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七夜篇紫夭(9)

他睡熟了,白淨的面龐上還挂着十五六歲少年才有的稚氣,怎麽看都不像個五百多歲的蚌精。

寂靜的夜裏,搖曳的燭輝下,褚丞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能聽到的就只有自己的嗵嗵心跳聲。

瞪視着床頂,慢慢的,他的眼中湧上了懊惱與自責。

他暗罵自己混賬,暗罵自己與那朱公子有啥不同,渾然忘記了被占便宜的其實是他……

胡亂的扯過被子給“水産”蓋上,可“水産”不領情也就罷了,居然還一面将那被子踢開,一面不悅的在睡夢中發出含混不清的咕哝聲,将胳膊和腿兒在他身上箍的更緊了。

他無奈苦笑,只好由人家去。

“流氓!大流氓!臭流氓!”

紫夭說夢話了,說夢話也就罷了,手還不老實,又是撓又是掐又是擰的,可苦了同樣光着身子的褚丞。

褚丞卻沒有喊疼,也沒有躲閃。

他陰沉了臉,攥緊了拳頭。

“老子跟你不共戴天!不共戴天!不要臉的老流氓!”

他以為這個“流氓”指的是偷摸大腿的朱公子,完全忽視了那個特定字眼兒──“老”。

‥‥‥

等“水産”一覺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曬屁股的時候了。

揉搓一下惺忪睡眼,他懶洋洋爬起身,坐在床上光着膀子抻了個懶腰,這才有閑暇往房中搜尋去,嗓音啞啞的一聲喚,“褚丞~”

“丞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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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丞子!”

“混蛋王八蛋!!!!”

端了早餐正上樓的褚丞在聽到那暴怒的吼叫聲後,趕緊往房中跑去,“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呃……”赤身裸體跳下床正掐着腰發狂的“水産”一怔,很委屈的扁了扁嘴巴,“我還以為你丢下我偷偷走了呢~”

褚丞站在門口沒動,也沒說話,臉上的表情很古怪很古怪。

紫夭有些懵,過去了好半晌才順着他的視線瞧去。

慢慢低頭,視線向下……

騰的,他的一張白淨面龐變成了猴子屁股!

弓腰縮背,拿雙手捂住了命根子的他破口大罵,“你往哪兒看啊?!你沒長啊?!沒見過像老子這麽魁梧雄壯的嗎?!”

口氣雖硬,手卻誠實的在發抖,穿衣服穿的那叫一個不順利。

褚丞自始至終都沒說話,他轉身關了房門,然後将早餐放到桌子上,再然後走向了衣架那邊。

手忙腳亂的紫夭本就氣息不平,在察覺到從背後湊近耳畔的溫熱氣息後,腳下一個不穩,險些倒地。

好在有條遒勁手臂及時圈住了他的腰肢,讓他想倒也倒不下去了。

鬼使神差的,褚丞有些失控的在他耳畔低聲壞笑,“我還真見過比你那個生的魁梧雄壯的~”

紫夭全身僵住了。

看一眼他那紅紅的耳尖兒,褚丞有些意猶未盡的松了手臂,“我去給你打些洗臉水來。”

腳步聲遠了,門開了,又被關上了。

衣架前的“水産”終于還魂了。

“褚丞你個王八蛋!你等着老子扒了你褲子比比究竟誰的大!!”

嘡啷咣叽!銅盆順着樓梯滾下。

滿客棧的人都将視線投注到了站在二樓樓梯口的那個滿面尴尬的年輕男子,竊笑、揶揄、戲谑、了然,百态叢生。

‥‥‥

說好的要在蓉城多停留幾天,可是在吃過早飯後褚丞就收拾好了行李要動身。

紫夭不解是為什麽,但也懶得追究,于他而言,只要有的吃有的玩兒就好。

可是,等到了客棧後院兒……

“褚丞,他們呢?咱們不等他們了嗎?”見褚丞牽了自己的馬就走,而且不見其他人來,紫夭這才意識到不對勁兒。

“我與他們說好了,分開走。”褚丞頭也不回。

紫夭小跑着跟上,擰着眉頭歪着腦袋瞅着他追問,“為什麽?大家在一起作伴不是很好嗎?光咱倆多無趣啊。”

褚丞驀地止步,在瞪了他一眼後壓下到嘴的話翻身上馬。

“呀,你是不是跟他們賭氣鬧別扭了?我昨天晚上就發現了,人家都願意去青樓,就你不願意。”紫夭站在馬旁仰着頭數落起來,“褚丞,你這麽做是不對的。不管是做人還是做其他的,都得合群。你如果不合群,将來即便是能考上武狀元,仕途也注定不會走順暢的。你得聽勸,我這都是為了你……”

“二選一,跟他們,還是跟我?”褚丞死攥着缰繩,居高臨下的沉聲問。

紫夭咬着手指,糾結無比的一會兒回頭瞅量客棧,一會兒瞅量馬上明顯蘊藏了滿腹怒火随時可能爆發的男人。

就在褚丞忍不住要提昨晚他被占便宜的事時,他忽的眨巴着亮亮眼睛問,“你自己能養的起我嗎?我想幫她們買水粉,還想吃好多好多好東西呢。”

褚丞在仰頭望了天空半晌後才垂睨着他,很是認真很是鄭重的說:“為了養活你,我可以一路賣藝。”

“哇哇哇!我最喜歡看胸口碎大石和口吞寶劍了!你快表演給我看吧!!”紫夭興奮到跳着腳拍手,對馬背上的男人充滿崇拜。

褚丞咬緊了後槽牙,努力擠出些笑容,探身向他伸出了一只手,“現在我還能養活的了你,等養活不了的時候再說。”

“哦……”紫夭對這麽個結果很失望,暗暗盤算着得盡快将他的盤纏給禍禍光了才是。

輕輕巧巧把“水産”拎上了馬背,褚丞揚了揚馬鞭,馬兒悠跶跶的往南城門而去。

“咱們下一站去哪兒?”

“帶你去看竹海。”

“有我們東海漂亮嗎?”

“我又沒去過東海,怎麽知道東海有多漂亮。”

“……那以後你跟我去東海玩兒吧?我帶你去東華帝君居住的方丈山上看蜃景。”

“你說話可是向來算數?”

“當然!不然我怎麽會記得來找你報恩!”

“這就好。”

‥‥‥

褚丞刻意繞開了朱公子他們會走的那條路線,紫夭傻乎乎的并不知曉。

一日,兩人抵達了徐州城,顧不得滿身的疲累将行李馬匹寄存在一家客棧後就直奔城郊。

高竹林立,蒼翠的竹葉遮天蔽日,陰涼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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