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年年和年年二號
這天晚上,梁秋穆正在客廳裏看着晚間新聞,趙豫忽然不請自來。
梁秋穆幫她開了門,見她懷裏抱着自己養的那只橘貓。他看了看貓,又看向趙豫,正琢磨着她又在搞什麽花樣,趙豫忽然把貓舉到了他面前:“梁醫生,求求你收養它吧!”
梁秋穆冷眼看着她:“這貓你也養了這麽多年,怎麽能說丢就丢?”他以前只以為這女人虛榮膚淺,不學無術,原來人品也一般,居然能幹出這種棄養寵物的醜事。
趙豫連忙說:“不是的梁醫生,你誤會了。我找錯貓了!”
梁秋穆一愣:“啊?”
“離了大譜了,上次我找回的居然不是年年,是這個小騙子!這家夥冒充年年在我家白吃白住了兩個禮拜!”趙豫說着,自顧自地進了門。
梁秋穆有些無奈:“上次不是你追了它幾裏地把它逮回家的嗎?你自己養的貓自己都認不出來嗎?”
趙豫又把貓舉到他面前:“你能認出來嗎?這家夥簡直跟年年長得一模一樣!”
梁秋穆摸了摸橘貓的腦袋,回去沙發坐下:“你都把它帶回來了,繼續養着呗。”
趙豫跟上去,懇求說:“我真養不起了,這家夥比年年還能吃,我都被它倆吃得破産了。而且它倆不是一路貓,天天打架,年年都快被他薅禿了。梁醫生,你就行行好,把這小東西收了吧!”
梁秋穆不為所動:“我不會養貓,而且我還要上班,沒時間照顧它。”
趙豫忙說:“這家夥好養活,也已經絕育,我前兩天也帶它打過疫苗了,只要給夠吃的,他自己能照顧好自己。”
梁秋穆按着遙控器,說:“我潔癖,受不了貓毛。”
“沒事,養一陣子就能克服了。”趙豫抓起橘貓的小胖爪,蹭了蹭梁秋穆的手臂,說,“它好不容易才有了家,你忍心看他重新流落街頭嗎?”
梁秋穆沒做聲。趙豫觑了他一眼,見他一臉冷淡,心想這男的估計真忍心。而且小區裏的流浪貓都有人喂,平時活得好好的,基本餓不着。但她實在做不出把貓帶回家又丢棄的事來,只能硬着頭皮繼續求這個冰塊臉:“梁醫生,你每天救死扶傷,肯定是菩薩心腸,你就收留一下這個小可憐嘛。”
梁秋穆只管看着電視,依舊不搭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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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豫磨了半天,還是沒能說服他,最後只能兩手一攤,說:“該說的我都說了,反正現在他倆天天打架,就差拆家了,要是半夜攪得你不得安生,你可別來找我啊。”
梁秋穆眉一皺:“你是在威脅我嗎?”
趙豫笑嘻嘻地說:“我哪有?我這不是跟你分析利害關系嘛,幫人也是幫自己呀。”
梁秋穆想了想,覺得這女人肯定做得出半夜在他頭頂敲鑼打鼓的事,只能不情不願地接收了那只橘貓。
趙豫松了口氣,起身說:“它叫年年二號哈,這家夥跟年年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太神奇了!”
梁秋穆埋頭撸着貓:“我才不會給它取這麽蠢的名字!”
趙豫不以為意,笑說:“那我去樓上把備用的貓砂盆和貓糧拿給你哈。”說着就出了門。
就這樣,梁秋穆家裏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只貓。他雖然嘴上嫌棄着,但對這個小家夥還是挺上心,貓糧和貓砂都上了一個檔次,貓爬架和各種玩具也買了一大堆,每天一下班就陪它玩。
也是從他收養這只貓的那天起,趙豫開始屢次三番地帶着年年過來跟二號 social——其實是來打架的,十次裏有九次都是年年被揍。
趙豫雖說每次都要罵二號,但看見它精神奕奕,毛發油光水滑,知道梁秋穆沒有虧待它,一顆心也放了下來。
兩人慢慢熟悉了起來,趙豫幾乎每個周末都要登門拜訪。
這個周六,趙豫又帶着貓來了他家,年年再一次被二號揍了。趙豫抓着二號的後頸,将它拎在手裏,教訓道:“二號,你是弟弟,不能打哥哥知不知道?”
