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二更) 瞌睡
莫淺下意識的聲音引了前面櫃臺上的注意, 蘇欣榮聞聲轉頭,待瞧見是岳岚瑜後,臉色唰一下變白下來。
“喲, 我當時誰呢。”蘇欣榮白了岳岚瑜一眼, 便扭過去身子,不再看她們。
岳岚瑜還沒生氣, 莫淺已經蹙了眉, 正要發火,便被岳岚瑜攔了下來。
她走過去,随手指了指才剛拿出來的布料,沖掌櫃的道:“這些一會兒記賬上,叫人送到魏府就是。”
掌櫃的連忙點頭, 眉開眼笑着便要過去拿。
蘇欣榮眼瞧着自己被晾在哪裏, 憋悶了一會兒,手重重拍到了桌子上面。
“掌櫃的!快些把衣裳給我退了, 我還有急事呢, 怎麽回事,買個衣裳都要分人了嗎?你們還想不想做生意。”
莫淺篾過去,輕飄飄道:“若是買也沒什麽, 可有的人倒是拿銀子來啊。”
別說叫蘇欣榮拿銀子買瑞福祥的衣服了, 便是普通店家的衣服,都要攢攢錢才行。
“你!”蘇欣榮指着莫淺, ‘你’了半天,也沒說出個一二三來,她本就沒理,這下更加難堪起來。
她便就這樣站在那裏等着掌櫃的将岳岚瑜的布料包好,這才沒好氣的道:“快點, 給我算銀子。”
掌櫃的苦着臉,拿着那件破了的蘇繡羅裙,道:“蘇姑娘,當真不行,您這衣裳都過去半年了,而且這口子是您自己劃破的,與我們沒關系。”
“這明明白白就是瑞福祥的衣服,怎麽可能沒關系,要麽賠銀子,要麽咱們去官府理論理論去。”
蘇欣榮不依不饒,而瑞福祥掌櫃的還要做生意,再加上商者本賤,蘇府說不定在官府認識什麽人,到時候結果如何更難說了。
岳岚瑜本已經打算離開,聽見這話,便有些替掌櫃的委屈。
她停下腳步,轉身過去,緩緩道:“蘇姑娘可要去官服理論,我瞧着姑娘沒坐馬車,不如我們捎帶你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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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欣榮登時面上挂不住了,扭頭惡狠狠道:“用不着你管!”
岳岚瑜也不與她多說,反而沖着掌櫃的道:“這掌櫃的,若是蘇姑娘硬要去官府理論,到時候你可以去魏府知會我一聲。”
掌櫃的當即感激不已的連連點頭,不再去管臉色黑沉的蘇欣榮,親自送了岳岚瑜上馬車。
等岳岚瑜離開,掌櫃的回到櫃前前,瞥了眼蘇欣榮,笑着緩緩開口:“蘇姑娘,您看咱們是今兒便去官府呢,還是再選個良辰吉日?”
蘇欣榮臉一陣紅一陣白,說什麽去官府不過是吓唬他而已,他們家如今能自保便不錯了,哪裏還敢多生事端。
蘇欣榮重重哼了一聲,抓起桌上的衣服包進包裹中,怒氣沖沖的離開了。
等蘇欣榮一路走回蘇府,才進門,便一把将包裹扔到了床上,匍在床上便開始落淚。
“诶唷,這是做什麽,怎麽好好的出去回來就哭,遇到什麽事兒了,銀子換成了嗎?”
蘇欣榮的母親不過是個姨娘,姓楚,家中父親只是個秀才,早便沒了聯系。
楚氏膝下只有蘇欣榮蘇欣玉兩個女兒,如今蘇欣玉關進了大牢,便只能指望蘇欣榮能嫁個好人家了。
蘇欣榮将今日的事同楚氏說了一遍,眼淚也漸漸止住了。
“唉,沒辦法,要不你便穿往年的衣服就是,我瞧着還能穿。”楚氏早已上了年紀,粗糙的面龐上布滿皺紋,一頭烏發白了一半,只比蘇老太君年輕一些。
“母親,那衣裳受潮都泛黃了,怎麽能穿,您還嫌沒人說我是老姑娘嗎?”
一母同胞的親姐妹,蘇欣玉便像極了楚氏,可蘇欣榮生的跟蘇老爺子一般,寬大的臉頰上長着個細長的眼睛,瞧着便不讨喜。
楚氏重重嘆了口氣,看着外面院落衰敗的樣子,沉聲道,“我明白你着急,我也着急,當真不能拖了,再過幾日,咱們連蘇府這座宅子都住不成,便更難相好人家了。”
“什麽?”
蘇欣榮細長的眼睛猛地睜大,詫異的大聲問道:“住不成,為什麽住不成,這宅子府邸是祖宅,不住這裏咱們住哪裏去?”
