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智奪倉庫
王盛德明顯一愣,晃晃腦袋。“你個兔崽子,想死自己去外面死去,別拉上我。”
陳重根本沒搭理老頭,喝了第三口,酒瓶子就擰上了。他只看梁初和遲飛揚:“敢不敢?”
梁初放下手裏的面包,貨架上的食物不多,撐不住幾天。“敢!”
“帶我一個!”遲飛揚也站起來,經歷過突圍,好像喪屍也沒那麽可怕了,“四對八,咱們的勝算也不是沒有!”
“不是四。”陳重根本沒想讓夏冰知道,更不想讓他參與,“三對八。”
梁初想了想。“也行,拼一把。”
“拼了!”遲飛揚雙拳攥緊,狠狠吸了下流鼻涕的鼻子。
王盛德看着他們,像看着三個大傻子。
說行動就行動,這事不能等晚上夜深人靜來幹,主要是,陳重怕夏冰醒了。
冰水那麽一激,再加上一直吃睡不安,還體力殆盡,誰都受不了。陳重也不知道夏冰吸進多少冰水,萬一養不好,容易肺部感染。
因為冰水未必幹淨。
王盛德有鑰匙,但是真不願意開這道門。事發當時,他正在收銀臺換收據紙,晚上他是睡在店裏的,自己值夜班,也能省下一筆加班費。說好了早上來清點,結果員工集體遲到,他也沒說什麽,因為自己也起晚了。
不知道怎麽回事,睜眼就中午。
超市靠着一棟住宅樓,員工宿舍就在住宅樓的地下室,幾個員工火急火燎跑進來,把卷簾門砸得咣咣響。王盛德罵罵咧咧去開門,門一升上去,吓得他兩腿打抖。
街上好多人在打架,好多人都打出了血。幾個小夥子沖進來,把他撞了個跟頭。再後來……他們進了倉庫間,從裏面拉着門,不讓開,一個滿身是血的人追着他們進來的,看見王盛德,轉身撲過來。
王盛德以為這是搶劫的,直到看到這人的後背挂着兩片血呼啦的東西。是大肺葉,從後背給掏出來了。
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王盛德用錘子把那人敲趴下了。趕緊鎖上卷簾門,還把玻璃門上了橫鎖。人害怕的時候就想合群,他想去倉庫找那幾個年輕小夥,結果八個白眼狼,從裏面死死拉着門,不給開。
然後,裏面就叫起來了。
現在,這道門又在眼前,底下那癱血還沒擦。都變黑了。
“鑰匙給你們,我可不管。”王盛德一口酒喝着,鑰匙扔給了陳重,“一起死吧,死吧。”
陳重回頭看了一眼夏冰正在休息那屋,屋門關着,離這裏也遠。喪屍又一門之隔了,可現在,他們都知道光逃命是沒用的。要想活着,就必須動動腦子,勇敢面對。
“準備好了?”他問門邊的梁初和遲飛揚。
兩個人一起點頭。
陳重拿着鑰匙,往前一步,耳朵貼在門上聽。裏面有走路的聲音,但暫時沒有吼叫。他捏着鑰匙,手指滑過門把上的鑰匙孔,吸了一口氣,慢慢地,把鑰匙插了進去。
裏面還是沒有聲音。
陳重屏住呼吸,把鑰匙往右一擰。
鋪天蓋地的吼叫聲來了,刺耳,驚心動魄。
咣當!
