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自從聽取了成棣的建議後,莫世遺晚上不管多晚回來都會抱著月不由做生孩子的事。這招似乎還挺管用,起碼月不由臉上的笑是越來越多了。成棣和莫世遺也開始為了取蠱做準備,每天喝藥的人變成了三個。有人陪著一起喝藥,月不由喝得更豪爽了。

在成謙大婚之前,京城裏傳出了一條“謠言”,說成謙已經私下成了親,而他成親的對象還是一位苗疆的公主。因為京城出了蠱毒案,成謙為了不引人懷疑,暗中送走了那位公主,所以成謙說什麽也不願意接受皇上為他指的婚。

謠言越傳越烈,王皇後緊急召太子入宮。成棣下令徹查放出謠言的人,京城裏人心惶惶。成謙在成棣的面前大呼冤枉,成棣自然是說他相信自己的弟弟不會做這種事。可就在成謙大婚的當晚,一夥苗人沖進忠王府刺殺成謙,大罵他欺騙公主的感情,讓他交出公主。

謠言成真,就是王皇後都控制不住了。雪上加霜的是,第二天,皇帝從道觀裏出來直接去了王皇後的寝宮,一個時辰後,皇帝下旨,忠王勾結苗人殘害父兄,貶為庶民,打入天牢,等候發落。

王皇後知道那個綠兒是苗人,這下子百口莫辯,如今人又丢了,就是滅口都沒辦法。但成謙畢竟是她的兒子,何況太子也是她的兒子。王皇後讓成棣無論如何要保住成謙的命,并一方面派人去尋綠兒的下落,務必在皇帝的人找到她之前除掉她。皇帝因為蠱毒一案而開始信奉道教之術,成謙所做的事正好是皇帝最忌諱的。皇帝連道觀也不去了,親自查這件事。答應了母後要救成謙的成棣在禦書房單獨和父皇談了一個下午,幾天後,皇上回了道觀,把成謙的案子交給太子去查,但也宣了旨意,不許放成謙出來。

皇家鬥争就是這樣的無情。月不由和莫世遺在一旁看著是直搖頭。這件事要怪也只能怪成謙自己心術不正。成棣這人陰險是陰險,但不把他逼到那個份上,他也不會對自己的兄弟下手。兩人誰也沒有勸成棣手下留情,若要月不由選擇,他只會比成棣更狠,直接殺了算了。

成安還被軟禁在自己的府裏,皇帝雖說讓成棣适可而止,成棣也派了人去伺候成安,但他絕對不會放虎歸山。何況現在皇帝不管事,大權在握的成棣更是無所畏懼。現在成謙也被抓起來了,只等成聰露面。心腹大患三已去二,成棣就是吃飯都比平時多了一碗。心情好,再加上許清水有效的調理,成棣的身體從未如此健康過,而他相信,他會更健康。

例行地給成棣和莫世遺號完脈,許清水微笑地說:“太子殿下的身子比我初來的時候健康了許多,等波松閉關出來,就可以為太子殿下取蠱了。”

“那莫世遺呢?”有一人有點緊張地問。

許清水的心裏刺痛,但仍笑著說:“自然更沒問題了。”

“那就好,那就好。”月不由沒敢看莫世遺,分別的日子快到了。

怕自己露出什麽端倪,許清水收好藥箱起身道:“我再回去配點藥,在去蠱之前太子殿下和世遺還是要繼續調理,務必把身子調養到最佳的狀态。”

“辛苦了。”成棣有些緊張了。

月不由低著頭,莫世遺摟住他,給他安慰。想了想,他又摟住成棣的肩膀,沉聲道:“不會有事的。我和不由都會陪著你。”

“我知道。有你們在,我何須擔心。”這話成棣是說給莫世遺聽,也是說給自己。他有最好的兩個兄弟在,他只管放手一搏就是。

莫世遺送成棣回東宮,月不由找到許清水,一看到他,許清水就知道了他的來意,直接說:“波松大概還要半個月就可以出關了。太子殿下找來的珍貴藥材很多,所以蠱蟲養得也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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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不由抓抓腦袋:“我對自己的身體很有信心,不過,嗯,凡事都得備著意外,萬一,我只說萬一啊。萬一我死了,嗯……你別告訴成棣和莫世遺我咋死的。我會寫封信給你,我死了,你就把信給莫世遺,他看了就知道我咋死的了。”

“不由。”許清水按住月不由的肩膀,“我不會讓你死的,相信我。”

月不由咧嘴一笑:“我信你。”然後他摸摸鼻子:“嘿嘿,其實我還真有點怕。”

許清水上前輕輕抱了下他:“相信我和波松,我們絕對不會讓你死的。”

“有你這句話就成。”月不由放心了。

看著月不由離開,許清水的眉心擰起,就讓不由如此犧牲自己嗎?他知道月不由是不想莫世遺擔心,可是這樣好嗎?這樣的不由太委屈,太委屈。

波松閉關,只有許清水固定進去換藥,其他時候也不能随便進出。波松的食物許清水每天給他放在門口,有時候早飯換成午飯,午飯又換成晚飯波松才會記得拿飯菜進去。許清水很擔心的波松的身體,但這種時候他不能插手,不然不僅會影響了蠱蟲了效果,還有可能給波松帶來危險。成棣也感念波松的辛勞,帶來好幾根千年的人參讓許清水加在波松的膳食裏給他補身子,對此許清水很是感動。不管太子在外是怎樣的一個人,起碼在他的眼裏,太子是個好人,是個很看重兄弟的好哥哥。

