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個世界 你選擇了星痕聯邦,而不是我
敲門的人似乎因為某些事情有些急促, 所以整個過程幾乎沒有任何停頓。
這聲音不斷地敲打着房間中兩人的心髒,他們的住處很少會有客人過來,現在外面的人究竟是為什麽敲門, 其實兩個人都算得上是心知肚明。
賀硯予沒有立刻前去開門,他對于這聲音充耳不聞,依然站在原地, 接續着剛才的話說道:“我想問你, 你到底是從什麽時候起開始想要對研究所的資料情報下手的?”
蘇晤原本還在計較着外面的敲門聲, 但在聽見賀硯予這句話的時候,他神态恍惚着緩緩回過頭, 卻像是根本沒有聽懂賀硯予所說的話。
他神态遲滞地盯着賀硯予的眼睛,幾乎是用氣聲低低地問道:“什麽?”
賀硯予既然問了出口,就沒打算把這些話再收回去, 他知道蘇晤是能聽懂自己這些話的,于是他繼續問道:“是在認識我之後,還是說認識我并且和我成為伴侶,原本就是你計劃中的一部分?”
從頭至尾問出這些話的時候, 賀硯予的表情都沒有變過, 大概再也沒有比這更冷靜的口吻,也再沒有比這更讓蘇晤感覺心涼的問話。
他盯着此刻的賀硯予,知道會說出這些話,賀硯予必然是已經有了很大的把握,能夠确定自己的真實身份。
但他還是不能理解, 他究竟是哪裏讓賀硯予看出他的身份了。
蘇晤沒有立即應聲,他盯着賀硯予的神情, 輕抿了唇笑笑說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如果是開玩笑, 我給你個機會把這些話收回去……”
賀硯予沒出聲,他向來不喜歡無意義地重複相同的話。
蘇晤的那些話沒辦法再收回去,他語聲霎時頓住,臉色變了變:“你是認真的?你真的這麽覺得?賀硯予你是不是不肯相信我,你就那麽……”
賀硯予在蘇晤準備大發雷霆之前打斷了他的話,說道:“其實在那群歹徒從我這裏奪走資料之後,我就在其他人到來前檢查過了我自己的随身終端,我發現它的确是被人動過手腳。”
沒等蘇晤繼續說下去,賀硯予又道:“還有之前你打扮成劫匪進來的時候,你忽略了習慣和身形對于辨認人身份的重要性,而且在最後你折斷我的手指從我這裏把東西拿走的時候,我聞到你身上的氣味了。”
賀硯予說道:“我不可能會認錯你的。”
蘇晤張了張嘴,沒能夠再發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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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不是從來沒有設想過賀硯予有天會猜到他的身份,但是當這刻這件事情終于發生,蘇晤還是忍不住覺得這幕令他錯愕得近乎不切實際。
賀硯予發現了他的身份,而且僅僅是憑借着自身對于他的了解,就輕易地在接觸當中發現了他是誰。
如果不是真的對他關心到極致,根本不可能做到這個地步。
但也正因為這份關心,他們不得不徹底撕破所有的僞裝,揭開真相面對這樣的場景。
明明曾經執行過無數次生死任務,曾經面對過很多攸關性命的場面,但蘇晤渾身血液發涼,卻覺得不論是哪次,都比不上現在令他難以面對,無法作出決斷。
蘇晤沉默良久,伴随着外面催促般的敲門聲,他終于徹底放棄了掙紮僞裝,輕輕吐了口氣妥協說道:“是我。”
是他偷走了賀硯予的終端,并且利用其中的芯片将其破解,利用權限成功闖入了研究所的資料庫。
也是他在研究所內,親手掰傷了賀硯予的手指,把資料從他的手中奪走。
這些都是他做的,他沒有辦法反駁,也根本沒有反駁的餘地。
在這之後他甚至還換回了作為賀硯予伴侶的身份,緊張地趕來這裏,并且關切地詢問賀硯予的傷勢,看似小心翼翼地照顧對方。
聽起來的确是十分可笑。
但蘇晤神色晦暗,卻只能對着賀硯予喃喃說道:“我沒有別的選擇。”
他擡起頭,重複着這話,再次說出的時候神态堅決了很多:“我真的沒有別的選擇,搶奪資料是我必須要做的事情,但我也真的是迫不得已,當時在那種情況之下我如果不盡快奪走東西,其他人甚至有可能會殺了你。”
他對于賀硯予的欺騙和傷害是真,但對于他的關切也是真的。
然而賀硯予卻甚至根本沒有去計較現在發生的事情,他只說道:“我之前問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
蘇晤微微怔住,接着他聽見賀硯予繼續說道:“我只是覺得我有權力知道真相,你覺得呢?”
他的話語就像是種和緩的誘導,這讓蘇晤終于開了口:“是,我承認我從最開始就是為了能夠拿到這些資料才來到帝國,并且也是為了這個才故意接近你和你成為伴侶。”
賀硯予輕輕點了點頭,眼裏已經沒有了更多的波瀾:“我明白了。”
看到賀硯予這幅神态,蘇晤心裏面有了瞬間的慌亂,他幾乎是立刻就開口打斷道:“你根本就不明白!”
