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月不由還在哭,不過眼睛卻是彎彎的了。待纏綿的吻結束後,他吸吸鼻子,嘴巴笑開。抹去月不由的淚,莫世遺緩緩退出,不用看,他也知道自己傷到了這人。蹙著眉頭,月不由忍著疼痛。他知道自己一身的狼狽,但他喜歡,比任何時候都喜歡。
沒有說道歉的話,甚至沒有表示出自己對剛才那場粗暴性事的歉疚,莫世遺親親月不由的嘴,低聲說:“我先給你清理,然後我們再說那件事。”
月不由臉上的笑沒了,莫世遺又親了親他:“不要多想,等我。”
“……嗯。”
松開莫世遺的手,月不由看著對方套上外衣,看著對方離開,他好像把莫世遺抓得很慘。
太子的寝宮外,從宮裏來傳話的太監心焦不已地站在那裏。剛才太子寝宮傳出的動靜可是不小啊。
“方統領,太子殿下和世子……”
方統領搖搖頭:“咳,世子殿下的情緒,有時候會比較不穩定。”
“看出來了。”今天只要是在禦書房外的人,都看出來了。
“方統領。”太子的聲音傳出。
方統領趕忙過去在門口說:“殿下,宮裏來人,說皇上請您過去。”
“端一盆熱水來,你親自去。”
“是。”
方統領派人去端水,水很快端來了,他親自端著盆進了屋。沒有對披頭散發衣衫淩亂的太子表現出半點的驚訝,方統領把水盆送過去,小聲說:“宮裏來人,催得很急。”
“你告訴他不由這邊有點事,等我安撫好了就過去。其他的不要多說。”
方統領點點頭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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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心思去管宮裏的事,莫世遺端了水盆進去給月不由清理。成棣的卧房裏随時都備著傷藥和白布,這時候倒也方便了不少。
月不由已經不哭了,不過眼睛是又紅又腫,身上不是牙印就是指痕,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被誰虐待了呢。莫世遺小心地給月不由清理了後穴,給他上了藥,這才吐出一口氣:“我剛剛,失控了。”
“不疼,沒事。”月不由摸上莫世遺的肩膀,“我也抓傷你了。”
看一眼肩膀上的幾道血痕,莫世遺無所謂地說:“小傷。”換了床單,把髒的塞到床下等晚上再處理,莫世遺也沒給自己上藥,只是換了身乾淨的衣裳,上床摟住月不由。月不由往他的懷裏拱了拱,抱住。
臉頰輕蹭月不由的腦袋,已經冷靜下來的莫世遺開口:“說不震驚,是假的。”
月不由的身體緊繃,莫世遺輕輕拍拍他,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口。月不由仰頭:“我一開始沒打算告訴你,可是……我越喜歡你我就越忍不住想告訴你,我怕你以後知道了,會恨我。”
“傻不由。”莫世遺吐了口氣,低啞地說:“我那時候,太吃驚了,等我回過神來你已經走了,我吓壞了,趕緊出去找你,我以為我要永遠失去你了。還好你沒有走,還好你,沒有走。”
月不由的眼眶熱熱的,在莫世遺的衣服上蹭了蹭,然後他就聽到對方說:“如果一開始你遇到我的時候,我知道你是我、你是我兒子,我可能會給你一筆錢,給你找一個住的地方,算是我對你的交代。不由,你該知道我為何會和那個女人有孩子,所以,我做不到對這個孩子生出什麽父子的感情。”
月不由點點頭,沒什麽生氣的,他唯一在乎的是莫世遺會不會恨他。
“可是,你是月不由。”莫世遺淡淡地笑笑,“不管你投胎到誰的身上,我相信,你都會來找我。”
“當然,”月不由的眼睛彎彎,“你是天下第一,我肯定會去找你,我要把你的天下第一搶過來。”
莫世遺低笑:“你不是已經搶走了嗎?雲海山莊的‘莫世遺’可是被你抛屍山林了。”
“不許說!”捂住莫世遺的嘴巴,月不由不高興了,“那是唬他們的,你不許說。”
拉下月不由的手親了親,莫世遺的眼裏仍帶著笑:“好,我不說,我等著你從我手裏搶走天下第一。”
抱住莫世遺,月不由不安地問:“你真的不介意嗎?真的嗎?”
