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結局 (3)

天氣越來越冷，在陳清感到自己常常接觸水的手面上都生了凍瘡的時候，榮旭——現在陳清已經知道了巨狼的名字——把一頂動物毛皮的帽子蓋到了陳清頭上：“準備一下，我們今天要到鎮上去一趟。”

“去鎮上？！”陳清扶正帽子覺得身上一下子溫暖不少，十分驚喜——他還以為自己會被關在森林裏過一輩子……

深秋的季節，小鎮碎石鋪就的路面兩旁的楓樹一樹琉璃般耀眼的橙紅，給青灰的路面街道增色不少。只是離開了兩個季節，再回到這裏就有種離開了很久很久的感覺，一切都熟悉而陌生。

榮旭賣掉他平常捕獵獲得的動物皮毛和一切森林深處才有的菌類，換的錢足夠一戶人家一年的花銷。然後榮旭買了很多調料，也給陳清買了棉衣棉被之類的必需品包括一些治凍瘡的藥膏。

“你是……那個……小灰帽嗎？”也許是以前的陳清生活太過低調而且一直戴着很有象征意義的灰帽子，現在他換了一身嶄新棉衣，許久未理的頭發柔順散落在他耳邊，每天吃好睡好讓他身體健壯不少，皮膚也不複以前的蒼白而是健康的潤紅。裁縫看了很久才認出來。

“嗯……”

“哎！我們當初找不到你都以為是被野獸吃了，葬禮都辦了，沒想到……你這半年哪去了？這位是……”

“我……”陳清一時啞然不知該說什麽，這時一只粗壯的手臂環過他的肩膀——是榮旭！“他在森林深處迷了路，剛好遇上我，這半年住在我家裏，他在那邊也找到了一份工作，所以才一直沒回來。”

“……”雖然他的确住在他家不錯……但怎麽感覺這話聽起來那麽奇怪？

“你母親和弟弟都以為你不在了，既然回來也回家看看……”

“我會的，大叔……”

都說近鄉情怯，陳清在靠近家門的時候停下了腳步，他對後母和弟弟的生活有些好奇，但是……在離家的這段時間他其實并不怎麽想家。家……也許從他親生父母相繼去世，他就很難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了。

“你是……哥哥？！”一個削瘦的少年端着水盆從房間裏走了出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兩人，再仔細觀看就認出了陳清。他叫陳曉宇，是陳清的弟弟，一直很崇拜自己的哥哥。見此放下水盆就朝他跑過來一下子抱住陳清腰身，埋頭進去悶悶地說：“我就知道哥哥沒事……他們還都不信我……”旁邊的榮旭見此情景頓時眉梢一挑。

“曉宇……你們——過的還好嗎？”

“哥你走了……飯館給了我們一些補償……所以……”過得還好。少年越說聲音越低，兩手握成了拳頭。陳清也微微皺起了眉頭，卻是因為對飯館的歉意，已經自己未能對這個家盡到責任的些微愧疚。他忍不住看向榮旭。

“拿着！”把裝着一半金幣的布袋扔到少年手裏，少年為了接住不得不松開陳清，榮旭“不緊不慢地”伸手一下子攬住陳清肩膀：“你哥在我那工作，這是他的工資。當然，預知的，他至少也要在我那幹十年才還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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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少年聞言氣呼呼地就要把金幣扔回去，但被陳清溫柔地合攏雙手包住布袋，他就老實不再違抗了。只是有些微不滿：“哥……”

“拿着吧！我也用不到，我在他那做廚師是包吃住的……”也許是面對自己喜歡的犬科動物很難警惕地起來，雖然對方是狼，還是一頭巨狼，但是近半年地朝夕相處下來，感覺居然比“家人”更加自在親密。像現在，他覺得只要不被吃，和榮旭一起住在森林深處也沒什麽……

