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七夜篇萱草(14)

親吻的力道由輕至重、由淺至深,難解難分。

感覺到胸前有小手在推搡,易子胥意猶未盡的暫且停下,凝視向那張緋紅的小臉兒。

撒萱兒眸光迷離的迎視着他,失神低語,“你有兒子了……”

易子胥的心一痛,将她放倒在膝上,讓她的後頸枕在自己的臂彎裏,再次深深久久的掠奪向了那滟滟唇瓣。

兒子……

若是那個孩兒還在,應該早就出生了……

不知是男是女,不知會生得像爹,還是像娘……

造化弄人,為什麽要将如此的深仇大恨橫隔在兩人之間,愛也不是,恨也不是……

随着天氣轉暖,窗臺上又多了盆茂盛的萱草。

撒萱兒的心情很差,一天比一天差。

孫媽看得出,抑郁正在一點點的将她吞噬……

‥‥‥

入了夏後,雨水很勤,而且,動不動就是瓢潑大雨。

那日,當薄欣突然帶人出現時,撒萱兒正在房中午睡。

嘩嘩的雨聲夾雜着吵嚷聲驚醒了她,她剛在床上茫惑坐起,房門就被人一腳從外面狠狠踹開了。

渾身被雨澆了個透的孫媽搶先跑了進來,可還不等她來得及道明事情原委,一群丫鬟婆子已經簇擁着薄欣進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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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爺家的千金小姐自然是有着常人沒有的雍容華貴之氣,僅是一眼,撒萱兒便認定了她的身份。

說起來,薄欣雖算不上絕色,但自幼養尊處優,氣色紅潤、皮膚細膩,在女人當中也算得上是上等。

如今,她看着床前那個僅着了薄薄素色內衫、烏發及腰、面容姣美、因剛睡醒而透了股子撩人的慵懶之姿的年輕女子,身子一歪,險些沒被氣死過去。

“不要臉的狐媚子!給我拖出去打!”

道理都不帶講的,一群女人蜂擁而上,撕扯頭發的撕扯頭發,拽胳膊的拽胳膊,野蠻狠毒至極。

孫媽與下人、守衛都上前來攔阻,可薄欣是有備而來,一聲令下,候在院外的十幾名護衛便輕而易舉将他們制住。

房門內,校尉夫人姿态優雅高傲的歪靠在椅子上,眼尾含毒,嘴角含嗔,咬着牙根兒道:“他倒是疼你,藏你跟藏寶似的,讓我找的好苦!給我狠狠的打,打死後丢去亂葬崗喂野狗!”

四五個丫鬟、兩三個老媽子如同得了聖旨,七手八腳的就打了起來。

鮮血落到地上,頃刻間就被瓢潑的雨水沖散。

撒萱兒無從争辯,也不想争辯。

她只求速死,可是,幾次掙紮着要撞樹,都被拖回。

就連她要咬舌自盡,都被那幾個精悍的老媽子及時發現,拿手帕塞了口。

她蜷縮在涼涼的雨水中,只覺得痛,四肢百骸、五髒六腑都在痛。

孫媽拼了命擺脫開護衛的攔阻,還不等撲過去相救,已觸怒了門內的貴人,“難為這老東西有顆護主之心,一起打死!然後一起丢到亂葬崗去!”

撒萱兒是不會喊痛的,可孫媽會。

當身披蓑衣、騎馬而來的男人在巷子裏聽到她那殺豬般的慘叫後,臉色登時大變。

院門被一腳踹了個四分五裂,巨響讓院子裏的所有人都轉了頭。

房內,薄欣一驚,按着椅子扶手站起了身。

明明讓弟弟約他去小酌了,怎會……

院子裏的那一幕,如同烈火灼燒到了易子胥的眼睛!

大抵只有那群懂武功的護衛能看得懂、看得清他是如何在瞬間從門口移動到院子裏的。

慘叫連連中,那幾個丫鬟和老媽子紛紛倒地抽搐吐血。

薄欣的雙腿一軟,跌坐回座椅,面無人色。

易子胥彎腰将人橫抱在懷,将那張冰冷的小臉兒緊貼在自己的面頰上,疾步往房中走去,“別怕,郎中很快就來。”

撒萱兒張張口,鮮血不住的往外流。

她将眼睛裂開了條縫隙,盯着男人冷毅的鼻梁,氣若游絲的苦笑道:“不知道……不知道我上輩子……上輩子做了多大的孽……才……才會在今生……遇到……遇到你……才會……才會活得這般窩囊……”

“別說話,你會好好的,我會讓你好好的。”

薄欣看着大步走來的丈夫,看着丈夫臉上從未有過的冷肅,以及跟那女子低語時難掩的深情,陡然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天大的錯誤!

不!不是錯誤!是愚蠢!這種事該派人偷偷處理掉讓他抓不住把柄才是,如今被他撞破,定會大為惱火不說,自己本來有理也占個沒理了!

這廂她正懊惱不安,那廂易子胥已抱着人到了門口。

“夫君,我……”她面挂委屈起了身,意欲向前。

堵住門口的座椅,如院門般登時四分五裂,她駭然後退,倚靠在了門框上。

進了屋,易子胥感覺到貼在面頰上的冰冷唇瓣動了動,便暫停了腳步,垂眸看去。

撒萱兒的目光有些渙散了,聲音小的像蚊蚋,“我……我爹沒……沒殺你家人……每年……每年仲秋節……他都……都會陪我……陪我……過節……”

易子胥如遭雷擊,天旋地轉。

他咬牙穩住身子,等再低頭看去時,懷裏的人已經昏死過去了……

‥‥‥

校尉府的書房中,鬼和人都陷入了沉默,只能聽到外頭嘩嘩的夜雨聲。

秭昭用雙手托了下巴,用很是複雜的目光注視着臉色很差的易子胥。

她起先還以為,是這個男人喜新厭舊、始亂終棄,沒想到事情會複雜到了這種程度。

既然是滅門、殺父的大仇大恨,兩個人怎麽能夠産生男女之情呢?

她不懂,很是不懂。

率先打破沉寂的,是眉玄機。

推開已微涼的茶水,她離座起身,走向了窗子那邊,“校尉大人可知,萱草的寓意為何?”

秭昭暗嘆了一口氣,放下手臂,将下巴搭在了桌沿上。

仙姑忒不善良,何苦再拿這事來刺痛人家~

“請道長不吝賜教。”易子胥的手指顫顫捏緊了面前的茶盅,發直的目光裏透了咬牙強撐的意味兒。

眉玄機并未急着答話,她先是将窗子打開條縫隙觀望了一下外頭的雨勢,而後才邊關窗邊幽然嘆道:“萱草,又名忘憂草,取忘卻憂愁煩惱之意。一個山匪能給女兒取這麽個名字,可見真是疼女兒疼到骨子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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