陳重用盡右腿的全力把門踹開,來不及看裏面是什麽又後撤一步。喪屍因為開始腐爛,站得不穩,被門猛然一撞向後倒了下,但很快又站起來。
每一個都穿着店員的衣服。
遲飛揚和梁初把搬到門口的貨架往中間一推,剛好擋住了門。他們靠着門旁邊的牆,這個位置剛好是喪屍攻擊的死角。
離得最近的喪屍伸着胳膊開始往外撞,只剩下一條胳膊了,伸向前方有人的位置。隔着貨架,也夠不到陳重,陳重甩起冰球棒,把喪屍腦袋打偏。
一個,梁初記着數,能做的只有扶穩貨架。他們和死亡之間,就隔着這麽一個架子了。
喪屍倒了一個,後面的全沖過來,把貨架沖得搖晃不斷。有的喪屍頭骨都癟了,明顯是困在裏面的時候想出來,用頭撞過門。陳重根本不去想他們生前如何,對準了要害部位砸去。
又倒了兩個,遲飛揚在這樣近的距離下看喪屍,真的是要吓得尿褲子。陳重下手又太狠,像敲碎了悶厚的陶瓷。
又倒了兩個,還剩下三個。可貨架突然發出一聲嘎吱,再一聲嘎吱,薄薄的金屬鐵管撐不住了。倒下的喪屍就挂在架子上,後面的又沖太快,把貨架撞歪。
“媽的!”梁初喊了一聲,眼瞧着貨架最後面那根支撐管開始變彎,“飛揚,撐住!”
遲飛揚是想撐住,可架子不給力,整個朝中間彎曲。
踩着屍體往前沖的喪屍全撲在彎曲處,随着一聲巨響,架子倒了。梁初和遲飛揚撞在一起,倒在了喪屍屍體上。兩個人的頭面對面磕了一下,聲音好像比架子倒了還大。
整個貨架,壓在了正對面的陳重身上。
陳重右小腿一疼,然後背朝地,被貨架壓住。倒地的一瞬間他想到了很多。
還沒來得及拿棒棒糖。
三個喪屍也倒下了,壓在貨架上。
梁初和遲飛揚全部愣住,滿鼻子腐臭味。
陳重和喪屍距離不到半米,仍舊用冰球棒敲死了一個。即便要死,他也要帶走一個。腿上肯定受傷了,但他也不知道那是被咬的,還是磕的。
架子上要是只有這一個喪屍還好辦,可另外兩個照準了陳重的手咬過來,陳重想把胳膊往回縮,但沒有地方縮了,貨架剛好壓在胸口的肋骨上,喘氣和喊叫都發不出來。
一股腥氣腐臭朝他撲面而來,躲不過去了。
陳重緊緊攥着棍子,不想閉上眼睛。
兩個喪屍就在這時忽然不動了。
他們的頭耷拉下來,臉皮挨着陳重的手。
王盛德一手一只冰刀鞋,冰刀的前刃深深插入喪屍的後腦。也是剛才,看到三個年輕人前赴後繼不顧安危往前拼,他才打了個抖,明白自己一直喊着的死吧死吧,只是騙自己。
一大把年紀,錢都投進這個便利店,看不到明天,可他還是想活着。
他根本就不想死,也不想再假裝想死了。
喪屍全倒在他們眼前,梁初和遲飛揚就坐在屍變屍體的腦袋上。陳重身上壓着三個,看着自己的大道冰刀鞋豎在喪屍的後腦勺上。
誰都不想說話,也沒力氣說話。
一個滿當當的倉庫,被他們打開了。
夏冰一直睡着,有時睡得很淺,知道自己先低燒又發高燒了。這是很不好的前兆,現在沒有藥,沒有食物,只會拖累大家。然後他又沉沉睡去,再淺一點的時候,即便還睡着,也能感覺到身體在發抖。
抖得厚厚的棉被也跟着哆嗦。
眼睛睜不開,懷裏只有一個巨大的鯊魚抱枕。他卻連抱它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靠着,昏睡間聞出了抱枕有柔軟劑的香味。
陳重一定是把鯊鯊洗幹淨了再帶過來的。夏冰的清醒意識只堅持了一會兒,又睡過去。
再醒過來,渾身上下都疼,特別是腿和手指關節。屋裏點着一支小蠟燭,腳底下卻熱着。他不知道是什麽東西那麽熱,慢慢反應過來,好像被人貼了暖寶寶。
鞋墊形狀的那種暖寶寶。好熱。
夏冰撐起眼皮來,看到床邊坐着一個人,沉默,倔強,背弓凸着,左手中指上有一個線形等邊三角形的紋身小圖案。
小狗爪子。
“我好像做夢了。”夏冰輕輕說,聲音是剛發過燒的酸啞,“夢見我爸媽了。”
陳重聽見夏冰醒了,轉過來,嘴角牽強地笑了笑。
“亂七八糟的夢。”夏冰揉了下額頭,好像沒那麽燙了,眼皮眨一下就疼,發燒燒腫了,“我現在特別難看吧?他們人呢?”
