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等光
說實話,這場飯局總是透着詭異。但你也知道,我向來對這些事不敏感,所以一定是我想多了吧。
厭神那麽溫柔,怎麽可能針對程老師呢?
——《小悅給姐姐的信》
下意識地,聽從了他的命令,張開嘴。
黎悅的唇瓣微啓了縫隙,舌尖舔舐到了香甜。
甜甜的,滑膩的。
又是巧克力啊。
黎悅緩過了那陣眩暈,急促的心跳漸漸平複,慢慢睜開眼,一擡頭,對上了男人漆黑深邃的眼睛。
林宴淮低頭看着懷裏的她,很有耐心地重複:“張嘴,咬住它。”
她失神地看着他的臉,不自覺地聽話照做。
像一只呆楞的小動物,看着近在眼前的獵人,小心翼翼地露出牙齒,咬住了食物後,又看了一眼獵人,似乎是在詢問:
是這樣嗎?
男人眼底的笑意漸濃,微微颔首,肯定道:“很好。”
看着他線條感十足的側顏,心跳又不争氣地加快。
黎悅彎了彎眼睛,小小地咬了一口,慢慢咀嚼。
大概是天氣太熱,巧克力已經有些融化,邊緣處有一些棕色糖汁弄到了他的指腹上。
黎悅腦子暈乎乎的,那一刻竟然很想——
幫他舔掉。
“自己拿好。”他把巧克力塞到了她的手裏,收回手時,看到了指尖上沾了東西,他神色如常地把手背到了身後。
“可以站穩嗎?”他問。
黎悅忙不疊點頭,“嗯。”
林宴淮松了手。
他并沒有第一時間遠離,而是試探着,慢慢放開了她,确認了她的确可以站穩,才稍稍後退了半步。
喉間微癢,有些燥熱,林宴淮有些不耐地扯了扯領口,解開了襯衣領口第二顆扣子。
而第一顆,是被她拽開的。
黎悅的視線飄忽,臉很紅。
“老大!”
羅晌本來已經跟着孟擇進了會館,他站在大廳裏,啧啧地感慨着室內高雅的裝潢,等了半天沒見倆人進來,于是又跑了出去,結果就看到了兩個人在店門口緊緊相擁。
“哎呀!”他懊惱地拍了拍腦門,抱着黎悅的包,一邊朝那邊小跑,一邊從包裏掏着什麽東西,“老大你是不是又沒吃早飯啊?”
“偶像對不住啊,老大她有——”
男人打斷,接下了他的話:“低血糖。”
“額……”羅晌走到近前,自然看到了黎悅嘴邊叼着的東西,他撓了撓頭,“偶像你怎麽知道的?”
黎悅也很好奇,他為什麽反應這麽迅速。見她暈倒,第一時間就塞了快巧克力過來。
還有那天在車上也是。
林宴淮沉默地看着她。
羅晌恍然,“偶像你是不是也有低血糖,所以才這麽清楚?”
一般人口袋裏怎麽會随身裝着巧克力呢?這大夏天的,随身帶着怕不是分分鐘就化了。
不知是不是黎悅的錯覺,在羅晌靠近的那一刻,林宴淮又恢複了往日的清冷疏離,好像剛剛的溫柔只是錯覺一樣。
過了幾秒鐘,男人低聲回:“嗯。”
“嗨呀,這可真巧,我們老大也有低血糖,都好多年了,聽說是在國外留學的時候飲食不規律鬧的,我就沒見過這麽拼命的人。”
羅晌在一旁叽叽喳喳,林宴淮又看了她一眼,見她吃完,斂了眉目,轉身朝會館走。
黎悅趕忙跟上。
林宴淮邁進大廳,恰好與剛和經理溝通完的孟擇四目相對。林宴淮壓低了帽子,從孟擇身邊經過時,頗有警告意味地看了他一眼,随後像一陣風,大步朝着電梯走去。
孟擇神色複雜,心裏裝着沉甸甸的心事,腳步沉重地走在一行人的最後面。
他跟在厭神身邊八年,怎麽不知道厭神還有低血糖這個毛病?
