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結局 (5)

就說曉宇有點事想讓陳清回來一趟，陳清沒有多問就同意了，結果到地方才發現陳曉宇根本不在，坐在他阿姨旁邊的是一個他不認識的陌生女性。

接下來的場景讓陳清一開始覺得置身雲裏霧裏，但等阿姨走了留下他們兩人獨處的時候，陳清算是明白了——敢情這是相親啊？！要是榮旭知道了……後來榮旭自然是知道的，懲罰的措施上面已經提過，趙媽只知道陳清不知為何突然換了另一種與他平時用的完全不同的圍裙，而且每次穿上做飯的時候臉都很紅。

事後陳清是和盧秀雲說過不用再幫他介紹相親的，但盧秀雲只當他面皮薄不好意思麻煩她，對于拒絕完全沒放在心上。用一些事把陳清再度騙了過來，榮旭知道這個電話自然一眼就看出了盧秀雲背後的不良居心，陳清卻覺得自己都明确拒絕過了阿姨不會再為難他，可能是家裏真的有事需要他幫忙……

陳清來的時候不是一個人，榮旭不在，榮老爺子去醫院做定期體檢，榮小包子要纏着陳清帶他到崔市簡直易如反掌。

小包子榮耀已經3歲了，最是纏人的時候，而且這個小家夥不愧繼承了榮家的優良習性，脾氣和榮旭小時候那是如出一撤，甚至更勝一籌。不會爬的時候就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專挑關鍵時刻吃喝拉撒哭，弄得榮小爺暴躁了幾個月。後來會爬了，速度全開大人幾乎都追不上，從一樓到五樓到院子都要遭他的殃。小家夥還猴兒精似的，對氣息特別敏感，知道誰是慣着他的，誰是他惹不起的。

每次弄得榮小爺因為房事不諧暴躁誓要給他兒子一點點教訓的時候，小家夥都早早地跑到了陳清或者老爺子懷裏，咬着手指瞪大一雙烏黑溜秋的眼鏡，小扇子似的睫毛又濃又密又長，擡起的小臉只有半個巴掌大卻比洋娃娃還要精致，水汪汪黑琉璃般的大眼睛特別天真無邪地看着你，小扇子還扇啊扇的……看着就能讓人心軟成一汪水，連句重話都說不出來——就算這副情景已經重複了若幹次。

1歲的榮耀就憑借賣的一手好萌這項絕技登上了榮家頂端的地位——沒辦法，誰叫榮家的金字塔是這樣的：榮老爺子克趙媽張叔等人，榮旭克榮老爺子，陳清克榮旭，榮耀克趙媽張叔等人以及榮老爺子和陳清……以榮耀為中心的組織初步确立，唯一識破小破孩真面目的榮小爺被孤立在邊緣，好不可憐。

榮小包子惡狠狠地咬着奶瓶，心想：讓你當初和我搶！小家夥吃奶的樣子又萌軟了一幹人等的心。

榮小包子一歲半的時候，陳清開始重操舊業，但是聽從榮旭的建議，他做的是那種快餐飯店。有人受有資金有味道地段又好，店裏的生意越來越好很快就有了一個好口碑，等到一家店已經忙不過來的時候，陳清又開了第二家，連鎖快餐店有了一個雛形。

這是陳清最喜歡做的事，那段時間他忙得辛苦，雖然有榮旭幫忙好了不是一點半點，但也不能像以前清閑在家一樣那麽陪着小包子。克制榮小爺的阿爹不在，榮小包子不得不向榮小爺“妥協”，父子聯盟初步建立，規則就是：榮小包子辦成榮小爺交代的事情，賞；辦砸了或者搞破壞，罰——嗯，就罰吃生菜好了，一大盤（榮小包子：……阿爸你好狠！）。

比如這次，榮小包子就接任了阿爸的一個任務：彙報阿爹都見了什麽人，說了什麽話……還有最最重要的——破壞相親，別讓別人打他阿爹的主意！這點上小包子和榮小爺自然是立場絕對一致的：誰敢勾引他阿爹（媳婦兒），男的揍一頓，女的讓她死心！