楚氏連忙拉扯着蘇欣榮的胳膊,“小聲些,莫要叫人聽見了,如今府中緊靠着老太君的私房錢過日子,你父親那邊還沒個消息,叫人聽見了,你連每月的銀錢都沒了。”
“哼。”蘇欣榮苦笑一聲:“銀錢?早就不發了,叫人聽見又怎麽樣?母親,到底怎麽回事?”
“唉,你出去時,吏部來人了,蘇子耀貪污的銀子大多都找不回來,家中補貼了不少進去,可還是不夠,說是咱們這座宅子過幾日便要給賣了。”
蘇欣榮越聽,心中便越絕望,“如今着宅子已經是蘇府最後一塊遮羞布了,咱們,咱們往後日子該怎麽過啊……”
魏府。
魏臨自那日從五皇子王府回來後,雖然蘇子耀已經自殺,可心中卻一直隐隐不安。
“你怎麽又愣着呢,趕緊派人去給母親抓藥啊。”李玉檀走上前,催促道。
魏臨本就心中煩悶,被李玉檀這樣唠叨兩句,便更加不耐,“你去不就行了,煩死了,趕緊出去,我還有事。”
魏臨是個沒本事的人,李玉檀又強勢,聽見這話哪裏能忍得住,當即将魏臨桌上的書摔到了地上。
“你有幾斤幾兩我不能不知道嗎?跟我裝什麽呢!”
魏臨一見李玉檀真的發了火,嘆了口氣,道:“行了行了,我今兒沒心情跟你吵架。”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蘇子耀都死了,你還怕什麽,五皇子總不可能把你給出賣了吧,畢竟他還需要你。”李玉檀施然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水一口口送進去。
“魏展宸再如何厲害,沒有證據,又能怎麽樣?監察司殺人不需要證據,可殺自家人總不能沒有吧。”
李玉檀的話雖說有道理,可魏臨仍是覺得哪裏不對勁兒。
“我自始至終都不知道,五皇子要那些銀子究竟做什麽了,而且不知道為什麽,還是心中不安。”
李玉檀輕笑道:“銀子能做的事兒多了去了,就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人家五皇子有本事,你管呢。”
魏臨愁眉苦臉的,并沒有半分因為李玉檀打趣的話而高興。
又過了一會兒,魏臨忽然開口道:“月兒這幾天怎麽樣了?”
“唉,還是老樣子,待在屋裏整日的摔打東西,真真是……”
魏臨眼珠子轉了轉,打斷道:“這下毒的事兒敗露出來,恐怕五皇子也保不住我的,眼下有個主意,你得幫我去同月兒說說。”
魏臨還記得蘇子耀生前對他說的話,讓他家裏人先離開京城。
可若是想保住家裏人,也不是只有離開京城這一條路可以走。
“什麽主意?”李玉檀疑惑問道。
魏臨頓了頓,道:“讓月兒嫁到五皇子王府去。”
“你說什麽呢?!”李玉檀拍着桌子站起身來,“五皇子比月兒大那麽多,如今五王府還有王妃,你這說的什麽話?”
魏臨知道李玉檀着急,可此事還要說通她才行,便忍着氣,耐心道:“有王妃如何,做側室也不是不行,便是妾室,等五皇子登基,那也是宮裏頭的娘娘啊。”
“我知道你心疼月兒,月兒也是我的女兒,我也心疼,可如今月兒的名聲說親的都難上門,若是能求五皇子收了月兒,一來有了去處,而來将來我出了事,五皇子總歸會顧念着照拂一二不是。”
李玉檀眼淚刷拉拉往下流着,一邊哭一邊道:“你這話說的,倒像是當真明兒就出事一樣。你怎麽不想想,若是你不會出事,五皇子反而被先查出來怎麽辦?”
“五皇子到底是皇上的兒子,除非是通敵叛國的死罪,怎麽也不可能出事的,你想想,若是賭贏了,将來我可是國丈啊。”
李玉檀仍是不願意,魏臨勸了許久,她方才應下來。
“月兒那邊若是說通了,五皇子能應下嗎?”李玉檀有些擔憂。
“放心就是,五皇子什麽人我還不了解嗎,再者咱們月兒生的好,到時候我把那日梅園的事兒解釋一番,成婚後就沒問題了。”
夫妻二人在屋內商讨了許久,便替魏沁月定了下往後餘生的道路。
直到半刻鐘後,魏沁月寝房中傳來一陣慘烈的哭聲,以及摔打物品的聲音,鬧得魏府人盡皆知。
……
“這晌午不睡午覺,二房鬧什麽呢?”桃芸走出寝房,走到袁英身邊問道。
此時一個小厮走了過來,在袁英耳邊俯身說了些什麽,袁英這才嬉笑着走過來。
“夫人可是被擾着了?”