突然之間變得更加急促的敲門聲驟然打斷了蘇晤的話語,他回頭看了眼那方,拉住賀硯予前去開門的手,這才接着說道:“我是為了那些事情來接近你的不假,但是我現在不想跟你結束伴侶關系也不假,你為什麽要懷疑這個?為什麽不相信我?”
賀硯予此時已經不是對蘇晤百依百順的賀硯予,但他也沒有被欺騙後的失望和歇斯底裏,他像是比蘇晤更早地看清了事實,說道:“但是你利用我也不假。”
他沒有停頓,随之将蘇晤所做的事情敘述出來:“你用了幾年的時間跟我戀愛,然後成為伴侶,不管你究竟是多久改變了心意,但在很長的時間裏,你都只是為了任務才選擇了我。而在這之後你從我這裏套取研究所的情報和工作進度,偷走我的終端芯片破解研究所防護系統,最後從我這裏奪走我們花了很長時間完成的資料。”
賀硯予說道:“這些事情至少不會是我胡亂編造的。”
這當然都是真的,賀硯予的猜測沒有半點錯誤。
蘇晤被他說出的這一樁樁事件砸在臉上,半晌說不出反駁的話語,直到賀硯予說到最後,停下了話語,蘇晤才終于低喃着說道:“你們為什麽都要非要逼我?”
他擡起頭來,狠狠砸了身邊的牆面,拳頭指節處因為用力而微微泛青泛紅,他幾乎是從齒縫裏擠出這話道:“可是我能怎麽辦?我原本就是為了這件事情才來到帝國的,我為了得到這份情報花了無數的時間和心力,我甚至放棄了我以前所有的事業,我不可能放棄它!但我也不想傷害你!”
相比起蘇晤的無奈和瘋狂,賀硯予顯得要冷靜許多,他搖頭說道:“我沒有逼迫你,從你取走我的終端芯片開始,你就已經做出所有決定了,你選擇了星痕聯邦,而不是我。”
蘇晤的手仍舊落在原地,但他看着賀硯予,終于明白了賀硯予的意思。
賀硯予再次說道:“既然都已經做好決定了,你就應該帶着資料立刻離開回到你該去的地方,又何必要回來呢?”
他說着這番話,低頭又看向了早上蘇晤收拾出來的東西。
這些東西現在還擺在地上,旅行所需要的日用品和衣服之類的東西擺滿了桌子,有一部分已經被裝進了箱子裏,但現在房間裏的兩個人都知道,這些事情說破之後,這場旅行他們永遠都不可能同行了。
蘇晤無力地垂下手,說道:“你跟我離開這裏。”
賀硯予也回應道:“總會有人承擔這個責任,你為你們星痕聯邦奪取情報是你的功勞,我為資料失竊付出代價是我的問題,這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他已經是打定主意不肯離開,語氣根本沒有半點遲疑,但都已經到了這種時候,蘇晤紅着眼睛盯着賀硯予,卻壓根沒打算再跟賀硯予講道理。
蘇晤直接走上前,拉住了賀硯予受傷那只手的手腕,大有要強硬地把人帶走的意思。
甚至于如果說他不肯走,蘇晤都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把人打暈了強行帶走。
但他拉着對方,對方卻仿佛生了根般依舊定定站在原地,同時他沒有受傷的那只手擡起抵在自己的脖頸處,指縫中隐約可見有閃爍着寒芒的針尖露出。
蘇晤身為情報組織的人,不可能看不出那是什麽,他頓時松了手,急促道:“住手!賀硯予你幹什麽?”
賀硯予說道:“藥劑在注入身體後三秒就可以死亡,這應該是你們情報組織為了避免被人抓住拷問,所以替自己準備的藥。這是我從你的外衣口袋裏找到的,你昨天匆忙趕過來,卻忘記把這東西收起來了。”
“放開我。”賀硯予手上動作平穩地用這藥劑對準自己,但蘇晤卻沒有辦法保持冷靜,他經過無數訓練,不管是拿着手術刀還是拿着槍從來都不會有任何慌亂,但現在他之間卻微微顫抖了起來。
可能只需要瞬間,賀硯予就會選擇死在他的面前。
蘇晤不敢再繼續強迫他,只能微退半步,說道:“你不要做這種事情。”
賀硯予沉默地看着蘇晤。
他就着這動作緩緩後退,随即來到房間的大門前,直到這時他視線才終于自蘇晤的身上移開,随即松開針尖轉身打開了已經被敲了很長時間的房門。
外面站着十來名軍人,身上全副武裝看模樣似乎已經準備要破門而入,而賀硯予的出現,讓他們頓時怔住。
接着有不少人已經端起槍指向了他。
氣氛壓抑低沉,賀硯予不出聲,其他人也就緊張地屏息看着他,仿佛他不是研究院的機甲制造師,而是令人戒備的聯邦間諜。
但賀硯予知道這群人應該還沒有懷疑他有實力跟軍隊抗衡,否則現在他們應該就是破門而入,而不是在這裏敲門。
他在沉默中回頭看向自己的房間裏面。
屋子裏面空空蕩蕩,不過是瞬間,蘇晤就已經消失在了房間裏,那邊只有淩亂倒地的許多小物件,還有沒有收拾完的行李箱。
“賀先生。”這隊軍人中有人走了出來,對賀硯予還算客氣地說道:“研究院的調查結果出來了,事實證明你的研究院權限序列和搶走資料的歹徒完全一致,希望你能配合我們去趟軍部接受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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