孟擇哀怨地嘆了口氣。
雖然他家老板不是靠粉絲吃飯的流量愛豆,但他的影響力可比流量大多了,孟擇尋思着,是不是要開始準備戀情公關文案了。
以他對老板的了解,如果真有風吹草動,先行動的一定是老板本人,好像也輪不到他這個經紀人……
孟擇苦笑着搖了搖頭,跟着走進了電梯,轉身的時候按了樓層,擡頭時又對上了自家老板意味深長的打量。
男人眯着眼,似笑非笑。
孟擇渾身一激靈,連忙在嘴邊做了個拉鏈的動作。
林宴淮收回了視線。
手臂突然被人戳了一下。
力道輕輕巧巧,像是在撓癢癢。
他立刻轉頭看過去,速度快得好像早就意料到一樣。
黎悅的目光往他身後瞟了瞟,不好意思地笑着,“擦一下手吧,剛剛沾上了。”
林宴淮微怔,片刻的猶豫後,才道:“好,謝謝。”
黎悅把紙巾遞了過去,兩人的指尖相觸,她立刻抽回了手,攥成拳,背在身後,眼睛四處亂瞟。
心跳得很快,電梯裏的空氣都變得稀薄。
電梯到了七樓,門打開。
林宴淮先一步走了出去,目标性很強地朝着一個包廂走,門口早有一位侍者等候多時。
孟擇站在走廊裏,擡頭看着天花板,思考人生。
他有預感,自己風平浪靜的經紀人生涯,從今天開始,一去不複返。
“孟哥,怎麽了?”侍者将人都迎了進去,回頭看到孟擇一臉悲憤地站在門口不肯進。
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道冷淡的聲音。
林宴淮站在門口,帽子和口罩還遮得嚴嚴實實,露在外面的眼睛半眯着,慢聲道:“不進來?”
孟擇:“……”
這個會館私密性極好,七樓的這間是林宴淮的私人包廂,未經他的同意,不會有人過來打擾。
“淮哥,這是您吩咐的清茶。”
林宴淮摘了帽子和口罩,接過侍者手中的茶壺,“先上一碗紅豆粥,加糖。”
侍者微愣,“一碗?”
“嗯。”林宴淮的目光若有似無地落在正和羅晌低語的女孩身上,頓了頓,催促道:“稍微快一點。”
侍者了然,點頭,退了出去。
孟擇很有眼力地從老板手裏接過茶壺,給大家倒水,心裏酸溜溜地想着,粥也不知道是給誰點的,啧。
厭神從不吃甜食,一點都不沾,碰都不碰,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一碗紅豆粥,還加糖?
孟擇沒忍住:“啧啧啧。”
連人家的口味都一清二楚,真是悶騷。
“啧啧啧。”
孟擇把茶壺放下,正準備回座位,膝彎處不設防被人踢了一腳,他腿一軟,上半身趴在了桌子上,發出了一聲巨響。
黎悅和羅晌聞聲望過來。
黎悅:“孟先生,你沒事吧?”
孟擇瞥了眼始作俑者,對方正抱着肩,神情懶散地看過來,那眼神看得人渾身膽顫,脊背發涼,仿佛大冬天穿着背心站在冰天雪地裏。
他撐着桌子起身,幹笑:“沒站穩,抱歉。”
黎悅哦了聲,神情古怪。
她以為孟擇是那種很穩重的人,畢竟他看上去就很精明圓滑,卻沒想到這麽毛躁,連路都走不好。
她看着孟擇,認真道:“那你小心點,千萬別把桌子拍壞了。”
畢竟,拍壞了厭神要賠錢的。
孟擇:“……”
林宴淮啞然失笑,一把撥開孟擇,涼涼的目光威脅十足,“舌頭不想要了?”
