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一直哄到吃飯的地方，林無意才把小侄孫哄高興了。溫木雲帶一大一小到一家日式的餐廳吃飯。Ethan手裏拿著一顆藍色的蛋，怎麽也不肯放下。有孩子在，溫木雲不好問林無意郭佩佩的事情。林無意表現得很正常，一邊和溫木雲聊天，一邊照顧小侄孫吃料理。溫木雲特地要了一個半隐密的包房，在他點的料理全部上桌之後，溫木雲從包裏拿出三本書，略顯緊張地說：“無意，能給我，簽個名嗎？”

林無意愣愣地看著溫木雲手裏的三本書，那不是他新出版的嗎？溫木雲咽了咽嗓子，低聲說：“我是Cerf-volant的忠實讀者。看了‘他’這次出版的新書後，我覺得，那個人，就是你。”

林無意看向溫木雲，對方的臉上是明顯的緊張和激動。摸摸小侄孫的頭讓他繼續吃，林無意在嘴邊豎起食指：“噓——，要保密呀。”

“真的是你！”要不是記著周圍有人，溫木雲一定會像Ethan看到禮物時那樣尖叫。

林無意朝溫木雲調皮地眨眨眼，從他手上拿過那三本，嘆道：“這次的書真的這麽明顯嗎？我以前都藏得很好的。”

溫木雲手不穩地從包裏掏出簽字筆雙手交給林無意，心髒狂跳地說：“我知道林老先生和你之間的事情，再加上‘風筝’公司，我才猜出那個人可能是你。”停頓了片刻，溫木雲說：“其實‘風筝’公司的副董黎燕也和我一樣，是受到過林老先生幫助的人。阿燕大學畢業後林老先生就讓她進入‘風筝’，要她協作‘風筝’未來的董事長。阿燕也是你的粉絲，如果不是她提醒我，我也猜不到你就是，‘那個人’。”

“黎小姐也是？”林無意無法平靜。

溫木雲點點頭，把聲音壓到最低：“林先生在香港一共選了四個人，他說如果你今後回香港定居，我們要協助你，必要時要保護你。我和阿燕就是其中的兩個人。”

“有四個人？”林無意看一眼小侄孫，見Ethan正在玩藍蛋，他用力咬了咬嘴，問：“還有誰？”

溫木雲沒有回答，只是說：“如果你想見他們，我可以約他們出來。其實，我們對你也很好奇。想知道林老先生這麽保護的無意少爺是怎樣的一個人。”

林無意低下頭，捂住眼睛。Ethan不玩藍蛋了，挪到小叔公身邊擔心地抱住小叔公。林無意擡起頭，眼睛泛紅地笑道：“木雲，你太過分了，怎麽可以第一次請我吃飯就把我弄哭。你不知道我是雙魚座嗎？感情很豐富的。”

“對不起。”溫木雲情不自禁地握住林無意的手，然後又迅速放開。短暫的碰觸，他的心幾乎從嗓子眼裏跳出來。

翻開書，林無意在扉頁上簽下自己的筆名，吸吸鼻子說：“我爸就是愛操心我，總覺得我長不大。其實我哪怕不寫書了，我的錢也夠我過完這輩子了。但他就是總怕我不夠錢花，總覺得會有人欺負我。”

“林老先生，很疼你。”

林無意咽了下嗓子，擦擦眼睛：“嗯，我爸最疼我。”

很快簽完三本書，林無意把書和筆還給溫木雲，仍是笑著說：“不過我哥哥姐姐也很疼我，家裏的孩子們也都很疼我。我爸都說我是人見人愛。”

“确實是。”溫木雲把書收好，給林無意的茶杯裏倒滿茶，說：“我們會替你保守這個秘密的，不會讓任何人來打擾你。”

“謝謝。”林無意壓下對父親的思念，拿起杯子，“那，為我們的友誼乾杯？”

“為我們的友誼乾杯。”

喝了口茶，林無意喂小侄孫喝了一口，然後親親：“寶貝，小叔公沒事。”

“小叔公，不難過，你還有Ethan。”

林無意的鼻子瞬間被小侄孫的這句話弄得發酸了。在小侄孫的臉上猛親了幾口，林無意夾起一塊壽司：“寶貝，張嘴。”

Ethan幸福的咬下。

看著那一大一小之間的互動，溫木雲放心地笑開。他相信老先生在天上已經放心了，無意少爺在林家會生活得很好。

在Ethan又開始玩藍蛋之後，溫木雲才出聲問：“無意，家裏人都知道你的身份了嗎？”

林無意點頭道：“知道了。還是笑微發現的。於之他們都很不高興，以為我是故意隐瞞，我給他們做了一頓披薩他們才不生氣了。其實也不是故意隐瞞的，就是不知道怎麽說。我爸又剛剛……嗯，我也沒心情。”