“告訴阿姨，我沒事，我在森林那邊工作，不用擔心我。”說話間，有榮旭攬着兩人已經越走越遠。陳曉宇叫了兩聲想追上去，又想回去叫醒樓上的母親，這一猶豫，再擡頭兩人已經不見了。

林間小路上，榮旭已經變身巨狼，陳清穿着棉衣帶着厚厚的兜帽和手套緊緊抓住榮旭頸周的厚實毛發，他看到小路兩旁景色匆匆後退，感覺到已經變得微寒的風吹在臉上，草木果實的清香盈滿呼吸……陳清突然覺得精神一松，一直堵塞胸腔的東西被徹底疏通。入目是凋零但五顏六色的世界而他和榮旭即将回到森林深處那不大卻溫暖的木屋。

如果這樣過一輩子，也是很不錯的事情對吧？

番外（三） 包子記1

陳清剛剛洗完澡,他站在鏡前用毛巾擦去身上的水珠，看着鏡中的另一個自己,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那——是哪裏不對勁呢？

手臂和腿部的肌肉輪廓柔和很多,本就不明顯現在更是完全看不出肌肉的影子。頭發長了一點,皮膚更白透着健康的粉色，以及……陳清捏捏小肚子,原本平坦的小腹現在怎麽看都像是有了肚腩的兆頭。難道是最近活動太少所以胖起來了？

從松程市搬到帝都以來,他每天除了買菜也會和榮旭一起跑跑步什麽的,和在松程市也沒什麽不同啊！除了前幾天受涼生了一場小病被榮旭取消了跑步這項活動……現在他身體徹底好了,也不能一直閑在家裏，總要找點事情做。中級廚師證已經考到手,也許他可以再開一家小餐館……

思索間陳清已經穿好了全棉的睡衣，一推開浴室的門就看到躺在床上衣襟大開露出大片銅色肌膚的榮旭。他也是剛剛沐浴過，肌膚上還帶着潔淨的水汽，看起來無比性感誘人。

“現在是冬天呢，就算房間開着暖氣也要把衣服穿好啊……”陳清果然第一眼就看到了被某人特意露出的大片肌膚，然後毫不猶豫走上前在某小爺亮閃閃的視線中幫忙把衣服拉好了。

榮小爺：“……”默默捶床。

“啪”的一聲輕響，房間內的燈滅了。榮小爺悄悄伸出了一手攬住陳清，陳清沒抗拒反而湊近他一些，榮旭大喜默默蹭着靠近另一只手臂也環過陳清兩人緊緊抱在了一起，心中喜得嗷嗷叫：媳婦兒好香好軟好好摸……

摸摸小手小臉一直摸到腹部的時候，柔軟圓潤的觸感讓榮旭不禁捏了捏。黑夜中看不到陳清因為不好意思而變得微紅的臉，只能聽到他些微尴尬的聲音：“最近好像變胖了些……”

“哪裏胖了？一點都沒胖……你要多吃點才行……”說話間榮旭已經忍不住又捏了幾次，大嘆觸感極好。不過，他的最終目标還在更下面一點的位置……

炙熱的手掌剛剛觸到他朝思夜想的位置就被猛地推開，然後是陳清突然趴到床邊幹嘔的聲音，榮旭趕忙起身沖進浴室找到一個小盆放到床邊，陳清這才放心吐了出來。榮旭幫他輕拍背部：“慢慢吐……怎麽會突然想要吐？身體哪裏不舒服？……還很難受嗎？”

陳清接過榮旭遞過來的水杯和濕毛巾漱口後擦幹淨，聞言搖搖頭：“沒事……就是突然覺得胃裏不舒服，想吐。”剛剛說完這句，陳清又俯身幹嘔起來。他剛剛吐出的也就是一些酸水，現在更是什麽都吐不出來，只能犯惡心地幹嘔。

