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回家（下）

“所以你談戀愛了, 對象是當初跟你一起下鄉的知青，他也考上了省大，現在正在省大的理學院, 歲數跟你一樣大？”闫爸從闫安的長篇大論裏提煉出了重點, 有些不可置信地重複了一遍。

女兒今年才多少歲，就已經談戀愛了？！闫爸以為光是靠自己的力量複習考上大學就很厲害了, 沒想到闫安還能抽出空來談戀愛, 真是不知道該自豪好, 還是該嘆息好。

闫安點點頭，補充了些細節，從兩人的相識過程, 對方救了自己，然後成了朋友來往, 到後來學習小組成立, 兩人一起奮鬥考上大學後, 坦白彼此的感情，在收到通知書之後确認關系……

事無巨細都跟父母說了一遍，她很清楚, 這些事情沒必要瞞着父母。作為一個知識青年，信奉的自由戀愛，但是家長的意見還是要參考的, 她希望父母都喜歡楊佳賀, 不想産生什麽不必要的誤會。

“我跟他說好了，等畢業了還一起留在省城。”她倒不是為了安撫父母, 而是跟他們坦白自己的打算，“他攢了一筆錢，接下來會在省城買房子。”

看着父母愣愣的有些會不過神的樣子, 闫安沒太理會，繼續說道，“他跟我說過，不拘着是樓房還是宅子，地方大一些就行。舊一點也成，反正上大學這幾年是用不上的，攢了錢以後翻新也成的。”

楊佳賀自己在找，她出點力讓家裏人幫忙也是應該的，過了明路之後，她的需求也能借機照顧到。在闫安看來，最好就是讓外公外婆也幫着找找，他們才是真的融入了附近這一片的人，關系網廣到她沒辦法用自己淺薄的思想去想象。

不過這會兒她也只能用楊佳賀當借口，要是真跟父母說自己要買房，只怕他們不會同意，盡管她自己有錢。

這話題直接就從戀愛跳到了買房子，那是不是說明他們已經開始考慮結婚這件事了？！闫爸愣愣的，簡直懵圈了，回過神來差點兒沒炸掉，好不容易穩住自己的情緒，張了張嘴，卻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握着他的手的闫媽的情緒倒是還穩得住，她看着女兒的樣子就知道她肯定是認真的。心酸之餘，又有些許吾家有女初長成的複雜的感覺。她看着女兒認真的說道：“買房子的事兒先不提，我們就聊聊你這個對象。”說着，捅了捅似乎還沒有回過神的闫爸，示意他說話。

好一會兒他才領悟到闫媽的意思，卻沒有接着往下問的意思，“既然都這麽長時間了，要麽下回放假帶他一起回來，也讓我們見見。對了，他家是哪兒的？家裏什麽情況你知道嗎？”

他倒不是覺得女兒會被騙，只是怕闫安年紀輕沒經驗，根本沒打聽這些事兒。從剛剛女兒說的細節裏推算，倆孩子似乎在一起的時間也沒有很長，他們作為家長的見一見，也是給女兒把把關，如果人不好的話，早斷了早好。

闫爸一點兒都不介意當那個惡人，女兒的事兒大過天，只要是為闫安好的，他義無反顧。當然了，他的心思闫媽能猜到幾分，在邊上不支聲，跟着點了點頭，算是回應闫爸的提議。

外公外婆似乎還沒有從這個震驚的消息裏回過神來，而闫安倒是沒察覺什麽不對，她遲疑了一會兒才說道：“他家孩子多，爸媽不是很在意他，不過他也明确說了，以後肯定也不跟老人住一起。至于見面，等回學校了我再跟他提一提吧。”

總覺得見家長是非常重要的隆重的事兒，相當于能談婚論嫁了。闫安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态，就是想再往後拖一拖。

見狀，闫爸闫媽對視一眼，選擇将這個話題略過，“成，那就等你們商量了再說。”闫媽拍了拍女兒的手，安撫道：“爸媽沒別的意思，你的眼光爸媽也信得過，只是作為父母的呃還是想見一面，這樣能放心些，也能稍微給些參考意見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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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談戀愛是兩個孩子的事兒，可既然都是好孩子，認真談一場自然是奔着結婚去的。他們都還在上學，領證辦婚禮的事兒可以延後，可父母這一關總得過的。

外婆還想說什麽，被闫媽的話直接打斷了，“走吧，帶你去一趟澄姨那兒，上回定的衣服應該可以拿了。”她找的這個倒不是借口，闫安回來的時候去量了尺寸，歷時大半個月終于算是完成了，今兒正好去試試，不合适的地方能改。

