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臨出門時,劉秀梅追到門口,手上拿着一塊親戚送來的布料,遞給長琴奶奶,“娘,這塊布你拿着,我看長琴的褲子短了,孩子長個塊,給她做條褲子穿。”

長琴奶奶怎會收,說道:“這不行,你拿着吧,我找塊布料給她做,這是親戚送給勝男的。”

劉秀梅硬塞到家婆手裏,道:“沒事,長琴是女娃,勝男也是女娃,等來年她穿小了,再給勝男穿,人不都說了嗎?百家衣,有福氣。”

長琴奶奶終是接了這塊布。

沈現平的病時好時壞,家裏添了個孫女,再過不久,老五家也快生了,近來好事成雙,村裏頭碰見沈現平,都說他氣色好了很多。

可往往免不了些黴運,一次出門踩着沙土,腳下一滑,自己在門口摔了個跟頭,被長琴奶奶及時拖到屋裏,躺在炕上動不了。

這半年,長琴奶奶沒怎麽做工,眼看就要年末,工分寥寥,今年所分的糧食必定少的可憐。

加上今年澇災,雨水多,地裏的糧食收成不好,秋末時,能分到的,估計就是去年的一半,這個年頭的日子,要艱難了。

假若就他們老兩口,哪怕饑一頓飽一頓,也是無妨,可還有個長琴,就算拼了老命,能幹也得多幹。

雖然,長琴娘也總送吃的過來,可誰家都缺糧,長琴奶奶生怕劉家有意見,便囑咐了長琴娘,不必總送吃的來,長琴挺好,照顧好兩個女娃和自己就夠了。

“長琴這孩子,就交給我和你爹,後面還有幾個叔呢,肯定餓不着,放心,倒是你,不要總是過來,兩個孩子必定是咱們的,就算她們如今是劉家人,身骨裏也是沈家的血,人家能好好待我們比什麽都強,放心,昂。”

長琴娘早就感覺到,長琴對她的疏遠,這孩子肯定也明白些什麽,可也是沒辦法的事,長琴奶奶說的對,因為她總是送東西來給長琴,劉剛他娘已經有些不悅,那日,還拐彎抹角在長琴娘面前提過一次。

她給劉家生了個兒子,和緒禮成親幾年,生了三個女娃,如今到了劉家,兒子一出生,可把劉家老兩口樂壞了。

劉剛他爹一輩子都沒那麽笑過,孫子一出生,他哈哈大笑,把跟前的劉剛吓了一大跳。還整日背着手在胡同裏晃悠,碰到村民賀喜,便說:“哎呀,是祖上好,我前些日子呀,夢見祖上墳頭長了黃草,問了問別人,說這是好事,長黃草那就是家門要出‘皇上’啊!我這孫子一看,就是有福的人,呵呵呵呵。”

事倒是真的,長琴娘還沒生下這孩子時,他做了個夢,一大早就把夢中的老伴拍醒,說夢見他爺爺墳頭長了黃草。

劉剛他娘見人就四處問,有老一輩人就說,這是家裏要出大貴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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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兩口把這話信了,其實,劉剛他爺爺的墳頭在前年,曾有過一個坑,是村裏人路過時傳的信兒,劉勝全幾個兄弟們,聽後立馬跑到墳頭一看,爹的墳上真就塌陷了個坑,一家人因此,整日疑神疑鬼,總覺得,是不是在預示着什麽?

忐忑不安的過了兩日,有村民說,墳場那經常有許多野兔四處挖坑尋窩,如若真被兔子挖了坑,加上下雨,想不塌陷都難。

如此一說,劉家便安了心,雖說心裏還懸着,但也不再疑神疑鬼,與其尋不出究竟整日猜疑,不如,就當是兔子挖的坑,一方面也是阻止村裏議論此事。

劉勝全甚至偷摸找了位算命仙家,算了此事,那算命先生說,無礙,就是天氣和墳場裏的野物搗的鬼。

本來還琢磨着要不要遷墳,算命先生一說。打消了此念頭,便把墳頭重新修補了一下,此事就算過去了。

原本也不當事兒,可劉勝全做的那黃草夢,又讓他把那件事,再次想了起來,他醒後,把兩件事連起來,就想着,莫非從那處塌陷的坑開始,他劉家就命定會有,這麽一個有福氣的孫子!