桃芸點點頭,擔憂道:“許是越發冷的原因,夫人這幾日都有些貪睡,這才剛睡下,外頭便打雷般的鬧。”
聽見這話,袁英也蹙了眉,他可是魏展宸吩咐的留在府中照顧岳岚瑜的人,“怎麽回事兒,可要找太醫過來瞧瞧?”
桃芸撓撓腦袋,頓了頓道:“倒也沒什麽不對,睡得比往常都多了些,但醒了以後便也沒什麽了,吃食上許是跟莫淺姑娘在一起多了,也用的多了點,卻不見着胖。”
“沒事便好,你平日便多注意些。”
“自然的,诶對了,方才那邊說什麽事兒來着?”
袁英這才又嬉笑着,将方才小厮傳的話說了一遍,桃芸聽完詫異的瞪大了眼睛,這才進去回話。
寝房內,岳岚瑜縮在軟塌上打着哈欠,聽見桃芸進來,這才懶散的坐起身來。
“外面鬧什麽呢?”
桃芸将方才的話說了一邊,岳岚瑜才拿起的橘子直接掉在了地上。
“這,這也才荒唐了!”
“可不是呢嘛,奴婢大膽說一句,就沒見過這樣的爹娘。”桃芸也跟着說道。
桃芸重新拿了顆橘子來,剝好後,遞了過去。
岳岚瑜接過橙黃的橘子,放進口中,道:“只是這樣說來,青陽郡主到時候豈不是要喚魏沁月一聲母親?這下五王府有熱鬧了。”
桃芸促狹的笑笑,道:“夫人您忘了,五皇子有王妃,估摸着她嫁過去也是個妾室,憑着青陽郡主的性子,也不知道兩人到最後誰能占上風。”
兩人說話間,便聽外頭另有傳報聲,桃芸出去,接過來一封帖子,重新進去遞給了岳岚瑜。
岳岚瑜捏着瞧了半天,緩緩道:“曲芙柳問我明兒個有空沒,說是要過來拜訪。”
“唔,夫人您明兒并沒有事。”桃芸想了想認真回答道。
可是岳岚瑜卻猶豫起來,上次見面,她雖對曲芙柳印象不錯,可到底沒說過幾句話,怎麽忽然便要過來尋自己說話。
曲芙柳同莫淺可不同,她打小便在京中長大,父親身為尚書職位不高,但在朝中也說的上話,她在京中相好的姐妹朋友自然不少的。
“外頭的人還怎麽說?”岳岚瑜擡頭問道。
“那邊來的人說您要有信回個話就成,人現在還在府門外候着呢。”
岳岚瑜猶豫着,将帖子放在桌上。
桃芸本以為岳岚瑜是在想什麽事情,下一刻,岳岚瑜卻打了個哈欠來,眼皮子耷拉,眼睫唿扇着,輕聲吩咐道:“去回話有空就行了,桃芸,我先睡會兒,你且叫外頭的人看着點,別再鬧大動靜出來了。”
話音落下去,岳岚瑜便翻身躺下,不一會兒功夫便睡沉了。
當晚,魏展宸回來,便瞧見岳岚瑜一個勁的打哈欠。
“怎麽今兒困成這樣?”
岳岚瑜才剛要回答,便又一個哈欠上來,她揉了揉眼眶,這才答道:“許是冬天了,容易犯困吧,過會兒我便先睡,不等你了。”
她困的實在支不住,不等魏展宸點頭,吃完飯便先回了寝房。
魏展宸看着她的背影,把桃芸喚了過來。
“回,回大人的話,近日天冷下來後,夫人便一直困得緊,每天晌午都要睡近兩個時辰才行,睡飽了後,便沒什麽不妥當,可,可今日夫人晌午沒睡成。”
桃芸雖一直跟在岳岚瑜身邊,卻甚少單獨回過魏展宸的話,顫着還是把事情說完了。
魏展宸聽完,便臉色沉了下來。
他把袁英叫過來後,便厲聲道:“跟了我這麽久不懂怎麽辦事?”
袁英撲通跪了下去,連忙道:“爺您恕罪,奴才已經命人到二房那邊看着了,若是再擾了夫人休息,便直接綁了就是。”
聽了這話,魏展宸這才滿意的點點頭,示意他出去。
第日。
昨天李玉檀才同魏沁月說了兩句,魏沁月便哭鬧着,摔了滿屋子的東西,死活不肯點頭,便是李玉檀,也被趕了出來。
“月兒,咱們先吃點東西吧,婚事慢慢來如何?”