榮旭面上着急，心中卻在急速回想陳清今天是不是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思考結論是和以往沒什麽不同。晚飯是陳清做的，都是常見的食材，總不會以前吃着沒事現在突然不能吃了吧……眼看陳清紅潤的面色變得慘白，榮旭心疼到不行。顧不得半夜擾人打通了榮家家庭醫生電話，等陳清的嘔吐減輕能平躺在床上休息的時候，家庭醫生孫立也趕到了。汽車行駛和開門的動靜不小，老人家又睡眠淺，孫醫生一來院子裏的人醒了大半。

“這是怎麽啦？大半夜的……”看着孫醫生跟榮旭走進卧室，匆忙穿上衣服的榮然晴扶着榮老爺子慢慢走了過去。

“阿清不舒服，剛剛突然吐了。”榮旭緊皺着眉頭一點都沒有放松的跡象，“這有我就行，你去睡吧！一把年紀就別和年輕人較勁兒了……”

“你這臭小子阿清怎麽和我沒關系啦……”上次陳清生病全家可是吃了半個月的素（其實吃素的只有老爺子你一人而已……），他現在關心負責陳清也是為了自己的胃着想。

“我們先聽聽孫醫生怎麽說吧！也不差這一會兒時間……”榮然晴的話榮旭還是聽的，三人走進卧室看到孫醫生給陳清測體溫等指數，又檢查了剛剛的嘔吐物，最後面色十分奇異地放下了手裏的測驗紙，緩緩轉過頭來看着榮旭三人嘴巴張合了幾下都沒說出話來，差點把幾人急死——想問又不敢問，怕問道不想要的答案，但是又真的想要知道答案……

躺在床上的陳清也看到了孫醫生變幻莫測的臉色，本就慘白的面孔更是變得沒有一絲血色：“醫生……我，是不是病得很重？”聽這問話，就知道他是想到了不好的方向。

“怎麽會？！”榮旭幾步上前搶占了醫生的位置坐在陳清旁邊，“我們還約好了要一起再出國旅游，你不是說想開餐館麽？我已經找好了一個門面本打算裝修好再告訴你……還有高級廚師證，不是你的夢想嗎……”

“榮旭……”陳清聽榮旭說話才知道他又在不聲不響中為自己做了那麽多，他覺得眼眶很熱，心裏很涼，剛剛鼓足勇氣要向醫生問出的答案現在卻不敢知道了……他們還有那麽多事情沒有做呢！約定要一起做的事……

“咳！”孫醫生知道自己不該笑，所以為了防止自己笑出來只能輕咳一聲掩飾，見衆人都朝自己看過來眼神明顯不是善意——孫醫生表示壓力很大，但實話還是要說的……“我并沒有說過陳先生這是生病，确切的說，雖然很不可思議，但這是一件喜事——陳先生有了。”

孫醫生說完這句話，房間裏四人依舊看着他，顯然沒想到“了”後面再沒有別的話。但孫醫生一直沉默等他們慢慢消化這個消息，衆人這才慢慢反應過來：有了……有、了……有了？！

榮老爺子一下子死死盯住陳清隆起得一點都不明顯的肚子，怎麽也不敢相信裏面孕育着他的重孫子，他都做好“斷子絕孫”（哪有那麽嚴重！！）的打算了……

“我要當……爸爸了？”榮旭傻傻握住陳清的手，完全不知道自己眉心已經完全舒展開，臉上全是與他長相氣質一點都不符的傻笑。

現場唯一還保有理智的人，大概就是被驚訝地幾乎說不出話的榮然晴了：“醫生，你——是不是看錯了？陳清他、他是個男人呀……”

“是很不可思議，我看到這答案的時候也簡直不敢相信。但檢測了幾遍都沒有錯，所以才确信陳先生是真的有了孩子。不過，如果不放心，榮少爺可以明天帶陳先生到醫院做個檢查。照檢測結果看來，胎兒應該只有一個多月大，六七周左右就可以聽到心跳了，B超也可以看到胎兒……總的來說，陳先生身體雖然偏瘦，但是很健康。只要繼續注意保持營養飲食，合理作息，孕吐的症狀也會減輕很多。如果沒有得到減輕的話，可以到醫院請婦産科醫生開少量藥物——這方面我不擅長。”