孩子未出生時,他也不說叨長琴娘,在外頭,劉剛他娘話也說得極好聽,“俺們劉家可不是那樣的人,長琴這孩子畢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就算每天回去看一趟,俺們也不說什麽,都是自個兒孩子,一樣疼。”

言下之意,便是他們劉家沒要長琴,但也把長琴當成自個兒的孩子看。

可孫子一出生,就不是那個事兒了。

一次避着長琴娘,母子倆人在外頭,便對劉剛說,讓他長個心眼兒,別啥事也聽媳婦兒的,長琴是她自個兒的孩子,可也是沈家人,将來,等他們老兩口命歸黃土,長琴也不會披麻戴孝,疼,總歸是白疼,眼下一口糧都是拿來救命的,家裏頭三個娃,給他們沈家養好兩個女娃娃,就對得起長琴娘了。

劉剛此人憨厚老實,也是軟耳朵根,經娘這麽一說,也認為此話有理,便合着娘,一并把家裏能吃的糧食藏起來,只留了少許放在家裏。

借着孫兒滿月,劉勝全和老伴在家裏大吵一架,起因便是,劉勝全得了孫子高興,把家裏囤的糧食,都拿出來在院裏設了滿月席。

此後,劉剛比以前更加能幹,家裏多了口人,每頓飯便少了口糧,長琴娘果真就沒再給長琴送吃的。

隔了很久她沒忍住,好歹把自己那口飯留出來,送到了長琴奶奶面前,也就有了,長琴奶奶對她說的那番話。

沈現平不能動彈,頂多坐在門口曬曬太陽,家裏的擔子,便分到了長琴奶奶身上。

但凡有點時間,長琴奶奶就下地幹一會,可炕上的沈現平離不開人,兄弟幾個便商議,讓娘留在家裏照顧爹,今年賺的工分和分來的糧食,到時,各家拿出一點分給爹娘。

沈緒禮在世時,長琴奶奶和沈現平過的很輕松,老兩口賺多賺少夠吃的就行,自從大兒沈緒禮死後,老大家的擔子,就轉移在他們老兩口身上了。

這一天的時間,總有半天,沈現平是躺在炕上的,雖然行動不便窩在家裏養病,卻成了個酒鬼,每日三頓不離酒,喝醉了就哭,哭夠了再喝。

勸再多也是無用,長琴奶奶無計可施,只好把家裏的酒都藏起來,可藏起來,他便發瘋一般的鬧,鬧到最後,長琴奶奶唯恐鄰居閑言閑語,便又把酒拿出來。

這些酒,是劉秀梅生勝男時,各莊親戚送來的,都知道沈現平愛喝酒,家裏頭,沒什麽東西拿得出手送禮的,就帶一瓶酒相贈。

都是自己用糧食泡制,可一日三頓的喝,喝多了也是傷身。今年東牆下的葡萄,沈現平詢問了別人方法,也學着泡了酒,一瓶瓶擺在桌子底下。

四個兒子中,見了老五,不是翻白眼,就是破口大罵,總之沒好臉,好端端的父子倆成了冤家。

放在以前,沈現平在北莊也是有頭有臉的人,這些面子,一多半都是老五沈緒文給他帶來的,這可是他們沈家,幾輩以來出的第一位老師。

平日裏出門,村裏人見了也是客客氣氣,誰家還沒個孩子,再小的也得上學,還指望着和沈家能走走關系,好在沈老師的教育下,能學個好文化。

那事一出,沈現平這個當爹的,算是栽在泥溝裏,灰頭土臉沒法見人了,以前,還窩在牆堆裏,和老頭們唠嗑,現在,沒事兒就抱着酒窩在家裏,喝醉了就哭大兒,不然,就吹喇叭拉二胡。

不了解的別村人路過,都會打聽打聽,以為北莊哪家發喪?

