儒雅的氣息,與他相識這些日子,還真沒見過他動怒。

“寧大夫,我不過是送福寶回邊城罷了。”

同樣身為男子,寧齊戎壓根不信他的想法單純,但也心知肚明,不論他如何想的,通往邊城的官道人人可走,他壓根左右不了趙焱司的決定。

他眼睜睜看着由李尹一駕駛、走在前頭的兩輛馬車後跟上了衛鈞所駕的馬車,一旁是十數匹馬和壯漢,清楚明白事已至此,胳膊擰不過大腿,多說無益,但心頭就是不甘心。

他家福寶溫柔內向,如何能防得來這麽個心機深沉的男子?他擔憂的看着寧傾雪,卻見她似無所覺,毫不擔憂,不由長嘆了口氣,天真之人,果然活得特別的幸福。

“如意樓在我不在這段日子,就拜托寧大夫了。”

寧齊戎忍不住嗤笑了聲,替他看着如意樓,這是把自己當成奴才了?

“穆雲會在如意樓多留個把月,半個月後,還有個戲班子從京城來,到時還請寧大夫安排。”

寧齊戎愛看戲聽曲,這個消息無疑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他的雙眼迸出耀人光芒。

寧傾雪眼睜睜看着兄長的轉變,硬是憋着笑意,趙焱司還真是懂得投其所好。

趙焱司的目光對上她帶笑的眸子,柔聲說道:“這會兒還算涼快,等再晚些,日頭漸高,莫再騎馬,上車歇着。”

寧傾雪收回自己輕撫着赤霞的手,點了點頭,知道時間已不早,擡頭對兄長一笑,“哥哥,有李公子在,你大可放心,回去吧!”

看着寧傾雪臉上燦笑,寧齊戎就算再不想承認也看出她并不排斥趙焱司護送。“一路萬萬小心。”

“我明白,哥哥,我在邊城等你。”丢下一句,寧傾雪的腳一踢馬腹跑遠了。

趙焱司看着她肆意跑馬,揚起嘴角,跟了上去。

寧齊戎下意識的想要跟上,再送寧傾雪一段,但眼見前頭揚起的煙塵,他無奈的搖了搖頭,有生以來第一次埋怨起寧九墉的偏心,怎麽就不記得給他找匹好馬,落得個自己拍馬也趕不上的境地。

“小姐。”一等寧傾雪上了馬車,劉孋立刻将擰好的帕子遞上,讓寧傾雪擦了擦汗濕的額頭。

寧傾雪汗流浃背,用帕子擦了擦身子,還換了身衣物,一身清爽後才舒服得呼了口氣。

劉孋貼心的送上茶水,寧傾雪一張小臉紅撲撲的,小口的喝着茶。

劉孋見着寧傾雪一臉閑适,心頭嘆息。想她爹娘和弟妹一家五口因戰亂剛過,家園被毀,三餐無以為繼,弟弟得病,走投無路之下遇上寧九墉夫妻,轉眼也過了十多年。

柳牧妍當年作主收容了他們一家,那時她雖年紀小,但一輩子都記得初見柳牧妍時,她不單救回病重的弟弟,還讓他們有個安身立命之所,對她而言,柳牧妍就如同高高在上的天仙般,所以對柳牧妍最為疼愛的寧傾雪,她也是用性命護着,但偏偏……她欲言又止,滿腹糾結。

寧傾雪好奇的對上她的目光,柔聲問道:“阿孋,你有話要說?”

劉孋被這麽軟萌的聲音一問,再也忍不住的說道:“小姐,這位李公子的性情兇惡,看人目光陰沉,底下的人也不好,尤其是衛鈞,三兩頭找李尹一切磋,每每都要打得他青紫挂彩才收手,也不想想,若李尹一想打,跟着少爺去軍營跟将士切磋就好,哪輪得到衛鈞。”

寧傾雪靜靜的将茶碗裏的茶水喝完。

劉孋嘴上數落,但也沒有耽誤的伸出手接過茶碗,關心的問:“小姐可還要再喝點?”

