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漂亮媳婦
言亦君怎麽來的這麽快?非得挑這種要命的時候!
段回川拖着碩大一條新鮮出爐的金色龍尾,在浴室裏急得團團轉,出去也不行,不出去也不是。
門外走廊已經傳來一連串腳步聲。
言亦君把西裝外套随意搭在手臂上,邊走邊問:“你哥哥呢?”
許辰毫不猶豫地出賣了大哥:“在卧室裏呢,進去好半天了,叫他也不出來。可能在洗澡。”
“回川?”言亦君敲了敲房門。
段回川一顆心提到嗓子眼,他總算能體會到白蛇傳裏面,白娘子在端午節喝了雄黃酒的心情了,現了原形事小,吓死男朋友事大!
他煩躁地抓了抓濕淋淋的頭發,小心地靠在浴室門口,拉開一條門縫,揚聲:“我在洗澡呢,你下樓坐會兒。”
言亦君并未走開,仿佛玩笑道:“我不介意跟你一起。”
……啧,衣冠楚楚滿肚壞水的家夥!
段回川心裏癢癢的,一會想入非非,忍不住去想兩人一起洗澡的旖旎,一會又氣急敗壞,尾巴偏偏在這個時候來搗亂,壞他好事!
“我這……咳咳,你先回去,我一會去找你。”
見他說話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的模樣,言亦君心生狐疑:“你怎麽了?沒出什麽事吧?”
總不是浴室裏藏了個姘頭?
段回川正掐着自個兒的尾巴,命令這不聽話的東西趕緊給他縮回去,扭過頭應付言亦君的追問:“沒事,沒事!”
既然段回川暫時不方便見他,言亦君只好先下樓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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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對方的腳步聲走遠,段回川這才長長松了口氣,專心對付這條不受待見的尾巴。
龍尾細密地布滿了大而光滑的鱗片,觸感微涼,在淋浴的沖刷下,顯出黃金一般光華流轉的色澤。
說不上連通的是哪根神經,那感覺,像是多了一條手臂,或者多了一條腿。段回川半是古怪半是好奇地,控制着龍尾左搖右擺,一切都透着稀奇,但習慣了又感覺自然而然,仿佛他天生就該有這麽一條威風凜凜的尾巴。
“既然龍角和身上的鱗紋都能縮回去,尾巴應該也可以才對。”段回川光着身子在浴室轉來轉去,突然靈光一閃,騰起一個念頭。
他從脖子上取下戒指,戴在手指上,在戒指世界浩如煙海的法術中,尋到了埋藏在深處的變形術……
白簡在廚房忙着做晚飯,許辰給言亦君倒了茶,電視播着新聞,他按着遙控器換了好幾個臺,最後停在一檔動物世界上,閑極無聊,許辰開始給言亦君叽叽喳喳炫耀自家哥哥。
言亦君雙腿交疊坐在沙發裏,端着茶杯的姿态是一貫的優雅,他安靜地聽着許辰唠叨關于段回川的二三事,極有耐心,好像能從每句話裏品出有趣的地方。
“……所以你們要搬家了?”他低頭抿了一口茶水,輕輕旋轉着瓷杯。
“大概吧,這兒太小了。”許辰捧着臉,一副向往的樣子,“哥哥有了房,再買輛新車,剩下的錢存起來,将來找個漂亮媳婦!有人照顧哥哥,我就放心啦。”
“……”言亦君喝茶的動作一頓,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杯沿,“這是你哥的願望嗎?”
許辰一臉不好意思地說:“他倒是沒提過,不過我總聽見他哼哼那首亂七八糟的小調,歌詞裏這麽寫的。”
“哦?什麽小調?”言亦君還想多問幾句,有關段回川在人界生活過的這二十多年,他總是有興趣多知道些。畢竟,這是一段沒有自己存在的空白。
正從廚房裏端菜出來的白簡,突然大叫了一聲,打斷了兩人的閑聊。
“這什麽東西?”白簡戰戰兢兢護着手裏的餐盤,“家裏怎麽會有壁虎?!我最怕這種四腳蟲了!”
許辰踩着拖鞋吧嗒吧嗒跑過來,興致勃勃地瞪大眼睛:“這是蜥蜴吧?我還是第一次長這樣的蜥蜴,金燦燦的,好漂亮,從哪兒爬進來的?”
