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胤礽這邊,索額圖見他在這樣同皇上鬧下去不是辦法,到府裏勸道:

“太子不能總和皇上這麽僵着呀,日子久了惹怒了皇上,淡了父子之情就不好了。”

胤礽氣道:“我做什麽皇阿瑪看着也是不順眼,說什麽也沒有用,他如今越發的擡舉胤禩,要是高興我讓賢好了。”

索額圖急道:“不可亂說。太子也要想辦法挽回萬歲爺的心才好。如今八貝勒已經成了氣候,羽翼越來越豐滿,朝中重臣多和他交好,連李光地都在皇上跟前稱贊他是賢王,如今皇上又把內務府這個交人的差事給了他,再這下去我真的怕對太子不利。”

胤礽啐道:“李光地他算個什麽東西,貪功賣友,阿谀谄媚,為了做官,親娘死了都不回去守喪。一張嘴,幾篇文章哄得皇阿瑪心花怒放的,什麽官都舍得給了。他鬧出多少事,禦史大臣聯名參他,皇阿瑪都只是一味護着他。我這個兒子是越發連個奴才也不如了。”

“所以呀,咱們得想想辦法,先發制人才行。到時候真的做實了皇太子的話,咱們還有活路嗎?”

胤礽嘆氣道:“三姥爺,你也要我有法子才行,你看看胤禩手裏的人,老九給他弄錢;老十給他弄人;老十四在皇阿瑪面前替他邀寵;還有老大坐鎮。我呢?我手裏有誰?老三就是個書呆子;老四除了躲清閑,得罪人,就是挑我的毛病,從來不知道為我着想;老十三就更不必說了,那是老四帶來的,他怎麽會聽我的。我身邊連個正經的得力人都沒有啊。”

索額圖小心道:“也不是就沒有法子了。”說着在胤礽耳邊悄悄說了什麽。

“你瘋了呀,你這是要我逼宮啊。”

索額圖連忙打開門,見沒有人,才放心關上,壓低聲對胤礽道:

“太子想一想,要是皇上真的動了易儲之心怎麽辦?”

“皇阿瑪不會這麽對我吧?”

“即便不會,八爺如今的勢利這樣大,他日即使太子即了位,也是個大麻煩啊。”

胤礽想了想,道:“那也不行,我不能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皇阿瑪從小對我恩重如山。”

“這也只是萬不得已的辦法,即使到了那一步,也不是要讓太子弑父弑君。當年李世民殺了建成元吉兩個兄弟,将唐高祖奉為太上皇,頤養天年就是個例子。我已經準備好了幾百死士和兵器在府裏,真的有變故也可以拼死一搏。”

胤礽擺手道:“這事不成,皇阿瑪何等英明的人,我們贏不過他的。你以為還是當年跟着皇阿瑪擒鳌拜,有幾個會功夫的人,硬打硬拼就江山易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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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額圖道:“也不是只這樣,朝裏我的人也能派上用場,也可以拼他一回。”

胤礽拍手道;“行了行了,別說了,還沒到那個時候。”

胤禛歲末略着了風寒,托病把千秋免了,只蟄居在家裏。晚間靠窗倚在炕上讀書聽呼呼的風聲,百福蜷縮在炭火盆旁呼呼的睡着。

一擡眼見影青蹲在地下用手指逗小狗,這家夥仍舊懶得起來。

見影青穿着淡海藍色撒花襖,牙白月華裙,外着銀狐出鋒披風,頭上戴了白狐卧兔和一朵柳芽黃絨花。毛茸茸的,胤禛很想抱抱她。

影青看着小狗道:“怎麽少了一只?”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今天,胤祥說你生病了。”

影青到他跟前用被子把他連頭蒙住道:“要發汗才能好,這樣怎麽好。”

“小病是福。”

胤禛一把把她摟到懷裏道:“毛茸茸的,好想抱抱你。”

“少磨我。”

“你也不知道心疼我。”

“看你這樣也不像真的生病了。”

影青見炕桌上放着一張大紅箋,上面寫道:

臣弟胤祥恭祝兄多羅貝勒胤禛壽

朱邸宴開介壽時,九重恩眷集繁禧。

純誠自是承歡本,仁厚端為受福基。

三島露濃培玉樹,小春風暖護瓊芝。

年年願傍青鸾隊,拜獻南山祝嘏詞。

“你昨天過生日啊?”

“最煩的就是過年過生日,哪是給自己過的,分明就是給別人過。來的也煩,我這個請的也煩。”

影青見底下有一本他的詩集,封面還沒有寫,看了幾頁笑道:“你也真是,滿紙的雨露恩澤。看個花也要感沐聖恩,劃個船也要感沐聖恩,種個稻子也要感沐聖恩。睡覺說夢話是不是也要喊着皇恩浩蕩啊。”

胤禛笑道:“能喊出來我真的喊,皇上也愛聽好話。我這還算好的,你沒聽過李光地,噶禮給皇阿瑪上的折子,光是例行請安就能讓人聽的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們是臣子,你們是兒子,也要說奉承話說的這樣肉肉麻麻的,骨肉親情反倒顯得淡了。”

“有什麽辦法,皇阿瑪一天防我們這些兒子跟防賊一樣,不多表表忠心他也不會安心。”

“這也難怪,卧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沒有皇帝不怕大權旁落的。武宗別管怎麽愛玩,世宗就是十八年不肯上朝,照樣都要看折子。”

“你們家倒是有趣,別管是明是庸,竟然沒有一個皇帝大權旁落,受制于人的,以往歷朝歷代倒是沒有的。”

“誰都想能做的了自己的主,即便要死,做決定的也要是自己,不是別人。”

“有的時候,争了一輩子,為的只是能做的了自己的主。”

影青笑着在書面填上集名,寫完笑了笑。

“幹嘛呢?”