朝中的局勢已經明朗化,就如這初春的天氣,對成棣來說,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而那東風就是他的心疾是否能徹底治愈。三月中,波松出關,盡管他又瘦得幾乎不成人形,但從他的眼神中每個人都看到了希望,只是有一個人雖然在笑著,心裏卻死死壓抑著難過。這一回離開,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回來。

波松出關了,取蠱的時間定在三月十九這一天。成棣把朝中的大事交給了自己的心腹大臣,然後藉口微服私訪離開京城,實則是躲在許清水和波松這邊。在取蠱的前三天,許清水還要特別為成棣和莫世遺針灸調理,月不由在一旁看著莫世遺的胸口上紮著好幾根銀針,心裏更難受了。

一手握著月不由的手讓他不要為自己難過,躺在床上的莫世遺無法控制自己的心髒比平日更快的跳動。以為要跟随自己到死的蟲子竟然有取出的一天,他很高興,很激動,也很感激身邊的這個人。

“疼不疼?”月不由又一次問。

莫世遺搖搖頭,握緊他的手。記憶中月不由的手心總是暖暖熱熱的,可此時,這人的手卻冰涼。這人是擔心他,他知道。就如成棣說的那樣,這人愛慘了他。

“不由……”話剛出口,莫世遺的嘴就被堵住了。

“別說話。”又捂住莫世遺的眼睛,月不由親親他的嘴,“你睡吧,還有一個時辰才好呢。我在這兒陪著你。”

擡起手,重新握回月不由的手,莫世遺閉上眼睛。他睡不著,但并不想讓身邊緊張的人更不安。

凝視著莫世遺的臉,月不由要把他的容顏牢牢地記在自己的腦袋裏。許清水和波松說了,取蠱的時候他不能陪著,只能在外面等。如果不是波松說取蠱的時候一定不能受任何的影響,他絕對要陪著莫世遺。

一手握著莫世遺的手,一手摸著莫世遺的臉,月不由在心裏一遍遍地說:“莫世遺,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月不由在他和莫世遺的房裏陪著莫世遺,成棣在另一間屋裏胸口同樣紮著針。不過他也不算太可憐,起碼也有一個人在他的床邊陪著他。

被爹叮囑不要讓太子哥哥多說話,許波緊緊抿著嘴連大氣都不敢出。成棣閉著眼睛,許波兩手握著他的一只手,手心裏全是汗。

一個時辰後,許清水先來到太子的房間,為他拔了針。又讓他喝了一碗藥,許清水離開,去莫世遺的房間。手上利落地給成棣墊了腰枕,又給他倒了水服侍他喝下,許波緊張兮兮地問:“太子哥哥,疼嗎?”

“不疼,這麽不相信你爹的醫術?”成棣用袖子擦擦許波腦門上的汗,承認這種時候有個人能在旁邊陪著他,是他很需要的。

“太子哥哥,你餓不餓?我給你拿吃的去。爹說你拔了針就可以吃東西了。”許波的臉比成棣的還要蒼白。

不是很餓,但成棣還是說:“好。拿些清淡的來,你也一起吃。”

“嗯!”

許波起身就跑。看著他跑出去,成棣笑了。

另一間屋,剛被拔了針的莫世遺立刻往床裏躺了躺,讓擔心了他兩個時辰的人過來。把人摟在懷裏,他親吻對方,再一次保證:“我不會有事的,別擔心。”

“莫世遺……”攔腰緊緊抱住對方,月不由第二次嚐到了分離的難過,而相比第一次,這一回他更痛苦。

“不由,不怕,我不會有事。”以為月不由是擔心他兩天後的取蠱,莫世遺一遍遍安撫。

大口大口聞着莫世遺身上的味道,月不由不僅要把這人的臉刻在心裏,也要把這人的氣息刻在心裏,以便熬過分離的日子。

莫世遺要取蠱了,月不由不讓他和自己做生孩子的事,怕影響莫世遺。莫世遺自己覺得沒什麽,但月不由說什麽也不幹。只不過每晚上床的時候,月不由都要親莫世遺很久很久,親得莫世遺好幾次都忍不住扒了他的褲子和他做生孩子的事。

許波住進了成棣的屋裏,當然沒有和成棣睡一張床,而是在成棣的床邊支了一張小床,以便照顧成棣。成棣是秘密來的,只有他在東宮的侍衛統領知道他在這裏。這種時候,許波成了太子殿下的貼身侍從。許清水和波松不是不擔心兒子對太子殿下過分的“關心”,但現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兩人暫時管不了那麽多了。

翻身,看著在小床上蜷縮著睡著的人,成棣的嘴角又出現了白日裏的笑容。這傻小子,還說要照顧他呢,睡得比小豬都死。故意大聲咳嗽了幾聲,成棣盯著對方的睡顏。

“啊!”被驚醒的許波猛地坐了起來,身上的被子掉在了地上,“太子哥哥?!”