而劉翠翠,打那之後,沒再叫過他們二老一聲爹娘,一次也沒來過沈現平那幾間屋子。

她肚子裏還有沈家骨血,終是沈家有負在先,長琴奶奶但凡留了吃的,都會給她和小升娘倆端過去,她無視也好,言語刻薄也罷,即便打罵,長琴奶奶也會默默忍受,對誰也未提過半個字。

有次,劉翠翠因嫌棄飯菜難看,把碗扔到長琴奶奶身上,“炒的什麽?黑乎乎的難看死了,給狗也不吃!”

菜油撒了長琴奶奶一臉,長琴奶奶用手捧起地上的飯菜,還有粘在衣服上那些,只是嘆了口氣,便端着碗走了。

這些菜,是劉翠翠平時愛吃的白菜,是長琴奶奶讓沈緒文,往返徒步一整日,去鄉裏用家中僅有的糧食,換來的菜和一小瓶油。

油太少,長琴奶奶舍不得用,白菜自然就燒焦了些。

她不吃,白菜掉在地上沾了土,長琴奶奶端回家,用水沖了沖,當了他們三口一頓菜。

老二家田秀娥本分老實,倒是老三家劉英心有意見,“一天天的,不就那點事!拿她當姑奶奶了快!”

☆、送糧

這話,沈緒安不耐煩,畢竟是自己的娘,“你就少說幾句吧!娘也是沒辦法,那不是心裏有愧嗎?誰願意出這種事?要是我在外頭這樣,你大着肚子,娘也會這麽對你的,信不?少管閑事!”

劉英本來在炕上躺着,聽他這麽一說,一把掀了棉被,坐起身來,氣呼呼的喊道:“沈緒安,你這話什麽意思?還少管閑事,合着俺不是沈家媳婦是嗎?你這話什麽意思?讓誰少管閑事?”

沈緒安皺着眉,頗有些煩躁:“我不是那意思,我是啥人你還不知道?我的意思是,緒文那事爹娘都沒臉見人了,你看爹成啥樣了?整日耍酒瘋!娘就算想彌補些什麽也是應該的,老兩口還有長琴,你能少說幾句就少說幾句,娘啥樣人你又不是心裏沒數?她人不壞,不是偏心的長輩,這不是事在那擺着!”

劉英:“俺明白,那你也用不着讓俺少管閑事吧,俺嫁到你們沈家幾年了?說這話有沒有良心?五年給你家生了三個娃,讓誰少管閑事?再說了,俺說的不對?再不對也是緒文的不對,跟娘有什麽關系?”

沈緒安猛地從被窩坐起來,皺眉看着她,說道:“我說你怎麽那麽愁人,小升他娘肚裏的孩子是不是咱家的?咱娘是不是孩子奶奶?照你這麽說,以後咱孩犯了啥錯,也跟你這個當娘的沒有關系?”

“誰說沒關系了?”

“那不就得了,不睡覺在這叨叨啥?快睡吧我不跟你瞎扯,你也有做奶奶那一天,自己感受吧。”沈緒安高聲說完,倒頭就睡。

他是個急性子,遇事脾氣沖,再說下去只能兩人吵起來,吓得劉英連忙朝熟睡的孩子們看了一眼,見仍睡着才松了口氣,捋捋頭發斜身看着他,賭氣道:“俺們文明文傑,可不像他五叔。”

說完,也躺回炕上,使勁拉拉棉被,都裹在自己身上,讓炕邊的緒安露了半邊身子,口中嘀咕:“狗脾氣,一輩子改不了!”