陳清和宋心慧相對而坐，完全沒想到他心目中的乖兒子正坐在和他相隔兩個隔間的地方沒有吃小蛋糕而是偷偷看他這裏，等盧秀雲一走，眼看着那個濃妝豔抹的老女人垂涎他“年輕貌美”的阿爹就立即握着小水槍沖了出去。

盧阿姨走開是為了留給兩人獨處和交流的時間，宋心慧對這次相親對象自是十分滿意，但她不知道對方對自己有沒有意思……想到這裏她迅速擡頭掃了陳清一眼，最後終于咬牙做了決定：主動吧！她畢竟不年輕了，這麽好的男人錯過了她絕對會後悔！

“你……”宋心慧鼓足勇氣後終于開口，在陳清看過來的時候問了出來：“想吃點什麽嗎？已經快12點了，你也該餓了吧？”

“12啊……”陳清聞言有些訝異，沒想到一走神時間過得那麽快，12點，耀耀該餓了吧？要不要再給他點些飯菜呢……他正這樣想着，就看到小包子蹬蹬蹬地跑了出來，，口裏還用急切的聲音叫着“爹地”。小包子藕節般的小腿蹬地飛快，沖過來的速度倒是不慢，只是——他年紀小嘛，手腳又那麽短，跑步的時候不小心左腳絆右腳也是有的嘛，然後，不小心手裏水槍沒控制好，噴出水來也不是他想的嘛……

宋心慧……宋心慧拿起桌面上的紙巾擦去一臉的水，因為化了妝擔心花掉，只敢輕輕地擦：“……這是你兒子？”陳清點了點頭，寵溺地接住榮耀任他鑽進自己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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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誰突然被噴一臉水都不會覺得舒服，而且現在天氣就算再熱也是春天，沾到水的衣領貼在脖子上讓宋心慧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她原本穿的就比較清涼。不管一個男人是不是紳士，只要他對一個女人有意思，這種情況下不說脫下外套給女人披上這種老段子，總會做些什麽吧？

宋心慧都說不出自己聽到陳清有了一個這麽大的孩子突然心中一涼又一松的感覺：一涼是因為世上果然沒有到這個年紀還沒結婚的完美男人，對方已經有了一個不小的孩子；又一松卻是類似于懸在頭頂的斧頭終于落下那種感覺，眼前這人是因為想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庭才來相親的吧？真是的，都沒有人事先和她說一聲，害她吓了一跳！如果眼前這人還是單身，宋心慧其實是不敢想的，可如果他已經有個孩子……自己配他應該沒問題了吧？

陳清不知道宋心慧心中的千思百轉，這對他來說就是一場誤會造成的鬧劇。向宋心慧連連致歉之後他就抱住飛撲過來的小包子，耐心給小家夥理正衣服又擦掉嘴角臉頰上的奶油，又摸了摸有些涼的包子小手，沒收了小水槍：“等夏天再玩這個，現在天氣還很涼知道嗎？剛剛你弄濕了阿姨的臉和衣服，現在應該怎麽做？”

“要向阿姨道歉！”榮耀小包子回答的聲音又響又亮。他繼承了榮旭和陳清的好相貌，其中榮家人的特征又多些：理的短短的頭發又黑又亮而且毛茸茸的看着就像揉一揉，包子似的小臉更是白裏透紅嫩的就像一塊水豆腐，掐一把就能掐出不少水來。一雙黑亮的眼珠子猶如水銀靈活滾動着，配着一身牛仔背帶褲和外套小禮服，看起來倍精神。小包子露出十二分愧疚的表情看着宋心慧用軟軟糯糯的聲音向她道歉：“阿姨~對不起~”他的聲音像陳清多些，有着江南水鄉的婉轉靈動，再加上白白軟軟的小臉，看着就讓人覺得責備這樣的孩子一句就是苛待。

宋心慧身為年近三十的女性，看到眼前這枚軟包子都要忘記剛剛的不快母性泛濫了：要是、要是陳清接受她，她一定會把這孩子當親生的一樣對待……想着想着，宋心慧就紅了臉——她畢竟還沒談過一場正經的戀愛。

而任由陳清給自己擦臉整理衣服的榮耀小包子卻是想到了老爸給他的任務，掃到宋心慧微紅的臉，顯然是還未死心，果然他阿爹的魅力太大了麽？所以每次老爸出差的時候才會如臨大敵一副恨不得把阿爹變成巴掌大揣口袋裏帶走的樣子……