言亦君跟在他身後,在看清那條“蜥蜴”的一瞬間,臉上的神情變得十分微妙,難以形容,既似出乎意料,又像懷念留連。
招財從鳥籠裏竄出來,撲楞着翅膀,想要去啄新來的不速之客。
被三人一鳥強勢圍觀的“蜥蜴”,仿佛惱羞成怒,從地上一躍而起,拿尾巴重重抽了招財一下,把傻鳥給抽懵了,它堂堂半妖,竟然被只小蜥蜴給打了?!
不等招財回過神,“小蜥蜴”已經邁開四條短腿,拖着長長的尾巴,飛快地往樓上爬去,招財大怒,扇着翅膀就要去追。
“招財回來!別把它咬死了,讓我來——”許辰抄起拖鞋跟在後面,誰知剛過樓梯轉角,就和迎面出來的大哥撞了個正着!
“哎喲——”許辰摸着腦袋,“哥,剛那只蜥蜴,你見着沒?跑哪兒去了?”
“哪兒來的蜥蜴?你看錯了。”段回川手裏抓着招財的翅膀,臉色黑如鍋底。
許辰委屈地辯解:“我看見了,大家都看見了,确實有條長得很奇怪的蜥蜴嘛,言醫生你說。”
段回川嘴角抽搐了一下,該死的變形術,一世英名都讓這玩意毀了,好在尾巴變回去了,也不會有人知道這段黑歷史。
他慢吞吞扶着樓梯走下樓,依然繃着臉,拿出大家長的威嚴:“我說沒有就沒有,快去洗手吃飯。”
“哦……”
言亦君正擡頭看過來,段回川對上他似笑非笑的視線,忽的心裏打了個突。不會給他看出什麽來了?
……不會不會,肯定是自己想太多。
段回川自我安慰着,招呼大家吃飯。
晚餐是水煮魚,宮保雞丁,還有兩個家常小炒,言亦君特地帶來了段回川最愛的秘制果酒,這是他們第二次在一塊用飯,酒酣耳熱,其樂融融,時近中秋,頗有幾分家人團圓的味道。
白簡喝高了,筷子從手裏滑落,掉在餐盤裏,不知觸動了哪根神經,忽而伏在老板肩頭哇哇大哭起來,把大家吓了一跳。
言亦君不動手色走到他背後,把兩人隔開,慢慢地扶住白簡單薄的肩頭,給他倒了碗醒酒湯:“白小哥這是怎麽了?”
許辰同情地看過來說:“他說,想家。”
“我還以為怎麽着了呢?這麽點小事,馬上要中秋節了,給他休個假回家探親就是了,我又不是壓榨員工的周扒皮。”
段回川醉眼迷蒙地靠在椅背上,指尖夾着根煙,袖口挽到手肘,露出兩截緊實有力的小臂,領口的扣子也解開來,鎖骨深刻,足以盛酒。
“你們不懂!”白簡掙紮着爬起來,一雙眼睛哭得通紅,“我不能回去!”
“為什麽?”段回川疑惑地眨了眨眼。
“因為……因為……”白簡情緒又低落下去,扭捏一會,借着酒勁,突地仰起頭,滿臉懇切之色,“老板,能不能請你去我家一趟!我……雖然沒存多少錢,但是,我能給你打白工!獎金我也不要了……”
段回川歪着腦袋眯眼瞅他,滿腦門問號:“到底怎麽回事?說清楚。”
白簡低着頭,鞋底無意識地研磨着地板,支支吾吾地道:“其實我是從我們家偷跑出來的,我的家人,不讓我出來打工,怕我遇到危險,我這麽久沒回去,他們肯定擔心了……”
“難怪你來的時候,連個行李都沒有,也沒地方住,一副無家可歸的可憐樣。”段回川指着他的鼻子笑起來,“你這麽大人了,回去報個平安,難不成你家人還能把你綁起來?”
“你不知道!他們!他們!”白簡着急起來,滿頭大汗,“我要是一個人回去,肯定就出不來了,所以……”
“所以需要我去給你壯膽?”段回川略覺好笑,無奈地點點頭,“好吧,反正最近也沒什麽委托,不過要速去速回。”
言亦君看他松了口氣的樣子,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想了想,笑道:“白小哥不介意多一雙碗筷吧?”