李玉檀帶人端着食盒在魏沁月寝房外,柔聲喚着。
昨兒說完後,魏沁月便一直沒有吃飯,到底是自己女兒,還是心疼的緊。最重要是,魏沁月這邊不答應,五皇子那邊便也不能去說。
親房內,半晌後仍是沒有動靜。
李玉檀嘆了口氣,柔聲道:“好月兒,爹娘也是為了你好,再者,你也要替我們想想啊。”
魏臨走出房門,看着李玉檀為難的樣子,同樣心中着急,他使了使眼色,示意李玉檀直接進去。
李玉檀無奈,只好道:“你若是一直不吃飯,那我只能叫人開門了啊……”
話音落下,便聽見花瓶砸在門框上的聲音。
這聲音吓得李玉檀猛然往後退了一步,可下一刻,便見從院外進來了幾名監察司的侍衛,不由分說,便直接上前将門踢開。
裏面的魏沁月垂頭散發,陽光照進去,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下意識閉上眼睛,随後睜開,便已經被人用繩子綁住了手腳,用布塞住了嘴,使勁嗚咽掙紮着,卻沒有半分作用。
袁英此時也笑吟吟走了進來,他身子矮小,恭敬的給魏臨行了禮。
“你們這是做什麽?當我死了不成!”魏臨厲聲呵斥着。
袁英卻不甚在意,笑道:“二爺,我們大人的吩咐,誰擾了夫人休息,便直接綁起來,您若想吵盡管吵,聲音吵嚷的大了,奴才也只能将您也綁起來了。”
他話音落下,原本正要哭喊的李玉檀看着闖進來的幾名侍衛,登時閉上了嘴巴。
“你,你這說的什麽話,狗奴才,你你你……”
“奴才說的話都是事實。”袁英仍是笑着,不急不躁的沖裏面的侍衛招招手,“您若不信,盡管替月姑娘解開繩子,奴才就在外頭候着您。”
魏臨氣的渾身哆嗦,好半天,才從嗓子眼兒擠出句話來:“滾,給我滾出去。”
話說的厲害,聲音卻壓的很低。
袁英滿意的點點頭,笑道:“當然,若是月姑娘跟您都安安靜靜的,奴才也不會繼續打擾。”
說罷,袁英便直接帶着人離開了院子,只留下滿心憤恨,瞪大了眼睛不甘心的魏臨夫妻兩個,以及屋內被捆住手腳,鼻涕眼淚流了滿臉的魏沁月。
沒人打擾,岳岚瑜今天晌午睡得很少,醒來時,恰好曲芙柳也到了。
岳岚瑜連忙叫人給自己換衣裳,正要出去親自迎接,她便已經走到了院外。
曲芙柳她、比着岳岚瑜大幾歲,面龐也圓潤些,今日身着水色小襖,狐裘的披風寬大,将她身子包裹的嚴嚴實實,瞧着便很是貴氣。
“三夫人。”曲芙柳笑盈盈走過來,親熱的扶住岳岚瑜的胳膊,“咱們之間無需這般客套,往後便想你跟淺淺一般互喚名字就是。”
岳岚瑜與曲芙柳滿打滿算不過見了兩面,而且都沒說上幾句話,她這般直接的親熱,岳岚瑜猛然間還有些不太習慣。
“王妃客氣,外頭冷,快些進來喝杯熱茶才是。”
曲芙柳目光在岳岚瑜身上停了停,便笑着松開了手,等進了屋飲下茶水,方才緩緩開口。
“我這人性子便是如此,與人有些自來熟,方才若是冒犯到夫人,還請見諒。”
曲芙柳說的誠懇,岳岚瑜也詫異于她竟然能夠那般迅速的察覺到自己的不适,暗自贊嘆她的觀察能力。
這般想着,岳岚瑜又記起當日莫淺說曲芙柳沒看出來她心思的話,這般觀察細致的人,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沒關系,我也只是方才剛睡醒,有些詫異,咱們多說幾回話,自然就熟了。”岳岚瑜也不扭捏,大方認了下來。
曲芙柳欣賞的看着她,贊嘆道:“如此把話說開也好,往後咱們多來往便是。”
曲芙柳說話直來直去,岳岚瑜這會兒才有些适應了,笑着點點頭,又命人上了糕點茶水來。
“這些日子天氣寒,但等年關到了,還要冷上幾分,我想着三夫人從前在南方住着,恐怕耐不住這冷氣。”
岳岚瑜點點頭,“現在這時節已經夠冷了,刮了風時,我連門都不敢出的。”
曲芙柳笑笑,命人将一個精致的木箱拿了過來:“這是往年殿下狩來的貂裘做的小襖,如今芒砀山上的獵物一年比一年少,這樣品色的東西根本沒有,不算名貴,但暖和的緊。”
貂裘小襖前些日子魏展宸也命人制了件送過來,箱子打開後,岳岚瑜才發現兩件倒是十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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