陳重指了指外面。“在清點倉庫。”
“哦……好累啊。”夏冰抱住那只鯊魚,又閉上眼睛,“你記得好好吃飯,還長身體呢……”
一支棒棒糖遞了過來。
直接怼在夏冰的鼻尖下面。夏冰一愣,手慢慢伸出棉被,握住了糖棍棍。“哪兒來的?”
陳重想了想,很乖地說:“便利店裏的。”
夏冰沒力氣拆包裝,讓陳重幫忙給拆了,含在嘴裏,甜滋滋融化開。也是,這裏是便利店,什麽都有。他含着糖,閉着眼睛休息,一會兒眯起眼睛看看,一會兒抓着鯊魚抱枕掐一掐。
“睡着的時候,我好像聽見有聲響。”夏冰把棒棒糖抽出來,“是真的,還是我做夢呢?”
陳重低了下頭,再擡起來。“不是做夢,卷簾門被撞了,我們一起擋着,現在安全了。”
“哦。”夏冰又閉上了眼,“沒事就好……”
陳重坐在床邊看了他一會兒,咬着煙頭說:“我買了燒雞。”
“啊?”夏冰睜開眼,“什麽?”
“你給我的第一筆生活費。”陳重摸着自己的紋身,“9歲,你說,想買什麽就買……我沒吃過燒雞,當時就買了。”
夏冰歪着頭看他,伸出手,摸了下陳重堅硬的後背。
“我第一次吃燒雞。”陳重眉梢一跳,“很好吃,一整只,全吃光了。”
“小野狗似的。”夏冰笑了,“等咱們得救之後,隊長再請你吃。”
陳重仍舊側坐着,點了點頭,又從兜裏掏出好幾個棒棒糖,還有一大塊巧克力。沒沖着夏冰的這一邊,右小腿包着酒精濕紙巾,紅透了一層。
“累不累?”夏冰真以為糖是貨架上随便拿的,又讓陳重拆了一支,兩支一起含着,“累就上來躺着。”
陳重身體一頓,先把褲腿整理好,然後當着夏冰的面,開始脫衣服。夏冰一愣,又笑,他怎麽那麽愛脫衣服啊。
可是卻沒有脫褲子。夏冰往裏挪挪,給他讓地方,掀開被子,進來一個冰涼的人。
兩個人中間隔着一個巨大的鯊魚抱枕。
“吃不了了。”夏冰好久沒吃過棒棒糖,嫌甜,把其中一個塞給了陳重。
陳重剛想說我不吃,糖直接怼到嘴邊來。于是他叼住了,含在嘴裏,轉着棒棒糖棍,慢慢閉上眼休息。
有種作祟的窺視感,讓他快樂,他吃了夏冰含過的糖,占了人家的便宜。
窗外一只喪屍走過去,像聽到了聲音,沒目的性地撞了撞,影子晃了下窗簾。夏冰不敢出聲,抱着鯊魚,含着糖,把腳心的暖寶寶撕下來一個,用腳趾頭夾着,往陳重的腳上貼。
作者有話要說:
路過的喪屍:讓我來看一看,是哪一對cp散發着戀愛的酸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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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