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同眠 ...
房間裏唯一的沙發是硬木的,坐着尚嫌咯得慌,自然也不能睡人。兩人只能擠在一張不大的單人床上。因為天氣太冷,兩人都只是用陳清燒的熱水胡亂擦了一□體,就匆匆睡了。
陳清換了半舊的格子睡衣,他的衣服榮旭顯然穿不了,于是身上就只着了一條短褲。榮小爺人高馬大,整個人往被窩裏一鑽占去了大半的空間,陳清睡在裏面只能不斷往牆上靠,但棉被沒那麽大,露在外的肩背一貼上冰冷的牆面陳清就控制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他正長身體的時候營養匮乏的厲害,身體的底子一直不厚,平時不顯,一到生病或是天冷的時候就手腳冰涼,渾身上下都冒着寒氣,怎麽都捂不熱。好在現在取暖設備多,空調他舍不得開,就買了一個大熱水袋,每晚睡前灌得滿滿的,能一直暖到天亮。只是今天身邊多個人,他一忙給忘了,現在被動得一哆嗦才想起來。
一張單人床空間能有多大?即使陳清已經盡力靠牆睡,兩人還是肩挨着肩腿貼着腿,所以陳清身體一抖榮旭就感覺到了。他高出陳清一頭,躺下來的落差能剛好把人攬住,感覺到身邊人的寒意,榮小爺直接長臂一伸一收把人圈進懷裏。
“榮旭……”這樣被圈在懷裏是很暖和不錯,但是兩個大男人摟在一起是不是有些奇怪……上技校的時候,在宿舍不是沒有和同學擠在一起的情況,其實也沒什麽,只是今天剛剛發生章翔的事情,陳清難免會控制不住地多想一些。
“被子小,你再退肩膀都露出來了。小心感冒。天冷,我們擠一擠也暖和一些。”感覺到懷裏人的一絲掙紮,榮旭大腦清晰無比,一番正經到不能再正經的話就冒了出來,端是條理清晰。成效也顯著,陳清幾乎是立即就想開了,随即有些羞愧的小小自責:他怎麽見一對同性戀就看誰都是同性戀了……那,章翔到底是不是呢……以前沒見他喜歡過男生啊……想着想着,源源不盡的熱力從緊貼的身體過渡過來,就連冰涼的雙腳都變得暖和,倦意也從腦海深處襲來,陳清很快就陷入了睡眠。
懷裏的人安靜下來,額頭離榮旭下颌只有2厘米。誰也看不見黑暗裏榮小爺嘴角勾起露出一個得逞的笑意來,像偷到雞的狐貍。一手攬住陳清,他伸出空餘的一手将兩人蓋的被子上拉了一些掩緊被口,也閉上眼睛睡了。
一夜無夢。
還沒有陽光從窗□進來,就有一陣鬧鐘鈴聲猝然響起,打破了黎明前的平靜。多年養成的生物鐘讓陳清立即就醒了,他下意識伸手像床頭櫃一摸,卻摸到一手有些堅硬的頭發,昨天的記憶也随之一一回籠,但現在可不是想別的的時候。陳清連忙探出身夠到鬧鐘把催魂一樣的鬧鐘關了,急速跳動的心髒這才慢慢平複下來。
低頭一看,高大的男人就像一個嗜睡的單純大男孩,原本圈着他肩膀的手臂因為他的探身下滑到腰際再次圈住,甚至還弓起身子用臉頰在他腰臀間蹭了一蹭。陳清身子僵住,一瞬後又柔軟下來,他看着只露出一個毛茸茸腦袋的榮旭有些發愁:怎麽才能不吵醒他又能起身呢……
陳清沒有注意到當他摸鬧鐘摸到榮旭頭發的時候榮旭突然僵硬但很快放松的身體,所以也就沒有發現榮小爺完全是在裝睡。在軍隊裏帶了十幾年,大大小小的任務不知道做過多少,深入每一個細胞的警惕性是不會随着職業的改變而立即消失的。而頭發又是生長在那麽重要敏感的位置,所以幾乎是陳清剛剛摸到他的時候榮旭就下意識把身體繃成了一張弓——以便可以随時發力。
但圍繞他的氣息讓他放松,榮旭很快就想到了自己現今的處境是在陳清的家而不是追蹤什麽毒販。他控制身體再次放松下來,結果很成功,陳清完全沒有發現他在裝睡。至于為什麽裝睡……他下意識就那麽做了。憑的是直覺,他的直覺在以往出任務的時候不止一次大大幫助了他,甚至救過他的命,所以榮小爺立即就照做了。
感到自己攬住對方腰肢的手臂被慢慢拉起又小心放下,榮小爺嘴角不可察的一勾,沒有施力阻撓,任自己被擺正雙臂端正睡姿。然後是一陣窸窸窣窣的細微聲響,是穿衣服的聲音。沒多久響起了洗漱的聲音,對方顯然刻意壓低了聲響擔心吵到他。火焰燃起的聲音,沒多久空氣中就彌漫起粥類的甜糯香氣,榮小爺有些躺不住了。偏偏這時候腳步聲走進,榮小爺再次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還沒醒啊……”陳清低低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似乎擔心吵到他,壓低到幾乎細不可聞。然後是莎莎的寫字聲,有什麽東西被“呯”的一聲輕響壓在床頭櫃上。然後沒多久就傳來了吱扭的開門聲,随即是低啞的關門聲響。
