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會合何時諧
那夜夜裏果然又下起了雨,李詢偷偷細開了一個窗縫,聽着雨滴敲打着屋檐的聲音,輾轉反側不能入睡,一直折騰到天蒙蒙亮才迷迷糊糊睡去,于是第二日理所當然地睡到了中午。
披散着頭發随意穿了個衣衫懶洋洋地出了屋子,倒是難得的一個晴天,李詢深呼吸了一下。
然後轉過身的時候就看到了廣袖碧簪靜立于廊下的謝泠。
= =。
李詢默默地拉攏了一下領口。
所以說再次看到他真的是一點都不驚訝呢,按照謝泠的性格,估計天剛亮他就已經來了也說不定。
果然,一旁的雁霜擡起頭瞥了李詢一眼道:“夫人可算起了,公子已經等您用膳很久了。”她特意又強調了一下:“早膳。”
望了望挂在碧天那明晃晃的日頭,李詢掩嘴輕咳了一聲,好吧,為了表達歉意:“靜王可要留下來一同用……午膳?”
謝泠攏着袖子站于廊下,面上毫無一絲不耐的神色,聽到了李詢的話便認真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微微地抿起了嘴,笑着說了一聲好。
從廊下姿态優雅地步入回廊上,這厮寬袍廣袖,氣質清和飄逸,端的是一流美人,于是蓬頭垢面的李詢在他靠近的時候,下意識地就往後退了一步。
謝泠靠近的步伐頓了頓,他擡眸看了李詢一眼,神色不明。
李詢呵呵地笑着,一邊說着衣衫不整,衣衫不整一邊倒退着再次進了屋子。
雁霜不怎麽認真地向着謝泠行了一個禮也跟着進了屋子還不忘狠狠合上了門。
屋內,李詢問雁霜:“所以,要不要打扮一下?”
雁霜一邊翻着首飾盒一邊以一種怒其不争的口氣道:“自然是要的,夫人竟這般就出了門!還叫公子看到了!真是!”
李詢嘆了口氣:“失策,失策。”
換上了天青色廣袖襦裙,挽上了堕馬鬓,斜插了三支琵琶簪,李詢阻止了雁霜想要把那朵絹花再往她頭上戴的企圖。
李詢表示:“可以了,真的可以了,隆重得太刻意了多不好。”
雁霜撇嘴:“本就該如此的,是夫人太愛素淨了。”
李詢嘆了口氣:“只求不要在人前失禮就好了,如今到底不能再像從前一般随意了。”
雁霜理了理李詢的裙擺,然後低下頭道:“到底,也不過是夫人自己不想罷了。”
李詢撫了撫自己的鬓角,自然而輕松地答道:“對啊,我并不想的,所以明日起,雁霜莫要那麽早讓他進門了,可好?”
雁霜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低低應了一聲好。
等到李詢儀态萬千地再次出門的時候,謝泠已經讀罷半卷雜書了。
案前花樽裏插了半束杏花,意态極好,而他便靠在窗前小幾上,悠閑自得地翻閱着手上的書,當真是花美人更美,好得不能再好了。
李詢對自己說了三遍他是老大之後微笑着進了門。
和謝泠一起吃飯總的來說,真的不算一件受折磨的事情,以前如此,現在依然是如此。
李詢自然不會為了謝泠的口味而委屈自己,于是只好勞煩廚娘了。
飯前很認真對着謝泠吹了一次牛,說是自己為了他精心準備了什麽玉白菜,金豆子之類的江南特産,并嚴肅表示這些菜口感絕對好,味道更是沒得說。
厚顏無恥地吹完了牛她便心安理得低下頭地開吃自己的紅燒肉不去理他了。
食不言嘛。
然而直到李詢滿足地吃完一大碗飯放下筷子擡起頭的時候,她才頗為驚訝地發現,謝泠這厮居然還在慢條斯理地吃東西。
似乎察覺到了李詢的目光,謝泠擡起頭沖着她微微笑了一下,然後低下頭繼續慢條斯理地嚼青菜。
然後,謝泠花了整整半個時辰,舉止優雅風度翩翩地嚼幹淨了他食案上碟子裏的每一根青菜。
李詢努力保持不用異樣的眼神去觀察他,然而她還是忍不住懷疑,當今朝廷其實已經窮得揭不開鍋了吧。
在雁霜端上清茶潤口之時,李詢終于還是忍不住道:“你……看上去瘦了點,是不是……“夥食不好,李詢沒好意思問出口,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食案上那還來不及被收走的空碟子。
謝泠卻怔了怔,他聽到了那句話,卻又像是故意似地忽略了那個眼神,他的神情像是沒料到會忽然等到了這麽一句,漂亮的眼眸一如星辰,嘴角的笑意也不由地濃了些,然而他卻又像是不好意思袒露一般忍耐地輕輕咬了咬唇,這樣子欣喜裏夾帶着幾分羞怯風情的謝泠讓李詢打了一個寒顫= =。
請務必注意畫風好麽親!