孟擇捂着嘴,拖着還酸軟無力的腿,躲避瘟神一樣,坐到了角落裏,縮成一團,安靜如雞。
門被敲響,侍者把粥端了上來,放在了黎悅的面前。
黎悅微怔。
林宴淮修長的手指随意撥了撥松散淩亂的領口,姿态閑适地靠着椅背,漫不經心:“先吃點。”
黎悅抿着唇,沉默地看着那碗粥。
她喜歡喝紅豆粥。
用勺子舀了一勺,送到嘴裏。
溫度适中,軟糯,香甜。
黎悅垂着眸,睫毛顫了顫,深吸了口氣,默不作聲地進食。
林宴淮坐在她身邊喝茶,眼睛垂着,視線随意落在桌上。
有道打量的視線掃來,林宴淮似有所感,朝那邊看去。
正好撞上羅晌的目光。
林宴淮将茶杯放回桌上,淡漠的目光從羅晌的臉上下滑,落在了他的右手上。
羅晌低頭看去。
他懶散慣了,坐姿也随意慣了,他和黎悅隔着一個位置,但他的身體前靠,胳膊杵在桌上,右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上面,就差一點點,就能碰到女孩的手臂。
羅晌:“……”
觸及男人冰冷目光,羅晌自覺主動地挪了挪椅子,離女孩遠了點,才幹咳了聲,說:“偶像,我給程老師發了地址,他說一會就到。”
語氣帶了點小心翼翼地讨好和邀功的意味。
林宴淮的目光淡淡掃了他一眼,冷淡地,微微颔首。
沒一會工夫,粥碗見底,黎悅拿起紙巾擦了擦嘴。碗不大,剛好夠她充饑,又不耽誤一會吃午飯。
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
嗡嗡地震動,是陌生號,沒有備注,但號碼黎悅掃了一眼就認了出來。
她臉上的淡笑斂起。
注意到了她的神情,林宴淮慢慢坐直了身體。
“老大?”羅晌看她的表情,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
黎悅平靜地看着手機,突然輕聲笑了,對着羅晌搖搖頭。
然後抓着手機,走到窗前,接通。
“嗯,一切還好。”
“沒關系,我說了,不怪你。”
那邊的情緒似乎突然激動了起來,聲音很大,屋內的其他三人都聽到了些聲音。羅晌忍耐了半天,沒忍住站了起來,猶豫了會,最終也沒過去。
林宴淮眉頭緊皺着,一瞬不瞬盯着女孩的背影。
她好像在忍耐着什麽情緒。
那邊的人說了半晌,情緒終于趨于平緩。黎悅嘆了口氣,輕聲說:“我們是一個團隊,懂嗎。”
“不要讓我再重複,否則,我不會再接你的電話。”
她有些生氣地挂斷了電話,然後轉身,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羅晌。
羅晌慫慫地坐了回去。
黎悅又看了看手機,遲疑了會,還是把那個號碼存了起來。
她走回座位坐下,羅晌壯着膽子,試探道:“老大,是廖昂?”
黎悅點頭:“嗯。”
“靠,那小子還敢找你?!要不是他,你也不用離開嘉市!”羅晌拍案而起。
黎悅有些累,閉上了眼,靠着椅背,輕聲說:“別說了。”
羅晌也突然變得很激動。
這通電話就像是導.火.索,将所有遮羞布點燃,矛盾瞬間暴露。
“老大,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那場意外該誰負責,而是由于他的失誤,給你帶來了什麽麻煩!”
黎悅仍閉着眼,“他不是故意的。”
“呵,這誰又知道呢?”羅晌雙拳攥緊抵着桌子,身體前傾,眼睛微紅,他喘了口氣,微停頓後,咬着牙一字一頓:
“那你說,為什麽,是你呢?”
“暴露的,是你。”
屋內霎時間一片寂靜,靜得甚至能聽到針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林宴淮驀地擡頭,目光陡然轉冷,一瞬不瞬地盯着劍拔弩張的二人。
“證據呢?”
黎悅睜開眼,目光清明。
羅晌啞然失語。
他沒有證據。
可他急于求認同:“老大,你也懷疑是不是?”
黎悅沒有直面回答他的問題,只說:“沒有證據,就不要再提了。”
羅晌攥了攥拳,最終摔門而出。
黎悅垂下眼睛,突然有些難過。
手腕突然一沉,接着手背覆上了暖意。
林宴淮一手握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抓住了她緊握茶杯的那只手,将她用力到有些泛白的手指展開,奪走了她的杯子。
她攤平的手心裏有一道醒目的紅痕。
“廖昂?”
林宴淮突然出聲。
黎悅轉頭看過去。
男人臉色很冷,半眯着眼。
“他欺負你了?”