“當然,我家人可好客了!”白簡高興地直點頭,抑郁的情緒轉瞬而逝,兩只圓溜的大眼睛重新散發着蓬勃的朝氣,烏亮烏亮閃着光,“我們村有好多旅游景點,特別适合情侶觀光,據說每對去過的情侶都成了!你們要是有喜歡的對象,也可以都帶來呀!”
段回川一愣,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言亦君,卻發現對方正目不轉睛地望着他,眼裏盛着笑意,柔情似水。
段回川老臉一紅,輕咳一聲:“既然小白這麽盛情邀請,那我們就勉為其難多呆幾天好了。”
許辰湊過來,興沖沖道:“我可以帶上我女朋友嗎?”
“你說什麽?你小子居然敢背着我早戀?!”段回川呆了一呆,繼而大怒,桌子拍得啪啪響,一連串質問炮彈一樣脫口而出,“誰家小姑娘?你班主任知道嗎?你個小屁孩懂什麽叫戀愛嗎?現在學業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嗎?毛都沒長齊就學人家拱白菜了?”
許辰撅着嘴,小聲哔哔:“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你說什麽?!”段回川氣得七竅生煙。
言亦君見狀急忙架住他,半拖半拽往樓上走,柔聲勸撫:“小辰正是情窦初開的年紀,宜疏不宜堵,你別生氣了。”
段回川磨着後槽牙:“什麽情窦初開?我在他那個年紀連小姑娘的手都沒摸過呢!”
言亦君攬在他腰際的手微微一緊,高深莫測地哦了一聲:“莫非你覺得虧了?”
“……呃?”
段回川臉上的怒色突然卡殼。
許辰還在樓下火上澆油,唯恐天下不亂:“他哪裏虧了?他上學的時候,收的情書一茬一茬的,麻布袋都裝不下,後來出去工作,還有比他年紀大的小姐姐追到家裏來!”
“臭小子!給我閉麥!”段回川冷汗都下來了。
“……原來段老板這麽受歡迎?失敬了。”言亦君附在他耳邊輕輕地笑,聲音又低又啞,仿佛大提琴彈至盡頭,被手指撩撥出一縷缱绻上揚的尾音,“追到家裏之後呢?可摸到手了?”
他手臂穩穩撈住段回川的腰,緩緩收緊,剛好被樓梯扶手擋住,手指拽着襯衫衣角,靈活地一點點拉扯出來。
感覺到皮膚傳來的一點微涼的觸感,段回川仿佛被蟄了一下,手裏一抖,煙頭差點被抖落,嘴裏讪讪:“別聽這小子胡說,他哪裏記得……”
“我當然記得!”許辰還想多說幾句,被白簡一把捂住嘴,他似乎察覺到氣氛的微妙,打了個哈哈,“許小弟,你愛看的鐵甲英雄好像要開播了,快去看。”
單純的許辰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拉着白簡飛奔到電視機旁。
剩下段回川和言亦君站在樓梯間面面相觑。
言亦君仍然攬着他,眯着眼睛,微笑着望過來。
段回川尴尬地不知所措,正想說幾句搶救一下自己岌岌可危的好男人形象,對方卻握住了他夾煙那只手,就着他的手指,把煙慢慢送進自己嘴裏,深深地、狠狠吸了一口。
煙霧吐出來,迷霧般暧昧的一團。隔着白煙,那雙黑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緊盯着他,濃濃的情愫積蓄在眼底,露骨的,洶湧的,絲毫不加掩飾,好像随時都能決堤而出。
段回川恍惚間覺得,被吸入口中的不僅僅是他的煙,還有自己的視線,甚至其他一些什麽。他淺淺滑動一下喉結,熱意在一瞬間騰起。
屋裏沒有開空調,仿佛有些悶熱,言亦君随手松了松領帶,就在樓梯扶手上按滅了煙蒂,嗓音低啞:“帶我參觀一下你的房間?”
段回川沒有說話,沉着臉,拽了言亦君的手腕就往卧室走,房門砰的關上。
作者有話要說:
段:吼!
言:喵喵喵!
好了到站了,下車吧(點煙.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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