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是走是留

“大哥！你怎麽也說這種混話！”

“你聽我說完。留下來，或許會染上瘟疫，也或許不會，說不定我和小妹都會平安無事。你帶上媳婦離開，也并不容易，這一路上怎麽活下去還是個問題。怎樣都可能會沒命，但我們孫家不能斷後，我們兄弟兩個分開來，總會多一份機會。”

孫宇說的有道理，為了給孫家留後，他們兄弟兩個不能都留下等死或都出去冒險，兩條路便是兩種機會，孫桓也不由得被說動，但他卻反駁道：“哥！那你帶着媳婦走！你身體好，能走得遠。”

孫宇搖頭，“離開這片山我還想打獵可不容易了。我留下來能照顧小妹。你帶着媳婦走，二弟，到了外面去，你還可以找些人家給人幫工，可我不行，我這張臉這幅樣子……誰願意用我。”

孫桓的話都哽在了嗓子裏。他不得不承認，大哥說的沒錯。這種情況下不是該謙讓的時候，而是需要徹底的分析利弊了。大哥的分析确實算是考慮得非常周到了。如果是他留下來照顧小妹，只怕根本養不活他們兩人；而如果大哥跟媳婦走，大哥離開了附近這片他熟悉打獵賴以生存的大山，也很難生活下去。

可是他心裏真的舍不得大哥和小妹！舍不得這個家！為什麽要分開呢，大家都留在家裏，不管是死是活，總歸一家人還在一起！

“二弟，媳婦她被買過來，跟着我們兄弟也沒過上一天的好日子，她也是個可憐人……你帶着她走，照顧好她吧……”孫宇說着。想着要跟夏江籬分開了，那雙清澈的眼睛再也看不到了，心裏突然揪着一陣陣的難受。

他們也沒相處過多長時間，在這麽點日子裏，很多時候給彼此留下的也都是壞印象，可是孫宇突然覺得舍不得媳婦，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她，心裏說不上來的難過。

可沒有辦法，他們只能分開。他走到隔壁房間去，叫醒了已經睡下的夏江籬。

夏江籬剛剛入睡就感覺有人拍醒了她。她揉着眼睛醒來，看到了孫宇的臉。他在她頭頂上看着她，那眼神裏竟然像是有種眷戀，濃稠的化不開的深情。

夏江籬連忙坐起來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再看向孫宇的時候，果然那些複雜的眼神已經沒有了。他帶着她到了隔壁小妹的房間，這是她第一次在孫家兩兄弟的面前見到孫小妹。

小妹依然憔悴，柔柔的朝夏江籬一笑，算是打了個招呼。孫恒站在一邊，拳頭攥的緊緊的，側着臉像是在偷偷抹眼淚。

孫宇面對着夏江籬，凝重的對她說道：“媳婦，村子裏鬧了瘟疫，讓二弟帶你走吧，離開這裏。”

家裏還有一點點銀子，一兩多而已，他全部拿出來放到了孫桓手裏，對孫桓和夏江籬說：“這點錢你們帶在身上，盡快想辦法落腳，找份工養活自己吧。”

夏江籬才不要走！她的傷還沒好，長途跋涉只會加重傷情！如果村裏真的鬧了瘟疫忍着傷痛離開道也值得，可明明只是水痘而已，她有什麽可逃命的？她一直想着等養好了傷，想辦法賺到錢，把孫家收留她給她看病的錢還上再離開。現在她才不要呢！要走，讓孫桓那個愣小子一個人走好了。

她立刻搖着頭，離開孫桓身邊，走到孫宇和小妹那邊去，堅定的看着他們，表明自己的立場，要跟孫宇和孫小妹留在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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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舉動讓大家都震驚了。孫桓一下子哭了出來，他把手裏的那點錢塞回孫宇手裏，再也不肯接，帶着哭腔說道：“大哥！你看！連媳婦都不肯走！我也不走！我也不走了！我要跟你們在一起！”

孫宇沒有料到夏江籬竟會拒絕離開。她為什麽不願意走呢？她有什麽理由？這個家還有什麽值得她留戀的？不久之前她不是還死活都想要離開然後逃跑了嗎？

“別鬧了二弟，這不是小事，你們聽話，明天一早就離開。這錢……”孫宇想把錢塞給孫桓，孫桓卻躲的遠遠的不肯接，只好放到了夏江籬手裏。他不知道夏江籬是不是不懂得什麽叫瘟疫，稍稍低下頭，扶着夏江籬的肩膀，對她說：“媳婦，村裏鬧了瘟疫，是會死人的，快走吧。”

夏江籬神色平靜卻堅定，孫宇那一副明明是生離死別卻暗自隐忍的樣子讓她的心情也有些沉重起來，沒有了之前看熱鬧覺得好笑的心态。她拉過孫宇的手，把錢放在他的手裏，仰起頭來，朝他搖了搖頭。

孫宇的心裏湧動着難以言明的情緒，幾乎濕潤了他的眼眶。他愣愣的望着夏江籬近在咫尺的眼睛，想要深深的望進去。

她不想走，他又何嘗舍得讓她走。她可是自己的媳婦，他想和她過一輩子的！既然她也不願意走，那就留下吧！有什麽大不了！就算是死，他們一家人在一起，還有什麽可怕的！

最終還是決定大家都不走了。夏江籬原本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不願意這個時候離開孫家，可是被他們這樣一鬧，竟然也生出一種跟孫家人同甘共苦的心态來。

晚上睡覺的時候，孫桓已經睡着了，孫宇卻難以入睡。他看着身邊的媳婦，想着她堅決要留下來跟他們在一起，心中萬般觸動，暗暗發誓一定要一輩子好好的對她。

夏江籬也沒有睡着。她雖然閉着眼睛，卻感覺到有一道炙熱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她睜開眼來，就看到了孫宇正看着她，迎着微弱的月光，他的眸子顯得晶瑩剔透。

這張炕很大，孫宇睡在中間，一邊是孫桓，一邊是夏江籬，他們三個人中間的空隙也很大。可今天孫宇似乎靠近她這邊很多，跟孫桓之間留出來很大一塊地方。

此刻他們兩個人離得很近，就這樣靜靜的看着彼此，各懷心思。

孫宇突然伸出手來，把夏江籬抱在了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