“爹地！我餓了！”榮耀小包子扯了扯陳清的衣角，陳清立即配合地俯首摸摸他的頭笑問：“耀耀剛剛做的很好，想吃什麽？”

“想吃阿爹做的飯！”

“這裏不行呢……回家再做給你吃好嗎？”

“嗯，好吧，那麽我要吃……爹地，媽媽什麽時候回來和我們一起吃飯？”

“……”被小家夥烏黑的眼睛看着，陳清很久才問出一句：“啊？”你什麽時候有了一個媽媽……什麽什麽時候回來……出差的只有榮旭，難道在你心中榮旭是媽媽……

遙遠的南半球，榮旭半夜突然打了一個噴嚏醒了過來，揉揉鼻子發現周圍沒有異樣，心裏默念了幾遍媳婦兒的名字睡了。

“……小朋友，你有媽媽？”宋心慧顫抖着問道，她之前還以為孩子的母親是不幸去世了，但看眼前這人的表情怎麽都不像失去妻子的樣子，反而……像被人精心呵護照顧着，也只有這樣，這個人才會散發出這樣流光溢彩的魅力吧？

“是啊，媽媽出差了，很快就回來了，還會給我帶很多禮物呢！”不搞破壞時的榮小包子瞪大眼睛一字一句說起話來，任誰看了心都會軟成一汪水，而絲毫不會去懷疑他這話的真實性。

“所以……你有了妻子還出來相親？”宋心慧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心裏怒火中燒，大半是對自己沒有眼光的惱怒，小半自然是陳清的“欺騙”。

宋心慧怒氣沖沖走了，留下陳清有些無奈地揉了揉小包子的柔軟毛發，點了兩人份的飯量，開始用午餐。在幫榮小包子拭去嘴邊一粒飯粒的時候，陳清心想：差不多也是向阿姨說明他和榮旭的關系了……之前因為種種緣故也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和榮旭雖然沒有刻意隐瞞兩人的關系，但也不會大肆宣傳，告訴曉宇是因為不可能瞞得過不想欺騙他，而盧阿姨，告訴她只會徒增煩惱吧？這也是陳清至今沒有說明的主要原因。但是現在盧阿姨的熱心已經給他帶來了不大不小的麻煩，想到榮旭那張一開始黑沉的能滴水，後來又無限期待的表情……陳清突然覺得腰酸：還是早說早解決吧！

第二天，陳清帶着榮小包子坐上了回帝都的飛機，再過一天，榮旭留下助手處理後續自己提前一天飛了回來。榮旭到家的時候正值午夜，陳清不知道榮旭提前回來睡得很熟，倒是躺在陳清懷裏的榮耀一下子瞪大了烏溜溜的一雙眼睛，看到老爸一下子亮了眼，翹起了一根大拇指。

榮旭見狀挑眉，也豎起一根大拇指表示可以，于是榮耀一雙眼睛更加晶亮，伸出了第二根手指，榮旭眯起眼睛搖搖食指。榮耀半起的身子一下子又躺了回去，閉上眼睛十分舒服的樣子。

“……臭小子，今天就讓你一會。”榮旭咬牙壓低了聲音道。

“老爸晚安！我回我房裏睡了！”榮耀一下子爬起來的樣子沒有半點睡意，顯然剛剛只是假裝。榮旭想到這一點卻是懶得計較了。他脫下沾染風塵的外套小心鑽進被子裏，即使睡得很熟，身邊的人察覺到他的氣息依然靠了過來。榮旭攬住陳清，埋首深吸一口氣，也許是太舒服了，居然覺得也有些困倦起來，就這樣抱着身邊的人閉眼睡了。

之後的第二天榮家玻璃花房，榮小包子紅着臉把手裏包裝很好的禮盒遞給了一個蹲坐着清理花草枝葉的小男孩，小男孩不是別人，正是比榮耀大了一歲的陳澈。他今早剛剛和榮老爺子一起從榮然晴姑姑那裏回來。

同樣白淨清秀的小男孩擦清了手上的泥巴才接過榮小包子手裏的禮盒：“這是什麽？給我的？”