程澄是闫媽的閨蜜，在街口的裁縫店裏上班，那是屬于供銷社的一處産業，總共就她和一個老裁縫，做衣服的速度不快。不過慢工出細活，有點錢又不着急的人樂意到這兒來，其中就包括闫媽。

外婆的手藝一般，縫縫補補可以，做衣服的話就差了一點，闫媽自己恢複工作之後就沒時間了。闫安在石頭村的時候是跟着寇奶奶學了些，但也只是皮毛而已，反正不缺那點錢和票，樂得輕松。

這邊闫安跟着闫媽出門了，那邊外公外婆拉着闫爸不停地談論着她的事兒。闫寧受的打擊也很大，姐姐居然談戀愛了，而且對象還是她的同學。盡管身邊也有一些人，甚至他的同學們開始談婚論嫁，但他總覺得這件事還離得很遠，冷不丁聽到這個消息，還真有點蒙。

不過他也機靈，見長輩們似乎有話要聊，偷偷端着椅子坐在門邊上，拿着本書，裝模做樣地偷聽。等闫安回來的時候，直接就把人拉到他房間去了，美其名曰有題目要請教。

自己家的孩子，長輩們哪裏會不知道，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算了，由得他們胡鬧去，反正也沒什麽大事兒。

闫安看着弟弟一臉八卦地跟自己打聽楊佳賀的情況，索性開口道：“等我回學校的時候順便帶上你，到時候見一面你自己問他好了。”她有些煩，“行了，沒事兒趕緊複習，別總這麽八卦。”

她關上門出去，就聽到屋裏頭一陣鬧騰，想來是兩個小的，闫安搖搖頭回了自己屋。難得回家，她要好好享受自己的床，早睡早起，明兒跟奶奶一起出門去看看她的戰績，也就是那塊種上了菜的荒地。

夜裏，外公外婆絮絮叨叨睡不着，闫爸闫媽也小聲交換情報，闫寧跟弟弟在讨論見面後要問的問題，只有闫安的房間靜悄悄一片。她陷入沉睡中，而為了不打擾她，闫宓也早早上了床睡覺。

在家呆了兩個晚上，第三天下午，闫安提着東西帶着弟弟準備去搭車的時候，就發現了跟在後頭的幾個尾巴。早就練就了一身本領的她很無奈，只能無視，甚至在闫寧快要發現的時候搭把手掩飾了一把。

再沒有比她更稱職的女兒/孫女了。

到學校車站的時候，楊佳賀已經等着了，看到闫寧的時候顯然愣了愣，但是很快回過神過來打招呼。盡管一直暗搓搓謀劃着要去闫安家拜訪，但是真的看到她的家人的時候，還真有些慫。

“先把東西放在門衛室，我帶你們去國營飯店吃飯吧，應該能趕上最後一班公交車回去。”楊佳賀接過闫安和闫寧手上的東西，大跨步往前走着，在闫安的介紹下，跟闫寧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看出他有些緊張，闫安湊近了他安撫似的握了握他提着東西的手，跟他相視一笑。似乎被這種黏膩惡心到的闫寧，在姐姐看不到的地方翻了個白眼，跟在後頭也沒出聲。

一行人放下東西，出發去了國營飯店。而另一邊偷偷跟在後頭的外公外婆和闫爸闫媽也小心翼翼地交流着對楊佳賀的第一感覺，光看外在的還是很過關的。端正的五官，高大的身材，衣着和走路的儀态都很好，跟闫安相處時也能看得出來他對闫安的過分照顧。

盡管不是很想承認，但看起來的确是個不錯的對象。

等吃飽喝足将弟弟送上車之後，兩人才往學校趕去，晚上的時間可是也有任務的，趁着圖書館還麽閉館，他們還得回去學習。闫安拉着楊佳賀的手，難得高調地在學校秀了恩愛，順便跟他提及了家裏人也來過的消息。

楊佳賀聽到的時候都快懵了，原來他剛剛總覺得有人在暗中偷窺并不是錯覺，而是真有其事，想到自己剛剛的種種表現，慌得不行，“你覺得我剛剛的表現怎麽樣？你爸媽會滿意嗎？外公外婆會喜歡我嗎？”

闫安簡直不敢直視眼前已經變身為小傻子的男朋友，拉着他快步往圖書館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安慰道：“很好很好，表現非常好，他們肯定會喜歡你的！”

她一點兒都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可惜啊，接下來的楊佳賀似乎陷入了魔怔，進了圖書館還不停地給他遞紙條，話裏話外就是問周末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會突然組團來看他們，什麽時候跟她去見家長，諸如此類，讓闫安煩不勝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