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流言如虎

去了一趟輕雲庵，聽上無痕師太一番話，饒雪空心裏輕松了很多，胃口也好了，一下子吃了兩碗飯，看得蘭草目瞪口呆。

“小姐，吃這麽多可以嗎？”柳大夫人向來是不讓柳明如多吃的，說女子要保持優美體态，吃多了怕長胖。

以前柳雲薇卻是沒得吃，每餐大廚房都克扣了，天天吃不飽。

饒雪空揮揮手道：“沒關系，我是長不胖的體質。”就算長得胖，她還有那麽大的運動量呢，想胖也胖不起來。

前世所有女人都為減肥事業奮鬥，饒雪空卻從來沒有這種煩惱。

剛吃飽，柳老爺便遣了人過來問輕雲庵一行如何，饒雪空知道他問的是馮夫人對她的印象，便借口說今天累了，明兒再說，将人打發了。再加上蘭草頭上還有傷，饒雪空怕大夫人還要來折騰，西茉院早早就鎖了院門，主仆二人一個休息，一個折騰那幾十斤重的鐵環，自得清淨。

但是第二天用過早膳便有丫鬟過來說老爺有請。

饒雪空皺了皺眉，她真是厭煩了應付那些人，但是不得不應付。

柳老爺臉色很不好看，柳大夫人和柳明如目光中卻帶着些期待和幸災樂禍，而王老太太王柳氏和王蕊兒也在。饒雪空心中頓時一噔，覺得肯定又有什麽事發生了，而這事必然和她有關，心中不由地一陣膩煩，在這柳府中真是感覺不到半點溫暖。

“雲薇！你昨天是不是去輕雲庵求簽了？”柳老爺一見饒雪空，不待她行禮，便怒聲問道：“你吃飽了撐着是不是？求什麽簽！”

饒雪空一陣無語。她去輕雲庵不能求簽？這是什麽道理。她還沒開口，王柳氏冷冷瞟了她一眼。怪聲怪氣地說道：“本來，無痕師太願意見你。那是你的造化，誰知道你竟然請她為你解簽！你這麽個不祥的臭東西！白白損了柳府的名聲！”

饒雪空聽得發怒，“老太太可好好說話，誰是不祥的臭東西？”

王柳氏指着她罵道：“你還敢頂嘴？師太說的那個克夫克公婆的不祥的臭東西，不是說你嗎？現在外頭都傳遍了！還要佛祖前的青燈香火才能克制住你的戾氣！”

怎麽這話真的傳出去了？饒雪空一怔。師太和靈雲看起來絕不是這種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小兒，徐敏兒與馮夫人都跟她無冤無仇，當時師太也替她解釋了，甚至讓她們不要出來亂說，難道她們……

當時這席話除了她自己。就只有那四人知道，師太和靈雲不可能，那麽會是誰說的？馮夫人，或是徐敏兒？

饒雪空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高估這裏人的人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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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話聽誰說的？當時無痕師太都說了，那簽文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那裏還有誰？哈，你這賤丫頭慣會狡辯！”王柳氏的手指一直指着她。

“叫我來就為了說這事嗎？”

柳大夫人突然以衣袖擦了擦眼角，難過地對柳老爺說道：“老爺，咱府裏最近出了不少事，每一件都是糟心事。妾身想，這會不會就跟雲薇有關？師太都說了，她身上帶着戾氣，這可不是說着玩的啊。她在府裏，往後還不知道會出什麽事情呢。”

王柳氏也接着道：“就是就是！之前不是說馮老爺要納她為妾嗎？只去了一趟輕雲庵，馮夫人一早就将別人擡進馮府去了。這不擺明了不想再納這不祥的賤蹄子嗎？指不定馮夫人還知道得詳細些，才吓着了！“

柳老爺皺眉盯着饒雪空：“雲薇。你說說，昨天在輕雲庵師太到底說了些什麽？你确實是不祥之人？”

馮夫人擡了別的女子進馮府為妾了？這本是件好事。但是饒雪空此會正在氣頭上，正想着到底是誰将無痕師太那幾句話透露出去。她忍住怒氣說道：“師太從來沒有這麽說過。那道簽，師太都說解的不是我的了，父親寧願相信流言，也不相信自己的女兒嗎？”

“那道簽還在你這裏？你拿出來看看。”

“我求的簽是春煙去取的，早讓我丢了。”

柳明如撇了撇嘴道：“什麽丢了，外頭的人明明說是那簽太邪氣，無痕師太才說要将它化了！就是你求的那簽！不祥之人說的就是你！就是你害得我被莫府退了親！”

“難道你做的那些事也是我讓你做的？莫夫人之前過來說的那些，用不用我再複述一遍？”饒雪空好笑地反問。看看王柳氏聽了會有什麽感覺，她可是想讓王蕊兒嫁李乘風的，要是知道柳明如之前肖想李乘風，怕是又得鬧一場。