“……嗯。”良久，榮小包子才應了一聲。腳下的泥土地都被他用腳尖畫出了一個小半圓弧。小包子頓了頓，才補充說明道：“生日禮物——我是第一個送你禮物的。”說完看着陳澈露出的驚訝、高興、羞澀……多種情緒混合在一起，讓小男孩微紅了臉，小聲道：“謝謝你。”

“你、你要表達謝謝，應該親一下我的臉。”榮小包子也紅了臉，卻還是結結巴巴地說道：“我做對了事，阿爹都會親我的臉。”

“……”陳澈的小臉更紅了，卻還是飛快地親了榮小包子一口。然後又被榮小包子飛快地還了一口：“這是回禮！”說完就像有什麽在後面追一樣，飛快地跑了出去。

花房裏，小陳澈手拿着包裝精美的禮盒，捂着被榮小包子親過的臉頰，小臉還是紅紅的，卻露出一個羞澀的幸福的笑意來。

花房外，藏在某棵大樹後的榮小包子正掰着手指數：一個、兩個、三個……老爸還欠他三個願望，自己生日要一個，阿爹生日要一個，明年澈澈生日要一個……嗯，還需要多一點呢！或者，他可以試着自己做些東西……

總之，今天又是一個好天氣，春天嘛~

81、番外（五） 變形記

榮旭推開門就聞到一股熟悉的誘人香氣,而且由其中的成分推斷出阿清又做了他最愛吃的牛肉拉面，因為回到家而變得暖和的心在這寒冷的冬夜裏愈加溫暖。

陳清端着最後一道菜走出來的時候立即就注意到了門口那個熟悉的高大身影,不自覺微笑着上前有些驚訝道：“怎麽這麽快？不是中午的飛機麽？”邊說邊及其自然的為榮旭取下頸間的圍巾——某次閑暇時陳清照着電視上教程織的,一段松一段緊卻被榮旭視若珍寶,別人摸一下都不讓。這可以是他媳婦兒織給他的，全世界僅此一條！連榮小耀都沒有！！

因為織完這條圍巾之後陳清覺得自己手藝實在不行,不打算再織第二條,畢竟最初就是無聊打發時間,他還是更愛烹制食物。而榮小耀同學則對自家老爸的幼稚行為十分無語：天天護着那條圍巾，難道他會去搶嗎？（也搶不過……）不就是爹地織的圍巾嘛？他可是能一日三餐吃到爹地的飯,去學校還有爹地的愛心午餐……（……你也沒成熟到哪去╮(╯▽╰)╭）

“因為生意提前談好了，我看時間還多幹脆換了班機提早回來。阿清，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已經三十歲的成熟男人，卻抱着自己撒嬌還用高挺的鼻子在自己頸間蹭來蹭去，說着與他外表完全不合的柔軟句子，陳清對榮旭最近愈來愈多的“撒嬌”行為已經習以為常，對此不禁寵溺的笑笑，雖然有些難為情還是為榮旭理了理有些淩亂的濃密黑發給予回應：“我——也想你……”

聽到老爸聲音從沙發上站起的榮小耀扯扯小哥哥陳澈的衣服兩人又默默坐了下去，陳澈原本很高興想上前和榮爸爸說話，但是被耀耀扯了衣角，他雖然困惑，還是配合地坐下了。長此以往的經驗告訴他，耀耀比他聰明，決定這樣做肯定也是有道理的。

陳清喚兩個小包子吃飯的時候，小包子們沒有關客廳的電視就跑了過來，于是電視裏正在播放的自然紀錄片聲音就鑽入了榮旭耳朵：“……花栗鼠（省略若幹）”聽到這裏榮旭不禁回頭看了一眼，然後一只皮毛蓬松亞麻色的花栗鼠就闖入了他的眼簾：小小的爪子，因為吃着松果滿滿鼓起的兩腮，被陽光映射成琉璃般色澤的眼睛，還有極為蓬松的尾巴……和阿清好像……