“波子,我渴了。”

“渴?啊,我,我去倒水!”

還在迷糊的許波動作遲鈍地下了床。甩甩腦袋,他鞋都沒穿就出去倒水。成棣又笑了,下床把小床上的被子枕頭拿到自己的大床上。

雙手捧著一杯熱水,許波小跑進來:“太子哥哥,水來了。”

成棣接過杯子一口喝下,水溫剛好,不燙嘴。

揉揉犯困的眼睛,許波問:“太子哥哥,還喝嗎?”

“不喝了。”

“哦。”

把杯子拿回來放回原處,許波剛要上床就愣了。咦?他的被子和枕頭呢?

“波子,過來。”

成棣拍拍身邊。許波看過去,眨眨眼,他看到了自己的被子和枕頭。

“快點。別光著腳站著,快過來。”

“哦。”

許波還在納悶為何自己的枕頭和被子跑到了太子哥哥的床上。他呆呆地爬上床,直到躺好了,這才反應過來:“太子哥哥,我的被子和枕頭怎麽跑到你的床上了?是不是我剛才睡糊塗了?”

“不是,是我拿過來的。”打了個哈欠,成棣不打算解釋:“睡吧。以後你晚上睡我床上。”

“……”又眨眨眼睛,許波扭頭,就見成棣已經閉上眼睛了。

過了好半天,成棣都要睡著了,他的耳邊傳來一聲透著欣喜的、呆呆的,“好。”

三天一眨眼就過去了。坐在門外,月不由神色緊張地豎著耳朵聽著屋內的動靜。他的身邊,許波緊緊抱著雙腿,面色同樣慘白。不由哥說大爹說過取蠱的時候太子哥哥會很疼,怎麽辦?太子哥哥的身子本來就不好,太子哥哥能忍下來嗎?越想越害怕,許波更是縮成一團,心提到了嗓子眼。

月不由手腳冰涼,他想闖進去看看,但不敢冒險,萬一傷了莫世遺怎麽辦!從來沒這麽緊張不安過,就是大夫說娘活不長了他也沒這麽緊張不安過。

屋內傳出了一人克制不住的呻吟,月不由騰地站了起來,許波竟是要哭了。是太子哥哥!那是太子哥哥的聲音!

接著是許清水的聲音傳出:“殿下再忍忍,必須要清乾淨。”

“不由哥……”許波手軟腳軟地跪坐在地上,要怕死了。

“沒事,沒事的,相信你爹和你大爹。”狠狠揉了揉許波的腦袋,月不由的腳也是軟的。

又傳出了幾聲痛苦的呻吟,屋內沒了動靜。許波死死抱著月不由的一條腿,藉以給自己力量。月不由坐不住,一會兒拖著許波往旁邊走兩步,一會兒拖著許波往另一邊走兩步,臉色和許波的差不多,慘白慘白。

坐立難安地等了近三個時辰,緊閉的房門終於開了,還沒看清出來的人是誰,月不由和許波就大聲問:“怎麽樣怎麽樣!好了嗎!”

出來的人迅速關上門,聲音沙啞地說:“好了。不由,馬上準備,我們立刻走。”

月不由咬咬牙:“我看莫世遺一眼,看看他就走,我已經準備好了。”

“進去吧。世遺昏睡著呢。”波松打開門,月不由沖了進去,許波也沖了進去。

屋內,莫世遺面無血色地躺在床上,眼睛緊閉。而成棣卻是臉色灰白地躺在另一張床上,呼吸微弱。許波大喊一聲“太子哥哥”,然後就撲了過去。許清水及時攔住了他:“波波,不能碰。你和大爹去收拾行囊,咱們馬上走。”

“走?”許波擡頭看向爹爹,淚眼模糊,“去哪?”

“時間緊迫,爹路上跟你說。快去!”

把兒子往門口推,許清水招呼月不由:“你來幫我。”

嘴裏有血腥味。月不由迅速冷靜下來上去幫許清水給成棣喂藥、穿鞋,許波擦擦眼睛,又看了成棣一眼,咬牙跑出去。

“不由,這一路上你一定要護住殿下的心脈。我雖已給殿下吃了續命丹,但一路颠簸,半點馬虎不得。”

“嗯!”

走到莫世遺的床邊狠狠親了他的嘴幾口,月不由從懷裏摸出一封信放在枕頭旁,又狠狠親了幾口,他走到成棣的床邊,抱起他。

許清水用一條被子緊緊裹住成棣,月不由回頭又看了眼昏迷中的莫世遺,大步離開。“清水,讓許波去我房裏拿包裹,在床底下。”

“我去拿。”

許清水快速離開,月不由抱著成棣出了房,直奔後門。那裏已經停好了一輛馬車。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慌亂無措的許波坐在馬車上向城門而去。臉上戴著假皮的波松趕車,許清水和月不由護著成棣的命。大宅子裏,莫世遺仍在昏睡着,不知道身邊只剩下了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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