也許是心情的改變，孫醫生走後陳清沒有再吐。他平躺在床上，榮旭環抱着他，兩個人四只手都放在陳清的肚子上。當然，榮小爺覺得自己手重完全沒敢用力，聽孫醫生說現在估計能聽到胎兒心跳，他就想貼上去聽一聽而為什麽沒有貼上去聽……當然是覺得自己頭比手重多了。他現在都不敢相信，隔着這一層柔軟的皮膚和肌肉之下，孕育着一個生命。這個生命，是他和陳清生命的延續。當初選擇和陳清在一起，他是做好了不要孩子的準備的，如果陳清喜歡，他們可以收養一個孩子。陳澈就是這麽來的。但是現在，他想都不敢想的時候，陳清有了他們的孩子……

“真不敢相信……”榮旭在陳清額頭印下一個吻，陳清還有些驚訝和反應不過來，聽到他這麽說，也忍不住念念說了出聲：“的确不敢相信……”他還以為是自己胖了，以及身體的其他變化……原來都是因為——他有了孩子。

陳清沒有糾結自己身為男人卻能懷孕生孩子，他是真的喜歡孩子，也不覺得孕育和榮旭的孩子是一件侮辱自己的事。在他看來：孕育生命——是一件很神聖的事。

他和榮旭一起收養了那次臺風中救出的嬰兒，因為最終沒有找到嬰兒的父母，嬰兒原本要被送去孤兒院，但有榮旭在，領養手續很快就辦好了，嬰兒有了自己的名字——陳澈。之所以跟陳清姓，一是因為陳清想要為他去世的母親留下一個孫子，二是因為他希望這個孩子明白自己的處境。他沒有隐瞞孩子身世的意思，等孩子長大足夠明白是非有自己的主見，他會告訴孩子一切——這是他應該知道的。

陳清會把這孩子當做自己親生孩子一樣疼愛，但也希望他有骨氣，能成長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而不會因為姓氏把自己放錯位子，去觊觎不屬于他的東西。有些東西給你你可以接受，但不能主能去要甚至為了得到這樣東西而做錯事。陳清也不是想和榮旭劃清界限，他只是不想留下這麽一個破綻讓大家都受到傷害。如果房間有火星就在它還是火星的時候撲滅它，不要因為還沒燃起大火就忽視掉，因為很少有東西是能經歷灼燒也不變形的，更有些東西珍貴到經不起嘗試。

有時候，改變就是那麽一瞬間的事兒。為母則剛，為父亦是。

番外（三） 包子記2

朝陽的金色光線從落地窗射進鋪着厚厚地毯的地面上,地毯短小的絨毛被染成金色。窗外的景色在寒風中有些蕭瑟，但灰暗中夾雜的幾抹亮色讓這個即使身處冬日的院子也顯露出了勃勃生機。反射着琉璃光輝的玻璃花房內更是綠意盎然,花團錦簇，外界的嚴寒不能給它們造成任何傷害。

日光慢慢照亮了整個房間,躺在床上安然沉睡的人長睫輕扇幾下也終于醒了過來。金色的光線落在他琥珀色的濕潤眼珠裏，更顯得他雙眼溫潤,流光溢彩。

“阿清……”輕聲的呼喚和輕吻一起落在他的額頭：“起床吧，我們今天要去醫院呢！”

“榮旭……”陳清揉揉眼睛回了一句,也想起昨晚發生的事來，原來不是做夢啊……手掌不自覺扶上依然平坦幾乎看不出隆起的肚子——這裏,居然孕育着他和榮旭的孩子……真的很神奇。

