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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青拿走了胤禛收藏的胤禩當年寫給謝仕明的信,一封送到他府裏,威脅他出門見面。
夜裏胤禩叫了人在附近保護,一個人偷偷摸摸到了林子。
影青笑道:“堂堂八賢王,道像個過街鼠一樣,畏手畏腳,這點膽子也沒有。”
胤禩道:“你找我幹什麽?”
影青回過頭來道:“八皇子要鳥盡弓藏,過河拆橋,背信棄義呀。”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出賣我,要殺我,還說沒有。”
“我什麽時候出賣你,你于朝廷作對,聚衆作亂,人人得以誅之,你和四哥做的那些事,既然做了,就知道有今天。”
“我替八爺做過多少事呢?就算我是造反的,你能算計倒太子也是我的功勞。康熙三十二年三月,你要把埋伏到廢太子身邊的釘子拔了,不想他防着你一手,你為了自保叫我去揚州府偷你寫給謝仕明的書信,說事成之後定會托九爺運兩萬石糧食到金華,是不是你?康熙三十六年七月,你知道索爾圖私常甲胄兵器,叫我帶人冒充他刺殺你父皇,我說此事可大可小,我死了怎麽辦?你說你在宮中有人,自會保我周全,我若真的死了,自會善待我的家人,是不是你?康熙五十一年十月,你問我要飛賊十五名,刺殺當朝太子,我說太子府守衛森嚴,這事恐難成,你因此就同我結仇,以為我不願意再盡心替你辦事,想着要殺我,是不是你?這些要我都說出來嗎?你若肯放我挑生路,大家相安無事;要是非要把人往死路上逼,別叫我把手裏的東西叫出來。”
胤禩氣急敗壞的道:“你滿嘴胡說什麽,我何嘗做過這些事。”
影青道:“原來八爺沒有指使過我做這些個傷天害理的事,那是鬼指使的。一幢幢一件件我手裏清清楚楚都留着案底,你不要太張狂。如今把我逼得無路可走,我把我知道的說出去,看你還活的了。”
胤禩道:“你不要血口噴人,休想幫老四陷害我。”
影青道:“我依然從四爺那裏出來了。誰也別把事做絕了。你肯想辦法叫我出城,從此大家誰也不認識誰恩怨就此勾銷,若不能,你的那些親筆信我無意也留了不少,你看到的只是随意抽出來的一封。我被朝廷抓了,剩下的很快就會到了你皇阿瑪跟前,你好好想想?”
胤禩道:“你別蒙我,我不信。”
影青道:“不信,那就等着我死了你也不遠了。”
胤禩恐慌道:“你叫我再想想,你不要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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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青道:“我如今是要死的人了,肯給我條活路,我什麽也不計較,若是沒有?我死也不會叫你們這些背信棄義之人生不如死。”
胤禩道:“我怎麽知道你手裏到底有沒有東西,總要讓我看看。”
影青道:“出了城,我一件不留,全給你。”
“你現在是要犯,總不能随便出去,要不然連我也有幹系。”
說話間,一大群官兵提着白燈籠由四周圍過來,胤禩看清楚,帶頭的是隆科多。
影青急道:“你到底是無恥小人,找人來抓我,你只等着自己的死期吧。”
胤禩險些昏過去,急道:“你們怎麽在這。”
隆科多道:“本事要抓反賊,八爺怎麽也在這啊?”
胤禩急道:“竹筠,看在平日的交情上,放過我這一次。”
隆科多道:“八爺,不是我不通人情,您怎麽就招惹道事上了。方才的話我都聽真了,別的也就罷了,我若是不如是禀明,這是滅門的罪啊,我只能如實禀明皇上,您也體諒體諒我吧。”
胤禩快哭出來道:“竹筠,我求求你,這事若是叫皇阿瑪知道,我是沒命了。”
隆科多為難道:“八爺,您也要替我想想,我沒這個膽子,這麽多人都聽着呢,你堵得住他們的嘴嗎?您在外面又帶了人來了。我想放過您也是不行啊,這是滅九族的罪呀。”
胤禩聽了癱倒到地上。
影青笑道:“好啊,這回好玩了,我死,你也別想自在。”
隆科多摻着胤禩往外走,影青被綁了,最後向胤禩笑道:“你有沒有想過,這輩子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當夜,胤禩關進宗人府,影青下獄,當晚隆科多支開左右過去道:“姑娘可想好了,不管如何,是活不了了。”
影青靜靜道:“舅舅不必說了,使了這一招,還指望活嗎?我只是不放心他罷了。”
隆科多道:“姑娘放心,他自然不能糊塗。只是你。”
影青道:“別告訴他我死了,你只說叫我逃了,不知道我去哪了。”
隆科多點點頭道:“有你這片心,王爺也該知足了。”
影青道:“這不是該知足的,大事還不見呢。”
康熙看了供詞,連夜秘密叫人帶進影青要親自問話。影青第一次進養心殿,眼前的老人頭發花白,面容蒼老,臉上的痘印更顯的明了,他很疲憊。這就是最熟悉的那個陌生人——自己十幾年來陪着胤禛揣摩,巴結,算計的人。
梁九功道:“還不跪下!”
