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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岩在次日下午又跑來探病了,這個弟弟的臉皮厚度簡直讓人嘆為觀止。
安洛還以為自己對他态度冷淡會讓他稍微識趣一點,沒想到安岩似乎完全忘記了昨天被哥哥轟走的事情,今天來探病的時候唇角依舊挂着帥帥的笑容,臉上也依舊戴着墨鏡,不過這次沒帶玫瑰,而是帶了一大籃水果。
“哥哥,今天感覺有沒有好一點啊?”安岩笑眯眯地問。
安洛平靜地說:“跟昨天一樣。”
“唔。”安岩被直接堵回來,也不介意,依舊笑眯眯地說,“我問過醫生了,醫生說你的手術很成功,恢複過程或許有點長,不要着急,慢慢來總會好的。”
“……”安洛沒有回應他。
安岩轉身從水果籃裏拿出一只蘋果開始認真地削皮,他的刀法倒是不錯,很快就把蘋果皮削了個幹淨,然後把削好的蘋果殷勤地遞到安洛的唇邊,一臉讨好地笑着:“哥哥,吃不吃蘋果?”
如果他的身後長着一條大尾巴的話,此時,那條尾巴一定在左右搖擺。
“……”安洛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頭皮不由得一陣發麻。喉結微微動了動,想開口說點什麽來緩解心中複雜感受,可是,對上安岩那雙發亮的眼睛,看着他目光裏滿滿的期待,安洛突然有點不忍心了。
想起昨天讓他把花拿走的那一刻他一臉受傷的表情,安洛心想,這個二弟雖然臉皮厚了一點,可他既然親手削蘋果讨好兄長,自己對他……或許也不該太過冷漠。
雖然面前的弟弟依然很陌生,可畢竟是這個身體相處多年的親人,以後還要繼續在安家生活,兄弟之間關系太僵對自己也沒什麽好處。
忍耐住心中産生的不适感,安洛僵着臉接過他遞來的蘋果,低着頭咬了一口,發現這蘋果香甜可口,并沒有想象中那麽難吃,于是舒展開眉頭,一口一口慢慢地吃掉了。
看着哥哥低着頭默默咬蘋果的樣子,安岩唇角的笑容不由得擴大。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病房裏,正好在安洛的身上照出一層淡淡的光影,這個角度可以看到他烏黑的頭發和長長的睫毛,原本冷漠如冰的一張臉,因為生病的緣故略顯蒼白,此時被陽光一照,似乎顯出一種令人心疼的柔軟的感覺。
安岩看了他一會兒,低聲說道:“你這一失憶,倒是比以前溫柔了。”
安洛擡頭看向他,目光中沒有任何與“溫柔”相關的情緒,反而非常平靜和冷淡。
——裝什麽啊,嘴硬心軟的哥哥。安岩心情大好地彎起了唇角,說:“哥哥,你整天待在病房裏,會不會很悶?”
安洛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
“那我帶你出去透透氣吧。”
安岩說罷便起身離開,過了一會兒又推來一個輪椅放在安洛的床邊。
安洛的腿上打了石膏,別說沒辦法站立,連挪動都十分困難,正皺着眉不知怎麽辦,就見安岩突然俯下身說:“我抱你吧。”
“……”安洛很不習慣跟人身體接觸,可是目前靠自己的力量又不能用雙手爬到輪椅上,他自重生以來一直待在病房裏,的确很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既然雙腿不能動,也只能讓他抱了。
安洛臉色平靜地點了點頭,說:“好。”
安岩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驚喜,得到允許,趕忙走到床邊,一只手摟住哥哥的肩膀,另一只手從他臀下穿過,雙臂微微用力,就把他整個打橫從床上抱了起來,再輕輕地放到床邊的輪椅上。
他的動作非常溫柔,好像懷裏抱着的是最名貴的寶物一樣,整個過程一直小心翼翼的,甚至沒有牽扯到任何的傷口。
安洛刻意忽略了剛剛被他溫柔抱起時心底産生的不适感,臉色平靜地轉動輪椅想要出門,卻被安岩輕輕按住了手——
“我來吧。”
安洛回頭,對上他滿是微笑的眼睛。
安岩沖哥哥露出個燦爛的笑容,然後轉身從床上拿來一條薄毯,細心地蓋在安洛的腿上,這才重新戴回墨鏡,推着輪椅出門。
***
外面的天氣很好,此時正是初夏時節,陽光很燦爛,曬在身上給人一種舒适的暖意,很久沒有曬過太陽的安洛終于呼吸到新鮮的空氣,心情也不由變好了許多。
從住院部出來之後,安洛便看見了醫院裏色彩鮮豔的花壇。
不遠處有一個音樂噴泉,透明的水珠随着音樂節奏噴灑出各種漂亮的形狀,噴泉旁還有一大片青翠的草坪,中間留出一條一米多寬的小道,有些病人正被家屬攙扶着在小道上悠閑地散步。
這家醫院環境非常好,vip病房的布置如同酒店一樣豪華,周圍的綠化也做得無可挑剔,既然擁有條件如此之好的醫院,顯然他重生之後所到的地方一定是個經濟比較發達的城市。
安洛環視了一遍周圍,确定自己從來都沒有來過這裏。
這個城市氣候很好,空氣也非常清新。安洛看着周圍陌生的環境,突然很想知道如今的這個身體到底擁有怎樣的身份和背景,另外兩個沒有出現的弟弟又是怎樣的容貌和性格?