早餐是趙媽做的,身為高級廚師她廚藝也很有一套,尤其擅長偏鮮鹹的魯菜。只是口味重的食物并不适合老人家養生,而趙媽又是榮家的老人，在榮家任職好歹也有二十餘年，于情于理都不能辭退。再招新人進來也不是沒想過，只是做出來給老爺子吃的飯菜多是些寡淡的湯湯水水，總是不能讓老爺子滿意——他又不是老掉牙了咬不動了，全是湯湯水水看着就吃不飽！好在後來有了陳清，榮老爺子覺得自家胃總算脫離了苦海。

趙媽是個慈祥開朗的長輩，之所以做廚師一是為了養家供應孩子上學，二是因為她也喜歡這門手藝。所以見到了面貌清俊性情溫和的陳清她第一眼就十分喜愛，榮老爺子等人更喜歡陳清的手藝她也不介意，因為她知道榮家人長情，不然榮老爺子也不會吃了她烹制的素食那麽多年依然沒把她辭退。只是陳清一個人準備一大家子的飯菜（其中還有兩個“飯桶”）未免辛苦，趙媽不忍心就主動幫忙。

兩人關系走進不少，也會在廚藝上進行交流。陳清幾乎沒有經過正規的培訓學習，趙媽的那種構架清晰的知識體系正是他最需要的，而對趙媽來說，陳清烹制飯菜的手藝很有個人特色，他發揮出了食材本身的特色而且還能不着痕跡地讓幾種食材融合，做出來的飯菜除了入口的驚豔細細回味更是給人一種從心裏的滿足和舒服，好像做飯的人心心念着你，一切為你着想，做出來的飯菜也是完全符合你的口味。

“你做飯的時候，在想什麽呢？”趙媽這樣問過那個安靜溫和的年輕人——沒辦法，雖然陳清強調過自己已經三十歲了，但他不顯年紀的臉總會給人他只有二十多歲的感覺。就算真是三十歲，在趙媽面前也是小孩子。

“想什麽……”陳清聽到愣了一下，但很快笑着回答：“我每天想的都不太一樣。比如現在我在處理這塊牛肉，榮旭和老爺子都喜歡牛肉。但是牛肉帶着一種毒性，其實不适合多吃，要吃的話也要和一些解毒的配料比如姜蒜一起……還有這土豆，他們都不愛吃素菜。但土豆和肉醬一起烹制或者用濃濃的肉湯煮過，土豆就會變得綿軟，入口除了它本身的植物清香還有肉類的醇香，老爺子和榮旭也就會愛吃了……”

原來那種全身心為你着想的感覺——并不是錯覺。

對趙媽和陳清而言，廚藝上的交流讓他們都進步不少，只是趙媽年紀大了對新事物的吸收不如陳清。而且她已經遵循自己學到的構架遵循了幾十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但也有影響。比如這頓早餐，她吸收了陳清的建議，粥是小米熬制的，因為熬了很久呈現粘稠的金色，盛在青瓷的碗裏蒸騰着熱氣。

盛在竹編圓盤裏的則是皮擀的很薄被油光映射顯得晶瑩剔透的小籠包，餡料是陳清昨天準備的三鮮餡。裏面加了剁碎的香菇木耳還有魚肉，最後在松散的餡料中倒入已經烹制好的肉醬攪拌均勻。所以最後的成品雖然滿口肉香口感奇好，其實大多都是素菜，而且魚肉溫和适合老人家食用。除了小籠包準備的還有煎的金黃的玉米餅，玉米是前天泡上的，早就變得軟嫩。餅裏還加了少量的酸菜，配合外脆裏嫩的餅子十分開胃，而且因為是粗糧，對身體也好。