榮小爺睜開眼睛,這時候窗外的天色已經微亮,是摻雜了朝霞紅色和夜幕黑色的暗色。他坐起身,衤果露在空氣中的上身散發着熱力,倒是一點都不覺得冷。随意披上外套,榮旭拿起被鬧鐘壓住一角的紙條。從本子上撕下的一角,上面的字跡反映着主人的性格:沒什麽特別出彩的地方,但端正認真,很可愛啊……
三下五除二在不到一分鐘內解決了穿衣問題,榮旭把床上的被子抖幾下再鋪平,疊成了兩方豆腐塊。手在被面上撫平兩下,榮小爺滿意無比。幾個大步走到玻璃茶幾上,那裏擺着如陳清紙條上說的燕麥皮蛋粥,因為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起床還一直在高壓鍋裏保着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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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起鍋蓋一看,飯量很足——顯然不長的相處已經讓陳清深谙了對方的脾胃。榮小爺心情歡快無比,他甚至難得地哼起了小曲——要知道他會唱的除了國歌就只有軍歌了。于是明明是柔軟到不行的心情被他哼歌愣是哼得殺氣騰騰,铿锵無比。把香噴噴冒着熱氣的粥盛出來,榮小爺很快就解決幹淨。他還把鍋身和碗勺連同陳清因為擔心吵醒他泡在水裏沒有洗的碗勺都一起洗了,擦幹放進碗櫥裏。
關門的時候确認了一下房間內沒有留下任何安全隐患,榮旭“啪”的一聲關上了門。陳清的門鎖用的是房間原帶的老式門鎖,要鎖好門必須用鑰匙才行,所以他走的時候就把鑰匙和紙條一起留在了櫃子上。榮旭還是第一次接觸這種老式門鎖,好在他昨天看陳清開過門,這種簡單的動作做來到是十分容易。
鎖好門,鑰匙直接塞進風衣口袋裏,走到樓道口的時候榮旭發現自行車已經不在,不用想他就知道以那人兩點一線的生活這個時間點只會在店裏。今天是周末,他還不用上班,幹脆到晚上再回去好了……榮旭想着,順着街道走下去,招到一輛出租車直接往賣場的方向駛去。
陳清到了店裏就開始忙碌起來,雖然周末沒有學生上課,但周邊的居民也常來他這用早餐,必須早點準備好才行。昨天中午就已經泡上的黃豆已經完全泡軟,調上适量水一起倒進豆漿機打開開關,幾分鐘後就可以得到新鮮的豆漿。
陳清打開面粉袋,向案板上舀了一個小型的面粉堆,中間挖出一個小坑加入少量水——他現在要開始和一會煎餅用的面。煎餅用的面不需要太硬,所以陳清很快就完成了。他把大規格的平底鍋架到爐子上,點火,然後熟練地倒入蔥油,等油熱了就把攤平灑了芝麻的面餅攤進去,幾分鐘後翻個面就會露出一片金黃的底面,如此反複兩三次餅就差不多可以起鍋。
新出爐的芝麻蔥油餅熱氣騰騰,在寒冷的天氣裏蔥油和芝麻已經面餅原有的香氣都可以傳出老遠。斷斷續續有路人和附近早起的居民被吸引而來,崔市一中看車棚的王伯穿着他那半舊的棉襖也走了進來。
王伯吸吸鼻子:“小陳啊,你這餅煎的越來越香了!”
陳清聞言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您要的還和以前一樣?”
“對。兩塊錢芝麻蔥油餅,一碗小米粥!”陳清店裏的東西一直賣得實惠,雖然和市場價一樣,但成品明顯是比別家用心要多得多。一般人的飯量在他這吃個早餐最多只要花3塊錢就能吃的很飽,要是那些飯量小的女生甚至只需要1塊5毛。所以他這裏的生意就算沒有随時間變得越來越好,也是絕對不會變差——只要是吃過一次的人就不會覺得虧了,一般都會回頭。
早點生意最好的時間是6點到9點半,之後顧客就零散了,繼續賣下去也掙不了多少,所以陳清一般是快10的時候開始準備中午賣的飯菜和做拉面用的面團。
他的煎餅一般做的也不多,等最後一張大餅被分割賣掉,豆漿和小米粥也只剩鍋底。陳清把早點的鍋碗收了先泡上,準備在和面的間隙抽時間洗,店裏的底面和桌椅也要擦拭打掃過——他一個人要兼顧這些實在有些忙不開身,不過,好在他也已經習慣了……
用半濕的紗布蓋上和好的面團,陳清擦淨手上的面粉,剛要拿起掃帚掃地就感到地面上的光線被落下的影子遮蓋了。今天是難得的好天氣,日頭旺,風小,氣溫也回升了些,沒有冷到凍的人鼻子發酸的地步。所以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也清晰無比,陳清一眼就認了出來它的所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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