依劉英的性子,但凡沈緒安有些發火,她非得和他扒拉個明明白白,可孩子們都睡着,只能強忍,劉英越忍,越覺得自己憋屈,滿腦子都是沈緒安嘴裏蹦出的四個字。

爹娘含辛茹苦把她養了二十多年,也該回報爹娘的時候嫁了人,讓她成了沈家人,都說,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在娘家成了外人。

十月懷胎,鬼門關走一遭給人家生孩子,自己爹娘撈不着孝順,孝順別人家爹娘,到頭來,還被人當做外人!

如此,劉英是既埋怨自己嫁的男人不行,也對一個女人永恒不變,從而又不公的命運感到無奈可悲。

沈緒安嘴直,甚至有些欠,性子像極了他爹,這點,劉英不是不了解,或許是一時無意,或許是不經大腦,但他說出那四個字兒,劉英心裏,總是不痛快的。

頓時,也讓她心裏,湧起了以往許多事情,一并在心裏團來團去,揉成一塊石頭,擱在那裏。

一輩子很長,既然選擇了這條路,無論如何,也得走下去,況且身邊,還有三個孩子,難不成就因為賭氣,離家出走?互不相讓,吵個你死我活?

那孩子可咋辦呀?一個個的,都是身子裏掉下來的肉,除了忍,還能做什麽?

“行了,別生氣了,多大點事兒啊,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說啥,乏的睜不開眼。”沈緒安閉着眼,打了個哈欠。

他的聲音軟了許多,劉英也随之氣消了不少。

這就是他的脾氣,發個火只要沒人和他杠,抽個煙功夫就好。

她望着屋頂眨眨眼,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便用胳膊肘碰了碰沈緒安,又說道:“後天就要分糧了,你說咱們今年,能分多少糧?”

沈緒安唉聲嘆氣的回道:“這我哪知道,肯定多不了,今年雨水太多了,高處還行不存水,窪地可就倒了黴了,化石片那段地,就6月大雨那陣,淹透了,地下的果子早就爛了,今年啊,不是收成年。”

劉英也随着嘆氣,“要真不多,咱們可咋辦呀,一家五口人,一天好幾張嘴等着吃飯,能挺多久?”

她頓了頓,接着道:“我大概算了算,今年,二哥家工分最多,六弟家也行,六弟挺能幹的能吃苦,緒文家不知道咋樣,學校的職位沒有了,今年工分他也沒怎麽賺,眼看就要生老二,那就是一家四口人,四張嘴啊!跟我們差不了多少,一天得尋摸多少糧食?”

劉英想了想,開口道:“那你說……爹娘那邊今年能分多少糧食呀?”

沈緒安:“肯定也多不了,爹今年一直生病,骨頭老了就不中用了,力氣活也幹不了多少,娘那邊還有長琴要照顧着,再說了,娘也50多歲的人,指望她出力是不可能的事兒。我估摸着,今年分完糧食之後,咱們幾家……要拿出一些來給爹娘。”

“那咋行啊!今年這氣候糧食肯定收的少,咱們一家五口人呢!要再分給爹娘咱吃啥?”劉英所想,可不是這般,她原本還琢磨着,如果爹娘那邊糧食多,就他們三口人,随便對付一口,也能當一天的飯。

等發了糧食後看看,如果爹娘那邊糧食多,便可以偷着要一些,那是她自己的孫子孫女,他們也不會不給。

他們老兩口四個兒子,肯定背地裏,給這家一點給那家一點,不要白不要。

這主意,其實,是劉英娘家人給出的,因為沈緒文犯的那點錯,長琴奶奶對劉翠翠的好,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恨不得家裏的活,都得給他們幹着。

劉英娘便趁她回娘家時,給她出了個心眼,說:“你別那麽傻什麽也不要,他家四個兄弟,不給這個給那個,你怎麽知道他背地裏都是給誰了?相比你們成家,老六家就多了一口缸,這不是偏心是什麽?”