黎悅愣了下,然後微微搖頭。
見她否認,林宴淮也沉默了。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羅晌推門走了進來。他的火氣來的快,去的也快。
進門時,對上了林宴淮的目光,他赧然地撓了撓頭,又悄悄看了一眼黎悅,一言不發地回了座位。
黎悅一直在出神。
等她再回過神,側頭時,身邊的人正懶散地翹着二郎腿,靠在椅背裏,筆記本電腦架在長腿上,屏幕上顯示的是編曲軟件。
黎悅的目光在他臉上逡巡。
他不知什麽時候戴上了眼鏡,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銀色細框的眼鏡,冷色顯得他的五官愈發冷淡漠然。
解開的白色襯衣扣子露出了他精致的鎖骨,深陷勾人,性感的喉結上下滑動,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清冷禁欲的味道。
他耳朵裏塞着耳機,眼睛專注地看着屏幕,眉頭微蹙,認真地做着編曲。
都說認真工作的男人最帥。
黎悅的耳朵有點熱,赧然地收回了視線,口幹舌燥,目光停留在手邊那杯涼了的清茶。
舔了下唇,手伸過去。
與此同時,林宴淮也伸出了手。
按在了茶杯上。
她晚他一步,按在了他的手上。
黎悅的手瞬間彈開,強裝淡定:“抱歉。”
道完歉又覺得不對,這不是她的杯子嗎?
黎悅疑惑地看向他。
男人沒說話,靜靜回看了她一眼,将茶杯拿走,換了一個新的杯子,重新倒了杯熱茶,推了過去。
全程沒有一句多餘的話,連表情都沒有變過。動作做得自然而然,行雲流水,叫人挑不出問題,可又有點說不出道不明的別扭。
黎悅不擅長處理人際關系,偶爾有點遲鈍,很多時候無法正确解讀對方某個動作下真正的意味,與其自擾,她都會選擇放棄思考,不去深思。
于是她神情自然地接過那杯新倒的溫茶,一飲而盡。
在一邊偷偷觀察的孟擇:“……”
還挺般配的,嗯。
一個毫不見外,一個遲鈍得可以。
孟擇幹咳了一聲,躲避了來自老板的第N次死亡凝視,往旁邊挪了挪椅子。
他身邊坐着面色猙獰、正在峽谷奮力厮殺的羅晌。
孟擇用胳膊肘輕輕怼了怼身邊人。
“卧槽兄弟你差點害死我!”羅晌一聲驚呼。
孟擇:“……”
等到羅晌終于贏了這局,手摸向茶杯,茶送到嘴邊,擡起眼睛,正對上了孟擇幽幽的目光。
羅晌差點被水嗆到,“咋啦?”
孟擇無語地看着他,壓低聲音,鬼鬼祟祟:“你沒察覺點什麽嗎?”
羅晌懵懵的,也學着他,小聲說:“什麽?”
孟擇:“……”
暧昧!暧昧啊!!!
可他看着這傻大個呆若木雞的表情,突然心好累。不遠處某人刺過來的冷冷的目光如芒刺在背,他不敢往對面看,只能苦着臉,将所有的話咽了下去,悲憤地搖頭,“……算了。”
正說着,門被推開。
“程老師來啦!”羅晌擡起手,打招呼。
程訴淡笑着颔首,他脫了那身軍裝,換了一身休閑的便裝。
目光在場上掃了一圈,最後停在黎悅左側的那個空位置。
羅晌撓了撓頭,走到林宴淮和孟擇中間,把推進桌子的椅子拉了出來,笑得沒心沒肺:“程老師坐這吧!”
程訴眯起眼睛,輕聲笑了笑,倒是沒動,指着那邊,“你旁邊,有人?”
他指着黎悅身邊那個位置。
羅晌笑了:“嗨,我們老大是左撇子,你坐她左邊肯定不方便,她也難受。”
他一邊拉開椅子,又給程訴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
程訴意味深長地勾着嘴角,沒理羅晌,而是轉頭,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黎悅右邊的男人。
林宴淮不躲不閃,與他對視。
目光交鋒的來回,好似刀光劍影,一切盡在不言中,兩個男人都互相讀懂了對方的心思。
男人之間,一個眼神就能明白。
火.藥味蔓延,就連黎悅都察覺到了古怪。
羅晌的笑僵在臉上,小心翼翼:“程老師?你怎麽了?”