影青道:“我們家的人怎麽能跪他呢?”
康熙打量眼前的女子,欺花勝雪,氣尊神貴,俨然有皇室威嚴,自己的兒子中也少有她這種氣場。
笑道:“我見過長平公主,她應該是你什麽人。”
影青道:“我爺爺是前明太子朱慈烺,長平公主是我姑奶奶。”
康熙道:“難怪,氣度不俗。你知道你犯了重罪嗎?”
影青道:“要造反的在你們家都是重罪,何必多言。”
康熙道:“我只問你,你和雍親王可有瓜葛。”
影青道:“他喜歡我。”
康熙道:“他為什麽會喜歡你?”
影青道:“當年去揚州盜書,為了打探消息我接近過他,那時候他說他喜歡我。”
“以後呢?”
“沒有以後,得到東西我就不見了,以後沒再見過他,只是這幾年南邊的地方被朝廷端了,無處可去,又投奔他來。”
“他知道你的身份。”
“現在知道了。”
“以前不知道?”
“誰會傻到告訴一個皇子,自己是他們家的死對頭,要同他們家造反呢?只是我見他似乎有要動真情的意思,不願意傷他,就告訴他真相叫他死心而已。”
“你同胤禩又是怎麽回事?”
“我替八皇子做過不少事。他們裏面的事情我知道太多了。”
“他知道你的身份。”
“過去不知道,也不知是怎麽回事,最近也知道了,四處要抓我。本來找他攤牌是要條活路,沒想到走到死胡同裏了。”影青自嘲的笑笑。
康熙見她神色自若,言語戲谑,毫無懼色。問道:“你不怕死?”
影青笑道:“能活都想活,要死也沒辦法,反正一死生,齊彭傷罷了。”
康熙道:“當年世祖皇帝本是要善待長平公主,只是她偏要同朝廷作對。你若肯悔改,我大清······”
話未說完影青笑道:“別假慈悲了,你們自己家裏,兄弟父子間尚且爾虞我詐,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我一個造反的,會善待我?何況我是太祖高皇帝的子孫,怎麽可以做你們家的階下囚。”
康熙道:“前明喪德失道,我大清是承天之運,救蒼生于水火,免天下于塗炭。”
影青笑道:“老八說你喜歡說大話,還真是一點沒錯。什麽應天不應天的?不過成者王侯,敗者賊罷了。大明沒有什麽比大清不好,不過時運盡了,輪到你們了。你們如今雖盛,早晚也有國破家亡的一天。這世上沒有永遠的贏家,我們沒有輸,你們也沒有贏。太祖皇帝當年不過是沒有飯吃,餓的要出家的放牛娃;你們太祖皇帝也也不過是受繼母逼迫,被父親趕出家門,在祁連山砍柴采蘑菇的。誰比誰尊貴?就是你,富有天下又如何?連最平常百姓人家的夫婦之情,天倫之樂都沒有。你空有後宮三千,有幾個是真心把你當做夫君看待的,就連親生兒子都要算計你。我同八爺,九爺,十爺他們混了這許久,他們千方百計,做夢都想自己的親哥哥死。十四爺同八爺如此好,就是因為大爺當年說相面的說過,他們之中必有人會做皇帝,九爺就連他也不放心。我同四爺待過這些時候,他說,知道我為什麽不願意出門嗎?家裏最安全,出去了,錯一步就是萬丈深淵。一個連自己的兒子都駕馭不了的人,又怎麽敢自稱駕馭的了天下呢?”
“住口,不要說了!”他的嘴唇和臉都抽動着,話音裏聽得出憤怒中帶着懇求。
康熙平靜下來,仰天道:“你們朱家有你這樣的子孫,你天上的列祖列宗也足以欣慰了。我會給你體面。”
影青冷笑道:“我是太祖高皇帝的子孫,怎麽能死在蠻夷之手?”
