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纖捷帶着影青的骨灰先到怡親王府,由胤祥帶她到潛邸見胤禛,西北平複後他一直呆在那裏。

胤禛從高背椅子上站起來,解開包盒子的鬥篷,沒有錯,就是他當你給她的那一件,露出盒子來,也沒有錯,還是他送她的那一個,一切都錯不了了。他輕輕的移開盒蓋,剛見到裏面的青灰,又“啪”的一下子和上。眼神怔怔的看着她,沒有表情,向後一抑暈了過去。

胤禛再醒過來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枕邊放着一封寫着“玄狼親啓”四個字的信。恍恍惚惚好像回到了過去,他抱着她穿着棉襖睡了一夜,第二天兩個人都出了一身汗,她走後他發現她在他的詩集上題了“玄狼盥浴集”幾個字。後來她就不見了,但是還是又叫他找回來了。他這大半輩子似乎只是在做兩件事,争皇位,找她。現在他知道她再也找不回來了。胤禛拆開信,字也還是她的,一絲破綻也沒有,再也假不了,她真的死了。

胤禛

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想必你已經見到了我。隔了這十幾年的光陰,無時無刻不在想你,想你現在是什麽樣子,過得好不好,是不是還記得我。無論怎樣,我只想你知道,過往的一點一滴我從未忘記過,我也相信你也從未忘記過我。

還記得當年第一次見到你,覺得自己要死,又覺得同你似乎冥冥之中已然注定了什麽。從相遇至今有二十二年了,我卻始終活在你我相守的那十年裏。越是想越是感激這一生,我終于不曾錯過你,你也不曾錯過我。人世無常,偏偏我們誰也放不下。如今知道你大事已成,雖不能再見,也無牽挂了。

我這一生身如浮萍,只是漂泊在無常虛幻之中,唯有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真實。沒有遇到你的時候總是怕這一生太長,遇見了你,又怕這一生太短。如今一生已然過完了,回首了無遺憾。我一生所感激只是可以與你相遇,現在要走,只有感恩毫無幽怨。唯不放心你。

不要替我傷心,你曾經說過要一輩子,雖然我們不能相守一生,但能在彼此心裏一輩子,也是一生一世。過去你總是說,如果沒有我,你一個在這世上會太孤單。我只希望你知道,這世上永遠有一個人是同你在一起的,即便有一天她的人會離開人間,她的魂也會陪着你,你永遠不會是一個人孤單的在這人世間。你說過,這輩子沒有完,下輩子還可以在一起,如果真的有孟婆湯,我永遠都不會喝,我希望能永遠記住你,就算你總是找不到我,我也會去找你。

只求不要為兒女之情所羁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自己心中所想。

蜀山水碧蜀山青,思狼憶狼知不知。

雪莵

胤禛讀完,總算大哭起來,每天抱着玉盒子怔怔的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不睡不動,誰也不敢去管他。到了第三天夜裏,胤祥一個人悄悄進去,屋子裏一盞燈也沒有點,月光從外面照進來,依稀看見他坐在床踏上,神色看不清,只有眼睛是亮的。

胤祥過去在他身旁坐下道:“還記得剛和愫茑分開的時候,我和影青也是這麽坐着,她勸我說,情之一字,只要能永遠留在心裏,也是一種厮守。喜歡一個人只是想他快樂,如果知道他好,雖然不能在一起,心裏也安心了。她雖然去了,但纖捷說她走的很安詳,她知道你如今大事已成,了了這些年的心願,也無牽挂,不能夠說不是一種善終。”

胤禛道:“我知道,可是她放的下,我放不下啊。她總是說這輩子和我在一起這些年,将來遇見什麽也夠了。可是我卻不能心安。我總想有一天,或許她還會回來,她替我受的這些苦,我可以再補償回來。如今她是真的去了,想到這些年她一個人孤孤單單,我是撕心裂肺的痛。這幾天我總是想,如果這輩子她沒有遇見我,或許她可以活的比現在好。”

胤祥道:“她說過,如果可以,她願意一輩子和你就呆在這個東書房,一輩子也不要離開。她一生的寄托只在你一個人身上,因為你承受什麽,她也不會覺得苦。多情自比無情苦,可是誰也逃不出,因為誰也不會覺得不值得,誰也不會覺得後悔。有時候我也常常會想到愫茑,過了這些年也想開了,知道她在外面一定比同我在這紫禁城裏快樂,她快樂,我也無所求了。影青想的也只是你能好,你如今如此又如何叫他安心呢?”

胤禛道:“我知道,只是她就這樣走了,我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就好像心摘走了,也随她化成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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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祥道:“哥,不要叫她失望,你的一輩子到現在才算真正的開始。”

胤禛道:“她不在了,我就剩你一個親人了,你放心,我不會有事,平了外憂,是時候要咱們好好的大幹一場了。”

胤祥笑道:“你這樣,都安心了。”

胤禛見到纖捷,聽她講了影青這些年的情形,又忍不住哭起來。

對纖捷道:“你姐姐過去總和我說,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二姐同你,你如今又有什麽打算?”

纖捷道:“我自有我該去的地方,只願姐夫好自保重,姐姐離世前說萬事皆可安心,再無遺憾,唯獨怕姐夫過于傷心,叫她走的有牽挂。”

胤禛道:“我自會好好的,你姐姐的魂在我身邊,她知道我好的。”

纖捷哭起來,道:“世事弄人,這些年不得見,得見了反倒至此。”

胤祥怕更惹出胤禛的傷心,連忙勸解道:“姑娘也不要太傷心,惹得皇上又想不開。”

纖捷道:“是我一時傷感,姐夫不要太難過,姐姐死是時候還微微的笑,她知道能再回到你身邊是高興的。”

胤禛點頭道:“我知道。”

又向纖捷道:“日後好自保重,要是遇到什麽事,就叫人到京城說一聲。”

“多謝姐夫。”

纖捷突然想起什麽,道:“有一件事還要問姐夫,姐姐生氣總是說,也不知道奶奶置身何處?”

胤禛道:“即位以後我問過人,皇阿瑪命人将長平公主埋到景陵,地方也知道,也是歸宗了。你們家的宗廟我定然替你們好好供奉。”

纖捷道:“多謝姐夫費心了。”

胤禛道:“應當的。”

纖捷走後,胤禛一直在東書房待了一個月,回去後将寝宮由乾清宮遷到養心殿。影青雖然只在這裏停留了很短的時間,但是這裏有過她的血,有過她的氣息,他相信她會一直陪伴着自己。胤禛把裝着骨灰的玉盒子放在影青過去的枕頭裏,擺在自己的旁邊道:“這樣也好,你哪也去不了了,我們永遠在一起了。”

從來緣分淺如水,奈何情意似海深。

情到真處難斷絕,只願真影入夢眠。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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