寧傾雪搖頭,她很清楚衛鈞是個武癡,會找上李尹一,該是看出李尹一是個好苗子才會纏着他比試,将來有機會她相信衛鈞肯定會提拔他,只是這些她不知怎麽向劉孋解釋,所以索性什麽都不說。

上輩子,她主動将李尹一給了趙焱司,但這輩子她不會再這麽做了,一方面是對劉孋的愧疚,更多的是不想将對她忠心耿耿的李尹一當成奴才,任意發落。

不過她堅信若是珍珠終究不會蒙塵,男兒志在四方,若李尹一有自己的機緣造化,她也不會阻擋,只是還有一件事要先解決了。

她帶笑的望着劉孋,“回邊城之後,就将你跟尹一的事給辦了。”

劉孋正叨念着趙焱司、衛鈞這對主仆,猛一聽寧傾雪的話,就像突然被掐了脖子似的失了聲音,“什……小姐……你說什麽?”

寧傾雪看劉孋臉紅,忍不住輕笑出聲,“成全你和尹一,熱執鬧鬧的辦場婚事。”

劉孋的臉轟的一聲都紅了,“小姐,你這是笑話奴婢!”

“怎麽,你不喜歡尹一?”

“奴婢……奴婢……那個打三大板子都不吭一聲的驢脾氣,誰會喜歡!”

“既然如此,”她打趣的點了點劉孋的鼻子,“那等回城,我再讓我娘替他尋別的人家。”

“小姐——”

“怎麽?”寧傾雪取笑的直視劉孋,“你不嫁,也不許人家娶別的女子嗎?”

劉孋急得一顆心狂跳,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脫口說道:“奴婢是小姐的人,小姐要奴婢嫁,奴婢就嫁,就算今天小姐要奴婢死,奴婢也沒二話。”

寧傾雪聞言,臉色一沉,“以後別再讓我聽到什麽死不死的,這輩子,你要好好活着,快快樂樂的活着!”

寧傾雪的認真令劉孋吓了一跳,連忙說道:“小姐放心,奴婢方才就是随口一說,你別往心裏去。”

寧傾雪深吸了口氣,定了定心神,“現在給我句準話,嫁或不嫁?別說聽我的,這是你的終身大太事,得聽你的心。”

羞紅了臉,劉孋最終點了點頭,“嫁。”

“好。”寧傾雪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上輩子逼着她将劉孋嫁人的郡王府固然可恨,但她識人不清錯把豺狼當綿羊,斷送劉孋一生,她也并非全然無辜,如今能看到劉孋和李尹一有個好歸宿,她多少減輕了些心中愧疚。

馬車忽地一震,她擡頭就見趙焱司竟跳上了還平穩跑在官道上的馬車,幾乎就在他雙足落在馬車上時,馬車也停了下來。

劉孋臉上的嬌羞還來不及退去,看到趙焱司上了馬車,一時竟忘了分際,脫口質問:“你怎麽上來了?”

她的話聲才落,李尹一已經掀開車簾,站在馬車下防備的看着趙焱司。

趙焱司只是淡淡的掃了他一眼,最後定眼看着寧傾雪,“想歇會兒。”

“李公子,你說笑吧?”劉孋護着自己的主子,“要歇也該回公子自兒的馬車上去歇着。”

“這馬車不就是我自個兒的嗎?”

趙焱司冷冷的反回令劉孋一噎,這輛馬車之前确實是趙焱司的,“公子你這話不對,你不是送給我家小姐了嗎?”

“是你家小姐的,也是我的。”

劉孋皺起眉頭,這話聽來怪異,她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嘴。

寧傾雪端坐在馬車裏,雙手交疊在自己的腿上,對趙焱司的失禮,心頭不是不驚訝。

但也知道多費唇舌無用,她站起就要讓坐,但趙焱司舉手阻止她。

“坐着吧!”

這輛馬車要坐下三人是綽綽有餘,只是趙焱司人高馬大,等他坐下,莫名的就覺得空間逼仄。

“李公子也瞧着了,空間不大。”劉孋注意到了他太靠近寧傾雪,立刻說道。

趙焱司冷冷的掃了劉孋一眼。“你說的極是。”

劉孋被他眼中的煞氣震了一下,但還是硬着頭皮開口,“公子,既知奴婢說的對,公子還是——”

“你叫劉孋吧?”