想到這些,覺得陌生的同時,心中不禁又有些好奇。
“哥,我們去那邊走走吧。”安岩指了指不遠處的草坪,那裏的位置能夠更好的曬到太陽。安洛點了點頭,由他推着輪椅走到草坪旁。
草坪旁有木制的長椅供人休息,安岩把輪椅停在長椅旁邊,自己也坐在長椅上,回過頭來,對着哥哥露出個微笑,陽光的照射下,他栗色的頭發似乎鍍上了一層炫目的金。
安洛想不明白他有什麽好笑的,看着他的笑臉沉默了一會兒,目光便從他臉上掠過,看向遠處秀麗的景色。
不遠處,一群帶着相機的人突然朝這邊沖了過來,看樣子似乎是記者……安洛正疑惑醫院裏是不是出了什麽醫療事故驚動了媒體,就見安岩臉色一變,豁然站起來,擋在了自己的面前。
那群記者果然在他的面前停下腳步。
“安岩先生,聽說你拒絕了無盡劇組拍攝續集的邀請,匆匆回到國內,是不是因為家裏突然發生了嚴重的事故?!”
“安岩先生,你一回國就趕來醫院,是因為你哥哥受傷了嗎?聽說你哥哥被人綁架了是不是真的?你對此有什麽想說的嗎?”
“安先生,你哥哥被人綁架,是不是因為安家在商界樹敵太多遭遇了報複?”
“坐在輪椅上的這位就是你哥哥安洛嗎?”
安岩伸手拿下墨鏡,目光緩緩掃過記者群——
他的臉上雖然挂着淡淡的微笑,目光卻瞬間冷了下來,一字一句,低聲說道,“有任何問題,請在明天新聞發布會上單獨問我。現在——不要打擾到我哥哥休息。”
衆人被他銳利的目光吓了一跳,愣了愣,又緊接着問:“安先生麻煩回答我的問題……”“安岩先生……”
記者們依舊不依不饒,湧過來團團圍住兩人,相機的閃光燈啪啪閃個不停,問題也是接二連三如同機關槍掃射,這樣的排場甚至讓周圍的路人好奇地停下了腳步。
安岩微微眯了眯眼。
如果是他一個人,他就算不顧形象推開那些記者都沒有問題,可現在有安洛,坐在輪椅上的安洛雙腿才剛做完手術,萬一再被撞傷,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安岩深吸口氣,剛要說話,卻聽輪椅上的安洛突然開口——
“你們沒有猜錯,我就是他的哥哥,安洛。”
沒想到向來冷淡的安家大少居然在媒體面前開口說話,記者們趕忙争先恐後地把相機對準了他。
安洛看着鏡頭,平靜地說:“我的确被人綁架,至于綁架我的人是誰,不止你們,我自己也非常好奇。”微微一頓,“對了,順便告訴你們一個更加勁爆的新聞——我失去記憶,不記得以前的事了。”
安洛擡頭看着一臉震驚的記者,輕輕揚了揚眉,“你們可以回去寫稿了,其他問題我不想回答,你們也不必再問。”說罷便側過頭去,不再理人。
“……”沒想到他一開口就爆這麽猛的料,一群記者目瞪口呆,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安岩也沒有想到安洛居然會出面,而且一出面直接兩句話堵住了記者的嘴。
見幾個記者在那裏面面相觑,安岩忙說:“現在是我們的私人時間,請不要打擾。”說罷便直接轉身,推着安洛迅速從人群中離開。
***
直到輪椅被推回病房,安洛都沒有再說話。
安岩的心情有些忐忑,哥哥的臉上情緒依然很平靜,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氣了,一想到剛才坐在輪椅上的他被記者圍攻的畫面,安岩就覺得一陣揪心。
沉默片刻後,安岩輕聲開口道:“哥哥,你生氣了嗎?”
安洛擡頭看着他,目光從他栗色的頭發一直掃到他一塵不染的皮鞋,仔細打量一遍之後,安洛才開口說:“沒想到,你真的是個明星。”
安岩愣了愣,想起他失憶了,忙輕聲解釋道:“我的确在娛樂圈小有名氣,來醫院戴墨鏡,就是怕被人認出來。”頓了頓,垂下頭握緊了拳頭,“結果還是被狗仔隊發現了,那些狗仔隊簡直無孔不入……打擾到你,真的很抱歉。”
安岩輕輕蹲了下來,手指扶住輪椅的把手,把安洛圈在懷裏,以仰視的姿勢認真地看着他,“對不起,哥哥……我保證,這種情況不會再有下次。”
這樣的動作和眼神,讓安洛突然聯想到跟主人撒嬌認錯的大型寵物。
如果面前仰起頭看着自己的是一只大狗狗,安洛或許會伸出手來摸摸它的頭,可惜面前是故作可憐的安岩,安洛只好略為尴尬地移開視線,淡淡說道:“我沒生氣,你起來說話吧。”
安岩馬上露出個帥帥的微笑,站起來,湊到耳邊問:“哥哥真的不生氣?”
安洛僵硬地點點頭。
被記者圍攻這種場面他以前見多了,有時候會覺得記者把芝麻大的小事捕風捉影亂寫一通很是煩人,可有的時候卻需要利用記者這種誇張的新聞傳播方式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安洛側頭看向窗外,目光平靜地說:“我失憶的事,反正遲早都會露陷,與其讓他們亂猜,不如現在通過媒體光明正大地說出來。”
說到這裏,安洛的唇角突然揚起個似乎在笑的弧度,“那些綁架我,希望我去死的人……聽到這個消息,或許會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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