“可孩子爹說,那口缸是他們幾個兄弟,一起商量好送給老六的,就他小。”話雖如此說,但劉英提起來,看起來也和那劉翠翠當時一樣,對這件事情仍有介懷。

即便她在劉翠翠面前裝善人去勸,但在自己的娘面前,還是會說出掏心窩子話。

劉英娘是個冷水燙雞一毛不拔的人,平生處事只占便宜不能吃虧,劉英的性子就偏向于她,和沈家成了親家之後,還一直沒什麽大事兒,但諸多小事上來看,劉英也擺脫不掉她娘的性子。

“你信他就出了鬼了!他們是一家人,自然他們說什麽就是什麽,那肯定變着法的哄你們,還能直說?”

說到這,劉英娘手上的針線活停了停,接着壓低聲音說道:“我聽人說,那口缸就是你公公婆婆給老六的,根本就不是他們兄弟幾個送的,就是為了表面上好看,就想了這麽個法子,和幾個兒子商量好,說是兄弟幾個給老六的,實際上啊,哼,就是你公婆給老六家的。”

劉英手上的鞋墊也不納了,看着娘立即反問:“聽誰說的?娘。”

“劉秀梅她娘跟他們親戚說的,這事兒也是他們聽了之後,那天坐一起告訴我的,她們要是不說,我也蒙在鼓裏。所以我說,別那麽傻,你家緒安說什麽也別全信,該要什麽就要,你不要自然有別人要,別看給他生了娃,在他娘那裏,媳婦永遠是外人。等他們老兩口死了,還不是你們幾個兄弟,把家裏的東西分一分,你現在不要,等着他們背地裏拿完了,你還要什麽?”

劉英好生琢磨,認為娘說的有理。

“勝男她爹什麽事你不知道是吧?哼,他們幾兄弟看樣子都知道,也就你們不知道。”

劉英立即問:“什麽事?”

她娘壓低了聲音…………

劉英他爹也是四五個兄弟,父輩會生,把他們兄弟幾個,生的個個聰明能幹,會算計過日子,劉英的爹甚至有個外號,叫“劉刁民”。

又找了個會過日子的媳婦,村裏人都說,他們這家子,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劉英娘和劉英奶奶的關系也不怎樣,劉英奶奶是個不吃氣的人,因為劉英娘,當年懷劉英時,和劉英奶奶拌了幾句嘴,被她推搡了一把,劉英娘從生下劉英,都沒回他們家。

後來,也是顧及孩子,加上劉英奶奶朝她認錯,這事兒才算過去了。

距離現在那麽多年過去了,她們娘倆的關系,也只是表面功夫,但凡有些吃的,偷摸送給自己娘家,粗糠爛菜留給劉英奶奶也是常事。

因此,她也常教導劉英,在婆家,不要不敢說話,該說什麽就說什麽,真要是對你不好,那就帶着孩子走,還能治不了他們了?

分糧那日,各家隔着大門,趴牆頭都在比着糧有多少,沈現平和長琴奶奶一整年的工分才換來一筐芋頭糧。

這些糧食,緊夠一個月,三個兒子各家分出半筐,紛紛送到了沈現平老兩口這。

沈緒文原本也想分出來半筐,可劉翠翠不同意,還放了話,“你今天要是敢提出去,我就扯布上吊!”

沈緒文看看她就要臨盆的肚子沒敢再動,自己窩牆角生悶氣,扇了自己兩巴掌。

看着三半筐糧,沈現平頭一回體會到,俗話常說的“養兒防老”,要知道,沈現年家沒一個兒子,賺多賺少都是他們老兩口頂着,各家閨女都有婆家,根本沒有餘下來的糧分給他們二老。

倒是幾個閨女,常偷摸裝挎包一些,給他們帶來,不管多少,能夠一頓飯,也是救命的。

可這事,三兒媳劉英不願意,在沈緒安提着半筐走後,劉英在家中摔了盆,怨道:“自己都沒糧,還得分給他們,一個個的壯壯實實,能幹不去多幹,拖累我們做什麽?”

一旁的沈文星,眨着眼睛問:“娘說的誰?”

劉英沒好氣,“你奶奶!”

☆、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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