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章

[可惜了]冥主談起天府天君在不周山上的事情，天同星君一副惋惜的模樣。[為了個女子，丢了天君的尊位不說，還賠上了大半修為。怪道都說，紅顏禍水。]随手端起桌上的茶水，臨到嘴邊，卻又含笑放下。[聽說，你要娶丹穴山的帝姬？]

冥主聞言笑得随意，淡淡應了一聲，[大概是她]

[這話怎麽說？大概？]不得其解，天同星君覺得好笑。[你不喜歡？]

[無所謂喜歡與不喜歡，她于我有利，我允她所需。足以]

[聞聽那丹穴山的帝姬傾慕你已久，如今終可以如願嫁之，卻不想，你竟是這般心态。可憐]

[呵]輕笑一聲，冥主不屑道：[這般心态又如何？難不成，還指望本君效仿天府天君？]

一語截中笑點，兩人不約而同舉了舉茶杯。超出世俗之外的神仙，這些凡塵□□從來都只是調劑的閑事。

[說起上次我去探望天府天君，他因被帝座罰了閉門思過，便托我去不周山取一株香草。孤辰的元神在不周山上呆了上萬年，一時離開熟悉的環境，說是有些适應不來。]頓了頓，[這件事情，怕是要勞煩你了。]

冥主聞言輕笑，兩個指頭在桌面上敲得歡快。戲谑的看着天同星君，随即調侃道：[我道你怎得有閑空來我這裏喝茶？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人家天府天君就托你辦這麽一點小事，你怎麽就辦不得了？也罷，我正好要去一趟丹穴山，順路。賣你個人情便是。]

天同星君聞言苦笑，默聲端起桌上的茶水。幽冥殿外的幾只冥鴉撲展着翅膀，将他的心緒也拉向遠方。

不周山的土地早就已經又變回了黑紫色，只是那山上的香草，卻由從前的豔紅變成了純白。

冥主見狀不禁皺眉，心裏暗暗啐道：[好端端的怎麽生這麽個顏色，這要是讓他捧了一把去丹穴山，不知道的，還以為去給他未來的夫人發喪呢！]

[喲～冥主大人]

身後傳來一句嬌滴滴的女聲，轉身看去，卻是一臉不屑的霹靂火君。

[我這不周山也不知是不是風水特別好，怎麽仙君們個個都愛往這跑？走了一波又來一波。可真是熱鬧]

冥主不羁的笑開，帶着一絲調戲的意味打量着霹靂火君，[個個？不見得吧？弟妹心裏想的那位，不是沒來嗎？]聲音輕佻，在[弟妹]二字上加重了語氣。

[你！]一聽這話，霹靂火君不禁紅了整張小臉，玉指怒向冥主道：[誰是你弟妹？！]

[哦？難道不是？]冥主見狀心起調侃，幽幽的繼續說道：[我較天同星君略長，而他又跟你……難道，我還不該喊你一聲弟妹？]

[哼！拿了香草趕緊走！別礙我的眼！]

[喲～這就生氣了？]見霹靂火君拂袖離去，冥主眼裏的笑意更濃。[弟妹，有空的時候多去幽冥殿做客呀，指不定還能碰見你不想見的人]

天降電擊，冥主輕易躲開。一連又降三道，随無太大殺力，卻都氣勢洶洶。

[罷了罷了]擺了擺手，冥主示意認輸，幾步躍上雲頭直去北山深處。

落地輕盈，香草叢生。冥主不禁苦笑感嘆，[我道是天同星君不敢來？這要是娶進門，也真是……]

随手摘了幾株香草，不想這樣拿着去丹穴山，便折了方向，直奔天府天君的住處。

屋子依然是那間破舊的木屋，凡人看不出施了法術，不然，有這麽一間屹立千年而不倒的破房子，早就成了他們口中的傳奇。

推門而入，便看到天府天君坐于窗前出神的看着遠方，那景象就像是是多年前的孤辰。

[你要的東西]将香草放在桌上，冥主的面上不帶任何表情。

[多謝]淡淡的語氣，沒有往日的神采，亦沒有天君式的威嚴。取而代之，倒是多了幾分淡然。

冥主再轉身看向床榻上的孤辰，比起上次見她，整個人消瘦了一圈。顯然，天府天君雖用大半修為保住她不落灰飛煙滅，但也只是一時之效，不能長久。

想要勸慰幾句，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如今這種結果，再說什麽也是無意。

冥主對天府天君拱了拱手，徐步走出門外。

已是深秋時節，天色灰朦，應是不久便會降下暴雨。

天府天君将香草置于孤辰的枕旁，床榻上的人臉色白如宣紙。自從從不周山回來，天府天君便經常坐在床邊呆呆地看着孤辰。

傍晚的時候，少司命送來了些許文書。帝座旨意，即便下界受罰，也依然要掌管身職。

燭燈枯黃，天府天君神色木然的翻動着文書。其間，一個微弱的命盤映入眼簾，生來體弱，克母，時年六歲受繼母虐待。年芳二八嫁為人婦，翌年克夫，生子不全。

眉心微動，從來都沒有感情的天府天君心中升起一絲異樣。落筆，輕寫二字[早夭]。

這樣的命盤為人是苦，不如不為。若有來世，便依然做株桃花吧……

凡塵之中，衆生芸芸的命盤百轉千回，或受苦受累或享福享祿。天府天君坐在高堂之上，斷世間之命運。但到最後，卻獨獨沒有斷好他最在乎的一篇……

合上文書，天府天君緩步走到床邊，俯身将孤辰擁入懷裏，目光淡漠的看着遠方，[阿辰，寡宿很好……你不必擔心了……]

那年秋雨過後，漣漪飄葉的水流。天府天君将一盞花燈放入河中，身後，是一臉笑意的孤辰。

天府天君用手心貼上孤辰的手心，月色朦胧，柔軟如心田。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天府天君輕吟，醉花水月，孤辰低着頭，羞紅了一張小臉。

然而今時今日，依是秋雨潇潇，但情意卻已不複當初……

[等你好了，我們便再去放一回花燈……]天府天君将懷裏的人兒抱緊了幾分，空蕩蕩的屋子，只有那枯黃的燭光，搖曳着青絲，訴說着孤寂……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