“老先生希望你快樂。”就是溫木雲自己這一刻也不想再看到這個人傷心了。

林無意努力笑笑：“我知道。我爸最害怕的就是我哭。我小時候只要一哭，我爸就會答應我的各種要求，屢試不爽。”

溫木雲笑著說：“看不出你小時候這麽頑皮。老先生可是總跟我們說你很乖的。”

“假象假象。”

心窩陣陣的痛，想父親的痛。林無意化悲痛為食欲，大口吃壽司、吃生魚片。溫木雲凝視著林無意，心情十分矛盾。這個人和他想像中的“那個人”一點都不一樣，可仔細來看，卻又覺得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寫出那麽美的文字。

“木雲，另外兩個人是誰？”吃了一會兒，林無意想起來了，問。

溫木雲賣了個關子，道：“等見到你就知道了。你想見嗎？”

“想，我很好奇。”

“那我跟他們約好之後電話你。”

“好。”

咬咬筷子，林無意問：“我能跟於之他們說嗎？被他們知道我有事瞞著我會很慘的。”

溫木雲看著那人迷人的眼睛，猶豫地問：“他們對你，真的好嗎？”

“很好很好，非常好。”林無意重重點頭，“所以我才不想瞞著他們。如果讓他們從別人的嘴裏知道，他們會難過的。我們家的孩子都是很驕傲的。”

Ethan擡起頭：“小叔公，我不驕傲，老師說驕傲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噗哧一笑，林無意揉揉小侄孫的臉：“對對，我們家的Ethan寶貝一點都不驕傲，最乖了。”

得到了小叔公的誇獎，Ethan甜滋滋地繼續玩藍蛋。

溫木雲道：“你可以告訴他們，我們不介意的。”如果可以合作，他們才能更好的保護這個人啊。

“如果你們願意的話，到家裏來吧，我做披薩給你們吃。”

溫木雲的眼睛瞬間發亮：“一定！”

Cerf-volant親手做的披薩，要不是怕洩露偶像的身份或者被其他粉絲打死，溫木雲一定要把這件事發到facebook上！

這頓飯兩人吃得都很開心。林無意在香港沒有朋友，溫木雲可以說是他的第一個朋友。在溫木雲結完帳之後，林無意抱起小侄孫跟著他出了餐館。走到車旁，林無意先把小侄孫抱進車裏，但他自己卻沒有上車，而是對小侄孫說：“Ethan，小叔公有點事要去辦，讓溫叔叔送你回家好不好？”

正要上車的溫木雲一聽，從車上下來了。

“小叔公，你要去哪？”

“小叔公要去銀行辦事，要花很久的時間，你要回去午睡，不然下午上課會沒精神。溫叔叔送你回去，小叔公辦完了事情馬上就回家，好不好？”

Ethan不想和不是太熟的叔叔一起回家。林無意親親小侄孫的臉：“Ethan乖，小叔公答應你周末帶你去迪斯尼好不好？”

“……那，小叔公要早點回來。”

“好，小叔公辦完事就馬上回家。”

心下松了一口氣，林無意從車裏退出來，關了車門。溫木雲站在他的身邊，車門一關，他就問：“你要去見郭佩佩？”

林無意是數字白癡，溫木雲曾經跟在林老先生的身邊自然知道林無意是那種絕對不會去銀行辦什麽事情的人。想到那通電話，溫木雲猜到林無意要去做什麽了，一臉的不贊成。

林無意看看四周，沒什麽人，他低聲說：“佩佩想見Ethan，但Ethan現在一聽到她的聲音就害怕。佩佩說給Ethan買了些衣服和玩具，想送給Ethan，我去拿。”

溫木雲一聽皺眉：“這件事你還是讓大少去解決吧。”

林無意苦惱地說：“佩佩說她如果再去找Ethan，於之就毀了郭家，我不想他們走到那一步，佩佩畢竟是Ethan的媽咪。而且只是去拿衣服和玩具，沒事的。等回來我再跟於之說好了。如果佩佩真心想做回媽咪，那對Ethan也只有好處。小朋友還是要有媽咪才會幸福呀。”

我覺得Ethan有你頂得上十個媽咪。溫木雲把這句話咽下肚子，不放心地說：“我陪你一起去吧。”

林無意笑笑：“不用啦，我一個人去就行了。你幫我把Ethan送回家。他下午要上課，中午得睡午覺。”

溫木雲垂眸，然後擡眼說：“行，我送Ethan回家。你要去哪裏？我送完Ethan如果你還沒走，我去接你好了。”

“不用啦，我自己打車回家好了。”

“我下午也沒事。難得可以和偶像見面，我也不想那麽早回家。”

無法拒絕溫木雲的好意，林無意拿出手機找出郭佩佩給他發的地址給溫木雲看。一看那個地址，溫木雲不禁驚覺了起來。

“那我過去了，Ethan就交給你了。”

溫木雲不動聲色地說：“放心吧。我看你上了車再走，免得Ethan又擔心小叔公。”

