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難得輕松

青柳在一旁目光閃爍。

其實蘭草的原話是這樣的：“三小姐方才受了傷，行走不便，但實有急事，不得不請三姨娘去一趟西茉院。”

三小姐受了傷，還行走不便，這話青柳一點都不想在老爺面前說出來，夫人以前就說了，三小姐那邊什麽事最好都不必讓老爺知曉。

不過這一回青柳倒是枉做小人了。

柳老爺想到饒雪空必是要問三姨娘身世的問題，這麽說來，這事或許并沒有騙他。

“玉兒，既然雲薇讓你去，你就走一趟吧，讓青柳和青萍好生扶着你。”柳老爺說道。

三姨娘好不容易盼來柳老爺想與他溫存一番，被這麽打斷，心裏很是不滿，暗暗嫌自己女兒不懂事。但是柳老爺發了話，她自然不敢推辭，便在青柳和青萍的攙扶下去了西茉院。

待到了西茉院，見到蘭草頭上包紮着，饒雪空又靠在床上，腳也包紮着，不由地驚呼：“三小姐，你們這是怎麽了？”

這事說來話太長，重點是說了之後三姨娘也幫不上忙，其實連心疼都不會，何必浪費口水。

饒雪空避開這個問題，反問道：“姨娘，你有了身孕？”

三姨娘立即面露喜色：“是啊，三小姐，你也高興吧？以後你便有弟弟了！”

饒雪空很想說是男是女還不知道呢，但是看三姨娘的樣子很是期待，費事說了讓她不合聽的話接下來不會好好回答她的問題，便道：“恭喜姨娘了。”

三姨娘小心地在床邊坐下。問道：“三小姐急忙忙喚姨娘過來，有何要事？姨娘這個時候不應該勞累呢。你看二姨娘，自打查出有了身孕。連院門都沒有出過。”

知道她這是在表達着對她的不滿，饒雪空直接忽略了，“姨娘能否跟我講一遍你的身世？”

三姨娘一愣，怎麽老爺方才問過了身世，現在雲薇也來問了？三姨娘覺得其中有什麽緣由，便認真起來，“三小姐，可是姨娘的身世有何不妥？”

“姨娘先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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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饒雪空已經聽蘭草講過三姨娘的身世了，那個在柳府不是什麽秘密。正因為三姨娘是自己被柳老爺帶回府的，又沒有好的家世，所以才只能夠當名賤妾。這一點三姨娘自己也一直很介意，可是身世如此，她也沒有辦法。

三姨娘想了半天，搖了搖頭道：“沒有什麽特別的，不過……”

“不過什麽？”

“姨娘記得小時候經常有一個嬷嬷到家裏來看姨娘，爹娘也不提她的身份，只是那位嬷嬷穿的衣裳可好看了。摸起來也是滑滑的，身上還戴着許多漂亮的首飾。姨娘小時候自然不懂，只是覺得好看，現在想想。那定是富貴人家出來的。”

饒雪空心中一動，這肯定是一個線索！

“姨娘記得那位嬷嬷是來自哪裏，叫什麽名字嗎？”

三姨娘認真回想着：“當時。爹讓我喚她瓊嬷嬷，其它的已經想不起來了。不過姨娘一直記着瓊嬷嬷的口音有些奇怪，不似家鄉那邊。也不似江南這一帶的。”

“可想得起來是哪裏的口音？”

三姨娘搖了搖頭：“或許讓姨娘聽到有人講相同口音的能辯認出來，但是現在姨娘實在不知。”

饒雪空不禁失望。這樣的線索要查起來實在太難了，尤其是現在是在古代，她是一個閨閣小姐。

“三小姐，到底是怎麽回事？老爺方才還問了姨娘的身世呢，你們兩父女真是奇怪。”

饒雪空早猜到柳老爺會去問三姨娘了，當下也不覺得意外。“沒什麽，姨娘回飄柳院吧。”

“就為這麽點事将姨娘叫過來，三小姐，以後可莫要做這樣的事了！”三姨娘咕哝着離開了西茉院。

饒雪空躺在床上，真的覺得自己的未來一片迷茫。如果說柳雲薇能夠堅強一點自己來面對這一切，她只是暫借這身體一用，多好。

可是現在這些人對她來說都是陌生人，還都是她非常不喜歡的性格脾性，要每天這樣相處演戲，真的很累。而且她這樣排斥當妾，又偏生最近遇到的都是要納她為妾的，單是應付這種事，她都快暴躁死了。

柳雲薇這個膽小鬼竟然又龜縮了起來！

饒雪空覺得前所未有地疲憊。以前她看似很強悍，實際上大院裏的那些師父和小夥伴們給了她太多的溫暖和陪伴，但是現在在古代，在這個大昱朝，她卻真真正正地只有一個人，古代的環境，沒電視沒電腦沒手機沒電影沒抽水馬桶淋浴花灑沒空調這些她都可以克服，反正訓練的日子也挺辛苦的。但是這裏男尊女卑，還有嫡庶之分，各種規矩，親情冷漠這些才是讓她最難過的。