聽到自己被點名,劉孋的腰杆子不由自主的挺直,一臉防備。

“馬車确實太小,所以——”趙焱司頓了一下,“你下去吧!”

劉孋被趙焱司的厚顏給震驚得說不出話。

見劉孋不動,趙焱司淡淡的看着寧傾雪,“是你開口讓她下去,還是我丢她下去?”

寧傾雪眨了下眼,她根本無從選擇,只能開口,“阿孋,你下去吧。”

劉孋錯愕的看着寧傾雪。“可是小姐……”

“下去吧!”寧傾雪淺淺一笑,“不會有事。”

劉孋氣惱,只能不情願的下馬車,只不過她腳才落地,就注意到四周不尋常的氣氛,除了衛鈞和每每笑得沒心沒肺的裘子外,馬車四周竟然還多了十數個騎着馬匹的高大陌生壯漢。

“李公子的人。”李尹一看出了劉孋的驚訝,親自送她走到等在後頭的馬車時低聲說道:“李公子出現沒多久,人就跟上了。”

劉孋聞言,眉頭皺起,這不是擺明了以多欺少嗎,看着生氣卻又莫可奈何,她停下腳步,伸出手,一把就捉住李尹一的手,“我跟你一道。”

李尹一瞠了下眼,被拖着往回走,知道劉孋的言下之意是要跟着他一起駕車,姑且不論駕車處的車板子位置小,坐兩個人太擠,單看這豔陽高照,他就怕劉孋不住。

“天熱,”李尹一連忙勸道:“你還是去——”

“你受得,我也能。”劉孋才不管其他,硬是跟着李尹一擠上了車板子,“我可得就近護着小姐,你快上來,別磨蹭了,咱們趕趕路,早點回邊城,我就不信這個李公子在将軍面前還能鬧什麽麽蛾子。”

李尹一無言,只能爬上馬車,身子一側緊貼着劉孋,他暗暗慶幸自己長得黑,臉上的潮紅才沒被發現。

“走吧!”劉此刻可沒什麽旖旎的心思,出聲催促。

李尹一很想告訴她說,回到邊城情況可能不會有太大改變,他雖與趙焱司沒有太多交談,但看着他手下訓練有素又恭敬的樣子便知,這人的來頭肯定不小,更別提寧齊戎都拿他沒辦法,所以此人身份可能非他們所能想像。

但看劉孋怒氣沖天的模樣他識趣的閉着嘴,平穩的駕車,重新上路。

“尹一,你說那人哪來的臉,”劉孋靜了一會兒,忍不住聲音又是一揚,孋就像個禽獸似的,妄想咱們小姐,我跟你說,如果聽到小姐叫聲你得趕快停車,把裏頭的禽獸抓出來。”

李尹一眨了眨眼,掃了下四周,練武之人耳力都不差,只希望馬蹄車輪聲能讓劉孋的話不要如數的落入四周趙焱司的護衛耳中。

只是就算這些護衛聽不到,李尹一在心中嘆了口氣,不過隔了個車板,就算是沒有功夫的寧傾雪都能聽得清楚,更別提趙焱司了。

李尹一欲言又止的看着乂憤填膺的劉孋,他看似敦厚,實在精明,一眼就看出若是小姐無意,也不會任趙焱司親近,看着劉孋一副擔憂的樣子也不知該怎麽說,只是無聲的趕路。

馬車裏,寧傾雪正襟危坐,小臉上有幾分認真,趙焱司見了,覺得好笑,揚着嘴角,“你有個忠心護主的奴婢。”

“劉孋無意冒犯。”她聽到劉孋數落趙焱司是禽獸時也是心頭一驚,但還是面不改色。

他玩味的盯着她,“你以為我會教訓她?”