“我知道你是誰,你只是恰好投胎到這副身子裏罷了。而且,我還挺高興的。”
“騙人!”月不由立刻擡起頭。
莫世遺收起笑容:“我不騙你,真的。”
“怎麽可能高興。”月不由失落地說:“這副身子是你兒子,我知道的,當爹的不能跟兒子做生孩子的事,就跟做娘的不能跟兒子成親一樣。”
“那是對別人而言。”莫世遺摸上月不由的臉,在對方的懷疑下認真地說:“我這輩子,沒什麽是我的,除了你以外。不由,我很怕,怕你會一聲不響地又離開我。我今年三十五了,我比你整整大了十六歲,我怕有一天,你嫌我老,不要我了。”
“才不會!”月不由生氣了,“說起來我才是比你老呢,我都五十多了。”
莫世遺笑了:“不過我現在不擔心了。因為,”把人摟回懷裏,他低啞地說:“因為,你的這副身子和我有無法割舍的血脈聯系,不管你去哪裏,你都是屬於我的,獨屬於我的。”
月不由的心怦怦怦地快跳了幾下。
“不由,你是完完全全屬於我的。不管是你的人,還是你的血肉,都是完完全全的屬於我的。我莫世遺,也終於有一個完全屬於我的人了。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我很後悔,我應該去找你的,我讓你受委屈了。在那個女人身邊,一定很不好過吧,對不起,我該去找你的。”要說莫世遺此刻最大的心痛是什麽,就是他讓月不由受了十幾年不應該受的委屈。盡管月不由沒有提,他也能想到那十幾年肖素梅會怎麽對待這人。
月不由的眼睛又模糊了,他大力抱住莫世遺,氣鼓鼓地叫:“我不要喊你爹!”
“呵,随你。”
“你,你不許不要我,不許離開我。”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要求你不許離開我,不許不要我?”
月不由把自己的手伸進對方的手裏,扣住:“你是我月不由的,莫世遺是月不由的,莫世遺只能跟月不由做生孩子的事。”
莫世遺也扣住對方的手,同樣要求:“月不由是莫世遺的,月不由不許離開莫世遺,不許不要莫世遺,月不由,只能跟莫世遺做生孩子的事。”
“如有違誓,天打雷劈。”月不由擡頭。
莫世遺低頭:“若有違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月不由嘟嘟嘴,莫世遺笑著吻住。
好歡喜好歡喜啊……他擔心了那麽久難過了那麽久的事這麽輕易地就解決了,他好歡喜好歡喜啊……
“莫世遺……我喜歡你……”
“不由,說愛我,說你愛我。”
“莫世遺……我愛你。”
“我也愛你,我的不由。”我的傻不由。
嘿嘿一笑,月不由直接趴到了莫世遺的身上,要對方更緊密地抱住自己。離不開,早就離不開了。
抱著身上的人,抱著這個突然和自己有了更親密關系的人,莫世遺的心裏雖然還沒有平靜,但他知道,知道不管這個人是什麽身份,他都放不開,早就放不開了。
“莫世遺。”
“嗯?”
“我今天表現的咋樣?”
“呵呵,很好。把他們一個個都唬得一愣一愣的。”
月不由笑嘻嘻地在莫世遺的嘴上大大親了一口,很是滿意地說:“你也很不錯啊。你瞧咱倆配合得多默契。”
這話莫世遺愛聽。“你我心意相通,我自然知道你想做什麽。那兩只蜈蚣是怎麽回事?”
“我跟許波讨的。”月不由得意極了,哪裏還有一分剛才的痛苦,“我揍那倆人的時候偷偷放進去的。許波這小子挺有能耐,那兩只蜈蚣還真厲害。我都不知道那兩只蜈蚣居然砍不死。許波給我的時候說用公雞就能破了,沒說砍不死,早知道這麽厲害,我就留一只了。你看把那皇帝老兒吓的,要不是我當時心裏正難受著呢,我肯定會笑出來。”
莫世遺不怎麽在乎地說:“越有錢有勢的人越怕死。”想起來宮裏還有事,他不耐煩地說:“宮裏派人喊我過去。”
月不由馬上爬起來:“我跟你一起去!”