然而謝泠的畫風從此開始一路地壞掉了,也不知道是情緒的關系還是什麽,他的臉頰上有了幾分淺淺的粉紅,他開始慢慢地低下了頭,最後他垂着頭如同初嫁的少女一般輕聲說:“阿詢這麽說,泠真是歡喜,歡喜瘋了。”最後的那幾個輕得仿佛還含在唇齒間不曾吐露。
李詢左手剝着右手的指甲,然後面色怪異地瞪着謝泠。
謝泠依舊是壞掉的,他擡起了頭,眼眸亮晶晶地,像是借了外頭的日光:“阿詢莫擔心,泠無事的,不過是舊日裏的老毛病了,現下已經快好了。”
李詢左手掐着右手,終于不可置信地瞪着謝泠。
忘、忘記吃藥了吧喂!問一下夥食而已!連側面敲擊一下都不可以了麽?七郎、七郎的事就一定要瞞得這般嚴實?!
李詢覺得她裝不了若無其事了,縱使當初她的确被迫地對着如今已經成為一國之後的前任婆婆有了一些承諾,這些年她也的确一直遵守,然而謝泠在她面前裝傻,她卻不能忍受了。
于是她嘗試着張嘴說話,卻不想,一直端正地坐于她對面的謝泠忽然就站了起來,然後走到了她面前,李詢擡頭望着他,隐約覺得有幾分壓力,于是還沒醞釀好的句子就被打散在了腦海。
謝泠跪坐了下來,廣袖落地,像是丹鶴展翅栖息于松枝。
而他又靠得太近于是便能看得清楚,墨發朱唇,玉顏杏眸,極盡妍色,這是一張三十歲老男人的臉,李詢想要哭出來了。
三十歲的老男人伸出了爪子,緊緊握住了她的手,李詢的視線于是默默地從老男人的臉移到了老男人的爪子。
纖細白皙,譬如玉石,指尖微涼,掌心微熱,柔軟光滑一如少年之時。
謝泠,時間下的巨大BUG。
李詢用力抽了抽手,沒能成功,反而被握得更緊了一分。
然後,便聽得他說:“阿詢,江南今年的杏花也将将落盡了,卻是可惜了,然而幸好,還有明年,上京的杏花林不曾改,泠還記得那一壺梨花白,定讓阿詢盡興而歸。”
壞掉了的謝泠的甜言蜜語,李詢撇了撇嘴,覺得她得多缺心眼兒才會去信他,老男人的美人計對她真的沒有用的。
于是李詢想了想,然後小心翼翼慢慢地道:“上京的杏花林的确是不錯的,梨花白更是上佳,然則,江南的梅子酒也是不錯的,而且也不甚上頭,前些日子喝了那麽一小壇子,竟也不曾醉去,哈哈,倒讓我以為酒量忽然好了一些呢。”
謝泠擡起眼看她,微微蹙眉,像是懇求一般,他的聲音低低地:“兄長那裏尚有幾壇好酒,阿詢不是曾眼饞過麽,泠去替你讨來,可好?今年賞菊之時恰好可以溫了,同那秋蟹一道用,可好?阿詢,可好?”
李詢想要捂臉或者抓頭,奈何手被握着死死的。
沉默了好一會兒,在謝泠越來越用力快要握碎她手的趨勢之下,李詢終于妥協一般,微微點了點頭。
然而她卻忽然說:“我記得那年走的時候,和七郎說好,要同他一道去荷花池子裏釣金鯉烤來吃的,也不曉得,七郎還記不記得。”
春日暖陽,脈脈日光,李詢一直緊繃着的表情終于緩和了下來,在她提到七郎的時候,那些暖融融的光如同彙聚在了她身畔,她僵硬的笑容也終于變得溫柔。
因為七郎,也只是因為七郎。
謝泠緊握着她的手僵了一下,卻也終究只是更握緊了幾分。
五指分開,彼此相扣,緊緊握住,再不願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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