而且，她真的不知道要去哪裏找适合自己的宿體。

到亂葬崗去？到義莊去？別說她去不了，就是她去了，就能遇到剛剛好斷氣的年輕女子的屍體嗎？

萬一是個中年婦女呢？萬一是個暴牙，是個麻子呢？萬一是個殘廢呢？再萬一，是個身份比柳雲薇更讓她不能接受的呢？妓子啊，媒婆啊之類的？

她一個二十三歲的美女，能不能不要将就啊？

想想都覺得可怕。

饒雪空打了個寒顫。

“小姐，您冷嗎？”蘭草倒了杯熱水過來，見她打寒顫，緊張地問道。

饒雪空搖了搖頭，接過水喝了兩口：“蘭草，你去休息吧，你頭上的傷剛才換了藥，去睡一覺才不會感覺太痛。”

一個十歲的孩子，也不容易啊。這萬惡的古代社會。

柳老爺對于三姨娘的身世之謎很是在意，這幾天就忙着去調查了。三姨娘自然也跟他提了瓊嬷嬷的事，柳老爺這下子對于三姨娘有另一層身份這事深信不疑，甚至派了人起程去了三姨娘的老家打聽消息。只是因為離得遠，這一來一回估計都得用掉兩三個月時間，急也急不得。

但是因為有這一層原因，他囑咐了大夫人要對三姨娘好些，甚至不許她再苛克西茉院。柳老爺心裏自有計算，如果說三姨娘其實出生很不錯，那麽，饒雪空的價值就得另外估算了，在那之前，這個女兒得好好養着才行。

大夫人和柳明如都不明白是發生了什麽事，問了柳老爺也不說，但是她們又不敢拂了柳老爺的意思，只好照辦。若是以前還可以陰奉陽違，反正三姨娘母女都是膽小怕事不敢告狀的主，可是現在不同了，柳雲薇那個賤丫頭現在厲害得很！

每天大廚房都炖了雞湯和參湯，還讓一個婆子定時送了過來，也不需要蘭草自己過去領了。

而且沒幾天，饒雪空還領到了屬于柳雲薇的那份月例銀子，雖然不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現在她可窮得很，得積少成多。

大夫人和柳明如可能是奉行着眼不見為淨的原則，也不在她眼前出現了。三姨娘和二姨娘兩個人好像在比賽安胎似的，整天都呆在自己院子裏從不出現，這讓饒雪空覺得份外輕松。

饒雪空和蘭草主仆過了上這麽久以來最舒服的生活，饒雪空的以前的身體複原能力很不錯，現在換了柳雲薇的身體，打了點折扣，但也恢複得比常人快了，沒幾天，她就又開始早晚各一時辰的訓練，每次都戴着那兩只重重的鐵環。

馮府兩名美妾據說入了府第一天就開始争鬥，每天鬥得死去活來，讓馮九萬的內院生活多次上了碧玉城八卦頭條。饒雪空沒事就領着蘭草出去溜跶一圈，上上茶樓聽聽這些八卦，還聽說，馮九萬那位當了将軍的表侄子過段時間可能要來碧玉城祭祖。

莫之競和李乘風被饒雪空抛到了腦後，她總是早早就讓蘭草鎖了院門，就算出去也是經過喬裝改扮的，存心要避開這兩個人，再加上她現在一心要訓練，外加避暑，出去的次數也少，倒還真的有一段時間沒有碰見這兩個人了。

輕松的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八月中旬。

這天，蘭草端進來一盤糕點，對饒雪空說道：“小姐，過兩天就是中秋節了，咱們還是如往年一般麽？”

中秋節？饒雪空心中一動，這可是她來到古代過的第一個節日啊。以前的中秋節她都是在軍區大院裏各家輪流過的，不過拜月賞月時大家就都聚在一起，熱鬧得很。

也不知道今年沒有了她這個“流動人口”，大院裏的那些人，會不會覺得不習慣？

饒雪空将那點鄉愁搖頭甩開，回到現實中來。

以前的中秋佳節，柳雲薇是怎麽過的？

蘭草見她久久沒有回答，又重複問了一遍。饒雪空很想問，往年咱是怎麽過的？但是又覺得這樣太詭異了，在蘭草面前她雖然脾氣性格習慣都改變了很多，但是她很注意沒有流露出自己對以前的情形完全不知道的痕跡來，蘭草向來只是覺得她變了，可沒有想到她是變了個人！但如果她大喇喇問過這句話，那就不一定了。

饒雪空靈機一動，反問道：“蘭草，今年你想怎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