一大盤的小籠包自然大多分別進了榮小爺和榮老爺子的胃，陳清昨晚吐過只喝了一杯熱牛奶，現在正覺得餓。他并不是嗜好肉食的人，但今天除了酸嫩開胃的玉米餅，他還吃了六七個小籠包，又喝了一大碗小米粥，比平常多吃了一半。快一周歲的陳澈則是被保姆抱在懷裏，吃了今天的早飯——豆奶粉、雞蛋羹和去刺的魚肉。

小家夥很老實，不會爬的時候除了需要吃喝拉撒時會哭兩聲，其餘時間都安安靜靜地睡着，就是醒來只要有能引起他注意的東西，就能睜着一雙點漆如墨的眼睛看上一天，一點都不讓人費神。找來的保姆都說這是她帶過最不鬧人的孩子，最近正在教小家夥走路。

吃完飯榮旭就開車帶陳清去醫院。他們去的是帝都一家私人大型醫院，因為榮老爺子畢竟年紀大了，為了以防萬一，榮家是早就聯系準備好了可能用到的醫療設備及其人員。只是榮老爺子除了定期檢查來一來，這個特級病房大多時間都是空着。如今總算來了兩位“客人”。

榮旭選擇這家熟悉的醫院除了知道這裏醫療設備齊全條件好之外，就是因為這家醫院的保密性很好，絕對不會把病人的資料洩露出去。他不知道陳清為什麽會懷上孩子，但是他和陳清一樣很快接收了這屬于他們二人的孩子。陳清和尚未出生的孩子都是他要庇護的，不管是誰都不能傷害他們。

榮旭早就給在這家醫院就職的孫醫生打了電話，孫醫生是他家的家庭醫生，只要他們一通電話就會立即趕到，但平常孫醫生會在這家醫院坐診，算是兼職。畢竟榮家給他開的工資可比醫院薪水高多了。所以榮旭和陳清趕到醫院的時候，孫醫生已經聯系準備好了一切。榮家給醫院捐贈過不少資金和設備，醫院自然也要有所回報。

孫醫生找來的曾醫生是一個四十多歲資歷深厚的婦産科醫生，也是這家醫院在這方面最好的醫生。孫醫生初步判斷過陳清的身孕只有六周左右，這次檢查主要就是針對陳清的特殊情況進行确診，同時給陳清做了一個全方面的身體檢查。

在檢查結果出來之前，曾醫生給陳清做了第一次的B超檢查，全黑的屏幕上面一輪圓形光暈，裏面有個很小的自然蜷縮成一團的影子。耳邊還可以聽到經過機器處理放大無數倍的心跳聲，一聲、一聲，不強壯但很穩定，顯示胎兒正在很健康地成長。

陳清摸着依然沒怎麽隆起但柔軟很多的腹部，依然覺得神奇。榮旭卻是都快貼到顯示屏上去了，一雙深邃烏黑的眼鏡熠熠發光盯着蠶豆點大的胎兒，恨不得它現在就開口叫一聲“爸爸”……

身體檢查的結果很好，因為陳清前段時間生病的緣故，兩人差不多一個月沒有親熱，算算差不多就是陳清生病之前那次懷上的。而且因為陳清一直跟着榮旭慢跑鍛煉身體，飲食作息都很正常，現在身體雖然有些單薄，但很健康，所以只要繼續注意營養，定期檢查，胎兒也會健□長。

向醫生詢問很多注意事項後榮旭仍擔心自己什麽都記不住，拿張紙全記了下來準備當聖旨一樣挂在家裏牆上一天三遍地看，生怕做錯了什麽。

從醫院回來之後，陳清的身孕算是“确診”了。每天的慢跑取消改成散步似的慢走，榮旭更是無視他二叔的黑臉給自己放了“陪媳婦兒待産的産假”，每天屁颠颠地圍着自己媳婦兒轉。二叔無奈，只能自己頂上，心裏卻忍不住吐槽：他媳婦兒懷孕的時候他也沒請假啊！直到孩子生了他才趕過去休了不到一個月的假……不過他媳婦兒和他一樣，都7個月大肚子的時候還每天往公司跑，兩個人就是不分上下的工作狂。