這麽小，一定可以放進衣服口袋吧……自然濃密的眼睫垂下，掩蓋了眸中一切情緒，直到陳清喚他，線條剛毅的面孔瞬間轉為柔和，榮旭露出不自覺的笑容走了上去。

小別勝新婚。雖然嚴格說來兩人已經算是老夫老妻，但感情卻随着時光流轉愈加濃厚，如膠似漆。陳清照例投喂完某頭大野狼就疲倦且滿足地陷入了沉睡。榮旭将兩人身上的被子掩好，看着陳清雖然熟睡卻還是在感受到他溫度的一瞬間靠攏過來只覺得無比滿足，這次出差期間的濃重思念也仿佛濃墨重彩，遇水即化。

榮旭睡覺一向警醒，在部隊養成十幾年的習慣已經沁到骨子裏，不是那麽容易改的，只是和陳清睡在一起他總能得到最大的舒适和安心，所以手指傳來熟悉又陌生的觸感時，他才會愣了一秒，然後，下意識地又摸了一把。

“啾……”很細微的一聲叫喚，但已經足夠讓榮旭清醒了：他的懷抱空空如也，陳清不知所蹤，取代他的是一只側躺着的毛絨動物——亞麻色的被發極為蓬松，看起來就像一個小毛球，小小的身體還随着呼吸輕微的起伏，顯然睡得很熟，甚至連榮旭坐起身帶動床墊的晃動都沒有吵醒它。正是昨晚在電視上看到的花栗鼠！

小毛球躺的正是陳清平時躺的地方，那處的被子和枕頭還有些下陷，說明不久前陳清還躺在這裏，但是現在卻是一只蓬松的小毛球躺在這裏，整個身體也只有榮旭半個巴掌大，身體的重量更是可以忽略不計，躺在棉被下陷的中心熟睡。

阿清不吵醒自己起床的可能性有多大？榮旭看着好夢正酣讓人不忍心吵醒的小毛球不禁思考這個問題，答案自然是零。小心下床檢查了門鎖确定依然從內部鎖着——說明阿清并沒有出房間，又聯想到床上那個小毛球極為人性化的睡姿……榮旭覺得他有了一個猜想。他知道這不符合邏輯，但卻是最可能的答案。這個答案太明顯以至于讓他想忽視都不能，抑或——這也是他心中所想？

從昨晚看到那只明顯可以裝進口袋的花栗鼠開始，他腦海裏就不自禁地冒出了一個想法：如果阿清可以這麽小，不論他去哪兒，都能把他裝進口袋帶着，如果能這樣就好了……他的确有這樣想過，卻也只是想想罷了，就像小孩子看到天空的飛鳥會想“要是我也有一雙翅膀就好了”，至于真有了翅膀會被人認為是異類甚至怪物之類的是小孩子完全沒想過的，因為知道這只是妄想，不會成真，所以也就不會去想如果妄想真的成真會帶來什麽後果。榮旭現在就是如此。

酣睡中的小毛球如此幼小脆弱，自己的一根手指相對它都是龐然大物，榮旭一時竟然不知道要如何叫醒它了。好在“陳清”的生物鐘還算盡職，小毛球慢慢睜開了一雙琥珀色的濕潤眼睛，眨動幾下，終于慢慢清醒了過來。

“啾啾……啾……啾？”眼睛猛然睜大，小毛球一下子跳了起來。花栗鼠的跳躍能力讓它一下子跳到了榮旭手臂上，幾下就到了榮旭肩膀的位置，然後又被自己的動作驚住，就有點呆呆地傻在了榮旭肩膀上。

“阿清？”榮旭側頭都能感覺到絨毛掃在臉頰的美好觸感，讓人沉溺，“是你吧？是就點點頭。”

小毛球愣了一會，點點頭，然後又發出“啾啾”的急切叫聲。榮旭雖然聽不懂卻理解它意思：“別擔心，我會找到讓你回去的辦法的。”邊說着邊伸出一只寬厚的手掌讓小毛球跳到他的掌心裏。半包起來的手掌就像堅固溫暖的城堡一樣讓人安心，小毛球安靜下來，老老實實地被榮旭捧着放到床上，然後看榮旭打開浴室的門去洗漱。

