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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羹堯進京後與馬奇等人公商國事,又有胤禛特命其傳達旨意,書寫上谕,勢頭壓過總理大臣。一時間氣焰熏天,除皇上衆人皆不放在眼裏。王公重臣上門送禮的也常常拒之門外。年羹堯處所本處鬧市,因懼怕年羹堯,處所前行人車馬不敢經過,整日寂靜無聲。
耽擱一月有餘,胤禛親自領王公大臣送年羹堯離京,臨走向年羹堯道:“位及人臣到你如今的地位也算是顯赫到極致了,樹大招風,切記謹言慎行四個字,方可為國為君,盡忠效力。朕與你既是君臣,也是多年的知心舊友,朕若不為出色的皇帝不能酬賞你待朕之心,你不為超群之大臣不能答應朕之知遇,你我君臣二人要做個千古君臣的榜樣,方不負彼此之心。”
年羹堯道:“皇上待臣之心,臣感恩不盡,若不能為皇上肝腦塗地,粉身碎骨,不能報答皇上天地之洪恩。”
胤禛笑道:“有你此番話,朕心甚慰。”
年羹堯回任沿途,王公也要下馬,都統巡府摔官員夾道跪迎,氣焰比得過康熙出巡。
一行至西安落腳,年羹堯旅途勞頓,自己只回下處休息,叫官員照舊為随從設宴接風。晚間按察使王景灏悄悄進到寝間,見年羹堯正靠着枕頭在床上閉眼躺着,旁邊一個小丫頭正拿着美人拳捶腿。王景灏蹑手蹑腳進去,給小丫頭使了眼色叫她出去,自己親自給年羹堯捶起來。捶了許久,年羹堯起身要茶,睜眼見人換做了他,笑道:“怎敢勞王按察親自伺候啊。”
王景灏連忙敬上茶來道:“早就聽聞大将軍英明神武,立下這蓋世奇功,連皇上都稱贊大将軍是我大清的恩人。只是身微福淺,不得一睹英顏,如今蒙皇天眷顧,總算能有機會孝敬大将軍,這是奴才天大的福分啊。”
一席話捧得年羹堯心花怒放,笑道:“你這小猴崽子嘴倒是甜。”
王景灏笑道:“大将軍不棄,就認小人做個兒子吧,能承歡大将軍膝下,可是小人幾輩子的造化。”
年羹堯笑道:“你比我小幾歲,我什麽時候有這麽大的兒子了。”
王景灏笑道:“大将軍對我大清的恩德如日月行星辰一般,實乃宇宙第一偉人,就是郭子儀,裴度的功績同大将軍相比也是黯然失色。大将軍對我百姓有再生之德,再造之恩,可不就是小人的再生父母。”
年羹堯大笑道:“好好好,憑你這張嘴,你這個兒子我認了。”
王景灏忙連連磕頭道:“兒子蒙父親大人眷愛再造之恩,永生永世不敢忘懷,定當粉身碎骨報答父親大人。”
年羹堯笑道:“好了好了,看你倒是懂事。”
王景灏等了許久見年羹堯再沒有別的話,壯了膽子道:“兒子有一事相求,不知父親可否可憐兒子。”
年羹堯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唱了這一大出歌功頌德準是有事。說吧,我看看我管不管的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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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景灏喜不自勝道:“瞧父親說的,誰人不知道,天底下除了皇上就是父親最大,還有什麽事是父親管不到的。與兒子是天塌地陷的大事,于父親跟前不過是芥豆不如的小事。本是這樣,兒子前些年因為手頭緊,挪了官府幾萬兩銀子,如今還不上,又叫人參了,聽說京城十皇子都被抄了家,兒子是再難有活路了。本以為必死無疑,只等上邊皇上的批示了,可巧天不亡我,得遇父親可憐,叫兒子度過這個難關,兒子粉身碎骨也報答不了父親。”
年羹堯道:“你犯的可是大罪,十幾萬兩的銀子,你也是真敢下手。皇上如今整頓吏治,清查欠銀,你這個數,定然是抄家殺頭了,我可管不了你。”
王景灏磕頭如搗蒜道:“父親何苦吓唬兒子,誰不知道,只要父親大人開口,哪件事皇上不是照做的。”
這一句話恰好說到年羹堯心坎上,笑道:“倒是你小子會說,憑你這句話,就是滅九族的罪我也保得住你。不是我誇口,當年皇上還是做皇子的時候,我哪句話皇上不是言聽計從,若不是有我輔佐,皇上未必能榮登大寶。皇上的事,哪一件不同我說,哪一件又是瞞得我的?就說處置阿靈阿,揆敘那兩個,還不是我的意思。今個看你小子如此懂我的心意,也罷,我同皇上說一聲,免了你的罪,再提拔你到我跟前效力,你意下如何?”
王景灏沒想到不僅能免了家破人亡之禍,還可一躍龍門,攀上這棵大樹,歡喜的手舞足蹈,一邊連連磕頭一邊把年羹堯捧到九霄雲外去。年羹堯聽了越發受用歡喜,哈哈的大笑。
年羹堯回到四川府邸,自有家人設宴洗塵。宴罷年羹堯帶着三分醉意,被兩個小妾擁着剛要回房,幕府嚴星标和徐芝仙到跟前道:“我等有要事與大将軍商議,請大将軍到書房說話。”
年羹堯擺手道:“什麽大事,明天再說。”
徐芝仙道:“生死存亡大事,怎可複明日。”
年羹堯聽了叫兩個姬妾自到房裏等他,于兩個老人同到書房去了。
進來書房等年羹堯坐下,徐芝仙道:“大将軍此次進京自是春風得意馬蹄急了。”
年羹堯醉眼惺忪笑道:“不足挂齒,到底皇上待我還算湊合,底下人知道孝敬。”
徐芝仙笑道:“大将軍如今志得意滿,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可知大難将至否?”
年羹堯做直了身子道:“怎麽說大難将至呢?”
徐芝仙看了看嚴星标,嚴星标道:“大将軍可知鳥盡弓藏的道理,自古功高蓋主之功臣,或是如範蠡,王翦,張良,蕭何,要麽能知功成身退,要麽謹小慎微自毀清譽,得以保全身家性命,又或是如商鞅,韓信,岳飛,李善長不知收攬鋒芒,驕縱跋扈,最後落得身死家亡的下場。如今大将軍立下這蓋世奇功,與皇上又有擁立之功,皇上雖恩賞不絕,但也已經一只腳邁進黃泉了。大将軍誠惶誠恐還難保周全,何況像如今招搖至此啊。”
年羹堯站起身,笑道:“老先生多慮了。我同皇上自不比別人,他是不會那樣對我的。”
徐芝仙道:“天家骨肉相殘尚且是司空見慣的常事,何況大将軍于皇上份屬君臣呢?如今大将軍雖權重,但到底都是皇上指派的,聖上始終沒有給大将軍朝中重職,就如同先帝封十四皇子為大将軍王一樣,雖尊貴,沒有定權,要收還不是皇上一句話是事,天威不可不顧啊。”
年羹堯想了想道:“皇上不會,雖是親兄弟,除了十三王爺也沒有比的過我的,他不會。”說着出去了。
嚴星标搖頭道:“此等輕狂人,早晚是要死無葬身之地的,我等年過古稀之人,不要暮年遭此橫禍才好。”
徐芝仙道:“老哥說的極是,犯不着留在着禍及家小,趕快收拾收拾後半夜咱們逃了吧。”
嚴星标點點頭,兩人四更天趁着夜色悄悄逃出城回本籍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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