莫世遺把他拽回來,說:“你留在這裏。我剛才跟他們說你情緒不穩定,這也好解釋屋裏為何會有那麽大的動靜。我一個人進宮,方侍衛不明真相,你留在這裏見機行事。正好,你現在是我兒子了,那女人也不會再找你麻煩。”
“我才不怕她呢。”月不由想了想,點點頭,道:“也好。反正我之前表現的跟個傻子似的,我要怎麽抽風他們都沒轍。不過你要小心,你現在是成棣,不能動武。多帶幾個人過去,我瞧那個皇帝已經傻了,不明是非,別人随便給他顆藥他都敢吃,你小心有詐。”
“我知道,放心吧。”
莫世遺坐了起來,月不由扯扯他,氣鼓鼓的。
“怎麽了?”
“我發現你爹比你娘還可恨!”
莫世遺面色平靜地說:“若不是為了成棣,我根本不會見他們,更不會叫他們。他們不是我的爹娘。不由,不要再理他們了,等這些麻煩事結束我們就去塞北,回去成親。”
“嗯!”月不由的眼睛瞬間彎成了一條縫。莫世遺還願意跟他成親呢,呵呵呵,莫世遺還願意跟他成親呢。
月不由的喜悅感染了莫世遺,心中因為想到那兩人的煩悶立刻消散。讓月不由繼續在床上躺著,莫世遺自己束了頭發,穿好衣服又親了月不由幾口這才離開。在莫世遺走後,月不由一頭栽回床上咬住被子,臉上是傻笑,是把一切秘密都說出之後仍被愛著的傻笑。怎麽辦,他好想大喊幾聲“莫世遺我愛你”。讨厭!什麽時候才能離開這個鬼地方。讨厭!
※
後背火辣辣的,坐在轎子裏的莫世遺舔舔被月不由咬破的嘴,笑了一聲,随即又吐了一口氣。真是沒想到,那人,竟然會和他有血脈聯系。難怪那人不喜歡別人說他和自己長得像的,那人心裏很排斥吧。
又吐了口氣,莫世遺揉揉額角,介意嗎?他,不知道。在他介意之前害怕月不由離開他的恐懼就已經占據了他所有的感官,也因此,他才會失去理智地要了那人。他這半輩子沒執著過什麽,月不由的出現讓他知道自己還有執著,還有想要緊緊抓在手裏的“東西”。
眼前是月不由的淚,是月不由的傷心,莫世遺的心頓痛。難怪前陣子這人總是突然的就傷心起來了,真是傻不由,一定偷偷難過了很久吧。
是兒子,又如何呢?他是莫世遺,那人是月不由,僅此而已……僅此而已……要說這世上誰會為他死、為他毫無怨言地上到山下火海,也只有他的傻不由了。
淡淡一笑,莫世遺又深吸了一口氣。
“傻不由。”
“太子殿下,到了。”
轎子停了,莫世遺的眼裏是厭煩。整了整臉部的表情,在轎簾掀開時,他威儀地下了轎。面前是帝王的寝宮,莫世遺在心裏冷哼一聲,邁出步子。真不明白成棣為何喜歡當皇帝,他這輩子都不想再踏進這地方一步了。
進了皇上的寝宮,不出意外,皇後在、禦醫在、朝中的幾位重臣都在。太子一進來,皇後就站起來了,大臣們也向他作揖行禮。讓幾位大臣不要多禮,太子來到床邊,床上的人臉色慘白,氣色十分的不好,和剛剛在禦書房的憤怒與威儀相比,差了太多。
在場的人都看到了太子嘴唇上的那抹刺眼的傷痕,太子面色平靜地碰了下傷口,解釋:“不由被吓到了,情緒不大穩定,兒臣安撫了他半天才哄他睡下了。”
皇上深喘了兩口氣,揮揮手,禦醫和大臣們都退下了,王皇後看了眼兒子,也退下了。
人都走了,皇上拍拍身邊,太子依言坐下。看了會兒太子,皇帝伸出手,太子伸手扶住他,皇帝藉著太子的力道坐了起來。
“父皇,禦醫看過了嗎?”
