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目光
72.
—2018年7月,東京,市郊公園—
“恕我直言,他們兩個該不會是戀人吧?”
是之這麽問着,微微上揚的尾音讓她的話語聽起來就像是在笑。至于這究竟是感慨的笑還是嘲弄的笑,其中的深意也就只有是之自己才知道了。
她當然知道自己的猜測相當狗血,所以在聽到否認的回答時,她也并不覺得有多麽驚訝,但還是習慣性地聳了聳肩。
“那她為什麽要看着他笑呢?”
這是她不太能想明白的一點。
“聽說他們過去是摯友。”五條悟的父親如是說,“這足夠解釋你的疑惑了嗎?”
是之笑眯眯地點了點頭,把照片夾在了記事本裏,以免随意亂丢會弄折了角。
她最讨厭事情之一,就是紙張的邊角翹起。只要看到了翹起來的邊角,她就會覺得心裏相當不舒服。
該說的話與該問的事全部都說完了,再度把道別的話語又重複了一遍後,是之卻沒有着急立刻離開,而是在原地等待了幾秒。确定他确實是沒有什麽話想要對自己說了,她這才躬了躬身,踏出涼亭。
流動的風吹拂着她,雖然依舊帶着強烈的夏日悶熱,但比凝滞在涼亭裏的沉重空氣好多了。
她将垂落在耳旁的一縷發絲捋到耳後,想着也許是時候把亂糟糟的短發紮起來了,這樣一定能讓她涼爽很多。恰在這時,手機響了起來。她忙停下了玩弄發絲的動作,從口袋裏拿出手機,一時間不免顯得有些手忙腳亂。
這通電話也是來自五條的——是五條悟。
是之莫名有點不安,總覺得五條悟打來電話是因為知道了她與他的父親見面的事。畢竟這個時間節點實在是太過巧合了一點。
事實證明是她想太多了,剛剛結束教學工作的五條老師怎麽可能會知道這麽多。他會打來電話,單純只是因為有事要與她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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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忙不忙?如果不忙的話,能來一下高專嗎?剛才夜蛾校長在學校道場的地板下面找到了你以前弄丢的薙刀。”
五條悟是這麽說的。而他話語中的這個“以前”,實際上要追溯到遙遠的高中時代了。
聽他這麽說,是之也想起來了。
大概是高二的時候,她小心将一把咒具薙刀忘在了學校的道場裏。等意識到這回事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晚上了。盡管這并不是什麽格外昂貴的咒具,也不是多麽好用的武器,但卻是她唯一的一把薙刀,所以她還是急匆匆地從宿舍跑回到了學校,試圖找回丢失的薙刀。
結果舉着功率小得可憐的手電筒在道場裏搜尋了幾個鐘頭,她都沒能找到薙刀的蹤跡,為此還被中途路過的五條悟嘲笑了一整個晚上。
原來是掉在了地板下面嗎?難怪她當時會找不到了。
是之已經不想多去探究一把薙刀為什麽會掉到這種奇怪的地方,繼續慢吞吞地走着,話語聽起來也是懶懶散散的。
“我不忙,但是我很累,實在是沒精力去高專了。”她踢開阻擋在腳邊的一枚小石子,“可以明天再過去嗎?”
電話的那一頭傳來了五條悟的沉吟聲。他沒有給出确切的回答,只問她現在是正在家中還是在其他別的什麽地方。
“嗯……我正在回家的路上。”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是之正好已經跨出了公園的大門。現在,她離家還有九站地鐵和五站公交車的距離。聽起來好像離得有點遠,但她确實是已經走在回家路上了。
“哦——我知道了。”就算看不到五條悟的臉,是之也知道他在說出這句話時肯定點了點頭,“那我把薙刀送到你家吧,怎麽樣?”
是之抿了抿唇,很想說這個主意并不怎麽樣,可又覺得直言拒絕才是最糟糕的選擇,只好怪裏怪氣地揶揄了一句:
“原來五條老師最近還在兼職快遞員的工作嗎?”
“是的喲。”
不僅不否認,他好像還挺驕傲。
73.
—2015年4月,和歌山,紀伊大島—
走在回家的路上,是之聽着大助打了一路的哈欠,高頻率出現的“哈——”聲聽得是之都覺得困了。她很想讓弟弟不要再打哈欠了,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只好繼續忍耐了。
而且,一想到家裏人見到五條悟時可能會做出的表現,她就覺得頭痛,更無心去在意大助的哈欠聲了。
八重家的宅邸就在這條路的盡頭。伴随着邁出的每一步,深色的屋頂越來越近。是之無厘頭地想着,要是這條路永遠延伸下去,永遠走不到終點,那又會變成怎樣。
可就在她冒出這種詭異想法時,八重家的大門已經豎立在了她的面前。她聽到大助又打了個長長懶懶的哈欠,說他出門的時候忘記帶上家裏大門的鑰匙了,又問她有沒有帶。
“沒帶。”
“那怎麽辦?”