“……好吧。”

林無意到路邊打車，很快來了一輛出租車，他朝溫木雲和車裏的Ethan揮揮手，上了車。出租車開走了，溫木雲這才上車。發動汽車，他回頭問趴在車窗旁看著小叔公離去方向的孩子：“Ethan，溫叔叔不放心你小叔公，我們跟過去好不好？”

Ethan的眼睛立刻亮了，接著又猶豫地說：“小叔公要我回去睡午覺。”

“小叔公應該很快就會辦完事情，或者你可以在車上睡，等到了叔叔叫你。”

“好。”

本來就不想離開小叔公的Ethan馬上在後座上躺下，閉上眼睛睡覺。溫木雲牢牢記住那個地址，踩下油門。

郭佩佩給的地址在新界的西貢區，那裏地廣人稀，大部分都是受保護的郊野。想到郭佩佩被父親趕出家門只能到那麽偏僻的地方落腳，他也不知要不要跟於之說說，勸勸郭佩佩的父親。一個女人住在那麽偏的地方總是不安全吧。

就在林無意的胡思亂想中，出租車穿過一片片綠蔭，把林無意帶到了一處別墅區的入口。別墅區裏的草木都是新種上的，一看就是新蓋好的別墅區。門口的安保人員不讓出租車入內，林無意只好下了車。付了車錢，他拿出手機重新看了一遍地址，确實是這裏。林無意之前的擔心頓時沒有了，佩佩的父親終歸也舍不得她受苦吧。

問了人他要去的20號怎麽走，林無意進了別墅區。20號別墅在別墅區比較靠後的位置，10月的天已經沒那麽熱了，林無意權當飯後消食，尋找20號的确切位置。

一輛車停在了別墅區的大門口。溫木雲同樣被安保人員攔下了。他下了車，拿出一張自己的名片遞給安保人員，煞有介事地說：“我是來做資産評估的，不要耽誤我的時間。”一看對方是香港第一大投資公司的主管，安保人員馬上放行。

開進別墅區，溫木雲把車開到一條岔路，然後停車轉身。

“Ethan，醒醒，我們到了。”

睡得并不安穩的Ethan立刻醒了，揉著眼睛坐起來就問：“小叔公在哪裏？”

“小叔公要去的地方叔叔不方便開車過去，我們下車走過去。”

“好。”

Ethan自己打開車門，直接跳下車。

溫木雲鎖了車，抱起Ethan去找20號。

站在20號別墅的門口，林無意按響門鈴。這裏的別墅自然無法和林家的別墅相比，雖然也是獨棟的，但很小，花園也很小。別墅的門開了，一個美國男人從裏面走了出來，打開大門。

“請問，郭佩佩住在這裏嗎？”

林無意一臉的疑惑，他以為開門的應該是佩佩。

“我是郭小姐的朋友。郭小姐的身體很虛弱，在樓上，我帶您去看她。”

“她怎麽了？”

一聽郭佩佩很虛弱，林無意不疑有他地走了進去。

對方轉身帶路，聲音乾巴巴地說：“郭小姐昨天割腕自殺了，幸虧搶救及時，正在房間裏休息。”

“她割腕？！”

林無意的心差點被吓停。進了房間，那個男人說：“郭小姐在二樓關著門的那間卧室裏，要我帶您去嗎？”

“不用了，我自己去看她，謝謝你。”

林無意快步向樓上跑去。男人的眼神閃了閃，在林無意上樓之後，他迅速離開并鎖了門。把別墅的大門也反鎖了，男人朝左右看了看，上了門口停著的一輛車，走了。

另一棟別墅旁，溫木雲抱著Ethan迅速躲到一邊。看著那個從20號別墅裏出來的男人上車離開，他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叔叔，這裏是銀行嗎？”Ethan很懷疑。

“噓，我們一會兒過去看看，Ethan不出聲好嗎？”

“嗯。”

Ethan閉緊嘴。

郭佩佩的住處為什麽會有男人？而且對方在無意進去後馬上離開又是為什麽？溫木雲越想越擔心，他掏出手機給一個人打電話。

“阿斂，你幫我查查郭佩佩現在在什麽地方。就是林於之的前妻，郭佩佩，查查她現在在不在西貢區這邊。”

“快一點，我等你的消息。”

聽到“郭佩佩”這三個字的Ethan的身子一抖。溫木雲趕忙哄道：“叔叔不會把你交給你媽咪，我們在這裏等小叔公出來好不好？”

看了會兒叔叔，Ethan點點頭，很想告訴爹地小叔公在這裏。

樓上房間的門都敞開著，只有一間屋的門關著。林無意走過去敲敲門：“佩佩，我來了，你在裏面嗎？”

門開了，開門的人不是柔弱的女人而是一位健壯的外國男人。林無意的臉色立刻變了，往後退了一步。這個人，怎麽會在這裏！

“林先生，我們又見面了。”

開門的人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