榮旭二叔本已經把公司核心都交到了榮旭手裏，榮旭也沒讓他失望做得很好，而且公司已經有了蒸蒸日上的勁頭。離開公司不到半個月又接手回來……好吧，公司的人還都記得他，正常運營完全沒有問題。

榮小爺不知道他二叔在公司發他的牢騷，他正站在客廳裏指揮榮家除了老爺子他姐之外的所有人：“那個木桌角怎麽那麽尖？用東西包住……包不住？算了算了，擡到倉庫去，別再出現在我眼前。那個花瓶……對！就是那個，太大了碎了會有多少瓷片啊也擡走！椅子上都鋪上坐墊……這地毯怎麽那麽刺人，把上次買的那個意大利長毛地毯換上……”

榮家上下一陣雞飛狗跳，被榮小爺指揮的團團轉的保姆司機等人都要哭了：那個木桌是一百多年的上好梨花木邊角那麽圓潤哪裏尖銳了……一米多高的花瓶又放在角落裏得多大的力氣才能碰倒啊……這短毛地毯可是剛換的又沒人赤腳在上面走您哪裏看出它刺人了……

此時陳清正在樓上吃着晶瑩剔透的葡萄看榮老爺子拿着一個橡膠的小皮球逗陳澈，引誘他站起走路。聽到外面家具拖動的聲音不禁朝門口看去，不知道是什麽事這麽吵，不過榮旭也在外面應該沒什麽事吧……

番外（三） 包子記3

生活好像一下子就清閑起來了,連每天的三餐陳清現在都不能插手，最多可以動動口,有着各種刀具火焰滾油的廚房已經被榮小爺列為了頭號禁地，連靠近都不行。家裏人現在是看到榮旭小心翼翼扶着陳清跟扶着頂級易碎瓷人似的就覺得蛋疼恨不得繞道走,陳清一開始也覺得榮旭這麽大的動作有些好笑但他能理解榮旭即将做父親的喜悅心情,所以也沒說什麽。但榮小爺得到“默認”後“變本加厲”把整個家搞得人心惶惶就不是陳清想要看到的了，只好出言制止，某位小爺才沒有繼續離譜下去。

因為那天孕吐的緣故,陳清聽從醫生的建議每餐都要加一碗熬得濃白的魚湯。接下來的日子倒是沒怎麽再吐過，最多也就是偶爾犯惡心，等三個月的孕吐期一過,陳清的腹部還沒什麽明顯變化,胃口卻陡然變了。以前偏愛的素食現在完全沒有吃的欲、望,反倒是聞到烤肉之類的肉香就流口水，比以前多出一倍的飯菜下肚也不覺得飽，而且吃飽後等不到下頓飯一定會餓，餓了就要吃——這樣算下來，陳清一天當中從起床到再上床睡覺，基本都是在吃吃吃。

偏偏剛剛三個月，還沒到顯懷的時候，衆人看着陳清依然平坦的腹部都無比好奇這些飯菜的營養到底是用到哪裏去了。這個謎底在陳清有孕四個月的時候有了答案，原本平坦的肚子吹氣球一樣迅速鼓了起來，簡直就是一天一個樣。榮小爺現在最愛幹的事就是晚上躺床上的時候摸着媳婦兒軟軟嫩嫩的肚子，從腰圍變化估摸着肚子裏面的那個小東西現在大概有多大。

男人和女人畢竟不同，相較之下男人腹腔更大一些，所以四個多月的陳清肚子看起來也只有皮球大小，榮旭手大一手都差不多能罩住。懷孕之後陳清明顯多出許多變化，除了快趕得上榮旭的食欲，還有就是身上的肌肉仿佛都在牛奶中泡過一樣，變得更加柔軟圓潤，白皙而且帶着一種淡淡的奶香。不知道是每天早晚一杯補鈣的牛奶在身上留下的氣味，還是陳清本身散發的味道——這種味道，也是榮旭現在最愛的氣味。