說完從袖子裏抽出一把匕首,向着心口戳進去,只聽道“咔”的一聲,還沒等人反映過來,影青已經倒在地上,血從傷口一股一股流出來,像一只墜地的白鳳凰。
影青的視線漸漸模糊起來,她靜靜閉上眼睛,心裏道:“胤禛,我走了,我是死在這裏的,我的血留在這,你做了皇帝的那一天到這裏來,你會知道我是死在這裏的嗎?”
康熙愣愣的看着這個女人,他又想到了長平公主。他們可以奪了他們的天下,殺了他們的子孫,占了他們的宮殿,卻滅不掉他們皇族的傲骨。
梁九功道:“皇上,這個反賊怎麽處置?”
康熙悵然道:“不要這樣叫她。就把她埋到崇祯上吊的那棵樹底下吧。千秋萬代後,我大清若是能有這樣的子孫,我也可明目了。”
胤禛突然從夢裏驚醒,叫道:“你不要走,不要走!”
稀擾跑過來道:“王爺,您怎麽了?”
胤禛只是怔怔的,一句話也不說。
鐘敲響了三更,培盛從外間匆匆進來道:“王爺,皇上召您進宮。”
胤禛茫然的看着他,道:“她是不是死了?”
培盛跪下哭道:“王爺,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了,佟大人悄悄派人說了,王爺不要辜負了姑娘才好啊。”
胤禛從床上下來,把枕頭底下她繡的一只青色藤花繞蘭的荷包拿起來,裏面是她那一縷頭發。胤禛踹到懷裏,心裏道:“影青,胤祥,你們等着。”
胤禛進到乾清宮,康熙躺在大炕上,道:“你認識那個叫王影青的女子嗎?”
胤禛道:“兒臣無話可說,只請皇阿瑪降罪。”
“朕沒說要罰你,你就說認不認識?”
“認識。”
“就這些。”
“兒臣喜歡過她。”
“你為什麽喜歡她?”
“兒臣太孤單。”
“你不怕我治你的罪。她是前朝朱慈烺的孫女,浙江的反賊。”
胤禛道:“兒臣識人不爽,無話可說。只一句,皇阿瑪要如何處置兒臣,兒臣都無怨言,只求皇阿瑪相信兒臣,兒臣絕無要加害皇阿瑪之心,更無謀逆之意,求皇阿瑪不要錯想了兒臣,再為兒臣傷心動氣。”
康熙道:“你還知道朕傷心動氣,朕以為你是明白人,怎麽也糊塗至此,她是出身江湖草野的女子,你素來謹慎,怎麽就會被她迷惑。”
“兒臣知罪,只是人難免一時糊塗。兒臣從未見過如她一般的女子,心生愛慕。”
“可是她從來沒有喜歡過你,只是在利用你,你可知道?”
“她走時給我留過一封信,說了。”
“你又如何?”
“兒臣痛改前非,憑皇阿瑪處置。”
康熙起身,到胤禛跟前道:“你起來。”
胤禛站起來,康熙摸了摸他的頭道:“今年35了。你都這麽大了。胤礽比你大四歲,胤禔大六歲,胤祉只比你大幾個月。朕是你們的父親啊,你們何必要這樣怕朕,平常人家的兒子,犯了天大的錯,說幾句,打幾下也就算了。為什麽朕的兒子,一點都錯不得,走錯一步不是殺頭就是要囚禁。在你們眼裏,朕就是這樣無情的父親嗎?”
胤禛跪下痛哭道:“皇阿瑪的恩情兒臣死也不敢忘,如何會這樣想皇阿瑪?兒臣也想為皇阿瑪分憂,盡孝悌忠義之責,只是如今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二哥已然要瘋了,兒臣只是不想再惹進是非裏,讓皇阿瑪傷心。可是偏偏不争氣,又要讓皇阿瑪操心。兒臣不孝。”
康熙淚眼汪汪道:“你不要這樣,過去的就過去吧。以後的路你自己要明白,從此老老實實呆在家裏,像你說的,不要惹進是非裏。”
胤禛從乾清宮出來天已經亮了,胤禩被人領着去見皇上,兩人迎面相遇,胤禛沒有看他,只是往前走。
那年的冬天很冷,雪很大,大雪把世間萬物,生離死別都嚴嚴實實的蓋住了,連時光似乎也被遮住了,一片死寂。白茫茫的天地,很靜,很幹淨。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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