結果那小胖子直接伸出爪子給了她一拳。
趙豫輕拍了一下它的腦袋,氣憤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今天就讓你知道,到底誰才是老大!說,誰是老大?”
二號再次出拳,趙豫差點被撓。
梁秋穆站在一旁看着,覺得有些好笑,下意識地喊了聲:“二號!”
小胖子掙脫趙豫,一溜煙跑過去了。
趙豫斜眼看着梁秋穆:“哎呀,梁醫生,你怎麽這麽口是心非,明明挺喜歡這名字嘛。”
梁秋穆後悔一時嘴快說漏了嘴,假裝沒聽見,陪二號玩了一會兒就去廚房做飯了。
這天趙豫又在他家待了一個多小時,到了中午還是不走,他也不好意思往外趕,只好問了句:“我做了中飯,吃了再走?”
趙豫假裝客氣道:“那怎麽好意思?”
梁秋穆上去把門一開:“那你還是回家吧。”
趙豫忙說:“那我就不客氣了。”
這天梁秋穆做了三菜一湯,有葷有素,簡單卻美味。席間,趙豫一個勁地拍馬屁,大贊梁秋穆廚藝高超。
梁秋穆默不作聲地吃着飯,隐隐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這天之後,趙豫每個周末都會帶着貓來他家蹭飯。他活了三十五年,從沒見過臉皮這麽厚的女人!
就這麽蹭吃蹭喝地過了一個月,突然有一天,趙豫跑到梁秋穆家崩潰地大喊了一句:“我居然胖了八斤!!!”
梁秋穆“哦”了一聲,絲毫沒有驚訝。
自打這女人不再去城區參加聚會,就開始迷上了吃夜宵。偏巧小區門口有條美食步行街,她天天變着花樣地吃喝,一個月下來,跟小吃店老板都混熟了。到了周末,這女人還要來他家加餐。這麽胡吃海塞一個月,不胖才怪。
趙豫在客廳裏焦躁地轉着圈,自言自語道:“不行,我一定要減肥了,都不要攔我。”
梁秋穆吐槽了一句“誰攔你了”,踱進了廚房:“我炖了冬瓜排骨湯。”
趙豫推辭說:“謝了,我不能再吃了。”一邊說着一邊出了門,然而走了沒兩步又推門進來了:“給我來一小碗吧,吃完馬上減肥,不要冬瓜,只要肉哈。”
梁秋穆幫她盛了一碗,趙豫端着碗回了家。
這天過後,趙豫正式開啓了艱苦卓絕的減肥之路。都說減肥要靠三分練七分吃,為了減脂,她又開始了在三環那會兒的吃草日常。
只是通州這邊好像不太流行節食,打開外賣軟件,附近只能找到五家輕食店,其中一家的沙拉裏居然還有白蘿蔔,味道也是難以下咽。但為了快速瘦下來,她也只能硬着頭皮吃下去。
為了督促自己,她每天運動之後都會在朋友圈打卡,各路人士的彩虹屁總能給她無窮的力量。
這天晚上,她像往常一樣去健身房,經過美食街時,一股誘人的香味忽然飄了過來。她停住腳步望了望,原來街上新開了一家烤面筋店。她頓時兩眼放光,再也邁不動腿。最近她節食太狠,每天餓到看見面包車三個字都覺得很好吃,更何況是這種小吃界的大殺器。
她咽了咽口水,在店門口杵了半天,內心裏一番天人交戰,最後自制力還是敗給了饑餓感和口舌之欲。
恰好梁秋穆這會兒出門買藥,經過那家小吃店時,不經意間瞥見了趙豫的身影。他下意識地打開她的朋友圈,發現這個戲精為了做戲,居然照舊在健身房拍了自拍,在朋友圈打了卡。
他搖了搖頭,帶着藥回了家。
他本來不想理會這女人,但不知怎麽的,等他關了燈,躺到了床上,心裏還是想着這件無聊的小事。
他想了想,又開了燈,拿過手機,在趙豫的朋友圈下面評論了一句:烤串好吃吧?
趙豫果真秒删了他的評論,火速在朋友圈拉黑了他。
梁秋穆笑了笑,放下手機安心地睡了。
離婚後,他曾以為自己的人生會變成一潭死水。結果那女人帶着她的貓,将他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雞飛狗跳。
然而奇怪的是,他對這一切似乎也沒那麽讨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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