“敲門不就好了?別把這種最基本的常識給忘掉啊。”
是之的語氣聽起來簡直就像是抱怨,但還是主動叩了叩門。她敲得格外用力,以免這咚咚咚的聲音傳不到這棟房子的其他角落。
等待幾秒後,她聽到門後傳來了腳步聲。
吱呀一聲,鈴音從門後探出頭來。
回家休假的她,完全不知道長姐居然也回家了。她茫然地盯着門外的是之和五條悟看了一會兒,這才總算是反應過來了,嘿嘿笑着,推開了門。
“姐姐帶五條先生來見家長了呀?那我去叫大爹過來。得趕緊讓他見見這個搶走了他心愛女兒的男人才行!”
鈴音幸災樂禍地說着,轉眼就跑沒影了,是之都來不及叫住她,只好随她去了。
既然久違地回到家裏了,那就先見一見爺爺吧,就算他早就已經沒有任何的知覺或是知性了。
是之拉着五條悟去往爺爺所在的主屋。走在長廊上時,恰好見到了她的某個叔叔。大概是太久沒有見面的緣故,是之一時竟沒有認出他來。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原來這是世谷的父親。
也意識到了,會認不出他,既不是因為太久沒有見面,也不是他的臉上多出了太多歲月的痕跡。而是因為他的眼神太過陌生了,陌生得讓是之都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詞語形容才好。
但那是不加掩飾的赤.裸裸的目光,像是漾着貪婪和滿足。是之想起來了,他們是被祖輩們的理想荼毒的人。至于他們究竟是被怎樣的理想所荼毒,是之無從得知。
她只知道,這種眼神她不喜歡。她感覺得到,他們并非是在注視着五條悟,也不是在看着她的結婚對象。他們只是在盯着一個靶子而已,妄圖射中紅心,這樣他們便就能夠得到夢寐以求的獎賞——擺脫“被驅逐的八重家”的身份。
真惡心。
是之低下頭,拉着五條悟立刻走了,連問好都忘了說。幸好這段路上她沒有再遇到哪位叔叔了,否則她一定會無法忍受的。
輕輕推開薄紙的障子,是之飛快地拉着五條悟溜進了這間昏暗的房間。關上門的那一刻,她才覺得自己終于遠離了那糟糕的視線,但依然無法喘息。
想要拉開這間房裏厚重的窗簾,或者是打開燈,可惜這些事她都不能做——會打擾到爺爺的休息的。所以只好站在充滿死亡腐臭味的護理床邊,繼續栖身于這樣的昏暗中。
先在心裏整理了一下語言,是之這才慢慢地向五條悟解釋起了爺爺的情況。她以為五條悟肯定會很好奇這個高中時就被她稱作是“時日無多的老爺子”的老者究竟是為什麽還能堅持着活到現在,不過他好像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也沒有說太多。
這讓是之也不知道該接着說什麽才好了,只能沉默地站着。她感覺到五條悟的指尖在她的掌心中不停亂動。
“是之,你的手怎麽會這麽冷?都捂不熱啊。”
沒想到打破了沉默的居然是這樣的一句話。
是之擡起眼眸,詫異地看着五條悟,實在是沒想到這一刻的他居然在很認真的沮喪着,顯然是真的很苦惱于自己的手沒辦法被捂暖這回事。
她眨了眨眼,好像想明白了點什麽。
“五條悟,你剛才是不是沒有在認真聽我說話?”
難得被叫了一次全名,不感到緊張那才比較奇怪。五條悟稍稍挺直後背,眯着眼歪着腦袋,表情是恰到好處的茫然。
“嗯嗯嗯——你剛說了什麽來着?”
“果然沒有在認真聽嘛!”
明明是那麽值得氣惱的事,是之卻一點也沒辦法對他生氣,只好故作氣惱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想把自己的手從他的掌中抽走,但卻被他握得緊緊的,怎麽用力也抽不出來,簡直就像是被桎梏住了似的。
她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笑聲蓋住了自從踏入這個家起的所有糟糕情緒。拉扯之間,她的指尖也終于染上了一點溫暖的溫度。
看來五條悟是不會松開她的手了。
是之就地認輸,也不再苦苦堅持,索性就讓他繼續捂着自己的手,顯然是把他當成了超大型的熱水袋。
其實她知道,五條悟剛才聽到她在說什麽了——他們從不會不認真傾聽對方的話語。但他卻故意表示出自己沒有在聽的意思,肯定是故意為之。既然如此,是之就不戳穿他了。
她輕輕晃着五條悟的手臂,這個小動作讓她像是個調皮的臭小孩。
“既然已經見過了爺爺,那現在就帶你去見我爸爸吧。他肯定會喜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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