柳明如被踩中痛腳，立即咬牙切齒地指着她罵道：“你這個賤蹄子不知道肖想了之競哥哥多久了，要不然，之競哥哥肯定不會輕易與我退親！”

“別把什麽污水都往我身上潑！”

“進升，這丫頭你還敢留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你這段時候買賣上不也出了很多差錯？我聽蕊兒說，這丫頭自上回受傷卧床之後就變得神叨叨的，性情大變，我想着會不會正是那個時候讓什麽髒東西附上了？”王柳氏說道：“你可要想想，如今二姨娘和三姨娘同時有喜，留着這丫頭萬一沖撞了她們二人的肚子，指不定會生出什麽來呢！”

什麽？饒雪空大吃一驚，二姨娘和三姨娘同時有喜？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她怎麽不知道？

震驚之餘，她又被王柳氏的話差點氣樂了，什麽叫指不定會生出什麽來？難道生兩個怪物不成？

“二位姨娘都有喜，不正好能證明那些不祥的話都是流言嗎？若我真的戾氣那麽重，兩位姨娘應該懷不上吧？”

饒雪空的話音剛落，王柳氏便道：“看看看，她現在就在咒兩位姨娘了！進升啊，這個不祥之人你還是趕緊給送到哪個庵裏去吧，我怕她禍及親朋啊！”

柳明如也哭泣着道：“父親，明如也害怕啊！”

柳大夫人則不再出聲，而是掩袖抹淚，鬼知道有沒有淚呢。

王蕊兒卻做出一副驚恐的表情來，讓饒雪空遠遠的。

饒雪空覺得不能讓柳雲薇背負這樣的流言，便冷靜地說道：“如果你們不信，不如請無痕師太親口替我辟謠？”

柳老爺一喜：“你能說明師太出面解釋，那便證明這件事真是流言！”

饒雪空道：“請師太解釋解釋，師太想必是願意的。我現在便親自去請無痕師太！”

柳大夫人突然掩嘴說道：“真是不巧，聽說今天一早，無痕師太便離開碧玉城四處雲游去了，連靈雲小師父都帶走了呢。”

饒雪空吃了一驚，師太這麽快便走了？她卻是不知道，無痕師太也是以為昨天那樣解釋之後馮夫人和徐敏兒便不會再誤會，這才沒有将此事放在心上，而她正接到京郊一個師姐的信，有事前往京城。

“哦，我知道了，”王蕊兒說道：“師太定是覺得這樣不祥的人也是第一次看到，昨天見了一面之後覺得不妥，要趕快離開碧玉城，避開這戾氣呢！”

王柳氏驚呼：“蕊兒，你的意思是連師太都怕了這賤蹄子的不祥之氣？”

王蕊兒點點頭：“想必如此！”

柳明如也立即附和：“定是這樣！要不然師太為什麽匆匆離開碧玉城啊？”

幾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似模似樣，柳老爺越聽越覺得确有其事，臉色更難看了，看着饒雪空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只惡鬼一般。

饒雪空向來不喜歡跟這樣的女人東扯一句西扯一句，便一言不發讓她們說個夠。

“老爺，我們也不是要雲薇如何，但是現在看來她确實不方便繼續留在府裏了啊，府裏還有兩位哥兒呢，萬一明慶和明吉出了什麽事可怎麽辦？”柳大夫人說道。

柳老爺目光漸漸冰冷，又還有些不甘心，“那依你們看，要怎麽處理？對了，莫府不是還沒消息嗎？要不等等看……”

王柳氏冷笑着道：“進升啊，你可真是想得美了，這樣不祥的臭東西，莫府哪裏可能還要呢？”

柳老爺心中氣極，本來以為馮府莫府都要納了雲薇，他還沒高興多久，竟然就出了這事！真是讓他白高興一場！

不過，馮老爺之前那樣堅決要納雲薇，現在也無聲無息納齊了兩名美妾，想來莫府也是這般的态度，應該也不會專程來說了。

“老爺，可要早些做決定啊！”柳大夫人在一旁催道。

“夫人，你有什麽意見？”

柳大夫人故作為難，思慮片刻才道，“現在若是将雲薇送到庵裏去，那豈不是坐實了那個簽文的內容了？”

王柳氏道：“那本來就是真的。”

柳大夫人道：“可是雖是雲薇一人不祥，那事要是坐實了，豈不是帶累了咱府裏的名聲？這可是大大不妥！”

“沒錯，那依夫人之言該如何？”饒雪空譏諷地插了一句。她發現她還是小看了大夫人，原以為她不過是要破壞了她與莫府或是馮府的事，又以為她是想安排她出家當個小尼姑，誰知道她還另有安排！無論如何，這個安排肯定比出家當小尼姑還要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