再走出來時，榮旭已經換好了衣服，身上還帶着濕潤的水汽。他走出來就對上一雙只有綠豆大小但對那小小的身體而言已經很大的眼睛，突然就被圓滾滾毛茸茸的小毛球萌的一塌糊塗。用濕潤溫暖的小毛巾給毛球小心擦了擦四個小爪子，榮旭問：“原本今天是我們要去店裏視察的日子，現在你這個樣子……我們還去嗎？”算是兩人一起開的連鎖陳記飯店，榮旭給陳清請了一位專業管理的CPU，那些平日的大小瑣事都有相應的負責人處理，除了飯店初期陳清還要上場比較忙，後來飯店運行步入正軌陳清就輕松下來，只需要定期去視察一下處理一些事情就好，今天按例就是該去視察的日子。往常都是榮旭和陳清一起去，但是現在……

“啾啾！”小毛球用兩只前爪抱住了榮旭一根手指，輕輕叫了兩聲。長久的相處已經足夠他們充分了解彼此，以至即使聽不懂陳清此時的話，卻不妨礙榮旭明白陳清的意思。

“就知道你還是會去……”榮旭用很無奈的語氣說着，卻不知道自己話裏行間滿滿都是寵溺。

一人一花栗鼠下樓的時候趙媽正在把做好的早餐一一端上來，兩個小包子今天早早就吃過飯和老爺子一起去了大姨家找新出生不滿一周歲的小包子玩，榮旭告訴趙媽陳清要再睡一會別叫他，趙媽也沒懷疑自然是因為某人害陳清晚起的前科太多╮(╯▽╰)╭，因此這早起的飯桌上就只有榮旭一人。

在趙媽不解的目光下榮旭要了一碟昨天剛買的杏仁，然後讓手心的小毛球走上飯桌，一人一花栗鼠開始了一天的第一餐，空氣中只有小毛球用牙齒啃杏仁的細碎聲音。

吃完早飯，榮旭開車行駛半個多小時到了陳記的總店。裝飾整潔大氣的門面前站着衣着統一的服務生，經理早就得了消息在門口等候，榮旭下車後自有人為他泊車，經理則笑迎着上來領他進去。餐飲是陳清喜歡的，榮旭也喜歡所以支持陳清再開飯店，但他不想陳清再像以前那麽累，所以制訂了現在這種管理制度，這樣陳清不必事事操心，想做菜的時候可以過來做幾道，累了的時候就在家休息，請來的其它廚師和管理服務人員也能維護飯店的正常運行。

在經理陪同下基本把陳記總店走了一遍，最後在辦公室停下，榮旭告退了經理，準備處理這個月堆積的事務。以往也都是二人商量着處理的，雖然陳清現在的樣子不能說話，但基本的交流還是無礙的。亞麻色的小毛球從榮旭大衣口袋探出頭來，跳到桌子上。圓滾滾的蓬松身子和琉璃珠似的琥珀色大眼睛認真盯着比它身子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文件紙張，這畫面實在有些喜感，更是萌的人的心都要化出水來。

“……王經理提出了一個關于員工培訓的新方案你看看怎麽樣？”

“啾……啾！”

“還不錯？”

“啾啾！啾！”

“問我的意見？我覺得想法不錯但如何實施還需要繼續讨論……”

“啾！”

如此的對話進行了一個上午，敲門聲響起被詢問是否要在店裏用午餐的時候榮旭才發現居然一上午過去了，雖然他聽不懂小毛球的話，但基本能猜出大概意思，一人一花栗鼠的辦事效率倒也不低，已經把文件解決了大半，剩下的下午就能做完，念此，榮旭應了一聲又整理了一下桌面，再把小毛球帶上一起朝飯廳的包廂走去。

飯前榮旭想去洗手間洗下手，到了洗手間他口袋裏的小毛球也探出頭來“啾啾”叫了兩聲，聲音低低的似乎有些含羞也有些急切，以榮旭的聰明自然是一下子想到了原因：“你是不是也想上廁所了？”

“啾~”>///<

榮旭打開一個小隔間又打開馬桶的蓋子，小心翼翼地把小毛球放在坐便器邊沿上，然後就站等着，結果小毛球轉個身用毛茸茸肉乎乎的小屁、股對着他，抱着蓬松的大尾巴把頭埋了進去：“啾~”

“好吧好吧，我不看了，你自己千萬要小心。”榮旭無奈笑關了門，就算變成花栗鼠，阿清臉皮還是那麽薄……想着就隔着一層門有什麽聲音自己都聽得清楚，不會出什麽事，榮旭就進了隔壁的隔間也解決下自己的生理問題。