但是，男人嘛，和自己媳婦兒一起躺在床上還抱着媳婦兒就會忍不住想要摸摸，摸了摸不過瘾就會想親一親，親……親的多了，身體摩挲，又禁欲了四個多月……有反應什麽的也很正常吧？如果說榮老爺子只是覺得每天吃的飯不滿意肚子好像一直餓着，榮旭就是有兩個地方都一直餓着，一個自然是他被陳清養的刁了的胃，另一個地方嘛……它現在正硬着直直抵在陳清腰間。

陳清這段時間吃得多不經累，基本是頭一沾枕頭就能睡着。所以也就不知道某人正抱着他默默糾結：是去浴室沖涼水澡呢還是去浴室沖涼水澡呢……大冬天的要不要這麽悲催……

雖然醫生說頭三個月是危險期不能有房事，但現在四個月了——才四個月啊還很危險吧肚子都隆起來了而且摸起來那麽軟……榮旭想到陪陳清每周去醫院檢查時，顯示屏上看到的胎兒，那麽小粉粉的晶瑩剔透的一團，就那麽安詳的躺在他愛人的腹中，幾個月後将會呱呱墜地，然後會用軟軟的聲音叫他爸爸……這是一種無比神聖的感覺，在這種奇妙的感覺中，榮旭覺得自己腫脹的部位居然慢慢平息了。

看着清涼的月光灑進卧室給陳清熟睡安詳的側臉披上一層皎潔的輕紗，都說“月下看美人”，陳清最近變得更好的肌膚在月光下不僅顯得晶瑩剔透而且因為某些氣質的變化讓他朦胧的側臉看起來無比聖潔，這也許是母性和父性奇妙的結合吧……

只是靜靜看着，身體和心中的躁動就全被抹平拂去了，手臂不自覺将懷裏的人抱得更緊，而對方給他的回應就是更加靠近到他的懷裏，榮旭露出他自己都未察覺到的笑意，也閉上眼睛睡了。夜晚變得無比娴靜，明亮的月亮靜靜挂在天空，向大地傾洩銀輝。

榮家大院坐落在市郊，開車至少也需要半個小時才能找到第二戶人家。草木多，空氣清新又安靜，而且附近也有商廈等各種店鋪還有醫院等公共設備，買東西也方便的确是适合養老的地方，同時也是适合養胎的地方。

日子就這麽平緩的一天天過去，陳清雖然現在不能進廚房，但榮旭也給他找了很多能轉移視線的東西。比如天朝各地的美食圖譜和世界各地風土人情畫冊，其中當然也有特色美食。他現在每天吃飽了就在榮旭陪同下四處走走，走得累了就坐下看看畫冊圖譜，或者看榮旭和榮老爺子下象棋也是一件有趣的事，算下來日子過得也算充實而滿足。每次去醫院檢查的時候醫生都說他和胎兒身體狀況都很好，這樣的作息可以繼續堅持下去。

陳清的肚子越來越大，六七個月的時候已經差不多有籃球那麽大了。每天飯後的慢走開始變得艱難，因為肚子的體積和重量讓腰部容易發酸，而且雙腿開始出現浮腫。還有一件讓陳清覺得尴尬難以啓齒的就是：他上次檢查結束的時候醫生說女子懷孕會産乳，早的三個月就能擠出一點，晚的六七個月也肯定有了。他卻一直沒有。因為畢竟是男子和女子身體結構不同，在他之前也沒有先例，曾醫生也不知道男子懷孕是不是也會産乳。因為陳清一直沒有，曾醫生只道男子懷孕是不能産乳的，但是檢查過後的第二天，陳清早起就趕到了胸部腫脹的感覺。

他一開始以為這是錯覺，但晚上和榮旭一起沐浴的時候，榮旭突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