“沒幹嘛。”影青背對着他,努力忍住笑不讓他聽出來。

見筆杆上刻着“煦暖親犬”四個字,更覺得有趣,問道:“筆杆上這幾個字什麽意思?”

胤禛笑道:“那是我小時候養的一只小狗,大概是十歲的時候。我給它取名叫煦暖,黃黃的,毛茸茸的,耷拉兩只小耳朵,總是伸着舌頭,搖着尾巴。我小時候總是不自在,愛發脾氣,有一回拿它撒氣,用馬鞭子把它身上抽的出了好幾條血林子,它就躲在牆角輕輕的叫。我知道不該打它,過去對它說:‘別傷心,我再也不打你了。’它還舔我。養了五年死了。我就把它尾巴上的毛剪下來,做成兩只筆。”

他的眼神很平靜,也很茫然。就如同經歷過一番大風大浪以後,一切都看淡了。

影青正想着,冷不防被她抱到懷裏躺下去。

“今天別回去了,陪我待一會。”

“不行。”

話沒說完他已經把她的披風退下來扔到一邊。

“棉襖也脫了吧,熱死啦。”

“不行。”

胤禛将她抱在胸口,把她一只手放在左胸道:“這樣暖心。”

影青能清楚的聽到他的心跳聲,壓着厚厚的被子真的很熱,人迷迷糊糊的。

“雲深饒佳木,我是不是佳木啊?”

“朽木。”

胤禛拿起被子上一條絹子道:“影紗,你妹妹啊。”

“什麽?那是我的表字。”

“我送你一個更合适。”

“什麽?”

“雪菟。”

“雪兔?”

“再加上兩根草。”

影青捶他道:“我才不是母老虎呢!”

“那是什麽啊。還好我不屬龍,要不然就要天天打起來了。”

“你就會編排我。我就不是老虎。”

胤禛笑道:“我這輩子就是很老虎有緣,弟弟是虎,你也是。”

影青道:“都是你,忘了和你說呢,我這次到江浙走了一趟。好家夥,你八弟八賢王的名聲都傳到那裏去了。”

胤禛笑道:“胤禩的老師何焯回原籍丁母憂去了,估計就是他傳的。還有老九,江浙一代是他的老巢。”

“他如今名聲這麽大,會對你不利嗎?你皇阿瑪也答應?”

胤禛笑道:“皇阿瑪怎麽會許自己的兒子聲望比自己還高呢?八弟呀,才德兼備,只是不管有用沒用,什麽人都往麾下拉攏。雖說是禮賢下士,謙恭和順,就像你說的,謙恭倒太過成了謙卑了,一點皇家威嚴都沒有了。要一大群人圍在身邊,只是如今得個華而不實的虛名,反倒太紮眼,日後怕是要被這些人圍的喘不過氣來。他就是忘了連雞不能具止于栖的道理。”

影青道:“他是連雞難栖,你是鸷鳥不群了。都和你似的孤家寡人一個。”

“我是孤家寡人嗎?我和胤祥,太子還有三哥私交甚好,其他兄弟也是不即不離,怎麽就孤家寡人了?”

“你和太子還不是心裏藏奸,兄弟就更不必說了,除了胤祥一個真的也沒有。”

“你不算啊。”

“少帶上我。”

“世上的人哪一個不是這樣,有的人左右逢源到頭還是一個知心也得不着,我算好多了。”

兩個說着話,影青穿着緊身襖感覺熱騰騰的,沉沉欲睡,迷迷糊糊的覺得毛茸茸的東西在脖頸滑動,像小鹿小貓毛毛的嘴。第二天醒了兩個人都熱的發了一身汗。

早上影青捧上一晚荷花燕窩粥道:“就算給你祝壽連着探病好了。”

胤禛吃了一口,甜潤清香,笑道:“是你手藝好,還是紅袖添香啊。”

“我別的不會,只會煮個燕窩粥。我們家祖傳的。我太爺爺最喜歡燕窩,姑姑說姑奶奶為了讨他歡心常給他做,一輩子就會煮個燕窩粥。”

“那也是天倫了。”

想到自己姊妹三個的身世,又想到媺娖與和臻,影青心裏凄然道:“女兒家的天倫,于父母眼裏最多也不過是蜻蜓點水,可有可無的陪襯罷了。”此刻她也難得同情起媺娖來。

影青走後,胤禛見詩集上題上了“玄狼盥沐集”幾個字,裏面還有兩句話:

沐恩盥澤非常樂,緣為玄狼惜皮革。

胤禛看了笑了笑,拿出信箋寫了幾個字。

影青回到住處,臨窗案上一幀箋上寫道:

破塵居玄狼謹謝

庸人不才,承蒙仙府雪菟不棄,眷顧垂愛,于昨日賜名拙作,臨字不勝感慨涕零,家有二菟,真乃黃天厚土優渥之甚矣。萬語千言,尚難盡述肺腑一二,唯微箋一幀,且抒胸意。

雪菟謹啓。

影青看罷,伏在桌子上笑起來。夜裏胤禛見桌子上多了一幀雪青箋,上面隐隐印着紫藤花印,寫道:

鑒華閣雪菟謹陳

今曉忽接深山玄狼朵雲,不勝驚異,君所陳溢美感激之辭,實愧難當。不過一時有感而發爾。

玄狼謹啓。

自此之後兩人寫信皆以玄狼,雪菟相稱。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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