程訴在心底冷笑,在羅晌拉開的椅子上坐了下去。
只能怪自己晚來了一步,但好在的是,一次的退讓不代表之後他還會輸。
他難道會次次落于人後嗎?
程訴原本對黎悅只是有些好感,畢竟相識不久,說他對黎悅有多喜歡,倒也沒有。
但林宴淮出奇的占有欲刺激到了他的神經,他很好奇林宴淮的反常,也因此對黎悅的興趣度更高了一層。
“十一點多了,偶像我們點餐吧?”羅晌從門口侍者的手中接過菜單,又跟侍者道了謝,關了門折回來。
黎悅看着羅晌彎着腰站在林宴淮身邊,莫名有點羨慕。
她不能跟厭神這麽自如地說話。
黎悅抿着唇,有點懊惱。
面對林宴淮的時候,她總有些不自在。而且在別人眼裏,花癡兩個字不該屬于她。
她之前說給唐萌的那些話,何嘗不是在諷刺自己。
人設啊,她也有。
在父母老師面前裝着乖巧懂事,在隊友面前扮演一個稱職的leader,就因為她是別人眼裏最可靠最厲害的人,所以她只有做得更好才行。
時間長了,她騙過了別人,也騙過了自己,差點忘了自己本來是個什麽樣子的人。
那邊三個男人對着菜譜嘀嘀咕咕,黎悅手托着腮,發呆。
“老大?老大?”
羅晌叫了黎悅好幾聲,她才聽到。
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存在感最強的那人,有些窘迫,不自在地挪開視線,問羅晌:“怎麽了?”
“老大,你吃什麽?”
“我都可以。”
“哦,那我看着點了。”
羅晌低頭看菜單。
過了會——
羅響:“咦,偶像,你點這麽多辣的,能吃嗎?”
歌手,不是應該保護嗓子嗎?
林宴淮“嗯”了聲,沒回答,無視對面孟擇譴責的目光,将選好的菜單遞給了侍者,然後拿起了茶杯,表情淡然。
他不能吃,但有人愛吃。
嗡嗡——
林宴淮放在桌上的手機亮了。
羅晌下意識一瞥,正好看到了手機的鎖屏壁紙。
屏幕上,是一個女孩的背影。
背景做了虛化處理,整個畫面看上去格外唯美。
羅晌突然頭皮發麻。擡眼,正對上林宴淮漠然的眼。
他被這一道毫無感情的目光看得渾身一震,抱歉地幹笑了兩聲。
很快,他見林宴淮的視線移開,動作自然地收了手機,揣進兜裏,繼續喝茶。
這才松了口氣。
沒一會,幾道紅通通的辣菜端了上來。林宴淮把它們都轉到了黎悅的面前,他自己面前則放了些清淡的菜。
程訴将他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裏,包括黎悅看到辣菜時,亮起的眼睛。
他的心情突然變得很糟糕。
林宴淮似乎對她的愛好很熟悉,且他對她的獨占欲也強得出奇,為什麽?
程訴緊皺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程先生,車的事真的很抱歉。”林宴淮姿态閑适地捏着茶杯,身體往黎悅的方向偏了偏,目光直視程訴,看似誠懇地道歉,“關于賠償和維修的事,我會負責到底。”
程訴輕嗤,“羅晌已經将來龍去脈告訴我了,與林先生無關。”
“她是為我解圍,才導致你的車被撞。”林宴淮身體前傾,朝程訴的方向靠了些,壓低聲音,“理應如此。”
林宴淮的眼睛裏沒有笑意,但程訴覺得,他在炫耀,他在表明他們兩個人的關系不一般。
因着對方隐約的嚣張态度,程訴狠狠皺眉,剛想出聲反駁,對方的電話突然震動。
林宴淮小聲說了句抱歉,拿着手機,出了門。
臨出門前,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座位上正大快朵頤的女孩,又不着痕跡地收回視線,壓了壓眸中湧上的淡淡笑意,手拉着門把手,将門合上。
男人的掌心握着正在震動的電話,腳踩着厚實的地毯,一直走到了走廊盡頭的窗前。
窗明幾淨,居高俯瞰,不遠處商業區人潮湧動,光是看着,仿佛都聽到了嘈雜的人聲遠遠傳來,讓人心生燥意。
林宴淮身體靠在牆上,按下接通,貼在耳邊。
電話那頭是熟悉的聲音,一個跟他交情很好的摯友。
“你交代的事我辦好了,放心吧,那姑娘現在自顧不暇,絕對沒空再去招惹你。”
林宴淮低垂着頭,輕聲說:“謝了。”
“你不對勁啊兄弟,這些年這種麻煩事不少,堵到你酒店房間門口投懷送抱的都有,怎麽這回追個車,人家連你面都沒見到,你就下這麽狠的手?”