“看過了。”捂著胸口喘了喘,皇帝語帶後悔地說:“朕當時一聽是長生不老藥就樂暈了頭,後來通靈道長看過之後也肯定那是長生不老藥,朕就不疑有他的吃了。現在禦醫也查不出朕吃的是什麽。”
面對自己的親生父親,莫世遺沒有任何的感覺,哪怕此人可能會被害死,他心裏也生不出一點的同情與親近,他只想快點離開這個會令他窒息的地方,帶著他心愛的人遠遠地離開。可是現在還不行,他是成棣,是太子,還必須在這裏忍耐。
心思不過是一晃,莫世遺就恢複了冷靜,想著若是成棣的話那人會怎麽說怎麽做。沉吟了片刻,太子道:“成安和成聰被不由點了穴道,不由現在的情況又不大好,等他們自行解了穴道之後兒臣親自去問他們到底給您吃的是什麽。不過兒臣以為他們不敢在藥上做手腳,頂多就是拿個普通的藥丸來騙您。”
“哼!他們都敢帶著蜈蚣來殺朕了,還有什麽是他們不敢做的!”似乎那藥丸真的有問題,皇帝的胸口一絞,大口大口地喘了起來。太子急忙輕揉他的胸口,張口就要喊太醫。
“別喊。”用力握住太子的手,皇帝咬牙,“敢如此戲弄朕,朕絕不輕饒!”
“父皇,您先別動氣,現在當務之急是查出那藥裏是什麽。等不由的情緒穩定些了,兒臣帶他過來給您瞧瞧。他功夫好,又在江湖上行走了多年,也許能瞧出些什麽。”莫世遺不清楚成棣想不想要這個人死,所以才會這麽說。
皇帝的手明顯一震:“那個月不由,果真,是你兒子?”
莫世遺點點頭,心裏不知為何有些激動。
“他的性子……”皇帝也不傻,冷靜一些之後就發覺他那個孫子似乎腦袋有點問題。
莫世遺嘆息一聲,藉著給皇帝蓋被子的動作抽出被對方握著的手,說:“收養他的師傅性子怪,又非善類,經常責打他。不由早早的就沒了娘,我又不在他身邊,久而久之他就成了這副性子了。平常倒還好,跟常人無異,可一旦受了刺激要不就是大哭要不就會鬧。鬧起來也不管會不會傷到自己。我今日帶他進宮本是想讓他見見您跟母後,哪知……”
皇上這一聽更是冷了一張臉,怒道:“若非你今日把不由帶進宮,朕現在也許已經被那兩個孽畜害死了!”
太子吐了口氣,帶著無奈和悲哀。無奈自己還要被困在這裏多久,悲哀於成棣還要忍耐這樣的日子多久。
皇帝寝宮外的花園裏,王皇後看著寝宮緊閉的房門心裏怎麽也平靜不下來。焦急地等了許久,寝宮的門從裏面打開了,王皇後立馬站了起來大步走過去。走到出來的人面前,王皇後無暇去管那人願不願意,她伸手抓住那人的手,緊緊的、緊緊的。
“太子,母後有話要問你。”
抽了一下,手沒抽出來,太子看了看左右,态度恭敬地說:“母後先回宮吧,兒臣一會兒便過去。”
“母後等你過來用晚膳。”
緊緊握了下太子的手,王皇後帶著自己的仆從離開了,走了幾步,她又回頭看了太子一眼。
注視著母後走遠,太子問守在門口的人:“成安和成聰現在何處?”
“回殿下,謹王和四皇子現被關押在大理寺,等候陛下發落。”
太子看向跟他一起進宮的方統領:“傳本宮的旨意,嚴加看守成安和成聰,沒有本宮的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視,違令者斬。”
“是。”方統領走了。
太子又下令禁衛軍包圍謹王、四皇子和忠王的府邸,徹查他們謀逆的罪證。皇宮內氣氛肅然,一批批的禁衛軍從宮中出來直奔三位皇子的府上。
在門口站了會兒,太子又返回了皇帝的寝宮,再一次無奈,成棣醒過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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