她眨了眨眼,不想揣測他的想法,畢竟她就算想揣測也未必能想得明白。

他的目光幽幽,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終于明白你的性子是從何而來。”

她不解的看他。

“身邊的人都寵着你,難怪把你養得這麽蠢。”

她雙眼一瞪,給了他略帶責難的一瞥,自己心機重,竟有臉說她蠢。

他俯身上前,壓迫的氣息迎面而來,她來不及閃躲,整個人就落入他的懷中。

“別喊!”他的氣息拂過她的臉頰,手臂圈住她的腰,鼻尖盡是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氣,“不然你的劉孋真會要尹一把我抓下車。昨日你問我如何才能放下心中執念,我想通了。”

她鬼使神差的盯着他專注的眼眸。

他對她一笑,“你順從我,我的執念自然就放下了。”

她幾乎要被他氣笑了,虧她屏息以待,等到的卻是這樣一個答案。

看着她微惱的神情,他揚了揚角,将人拉進了懷中,他的嘴随之壓下,熾熱而蠻橫,她的心瘋狂跳動,想推開他,但那一丁點力量根本不被他放在眼裏。

“吃點東西再走。”

馬車一停下來,寧傾雪強忍住嘆息的沖動。

此處至邊城不過百餘裏,想着加緊趕路,中午随意在馬車吃點幹糧,入夜便能進城,見到爹娘,但趙焱司心中俨然有自己的盤算。

她也沒有費心争辯,乖巧的下了馬車。

看着眼前飄揚在茶房外的大旗,大大的“高升”兩字在上随風飄蕩,屈申城至邊城不過三天的路程,但卻硬生生熬成五日,而今日看來也到不了,寧傾雪心悶的說不出話。

劉孋抿着唇,雖早早等在馬車旁,但還是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趙焱司自然而然的牽着寧傾雪在面前走過。

高升茶房說穿了就是間立在官道旁的竹屋,賣些茶水和方便攜帶的饅頭、烙餅,雖然吃食種類不多,但多少能讓來往游人在趕路途中吃頓熱呼的。

裘子在趙焱司帶着寧傾雪進門前,已經機靈的将角落較隐密的一張桌子重新擦拭過,讓兩人落坐。

“先随意吃些,”他淡然的說道:“我已派了衛鈞先走步,等晚點入住客棧,再讓你好生歇息,吃頓正餐。”

“可是我想——”

“你現在一臉憔悴,”他漫不經心的扯謊,“若如此回到将軍府,你爹娘瞧了會擔心的,所以還是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回去。”

寧傾雪聞言,小手不自覺的摸了下臉,她看來憔悴嗎?說是趕路,其實走走停停,偶爾還能跑跑馬,她不單不覺得累,還覺得挺精神呢。

趙焱司見她動作,眼底掠過一抹笑意,一臉正經的拿了個烙餅放到她的盤中。

寧傾雪不再糾結,橫豎在路上已經多耗了不少時光,也不差這大半天,她拿起烙餅,乖巧的咬了一口。

“晚上有沒有想吃什麽?我讓廚娘備着。”

她将烙餅吞下肚,趙焱司這一行可說是準備充分,就連廚娘也帶在身邊,這一路她吃穿用度都好,她輕搖了下頭,“随意吃點便好,我都胖了一圈,回去讓娘親看了會笑話的。”

他伸手輕捏了下她的臉,“你這樣挺好。”

她嘟了下嘴,沒把他的話當真。

被裘子拉坐到一邊的劉孋目光不斷的瞟向小姐,心中不由感嘆,也不知是小姐的脾太好,或是感覺太過遲鈍,怎會對趙焱司的親近沒有絲毫避諱?

劉孋關切的目光不經意的撞上趙焱司的,裏頭隐含的警告令她不由自主的顫了一下,收回打量的視線,這幾日她已看清情勢比人強,她向來很識時務的。

“你別跟阿孋計較。”寧傾雪只是擡頭看了一眼,便柔聲開口。

對于自己的處境,寧傾雪不是麻木不仁,而是趙焱司太過強勢,與之交鋒,讨不到好,索性一開始就不浪費口舌和腦子,只是她不想他為難自己身邊的人。

“你若聽話,我自然不會找她麻煩。”

他的厚顏徹底令她無言,曾經高高在上的閑王,如今就跟個無賴沒兩樣,這一路與他同坐一輛馬車,他沒少輕薄她。

她在心中輕嘆,自己竟也在不自覺中習慣了他的親近,但明日進城之後,情況肯定得有所改變,他縱使再不顧禮法,在她爹娘的眼皮底下,他也得收斂。

思及自己的爹娘,她的面色一柔,眼中閃着光亮,心中滿滿期待,吃起東西也更香了。

驀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幾個坐在在茶房外的護衛照樣該吃的吃,該喝的喝,但眸底都添了抹銳光,暗暗的防備。