開門聲響起有人走進來的時候榮旭本也不在意，因為他聽到水聲和拖地的聲音，有人進去的隔間門把手那裏會顯示紅色，清潔人員自然會避開……直到“啾啾”的驚叫聲響起，榮旭才猛然響起：陳清現在不是人的形态，所以隔間的門并沒有上鎖！

清潔人員打開門就看到了潔白的坐便器邊沿上十分顯眼的灰蒙蒙一個影子，要是仔細看也不會認錯，偏偏小毛球被她吓到叫着跳了起來，速度太快清潔的阿姨看不清就把它當成了老鼠一掃把打過去，小毛球為了躲避只能跑開。它倒是想跑到榮旭在的隔間，奈何接地的瓷磚沒有縫隙，木門下方倒是有空，但清潔阿姨一把掃把舞的虎虎生威，它過不去。

沒有地方躲，小毛球只能向大開的洗手間門外逃。榮旭推開隔間木門的時候就只看見一道消失在拐角的灰影。

“阿清！”榮旭攔下要追上去的清潔阿姨轉而自己追了上去，卻在走廊裏找不到小毛球的影子，身周的氣氛一下子冷凝起來。深吸兩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榮旭撥通了經理的電話。不出三分鐘，公司上下都知道今天來視察的二老板走失了最最最心愛的寵物——一只亞麻色的花栗鼠，差不多巴掌大，如果找到，必有重謝。

于是在崗的員工紛紛檢查身周是否有個小小的影子，不在崗的更是四處尋找，垃圾桶都被掀開找到了底——二老板是誰啊？這家店最大的股東，和老板關系最好的人，每一個決策都影響着這家店的走向也影響着他們的工作薪水。不說重謝是什麽，但是賣二老板一個人情都是他們求也求不來的！

全員出動的結果自然是可喜的，二十分鐘後榮旭在某個無人包間找到了它。看到那個小身影的時候，榮旭幾乎停止了呼吸——因為剛剛還生龍活虎的小毛球正毫無聲息地躺在潔白冷硬的桌子上，桌子上還有沒收走的冷菜殘羹，襯得那抹小小的身影更加脆弱衰敗。

榮旭甚至不敢伸手去碰它那小小的身子，他怕傳來的觸感會是冷硬的。他也不敢向找到它的人問它的情況，因為怕結果是他無法承受的。但，無論結果是什麽，他終要承受，也許并沒有那麽糟糕……榮旭終于伸出的手掌甚至是顫抖的。

“啾~”觸手是溫熱的柔軟，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睜開帶着水汽，傻傻看着他，然後叫了一聲，像在喚他的名字。

“阿清……”周圍的人看情景都識相的走了出去，找到小毛球的是一個二十來歲紮着清爽馬尾的小姑娘，被小毛球圓滾滾毛茸茸又迷迷糊糊的樣子萌到不行，慢吞吞走在最後，忍不住說了一句：“它是嗅到客人灑在地上的白酒，醉了，休息一下就沒事了……”說完才戀戀不舍地走了并記得帶上門。

終于和小毛球獨處剛剛還心痛欲裂的榮旭，如果一定要找個字來形容他現在的心情，大概就只有“囧”字了……

他把小毛球托在手心與之對視：“阿清？你本來酒量就不好，現在好像更差了……居然聞一聞就醉了……不過……”高挺筆直的鼻子埋進小毛球蓬松溫熱的毛發裏，好像還能聞到昨晚用的沐浴露那熟悉的香氣，是阿清的氣味……接下來的聲音被毛發阻礙聽不真切，只是酒醉的小毛球也感到了身邊人情緒的低落，輕叫了兩聲，像在安慰他。

幸好你沒事……

驚吓之後的大喜讓榮旭遲鈍了一秒才意識到手心觸感的改變，毛發的感覺消失，取代的是溫熱平滑的皮膚。“阿清？！”恢複了？！

榮旭反應極為迅速地把身上大衣褪下飛速給不着一縷的陳清穿上，剛剛驚喜地看到陳清意識慢慢恢複就感到眼前熟悉的面孔迅速地變大，然後……

“啾？”

“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