朋友嘿嘿笑着。不怪他多想,這事處處都透着詭異。
當時接到林宴淮的電話時,他還在家族宴會上。聽到林宴淮找他幫忙,驚得差點把手裏的紅酒潑在他小叔那身昂貴的私人定制襯衣上。要不是他跑得快,小命都難保。
“私生飯那麽多,為什麽這個被你整的這麽慘?人家姑娘家裏現在亂成一鍋粥,就因為你一句‘好好查查’,她父親經濟上鑽的空子也被對家抓了正着,公司面臨倒閉,人恐怕也有牢獄之災。”
“是什麽讓我們一向漠然處世的厭神墜下神壇,開始管起人間這些破事了?”
林宴淮不欲多解釋什麽,想要挂斷電話。
對方深知他的脾性,也不着急,只輕飄飄來了一句:“啊,你猜我還查到了什麽?被追尾的小姑娘,居然也是海市南城人?不僅是,而且她還……”
林宴淮冷聲打斷:“江垣。”
“……”
“成成成,我閉麥。”那頭頓了頓,突然又笑得不懷好意,“兄弟,等着喝你的喜酒啊……”
林宴淮無情地挂斷了電話。
轉身時,程訴不知何時站在了他三米遠以外。
林宴淮垂眸,收了手機,朝着他走過去。
擦肩而過時,程訴突然叫住了他。
“學弟,我們之間,就別裝了。”
林宴淮的腳步頓住,眉間溫度漸漸冷卻。
程訴走近,與他面對面,“如果不是我特意查了,還真不知道,你變化這麽大,我差點沒認出來。”
“程先生,我們之間,沒有舊情可以敘,所以還是保持些距離比較好。”男人神色疏離,眉眼微微向下壓着,帶了些難以靠近的冷感與排斥,“更何況,我們現在的關系,也不适合和平共處。”
程訴冷下臉,“你果然喜歡她。”
男人冷冷地回視他。
他眉梢微揚,眸光冷凝,眸底積滿了不屑與傲慢,态度嚣張得不行。
這與程訴記憶中的林宴淮,全然不同,甚至說是南轅北轍的性格。
“林宴淮,高中的時候你可不這樣。”
林宴淮的耐心逐漸消磨殆盡,銳利的冷意驀地冒了尖,眼低壓着戾,“程先生,我說了,我們之間沒有舊情可以敘。”
高中,是個讓人十分惡心厭惡的詞語。
一張張稚嫩的臉龐,一句句有意無意的話語。
直白、又天真。
可往往又最是傷人。
被孤立,被排擠,被诽謗。
沒什麽值得回憶的。
“程訴,如果不是看在你曾幫過我的份上,你以為我會站在這裏,耐心地和你說話?”
林宴淮斂起眸中的嘲諷,又恢複了冷漠寡情的模樣。他越過程訴,朝着包間的方向走。
突然又停下腳步。
他轉身,問了個奇怪的問題:
“你知道她為什麽回海市嗎?”
程訴微愣。
顯然是不知道。
林宴淮笑了。
不知道就好。
程訴的反應很快。
“你不用對我抱有這麽大敵意,她與我們都只有短短幾天的相識,對我們都不算了解。”程訴平靜地看着他,很大度且淡定地提議,“我們可以公平競争。”
公平競争?
林宴淮收回了原本邁出的步子,冷峻的眸中毫無波瀾,平淡地說:
“那恐怕讓你失望了。”
“公平不了。”
“我認識她,在十年前。”
作者有話要說: 趕榜單,腎虧。
發財發財~評論發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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