來人不過四人四馬,除了其中一個年輕小夥子在茶房前停下馬,餘下三人繼續疾行于官道上,轉瞬間便跑遠了。

“小二哥,來二十個饅頭,十個烙餅。”停下的小夥子也沒下馬,直接在門口處就喊道:“我趕路,手腳麻利些。”

坐在窗邊的李尹一原就關注着來人,一看到馬上的小夥子,眼眸一亮,站起聲喚了一聲,“張大人!”

在馬上等待的張傳聽到熟悉的叫喚,轉頭看了過去。

“李尹一?”張傳認出人,眼底閃着笑意,翻身下馬,幾個大步在茶房門口與出來的李尹一碰上,“怎麽是你!算算我們都大半年不見了,你不是在屈申城,怎麽會在這裏?”

張傳的爹原本就是寧九墉的手下,所以當他十歲時就被他爹丢進軍營裏,當時李尹一被寧傾雪買下沒多久也被寧九墉帶到營中,跟着他們一群半大不小的娃兒苦哈哈在營中過着水深火熱的日子。

“我随小姐回邊城。”李尹一退開一步,看向向角落。

張傳順着李尹一的目光看到最僻靜角落的寧傾雪,難掩驚奇的大步上前,雙手抱拳行禮,“小姐。”

寧傾雪站起身,露出一抹真誠的笑,對張傳有些模糊的印象,便照着李尹一的稱呼叫喚,“張大人免禮。”

張傳被寧傾雪笑得晃了下眼,寧九墉的閨女貌美,性子又溫和,不單是他,軍中好些人都心生愛慕,但也都有自知之明,知道在屈申城上女學的寧家小姐将來肯定得嫁個好人家,要做寧九墉的女婿可不容易。

想到寧九墉,張傳拍了下腦袋,“瞧我,看到小姐就忘了正事。小姐,你與将軍錯過了!”

寧傾雪疑惑的側了下頭。

張傳飛快的解釋,“将軍日前接到郡王傳書,說小姐落水,将軍心急,天未亮就帶我與另外兩人趕往屈申城。”

寧傾雪的眉頭微皺,她落水已隔了月餘,如今才将消息傳至邊城未免多餘,郡王府這是想做什麽?

她難得失了從容的往門口走去,要将寧九墉追回來,但她才一動,手腕就被握住。

張傳方才注意力全放在寧傾雪身上,一時沒注意一旁還有個大活人,如今一見趙焱司抓住寧傾雪的手,立刻怒道:“大膽,把手放開!”

趙焱司眸光倏地一沉。

寧傾雪敏感的察覺他不悅的情緒,不想讓爹的手下與他沖突,低聲說道:“放開我,我要去追我爹。”

趙焱司沒有放手,倒是收回自己不快的視線,迳自拉着她離去。

張傳心一突,連忙跟在後頭。

劉孋見狀心急的也跟了上去,但是還沒接近,就被李尹一阻擋。

“你擋着我做什麽?”劉孋不解的問。

看着門外寧傾雪已經翻身上了赤霞,趙焱司也上了自己的愛駒,李尹一說道:“別忙了,你追不上。”

在場的任何一人縱使想追也追不上,寧傾雪騎術了得又有寶馬,記憶中只有将軍大人曾跑馬勝過小姐,如今又多了個趙焱司足以匹配,這個事實,他們是不想認也得認。

“是啊,怎麽都過了這麽幾天,小姊姊還是沒看開?”裘子笑眯着眼,拉着劉孋坐回來,“來來來,坐下填飽肚子,咱們做奴才的,都盼着主子好便好,等主子們回來,我們填飽了肚子,才有氣力好生伺候。”

劉孋滿臉無奈的坐下,接過裘子遞過來包着羊肉的烙餅,苦大仇深似的狠狠咬了一大口。

至于毫不知情只顧着追趕的張傳,上馬之後狂追了一陣,但不過眨眼的功夫,前方已失了兩人蹤影,狠狠了體驗了一把望塵莫及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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